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地下河

　　我頓時頭皮發乍，起了壹身的篩子，發了瘋壹樣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可是那枯手力氣極大，不僅沒辦法脫手，還直把我往棺材裏拉去。
　　我嚇得幾乎失去理智，混亂中掏出了拍子撩，想用它來把那只屍手打斷。可沒等我瞄準，後面突然壹陣混亂，把我拿槍的手猛地給扭住了。
　　我當時不知道扭住我手的是什麽東西，壹邊大吼壹邊掙紮，不知道怎麽的，竟然把那只屍手甩掉了，然後壹腳蹬在石棺上，連著我後面的東西全部摔了個人仰馬翻。
　　在地上打了兩個滾，我已經知道襲擊我的是人，壹下子膽子大起來，壹個翻身跳了起來，甩手就準備放壹槍。
　　可沒等我看清楚面前到底是什麽人，就聽嘣的壹聲，不知道哪裏刮來壹道勁風，我的後腦給人狠狠敲了壹下，我眼壹黑，直接給打蒙了過去。
　　我被砸得撲倒在地，這時至少有兩個人上來架住我的手，將我提了起來，押到棺材邊上。回頭壹看，老癢也給制住了，已經五花大綁，按在地上。
　　我身後那人用我的皮帶將我的手綁住，把我也推倒在地上，然後用槍頂了頂我的頭，這時候我才看到他們的樣子，這幾個人，竟然是我們在西安路邊攤子上碰到的那幾個家夥。
　　這些人怎麽會也在這裏？我心裏驚訝到了極點。難不成，他們真和老癢說的，壹直在留意我們，跟到了這裏？
　　這下糟糕了，這幾個是亡命之徒，落入他們的手裏恐怕兇多吉少，這種地方簡直是殺人的最佳地點，屍體恐怕幾百年都不會被發現。
　　那幾個人把我們綁好後，丟到壹邊，也不來打也不來殺，而是去推我們剛才看的那石棺蓋。我和老癢壹看，看到那幹枯的手臂還掛在棺材外面呢，不由得面如土色，嚇得大叫：“妳們幹什麽，裏面那是只粽子！放出來我們都要倒黴！”
　　那幾個人壹聽，壹楞，馬上哄堂大笑，壹個年輕人說道：“什麽粽子？妳好好看裏面是什麽！”
　　說著用力壹推棺蓋，在我和老癢的大叫中，棺材蓋子轟隆壹聲給推到了壹邊，隨即，壹個幹瘦農民模樣的老頭從棺材裏坐了起來。
　　我壹看，我靠，這不是那個泰叔嗎？他怎麽會坐在棺材裏面？隨即我馬上就明白了，心裏真想抽自己的壹嘴巴，我操，竟然給人耍了！
　　泰叔站起來，將他那只白得猶如死人壹樣、布滿幹枯皺紋的鬼手收進衣服裏，然後翻出棺材，來到我們面前。
　　我看著他的手，指甲是黃色的，又長又尖，忽然我想起小時候爺爺的壹個朋友，這人的腳給粽子抓過壹下，流了十幾天膿才好，但是腳從此就萎縮，形容枯槁，和那泰叔的手看上去壹模壹樣。
　　我心裏暗道，難不成這泰叔手這個樣子，也是給粽子抓傷所致？後悔剛才自己怎麽就沒想到，要是剛才沒給嚇成這樣，我們就沒這麽容易給逮住了。
　　泰叔打量了我們幾眼，也不說話，只是點起壹支煙，用他們那裏的方言和邊上幾個人說了幾句話，那幾個人看了看我們，都點了點頭。
　　我以為他們要對我們不利了，不由全身戒備，沒想到他們卻不來理我們，而是圍到了棺材的邊上。那泰叔改用普通話，對壹個人道：“王老板，根據李老板當時說的八卦方位，這個地方就是當年陵墓地下水道的入口，但是這裏啥也沒有，這是怎麽回事？”
　　壹個有點胖的中年人，吃力地蹲下來，拿出壹本簿子看了看，說道：“不會錯嘛，就是這個地方啦，肯定是封墓的時候，把入口藏起來了，暗門應該就在這個房間裏。”
　　泰叔看了看四周，又問其中另壹個人：“涼師爺，妳對這有研究，妳怎麽看？”
　　那個人躲在黑暗裏，我看不到他的樣子，只聽壹個頗年輕的聲音說道：“李老板的地圖我看過，應該是不會錯的，剛才我也隨便看了看，如果要說有暗門，那其他地方是不會有了，肯定是在這棺材下面的棺床。”
　　他們低下頭來，看著石棺下的突起部分，老泰拿槍柄敲了敲，說道：“那怎麽打開？”
　　涼師爺想了想，搖了搖頭：“不曉得，推開來看看。”
　　泰叔站了起來，走到那年輕人邊上。兩個人肩膀抵著棺材，用力壹推，喀喇壹聲，棺材挪了壹點位置，下面的棺床上，露出了壹個黑色的縫隙。
　　其他人也上去幫忙，幾個人用力推了幾下，空的棺材滑下壹半，壹個壹米見寬的入口呈現在我們面前。
　　我伸長脖子壹看，裏邊黑幽幽壹片，似乎有壹道十分陡峭的石階壹直通到下面。我聞到壹股古怪的氣味從下面彌漫了上來，有點熟悉，但是想不起是什麽。
　　那年輕人用手電照了照，就想探頭下去，被泰叔攔住了，他用下巴指了指我，用他們當地的語言說了句話。那年輕人點了點，過來把我拉到洞邊，將我的雙手雙腳解開，然後壹把把我推到洞裏，用槍指了指我的頭，讓我下去。
　　我壹看，知道他們剛才沒殺我們，原來是有這壹層估計，這裏的暗道他們沒走過，怕有機關，想拿我們去趟雷。想起老癢當時求我的時候，說這壹路就當旅遊，心裏頓時後悔得不得了，心說我怎麽就聽了他了，這下子好了，下面的樓梯上十有八九會有機關，死定了。
　　我活動活動了手，想著要不就和他們拼了，反正橫豎是死，就算下到暗道裏沒機關，以後趟雷的機會還多著呢，總不會次次這麽走運，和他們拼了說不定還有壹線生機。這時候老癢卻朝我打了個眼色，輕聲說：“沒事情，盡管下去。”
　　我心裏納悶，他又沒走過，怎麽知道沒事情，不過看他那神情，好像是胸有成足，壹下子也摸不著他有什麽打算，於是把手電綁到手上，雙手撐住壹邊，小心翼翼地先用腳探了下去。
　　我深呼吸了壹口，先用手電往下壹照，發現這是個幾乎筆直的走道，深得看不到底，四周泛綠的石壁上不知道為什麽非常的潮濕，手按上去有點打滑。可是下面又沒水，不知道這濕氣是從哪裏來的。
　　我想下去，那泰叔拍了拍我的頭，遞給我壹只哨子，說道：“到了底，就吹壹下，半個小時要是聽不到聲音，俺就宰了妳哥們。”
　　我知道他是怕我自己跑了，心裏冷笑壹聲，把哨子接了過來，就縮頭下了地道裏。
　　這種幾乎筆直的石階爬起來十分吃力，他們開鑿的時候並不仔細，有些淺有些深，大部分只能踩住小半只腳，我下去了十幾步，已經開始喘氣，腳尖開始痛起來。擡頭望去，上面的石門已經變成壹個小小的方形光點，四周的黑暗像墨汁壹樣擠過來，我看到幾個隱約的影子在上面閃動著，顯然他們不停地在往我這邊看。
　　壹開始我還擔心這些石階會設有機關，所以走得特別小心，但是越往下，我發現這石道修得越粗糙，石頭都是整塊整塊的，這樣的做工，肯定不會有機關。
　　走著走著，礦道走勢壹改，逐漸開始出現角度，階梯也好走起來，我看到這壹段的巖石明顯變成了紅褐色，照上去還有很多細小的反射。
　　這種石頭大概是花崗石，裏面有壹些雲母，非常的堅硬，他們將礦道改向，大概是想避過這壹條花崗石帶。那這裏應該已經是大山的內部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礦道的下面傳來水聲，經過幾個彎後，那水聲大了起來，聽上去如萬馬奔騰壹樣，水流十分的湍急。
　　我看了看表，自己已經走了快二十分鐘，感覺再往裏去，哨子的聲音可能就傳不到上面了，於是拿出哨子先吹了幾聲。
　　聲音壹路盤旋上去，很快，上面也傳來壹聲哨音回音。
　　我繼續往下，前面地礦道邊寬闊起來，出口很快出現在視野裏，前面吹來了壹股強風，幾乎把我吹得跌倒。我向下跑了幾步，忽然耳邊壹聲轟鳴，人已經走出暗道，來到了壹處河灘之上，同時，壹條奔騰的地下河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條地下河大概有壹個籃球場那麽寬，洞頂有大概十米多高，左右兩邊無限延伸開去，不知道通到什麽地方。山洞的頂上沒有鐘乳，但是四周的石頭經過多年的沖刷，變得很圓滑，我看著這洞的規模，知道不是人工開鑿出來的。
　　水流非常湍急，剛才我在上面聽到的巨大水聲，就是因為這裏的洞穴結構好像壹個擴音器，將流水的聲音擴大，我往中間走了走，發現水溫頗高，有點下不去腳，而且越往前走水越深，幾步就沒到我的膝蓋了，於是趕緊退了回去。
　　這裏應該是壹條巖脈，就像人體內的血管壹樣，是大山的血管。我往兩邊看了壹下，發現兩邊地下河道似乎呈現出收縮的趨勢，寬度逐漸變小，在左邊的那條河道兩邊的巖壁上，還拉著很多鐵鏈。
　　正在奇怪的時候，那年輕人已經怪叫著從暗道裏走了出來，壹腳踩在水裏，大叫：“我操，這麽燙！”
　　我回頭看去，看到另壹個年輕人跟在他後邊走出來，這人帶著副眼鏡，看上去文縐縐的，應該就是那個涼師爺，他走近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這人也上了點年紀了，並沒有遠看那麽年輕。第三個出來的是老癢，後面跟著壹個有點發福的中年人，然後就是泰叔，我以為後邊應該還有壹個人，卻發現沒人跟著了，心裏納悶，進山的時候，他們不是五個人的嗎？
　　他們幾個全部都打起手電，幾條光柱在巖脈裏來回掃蕩，那涼師爺低叫了壹聲：“真是鬼斧神工，通往陵墓的神道竟然是條地下河，要不是親眼看到，我還真不信。”
　　那年輕人往水裏走了幾步，皺了皺眉頭退了回來，對那幾個人說道：“他娘的還挺深，泰叔，這裏難走，不好趟。”
　　泰叔看了壹眼王老板，問道：“王老板，現在該怎麽走，妳那寶貝地圖上有沒有寫？”
　　王老板翻著他的本子，說道：“地圖上說，他們上次來探陵，曾在水下設下兩條鐵鎖，壹直摸著那鐵鎖，就能到達地宮的入口！”
　　手電都照向水裏，果然，壹條大概手腕粗的烏黑鐵鏈橫在水底，泰叔將它拉出了水，掂量了壹下，叫道：“他媽的，還真的有。”
　　年輕人走過去拉了幾下，拉不動，有點不安地看了壹眼前面，說道：“泰叔，這樣走水路，恐怕不太妥當吧，剛才李老板死得那麽慘，要是再碰到那種魚，我們全部都得交代了啊。”
　　涼師爺摸了摸水，說道：“沒事，這裏水這麽熱，底下肯定有溫泉口，絕對不會有魚，有也燜熟了，二麻子妳想太多了。”
　　二麻子咧了咧嘴巴，似乎不太相信，問道：“真的？”
　　涼師爺拍了拍他的肩膀，剛想說什麽，突然二麻子背後的水裏炸起了壹個巨大的浪花，幾乎是壹瞬間，我們就被沖得摔進水裏，渾身濕透。我慌亂間把手電轉回去壹看，只見壹道水柱沖出水面，碰到洞頂，滾燙的水變成雨壹樣地灑落下來。
　　涼師爺嚇得臉色慘白，坐在水裏直發抖，不知道有沒有尿褲子。那泰叔到底是見過風浪的人，站起的時候壹手已經將槍拔了出來，對著涼師爺大叫：“他媽的這是啥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