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我們都在假裝堅強

　　《導演請就位》第壹輪有32位導演參賽。
　　錄制的素材足夠播出個三四期的。
　　所以節目組對於第二輪的錄制，是壹點都不慌。
　　完全不帶催的。
　　將時間完全留給了導演們，希望各位導演，能夠在第二輪，拍出更好的東西來。
　　祁績等在後臺。
　　王哲領著女演員燕子就走了進來。
　　這位女演員在第壹輪的時候，演了祁績的《餃子》裏面母親的角色。
　　但是她在片場，是很不尊重祁績的。
　　甚至於，連節目第壹輪的正式錄制，都找了借口，沒有來參與。
　　“祁導，我是燕子，妳還認識吧？”燕子臉上堆滿了笑容，立在了祁績面前。
　　臉上都是討好的意思。
　　王哲和祁績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祁績道：“妳這話說的，我們怎麽可能不認識啊！畢竟壹起拍了好幾天的戲呢！”
　　燕子完全聽不出祁績語氣裏面的陰陽怪氣，笑嘻嘻地說道：“祁導，我這次來啊，就是當面給您道歉的！對不起！之前在片場，是我腦子不好使！”
　　燕子道歉道得毫無阻礙，沒有壹點的壓力。
　　在第壹期節目播出之前，在她心裏，祁績的這個短片，就是個壹輪遊的質量很壹般的學生的見習作品罷了。
　　但是誰曾想到啊。
　　就是這個自己覺得很是壹般的短片，居然在祁績的手裏，玩出了花來！
　　在拍攝的時候，祁績的劇本，比較亂！
　　根本就不是他最後剪輯出來的反轉的驚艷劇情！
　　在燕子的印象裏，這就是個很普通的勸告大家要關愛老人的很常規的故事罷了。
　　而《餃子》正式播出的版本，居然反轉得如此精彩。
　　再加上《時間都去哪兒了》這首歌的頂級加成。
　　這部短片，自從它出現在公眾面前的時候，便註定了大火！
　　這段時間，優騰視頻上，單說這個短片的播放量，就已經破億了。
　　要不是祁績沒有把《時間都去哪兒了》的音頻完整版放到音樂網站上，燕子毫不懷疑這首歌，也是會在音樂榜單上霸榜的存在。
　　而燕子，在這個視頻裏面，是作為主演出現的。
　　雖然自己在片子裏面，其實就是個工具人。
　　但是再工具人，畢竟這個片子的熱度在這裏啊。
　　所以這段時間，連帶著的燕子這個演員本人的熱度，都高了不少。
　　要知道。
　　在這之前，她壹直就是個十八線開外的小演員罷了。
　　她已經三十多歲了。
　　這麽多年都沒有大火。
　　所以她早就躺平了。
　　這也是她在祁績的片場比較肆無忌憚的原因之壹吧。
　　只要老娘不想要往上爬，那麽誰都別想要睡老娘。
　　這就是燕子這麽些年來，最單純的想法。
　　原本。
　　她平時發壹條微博，大概也就是十個左右的評論。
　　但是這段時間，評論數過千的時候，非常明顯地多了起來。
　　微博粉絲數也在漲。
　　“啊啊啊啊！第壹次發現這個寶藏女演員啊！”
　　“演技真好啊！《餃子》開場的情感爆發實在是太強了！”
　　“姐姐是時候該大火了！”
　　“姐姐加油，妳值得更火的！”
　　剛開始。
　　她還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呢。
　　費了壹番功夫，她才算是弄明白了。
　　想不通啊，真的是想不明白啊。
　　祁績的《餃子》，這不就是去掙口飯錢的綜藝節目裏面的小短片罷了。
　　居然火了！
　　居然還火成了這個樣子！？
　　難以置信！
　　燕子已經五六年沒見過自己的微博如此熱鬧了。
　　而在網友們的評論之中，她又知道了祁績編劇的《開端》的存在。
　　到了這個時候，燕子才算是終於明白了自己之前在祁績的片場，到底幹了壹件多麽大的蠢事。
　　她把祁績給得罪了。
　　她把壹個肉眼可見的冉冉升起的影視行業的新星而得罪了。
　　這個新星，不是演員行業的新星……雖然他的演技在年輕人裏面，已經是很不錯的了的。
　　這個新星，是導演編劇裏面，冉冉升起的將要大火的未來之星。
　　前者對於燕子來說，沒有什麽影響的。
　　但是後者。
　　對於燕子來說，那可就太重要了。
　　她壹直覺得，自己之所以沒有大火。
　　缺的就是壹個適合自己的劇。
　　缺的就是壹個可以發掘自己的美的導演。
　　而自己雖然只是拍攝了祁績的壹個短片，但是看得出來，祁績是很有這個眼光的。
　　要是能夠抱住祁績的大腿，說不定，自己能夠在三十多歲的年紀，在事業上，爆發出春天來？
　　想明白了這其間的關鍵之後。
　　燕子的內心，首先就是後悔。
　　後悔自己當初在片場，怎麽那麽傻逼。
　　不僅僅是在片場傻逼。
　　後來還把事情做得那麽絕。
　　連節目的錄制都不去了。
　　這不就是把祁績給得罪絕了嗎？
　　接著她的內心深處，便是壹抹深深地害怕。
　　像自己這樣的十八線小演員。
　　要是祁績再火壹點。
　　他會不會，以後的影視項目，完全不用自己了。
　　甚至於，壹些和他相熟的演員導演，可能也不會親近自己了？
　　畢竟。
　　這小子，現在已經算是當紅炸子雞了！
　　於是。
　　燕子懷著深深的後悔，來到了祁績的面前。
　　真誠而又認真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歉意。
　　燕子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
　　但畢竟是個女演員，保養得還是很不錯的。
　　此刻在祁績面前，甚至壹時間，露出了壹種任君采擷的模樣。
　　但是祁績完全不吃這壹套。
　　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幹什麽呢？
　　聽到了燕子的道歉，祁績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妳沒什麽好和我道歉的啊！大家都是工作罷了！妳拿錢辦事，而且還是節目組出的錢，又不是我的錢。”
　　燕子趕緊搖頭，解釋道：“祁導，我雖然比妳大，但是我看事情沒您明白，我之前確實做錯了，希望妳別放在心上。”
　　燕子壹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那眼波，恨不得吃了祁績。
　　祁績嘆了口氣，道：“燕子姐，我真的不在意這事。”
　　燕子楞了壹下，道：“哦！好的！那祁導，以後有機會的話，我希望可以拍妳的戲啊！那我不耽誤妳休息了啊！”
　　燕子這會兒很懂事地推門離去了。
　　祁績則是很快就把這個人，揮出了腦海。
　　在最開始她在片場不認真的時候。
　　在祁績這裏，就被判了死刑。
　　以後，祁績是絕對不會和這個人合作了。
　　燕子出了門，他的經紀人焦急地等著：“怎麽樣？”
　　燕子的經紀人，手裏面有好幾個藝人。
　　燕子是其中算是混得差的。
　　所以壹般情況下，經紀人都很少管燕子的事。
　　但是這這壹次，不管不行了。
　　燕子面對著經紀人，輕輕地搖搖頭，然後嘆了口氣，道：“看對方的表情……有點看不懂。雖然他年紀輕輕的，但是城府真的有點深，我估計，我這次是被記恨上了！”
　　經紀人拍了拍她的後背，說道：“算了，反正華國這麽大，以後碰不上他也是正常的！”
　　燕子的表情好看了壹點：“也是。”
　　經紀人頓時狠狠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我說妳胖妳還喘上了？人以後就是壹線大明星了！而妳，註定就是個死跑龍套的知道嗎！？”
　　經紀人恨鐵不成鋼：“燕子啊，妳的外形條件，這麽多年，在圈裏都是很不錯的啊！但是為什麽妳就是不火呢？就是妳這個腦子啊，實在是啊！哎！”
　　兩個人肩並著肩，慢慢地離開了這裏。
　　燕子迎著風，頗有種錯過了今生今世最大的機會的壹種錯覺。
　　場館裏。
　　《導演請就位》第二輪的錄制，正式開始了。
　　祁績這壹輪的對手，是導演趙國強。
　　兩個人，都是抽中了“外賣員”這個題材。
　　趙國強在業內，小有名氣。
　　拍過兩部電視劇。
　　但是這兩部劇，在時光網上的評分，都沒有超過5分。
　　大眾對他的作品的反饋，是很壹般的。
　　但是這個人，是很自信的。
　　他覺得自己的片子，就是最牛的。
　　妳們給我打低分，妳們看不懂，那是妳們的問題。
　　總有壹天，這個世界的觀眾們會明白我的作品好在哪裏的。
　　趙國強就是壹個這麽自信的人。
　　他的這種自信，在愛看影視劇的觀眾們中間，那都是出了名的。
　　所以大家壹看到他和祁績同時登臺的時候。
　　現在頓時發出了壹陣低笑。
　　“這不是趙國強嗎？哈哈哈！他也來了啊？”
　　“沒什麽好說的！見到趙國強，給他的對手，無腦投票就完事了！”
　　“我宣布，祁績第二輪，已經可以提前晉級了！”
　　“就這貨，壹副目中無人，天下第壹的樣子？還跑來參加比賽？！我估計在他的心裏，直接把冠軍拿給他自己了吧？”
　　祁績對於趙國強這個人，是略有耳聞的。
　　網上關於這小子自視甚高的視頻有很多。
　　但是從參加這個節目到現在為止，祁績不過就是和他握了握手，簡單地聊過兩句。
　　趙國強的短片首先播放。
　　他的外賣員，是壹個女性。
　　努力地送外賣，努力地賺錢。
　　壹切看起來，都很平常。
　　但是很生活化。
　　就是普普通通的壹個外賣員的生活。
　　沒有什麽波瀾。
　　他的影片的整體的氛圍，是很溫馨的。
　　他的短片播放完畢之後，從在場的觀眾們的表情看得出來，大家不是很喜歡。
　　因為實在是過於平淡了。
　　但是在影評人中間，大家卻是高度評價了這個片子。
　　影評人“電影最GOLD”的就非常喜歡這個片子，他點評道：“趙導演的片子，很多時候，都是非常私人化的，喜歡的人可能不多，但我就是其中很喜歡的那壹個。我也很喜歡片子裏面這個外賣員平平淡淡而又努力生活的模樣，這樣的片子，在電影院，是註定不會有人看的。但是我覺得，有的片子，它是適合壹個人，在晚上自己抱著電腦看的。趙國強導演的這個片子，就是這樣的。”
　　很快。
　　輪到祁績的片子出場了。
　　《壹蓑煙雨任平生》大賣，《開端》大火……所以祁績此刻的人氣，不是蓋的。
　　壹輪到他，全場直接就響起了掌聲。
　　好幾個影評人看到這個現象，都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導演這個職業，壹旦被偶像化了之後，那是有著百害而無壹利的。
　　全場的燈光都黯淡了下來。
　　大銀幕開始播放了。
　　祁績的男主人公，是壹個普普通通的魔都外賣員。
　　當然。
　　這個角色，因為節目組的演員沒有人願意來演，所以是祁績自己出演的。
　　他每天忙著送外賣，所以忽略了和家人之間的聯系。
　　他在寸土寸金的魔都，居然住著壹個帶著獨立衛生間的大單間。
　　房間沒有壹絲壹毫的淩亂。
　　房間的裝潢看起來，似乎也是很有品味。
　　甚至於。
　　他送外面的電瓶車，也是壹個迷妳小電驢。
　　看起來，大概就是只能夠跑壹兩個小時的那種。
　　看到了這裏的觀眾們，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這是壹個外賣員應該有的生活？
　　住的用的騎的，哪壹個是外賣員會用的？
　　他要有這麽多的錢，他還送外賣？
　　這個片子，已經播出了好幾分鐘。
　　但是大家都有點看不下去的意思了。
　　“這……這是上層人士，對於社會底層的幻想嗎？完全不切實際啊！”有影評人直接說道。
　　“這個片子，太差了！這是導演的自我感動。”
　　“祁績從小就沒吃過苦吧？”
　　影帝黎大成也是雙手抱在了胸前，他是從小苦到大的。
　　他壹眼就看得出來，祁績的這個所謂的外賣員的生活。
　　完全就是祁績臆想出來的。
　　甚至於為了契合他想象之中的所謂的底層外賣員的生活，這個看起來足有四五十平米的大單間裏面，居然有壹頂大大的吊扇。
　　看起來，十分格格不入。
　　整個片子，看起來，很是違和。
　　撕裂感非常嚴重。
　　男主在送外面的時候，甚至還遇見了由馮沐雨飾演的，自己兒時的女神。
　　什麽傻屌劇情。
　　負分滾粗。
　　這就是此刻大部分觀眾們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故事最重要的情節到了。
　　男主人公的爺爺去世了。
　　但是男主第壹時間，沒有選擇回家。
　　而是壹遍又壹遍打著去世的爺爺的電話。
　　抱著本來要送給爺爺的禮物大哭。
　　看到這裏的觀眾們，實在是繃不住了。
　　“好爛啊！”
　　“這是什麽垃圾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祁績這是在搞笑來的吧？這和《開端》的水準，相差得也太遠了吧？”
　　視頻裏，男主在嚎啕大哭。
　　而臺下的觀眾們，沒有壹個共情的。
　　只覺得尷尬。
　　要是有遙控器，大家立馬換臺了！
　　但是下壹秒。
　　畫面陡然壹變。
　　全世界的美好，在男主的崩潰大哭之中，崩塌了。
　　大房子變成了只能夠擺放壹張床的小窩居。
　　原本整整齊齊擺放著的生活用品，變成了各色的垃圾。
　　所有的壹切美好，都消失了。
　　包括男主身上的外賣服。
　　“挖槽！！”
　　“什麽情況！？”
　　“假的！剛才的壹切，都是男主的幻想！”
　　“又反轉了嗎？！？！”
　　“啊！我壹下子人都懵了！啥意思啊這壹段！”
　　“他根本不是外賣員！”
　　“我懂了！男主在外面暫時沒有工作，剛才的壹切，都是他給自己的家人描述的！他在告訴自己的家人，自己很好不用擔心！但其實，他過得並不好！”
　　劇情反轉了。
　　男主站了起來。
　　這個片子之前的壹切，都是男主的幻想。
　　所以看起來，才是那麽不切實際。
　　他的生活。
　　都是他勾畫給自己家人們看的。
　　但是他真正身處的，卻糟糕得很。
　　男主手裏拿著厚厚的簡歷推開了門。
　　bgm響了起來。
　　【這壹路上走走停停，順著少年漂泊的痕跡。】
　　全世界，都變得明亮了起來。
　　【邁出車站的前壹刻，竟有些猶豫。】
　　他踏入了這座城市的車水馬龍之中。
　　鏡頭開始繞著他旋轉。
　　身邊，各色的人群來回穿梭。
　　【不禁笑這近鄉情怯，仍無可避免。】
　　有騎著小電驢的外賣員。
　　有行色匆匆的推銷員。
　　有街邊叫賣的小販。
　　而男主的眼神之中，綻放著最為明亮的光。
　　【而長野的天，依舊那麽暖，風吹起了從前。】
　　畫面戛然而止。
　　四行大字出來了。
　　【我們總在漂泊路上】
　　【我們總在假裝堅強】
　　【我們總在堅守希望】
　　【打工人，請努力向上】
　　銀幕黑了下去。
　　舞臺燈光亮了起來。
　　全場死壹般寂靜，無數目瞪口呆的眸子看著已經熄滅的銀幕。
　　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