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調研

　　第二天，大清早，楊學光在宿舍裏練了壹趟拳法，這拳法還是他從小跟著孫大牛學的，沖了個冷水澡，去食堂吃過早餐，第壹個來到辦公室，把整個辦公室的衛生打掃了壹遍，地板也拖了壹遍，看起來光亮得可以映照出人的影子來。
　　壹切收拾妥當之後，辦公室其他的人才慢慢地晃悠過來，雖然縣委要搞幹部考核，不過相對於多年的習慣，壹時間還是很難糾正過來！
　　“小楊，辛苦妳了！”鄭曉蓮看著光潔的地板，收拾得幹幹凈凈的窗臺，她知道是楊學光打掃的，心裏暗暗嘆息壹聲，這壹次若是把楊學光裁掉了，那誰來打掃衛生？
　　“沒什麽，反正我習慣起得早！”楊學光呵呵壹笑，打開抽屜，取出小本子來，準備繼續研究領導的講話，從中學習領悟到壹些東西。
　　王海左手提著壹袋小籠包，右手提著壹袋豆漿，壹路走壹路吃走進了辦公室，看見楊學光正翻開報紙在看，心裏不由得冷笑壹聲，北大畢業生又怎麽樣，清華畢業生都可以出來賣豬肉，北大畢業生就不能裁了？
　　現在小道消息滿天飛，都說馬上就要搞幹部考核了，但是王海卻從家裏聽來的消息是這不過是縣委副書記張達明的三把火而已，這上任之後的第壹把火就燒到了黨政機關單位的幹部們身上，自然能吸引全縣幹部群眾的眼球，至於這把火會燒得多大，會怎麽燒下去卻是還不得知！
　　他之所以昨天晚上要去告訴楊學光這個消息，就是想要讓楊學光這個北大出來的書呆子手忙腳亂，人壹旦在著急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出壹些昏招！
　　眼下黨政辦的五個人，吳偉林已經四十多歲了基本上前途無望，就是以主任科員的待遇熬到退休了，鄭曉蓮雖然是個副主任科員不過是個女人，又是個戀家的女人，錢書記似乎也不怎麽認可她，周小莉這個女人雖然長得漂亮，不過頂多是個花瓶而已！
　　唯壹能夠稱得上對手的就是這個北大畢業的書呆子楊學光，這家夥學的是工科出身，卻依舊寫得壹手好文章，幾乎囊括了鎮裏領導講話的所有稿子，不過，這樣如何，這樣的官面文章就算寫得花團錦簇，終究抵不過上面的壹句話！
　　當然，如果這個小子慌不擇路之下主動想出壹些昏招來，然後惹得領導不快，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來，王海的目光壹掃，老吳沒來也就罷了，畢竟他是在混日子的，周小莉居然也還沒來，這個女人似乎總喜歡把大部分的時間用在化妝上，也不知道有沒有跟領導邁出最後那壹步？
　　正思慮著辦公室的情形，卻見主任李明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楊學光，廖副鎮長要去鎮上的鐵礦廠搞調研，妳陪著去壹趟，回來寫個總結報告！”李明的目光在辦公室壹掃，最後定格在楊學光的背上：“對了，把妳的辦公桌轉壹下方向，面對門口！”
　　“好的，主任！”楊學光慌忙站起身來，收拾壹下，順手將手裏的小筆記本塞進口袋裏，把桌子搬轉過來，起身走了出去。
　　李明點了點頭，他知道楊學光的這張桌子從壹開始就是背對著門口的！
　　楊學光出了門，就見副鎮長廖永忠手裏提著水杯，腋下夾著壹本筆記本從二樓走了下來，慌忙迎了上去，從他手裏接過水杯和筆記本，他的身後司機已經把車開了過來。
　　廖永忠暗暗點了點頭，這個楊學光倒是個聰明人，而且還很有思想，也寫得壹手好文章，只可惜要在這壹次的幹部考核中幸免，僅僅只有這些只怕還不夠！
　　畢竟，能夠進黨政辦的人，誰手上沒有兩把刷子，更何況那些講稿什麽的，寫得天花亂墜花團錦簇，都遠遠不及上面的壹個招呼！
　　楊學光殷勤地服侍廖永忠上了車，這才拉開副駕駛的門鉆了進去。
　　“小楊，今天的調研，主要是調查壹下鐵礦廠的各種情況，這壹次是縣委要求各鄉鎮統計轄區內的企業情況，為下壹步縣委的計劃提供依據，妳今天仔細地觀察，聽取報告，回來寫壹份報告給我！”
　　廖永忠腦袋靠在後座的椅子上，閉著眼睛吩咐道。
　　“我知道了，廖鎮長！”楊學光點點頭，腦海裏想起縣委書記蔣海峰在縣委副書記張明達到來之後，視察某個鎮的時候講過的話，要把祁山縣建設成為林州市的工業大縣，顯然，這是縣委壹把手要開始借機分蛋糕的意思了！
　　鐵礦廠就在大洲橋鎮政府約莫十多公裏的壹座小山包下，是大洲橋鎮為數不多的幾家大型企業之壹，或許在很多大型企業面前鐵礦廠的規模有些寒酸了，不過在大洲橋鎮來說，這個鐵礦廠已經很不錯了，能夠解決鎮裏數百人就業，當然就全鎮每年有數千人的南下打工來說數字還是略顯得有些磕磣！
　　相對來說這個比例已經在全縣十五個鄉鎮裏面算不錯的了！
　　調研很順利，廖永忠雖然是個副鎮長，不過鐵礦廠的老板還是依足了規矩接待，仔細地匯報了廠裏的各種情況，楊學光都壹壹記錄在案。
　　中午在鐵礦廠吃的工作餐，雖然說的是工作餐，不過山珍海味還是少不了的，期間，楊學光很有眼力地在廖永忠差不多的時候擋了幾次酒，這讓廖永忠越發的覺得這小夥子不錯！
　　吃過午飯，廖永忠在楊學光的攙扶下上了車，雖然他並沒有喝醉，對於楊學光的舉動卻很滿意，貼心，周到，這已經是壹個秘書的標準了！
　　廖永忠知道楊學光的情況，這小夥子是祁山縣有史以來的唯壹壹個全省高考狀元，如果就這樣被裁撤了的話，未免就太可惜了，當然，以楊學光北大優秀畢業生的經歷，要找份好工作肯定不難，不過，在壹向官本位的共和國內，錢再多又如何，權力才是男人的終極目標！
　　“小楊，縣委這壹次的幹部考核快了，妳回去好好準備壹下！”
　　楊學光臉上倏地閃過壹絲笑容，旋即消失不見，他知道廖永忠這是有點惜才了，知道是時候表示壹下立場了！
　　“廖鎮長，我也不知道怎麽準備了，這兩年我的表現領導們反正也都看在眼裏，家裏的親戚都沒有幾個，不過上次回去我倒是聽說了壹件事情！”
　　廖永忠微微壹楞，楊學光這小家夥這是表明自己身心清白，做好了離職的準備了，是不是要把這家夥納入到旗下來？
　　“哦，什麽事兒？”廖永忠呵呵壹笑，點燃壹顆煙吸了壹口。
　　“上次回家，聽我爸說縣委組織部向部長居然是我大伯的連襟！以前我居然壹直都不知道，真是失敗！”
　　“縣委組織部向部長？”廖永忠微微壹楞，向中華他自然是知道的，縣委組織部負責鄉鎮幹部工作的副部長，是組織部比較有實力的副部長了，除了兼任人事局長的周德才之外就數他了！
　　楊學光這小子什麽意思？
　　心中突然壹動，廖永忠睜開眼睛看了壹眼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楊學光，這小子是不是在給自己提供壹個跟向中華示好的機會，否則的話，只要這小子透過他的大伯找上向中華，向中華出面自然是找的鎮黨委書記錢友誼，那麽這個人情就落到錢友誼身上了！
　　這小子果然是個聰明人呀，廖永忠倏地睜開眼睛，臉上露出壹絲會心的笑容來：“是呀，妳這小子只知道兢兢業業的工作，親戚朋友平日裏也要多多走動嘛，我們的工作要註意個方式方法嘛！當然，妳的工作成績擺在那裏，領導是會看在眼裏的！”
　　這話若是放在平日裏說也就不過是場面上的壹句話而已，但是，在楊學光壹不小心說出了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向中華是他大伯的連襟之後，廖永忠再說出這話來的意思就不壹樣了，也就是說他會看在眼裏的！
　　當然，作為鎮黨委委員，副鎮長，廖永忠要保下壹個人自然不是什麽大事，黨政辦是個關鍵部門，大不了從別的辦公室多裁壹個人好了，關鍵的是要跟向中華搭上線才好！
　　楊學光心裏暗暗地松了壹口氣，他本來準備去找向中華，不過兩人以前從來沒有見過面，而且這壹次因為有了相親的這回事之後，再去找向中華幫忙，不知道會不會讓向中華看不起，說不會讓向中華覺得他這是在以相親之事來要挾！
　　所以，說出向中華主動提起相親的事情是最不明智的，壹旦讓向中華得知了情況讓他這個組織部副部長面子往哪兒擱，說向中華是他楊學光大伯的連襟，不僅暗地裏透露出楊學光與相中的關系，也給了壹個廖永忠向向中華這個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示好的機會！
　　即便是向中華後來得知詳情，也不會有意見，只會稱贊楊學光聰明老練，而不會生出厭棄之心，他屬意的未來女婿能夠聰明機警，心裏自然只有更加歡喜。
　　縣委辦公大樓，縣委副書記張明達的辦公室。
　　此刻，縣委組織部副部長向中華正在向縣委副書記張明達匯報全縣鄉鎮幹部的人員數量等情況，張明達靠在椅子上，手指尖夾著壹顆香煙，香煙緩緩地冒出壹絲絲煙霧。
　　“中華，人員超編有點嚴重呀，妳們組織部下壹步有什麽打算？”
　　向中華微微壹楞，板寸頭微擡，組織部只是聽命行事，什麽時候能有這種決策權了，再說了即便是組織部拿出方案來，也是由組織部長褚山紅來決定，張明達這是什麽意思？
　　是很隨意的壹句，還是別有深意？
　　張明達初到祁山縣委就要拿人事來動刀子，誰不知道黨委抓人事，政府抓經濟，就算是在人事上動手，也該由縣委書記蔣海峰來，而不是張明達這個縣委副書記？
　　向中華隨即就明白過來，張明達在借這個來試水，順道再收幾個人為他所用！思慮及此，心裏漸漸有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