第五章

五 夜闯雪花镇
　　雪花崮南崮腿子。刺梅枝条缠绕的小院。两间草屋，屋里有一盘炕。
　　躺在炕上的小鸾醒来，睁开眼睛。
　　看山汉子见她醒来，弥漫着焦急和担心的脸上云开日出，含笑给小鸾端来胡椒疙瘩汤。
　　小鸾一口口喝着胡椒疙瘩汤。
　　石柱醒来，扑弄一下坐起，眼睛打闪放电，打量看山汉子，十分警惕：我们这是在哪里？
　　看山汉子笑道：在雪花崮西南崮腿子。
　　石柱：啊！这里就是雪花崮西南崮腿子？
　　看山汉子：这还有假。
　　石柱：你是什么人？
　　汉子：我是杨七的看山的。
　　石柱：你和杨七一伙的，是坏蛋？
　　汉子：我是杨七的看山的，可是好人，要不是好人，这阵儿你们早叫老鹰当点心吃了。我见到你们时，一只老鹰正要啄你们呢。
　　石柱：杨七老贼常来吗？
　　汉子：这里离我的看山屋子远着呢。杨七根本不知这里还有一个小院。
　　石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找到这里来呢？小鸾我们快走！
　　看山汉子：你们怎么这样怕杨七？
　　石柱迟疑一阵儿：我把杨七老贼的儿子来财砸死了！
　　汉子十分吃惊：你们砸死来财，怎么就逃出来了？
　　小鸾：是于燕，于老师放我们走的！
　　看山汉子一听，严肃起来：你们呀你们！既然是于燕放你们走的，我就更应好好管你们！
　　石柱眼里暴满疑惑：我们不要你管，于老师要我们找萧仁贵萧大叔！
　　看山汉子笑起来：我就是萧仁贵。
　　石柱惊大眼睛：你真是萧大叔。
　　萧仁贵：这还有假，这么说，我救你们，算是救对了。
　　石柱：是萧大叔，我们就不瞒你了，于老师要您送我们去南沂蒙投八路。
　　萧仁贵：你们好好在这里休息一个阶段，等你们强壮起来，我会送你们去南沂蒙的。
　　第二天下午，萧仁贵神情黯然地走进刺梅枝条缠绕的小院，老半天没说话。
　　石柱：您怎么啦？我们那里让您不痛快？
　　萧仁贵嘶嘶啦啦吸好一阵儿烟：于燕让杨七关起来了。
　　啊！石柱一听，愤怒紫蝴蝶一样在脸上扇动翅膀，目光也变成疾利的鞭子，噼噼啪啪甩打着这里那里：祸是我闯下的，我去救于老师！
　　萧仁贵定定地望着石柱：你？
　　石柱挺胸叠肚地说：对，我！我会武功！
　　萧仁贵：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想办法救于老师的。说着，走出小院。
　　萧仁贵为什么对于燕这么关心？原来萧仁贵就是我雪花崮区区委书记。雪花崮镇是我山东滨海根据地通往沂蒙根据地的必经之地。小鬼子对这一咽喉地带十分重视，在这里建立了伪政权，并委任雪花崮镇最有势力的地主杨七做伪镇长兼汉奸中队长。还在雪花崮镇后修建了炮楼，派两个班的日军驻防。我雪花崮区委为随时了解雪花崮镇的敌伪情况，就让于燕以教师身份进入杨家。
　　萧仁贵走后，石柱嘴里仍在念叨：于老师为救我们被杨七关起来了，我们能见死不救？
　　小鸾：我们能救出于老师吗？
　　石柱：救不出于老师，我去换回于老师，好汉做事好汉当，反正不能让于老师当替罪羊！
　　小鸾：反正萧大叔不让去，你就不能去！小鸾说着，咕嘟起花蕾似的红艳嘴巴，横在门口不让石柱走。
　　石柱急得像困在笼中的小豹子一样，撞来撞去，眦牙咆哮，扑腾一下撩倒在炕上，悠长地叹一声：不让去就不去，睡觉！真的做出睡觉的样子，呼呼有了鼾声。
　　小鸾见石柱睡着了，也坐在炕上眯眼休息起来。小鸾刚刚打了一个盹，睁眼一看，石柱不见了。
　　石柱趴在雪花崮镇西门外壕沟边的树丛里，等待天黑。
　　日落西山，天渐渐黑暗起来。
　　石柱翻墙进入雪花崮镇，穿大街过小巷，悄悄向杨七家走去。
　　黑暗笼罩的杨七家门口。
　　石柱走近杨七家门口，见杨七家门口有人站岗。石柱噼噼啪啪眨一阵眼睛，转到杨七家后，纵身跳上杨七下院的夹道墙头，轻轻跳进杨七的下院。
　　石柱不知于燕关在哪里，狸猫一样轻悄地寻找；可还是惊动了杨七家的大黑。大黑几声狂叫，惊醒了睡着的杨七和他的手下。呼啦上院下院都是吆喝声拉动枪栓声和大黑的叫声。石柱插翅难逃。
　　杨七的正房。
　　石柱被杨七的管家花嘴子拧着胳膊摔在杨七的跟前。
　　杨七狞笑：小子，回来了？好！
　　石柱鼻里喷着冷气：放了于老师，来财是我砸死的，要杀要刮，找我！
　　杨七脸上冷风四起：好小子，屎壳郎垫车辙沟，充起硬骨头来了！早知是你干的，来呀，也让他尝尝砸脑袋的滋味。
　　杨七的几个手下七手八脚将石柱吊在一棵树上。
　　花嘴子用沾水的鞭子没头没脑地抽打着石柱。
　　一鞭子下去，石柱就叫一声：放了于老师，人是我砸死的！
　　石柱叫得越响，花嘴子抽得越厉害。石柱很快失去知觉。
　　杨七家成家什的仓库内。
　　石柱醒来的时候，躺在于燕的怀里。
　　石柱在于燕温馨的怀抱里，扭动一下火烧火燎的身体：老师。
　　于燕轻轻叹一口气：看让他们打的，你怎么逃出去又入虎口呢？
　　石柱：我来救您呀！
　　于燕：傻呀，你救得了我吗？再说，杨七也不会怎么我的。
　　原来那天夜里，杨七气势汹汹找到于燕说，还我的孩子！于燕素静的像一朵盛开的玉兰花说，来财自己找死，你向我要的什么孩子？石柱他们长着腿，有腿他们就不会坐以待毙，干嘛归罪于我？杨七说，你是孩子的老师，孩子在学堂里出了事，就得向你要人！于燕说，人死不能复生，要孩子没有，要命有一条，可也不能随便给你，总不能学生致死人命，要老师偿命吧？杨七说，不能偿命，你给我生一个。于燕冷冷一笑，冰清玉洁地一笑，笑得杨七心中温红迷乱，对于燕恨不起来，又无计可使，只得怏怏走掉。
　　石柱娘找到杨七：镇长，您饶了石柱，我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杨七脸扭成枯藤：哼！
　　遭到杨七拒绝的石柱娘摇摇晃晃回到住处，开始又哭又叫，不吃不喝。
　　杨七的正房里。
　　花嘴子：镇长，石柱娘不吃不喝，这样下去，奶水会没的。
　　杨七焦躁：捏着鼻子给我灌！
　　花嘴子：我们给她灌过小米粥；可她就是不向下咽。
　　杨七无奈：咳，这头倔母驴，让他们见一面吧，可得看好了，别出什么鼓鼓头。
　　薄暮时分，石柱娘端一碗鸡汤，翩跹飘摇地走近关押于燕石柱的库房。站岗的汉奸给她打开库房的门，跟了进去。
　　汉奸颠颠跟着石柱娘，还伸着耳朵听他们的讲话。
　　石柱看见娘来了，悲喜交集地站起来，摇摇晃晃扑向娘。
　　石柱娘抱着血迹斑斑的儿子，叫一声：我的儿！就泣不成声。
　　石柱娘哭着，心里风响雷鸣，眼里火苗闪闪。愤怒的石柱娘抬手将那碗滚烫的鸡汤泼在汉奸脸上。刘柱娘随即喊：快跑！她喊着，将手中的那个碗狠狠磕在那个汉奸头上。
　　就在那一刻，石柱向前夺了汉奸的枪，挥起枪托子，朝汉奸的脑袋又砸了两下，对于燕喊：快跑！
　　于燕一看，汉奸倒在脚下，仰天长叹：这下，让杨七揪着更难以说清，咳，别无选择，只得逃了！
　　于燕他们在夜色和雾气的掩护下，跑出杨七家的二门，进了下院，很快来到大门口。大门口王鸣在站岗。
　　王鸣和石柱娘是一个村子。论乡亲，王鸣管石柱娘叫表姐。王鸣喜欢石柱娘，曾托人说过亲。只因王鸣好闹笑，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能笑出声。一笑，他那张脸就成一张猴脸，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笑，他就会笑出一些巧话浑话。石柱外公对他没有好印象，石柱娘也看不中，便婉言谢绝。他虽对石柱娘有一些怨恨；可近些日子，在于燕说和下，王鸣对石柱娘的怨恨消除了。更重要是王鸣对于燕产生了很大的好感。于燕就在同王鸣不经意地谈话中，了解到雪花镇内鬼子和汉奸的一些情况。
　　王鸣看见三个人影跑出大门，喝一声：你们……喝声未完，就住下了。因为，他看清了跑出来的是石柱娘他们。王鸣吃惊地问：表姐，是你们……好，三十六计，走为上。你们快逃。
　　石柱娘：这样会连累你的。
　　王鸣：叫表姐，你快逃／出了事，我兜着／我兜着，咱不怕／脑袋掉了碗大疤。王鸣叫着，咣一头撞在一边的石狮子上。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杨七的嚎叫声和汉奸惶促集合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