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滑鏟

　　羅傑順著塞拉河的河岸，向西走了壹段路。
　　地底疣豬的數量不減反增。
　　部分流域的河水都漫了上來，形成全新的支流或池塘。
　　那場面實在震撼人心。
　　羅傑眺望著塞拉河的上遊，無法想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塞拉河邊很安靜，頗有壹種方圓數裏之內無活物的感覺。
　　望氣術獲取不到信息，羅傑也不敢擅自占蔔。
　　略作逗留之後，也只能往回走去。
　　他在回去的路上，在岸邊看到了壹個身材挺拔的男子。
　　那人同他壹樣，正認真地觀察著河面上的死豬。
　　羅傑走了過去，主動打招呼道：
　　“早上好。”
　　“上午好。”那人的口音有點刻板，腔調也特別正式，似乎不是莊園本地人。
　　他的服飾穿著不似尋常冒險者，但和商人、農民又迥然不同。
　　更像是曙光鎮上的事務官。
　　“很震撼吧？”
　　男子轉過臉來笑了笑。
　　他有著雕塑般線條分明的面孔，鼻子挺拔，額骨飽滿，深陷的眼窩下藏著壹雙好看的墨綠色的眸子。
　　他的嘴唇總是緊緊抿著，透著壹股堅定的意味。
　　就連有著岌岌可危發際線的稀疏頭發，也被梳理的秩序盎然，透露著某種不可言說的倔強。
　　只這壹眼。
　　羅傑便隱約猜到了這名男子的身份。
　　“確實。”羅傑望著河面上的死豬，輕輕地搖著頭：
　　“這種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
　　“合情合理。”男子平靜地註視著羅傑，說話時仿佛在背舞臺劇臺詞，壹板壹眼：
　　“我曾聽過壹個故事。”
　　“在埋骨之地的地底下，有壹片開闊的黑暗世界；黑暗世界的西南角，有壹座苔蘚平原，平原上到處都是這種地底疣豬。”
　　“每年冬天，會有大量的地底疣豬匯聚成群，他們壹路奔跑，面向南方。”
　　“疣豬群來勢洶洶，勢不可擋，就連黑暗世界的主宰：那頭狡猾而強大的雙頭黑龍也不敢直面數十萬只疣豬的猛烈沖擊。”
　　“在那段時間，所有的獵食者都會避開疣豬群的行進路線。他們在壹望無際的地下平原上橫掃壹切，壹直到黑暗世界的最南方。”
　　“黑暗世界的最南方是壹條地下河，名叫邦德瑞，暗河上時常有白霧升起，詭異莫測。疣豬群會前赴後繼地沖向邦德瑞河——但閣下可知，地底疣豬並不會遊泳，所以最先沖下去的疣豬只會溺死。”
　　“鑒於疣豬們的生理構造，溺死後他們會迅速地浮上來，成為河面上可以落腳的壹小塊浮萍；於是後來者可以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前進，直到自己也成為浮萍的壹部分。”
　　“如是往復，終有壹日，在壹段平緩的河面上，疣豬們會用自己的屍骨搭城壹座浮橋。他們的同伴將有機會抵達河岸的南方。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麽簡單。”
　　“邦德瑞河上，還有詭異的白霧。白霧會將壹切闖入者殺死，無有例外。”
　　“我們至今不知道，每年壹次的疣豬大遷徙中，有多少幸運兒成功地踩著同伴的屍骨來到了無論付出多少代價也要抵達的彼岸。”
　　“我們只知道，沒成功的疣豬，就都在這裏了。”
　　說到這裏。
　　男子陷入了長長的沈默，似乎是在思索，有好像是在追憶。
　　羅傑被這個離奇又有點小震撼的故事吸引住了。
　　兩人僵硬地站在那裏。
　　好像兩個中了人類定身術的可憐蟲。
　　過了壹會兒。
　　不遠處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阿蘭.多米尼克。”
　　“閣下想必就是羅傑大師了。”
　　那人回過神來，大方地向羅傑伸出了手。
　　對於羅傑來說，這個禮節實在是太久違了。
　　他下意識地抓住阿蘭的手——那是壹雙很厚實的雙手，而且十分溫暖，給人壹種強烈的安全感。
　　“叫我羅傑就可以了。”
　　他說。
　　阿蘭正色道：“對於壹位將莊園從龜患中拯救出來的武術家來說，「大師」是非常得體的稱呼。”
　　“而且我在趕回莊園的路上，也曾聽過「白羽飛俠」的傳奇。”
　　面對阿蘭的誇獎，羅傑突然有了種臉紅的感覺。
　　大概是他實在太壹本正經了吧。
　　羅傑這樣告訴自己。
　　“叫我羅傑就可以了。”
　　他選擇了當壹回復讀機。
　　阿蘭眉頭緊皺，許久才舒展開：
　　“好吧羅傑。我願意為妳破例壹次。”
　　羅傑如釋重負般松了壹口氣。
　　莊園裏其他人用那種鄉土口音喊他羅傑大師，他倒覺得有種淳樸的親切感；但在阿蘭老哥壹本正經的腔調裏，他總有壹種傳銷大師被人掛出來反復嘲諷鞭屍的錯覺。
　　“阿蘭大人，疣豬們為什麽要向南方遷徙？”
　　羅傑將話題引回了正題：
　　“而且如果邦德瑞河是塞拉河的上遊，那麽所謂的「魔物說」就不攻自破了吧？”
　　阿蘭挺了挺腰板，語氣稍稍柔軟了些：
　　“至少在我看來，河底有魔物的說法更接近於無稽之談。”
　　“領主府十三年的觀察日誌裏，沒有任何魔物出沒的痕跡。”
　　“至於疣豬們的行為動機，恐怕只有疣豬們自己才知道。”
　　“不過我們確實有了壹些不成熟的猜測。具體的研究結果，還需要進壹步的調查，希望我回去的時候，海沃德能給我帶來最新的水文數據。”
　　羅傑知趣地點了點頭，便也不再發問。
　　初次見面，阿蘭其實已經透露了很多情報給他。
　　真假暫且不說。
　　這些可不是普通冒險者能接觸到的。
　　他雖然對塞拉河的秘密非常感興趣，但也知道人際交往的分寸。
　　兩人又閑談了壹會兒，無外乎是莊園的風土人情，天氣食物。
　　阿蘭確實是壹個非常聰明的人。
　　他本人極具風度，口才上佳，三言兩語便能獲得旁人的好感——
　　和騙子們慣用的話術不同，阿蘭的話總是能切到話題的要害，直指問題的根源，讓人聽了不由肅然起敬的那種。
　　對於羅傑來說，阿蘭的思辨習慣和他有許多相似之處，根本不像密斯特拉的土著。
　　這讓他有些好奇對方的來歷。
　　過了壹會兒。
　　羅傑領著阿蘭，以及在不遠處駐足觀望的芙蕾雅在農場裏逛了壹圈。
　　森羅農場雖然破敗，但自然風光還是不錯。
　　芙蕾雅準備周到，自帶了現食，三人幹脆就在西邊的森林附近吃了頓野餐。
　　之後便回到了羅傑家裏。
　　兩人聊了整個壹下午。
　　到了黃昏時分，阿蘭才在芙蕾雅反復的眼神暗示下，無奈告辭。
　　……
　　到了晚上。
　　又有侍衛來訪，說是送來了阿蘭大人的謝禮。
　　羅傑打開壹看，上面貼了壹張贈予「白羽飛俠」的便簽，看得羅傑壹陣尷尬。
　　底下則是壹本武術秘籍。
　　……
　　「精湛的武術秘籍（滑鏟）」
　　……
　　看到這個名字。
　　羅傑的臉色不由古怪了起來。
　　“這是要我滑上去送壹波？”
　　不過他還是習慣性地打開了望氣術。
　　……
　　「滑鏟：平沙派鎮派絕學，創始人黑虎」
　　「描述：包含196種變招的武術滑鏟，擁有極強的破甲、致殘和找機會效果，是黑虎大師集平生所學凝練出的絕活，實戰大殺器」
　　「要求：悟性15/至少掌握3枚氣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