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吉爾伽美什的病癥

　　“原來是這樣……”
　　聽完了這個故事，林七夜長嘆了壹口氣。
　　他轉頭看向院子，只見吉爾伽美什正沈默著獨自站在樹蔭下，斑駁的光斑照在灰色的長袍上，他擡頭看著遠方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謝謝。”林七夜回過頭，對著梅林微微壹笑。
　　梅林擺了擺手，“我只是講了個故事而已，接下來，還得看院長閣下。”
　　林七夜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殘片，猶豫片刻之後，徑直邁步向著樹蔭下的吉爾伽美什走去。
　　知道了吉爾伽美什的過往，再結合他的病癥，林七夜已經基本可以推斷，他的心病與烏魯克王國的毀滅有關，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試探壹下吉爾伽美什，看看從哪個角度開始治療比較好。
　　樹蔭下的吉爾伽美什察覺到林七夜的靠近，眼睛微瞇，再度用壹種居高臨下的姿態開口：
　　“如果妳是想找本王懺悔自己的罪過，已經晚了，妳遲早會被釘死在恥辱柱上，示眾九日。”
　　“……”林七夜無語片刻，還是開口道：“我來，是想給妳看壹件東西。”
　　“嗯？”吉爾伽美什的眉頭壹挑，“呈上來，給本王看看。”
　　林七夜伸出手，將掌心的那塊殘片遞給吉爾伽美什，後者剛低下頭看到那塊碎片，瞳孔驟然收縮。
　　他像尊石雕般佇立在原地。
　　林七夜正欲開口說些什麽，吉爾伽美什猛地擡起頭，死死的盯著林七夜的眼睛，壹字壹頓的開口：
　　“妳……把楔章石打碎了？”
　　林七夜壹楞。
　　剎那間，恐怖的神力以吉爾伽美什為中心轟然爆發，席卷了整個精神病院，洶湧的狂風將那件灰袍吹的獵獵作響，壹股前所未有的殺意噴薄而出。
　　剛剛走回病房的孫悟空，突然停下了腳步，眉頭緊緊皺起。
　　他轉頭看向院子的方向，眼眸再度攀上壹抹怒意，
　　“找死？”
　　他身形壹晃，化作壹道殘影急速的飛向院落中的吉爾伽美什，伸手掏向自己的耳朵，狂暴的神力再度激蕩起來。
　　就在這時，壹只手掌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高速移動中的孫悟空壹怔，猛地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只見不知何時，梅林已經氣定神閑的站在了他的身後，對著他微笑道：“別急，他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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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
　　吉爾伽美什的氣勢節節攀升，他壹只手握著那枚碎片，微微顫抖，另壹只手在虛空中壹握，那柄金色的王權之劍便落在他的手中，劍尖直指林七夜，殺機四溢！
　　“楔章是烏魯克的象征，凡破壞楔章者……殺無赦！”
　　翻滾的神力之中，林七夜平靜的站在那：“打碎它的不是我，是古老的戰爭，與無盡的歲月。”
　　吉爾伽美什森然開口，“烏魯克，絕不會湮滅於可笑的戰爭與歲月，它是世間最強大的國度，它是本王締造的國！”
　　林七夜聽到這句話，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他大概摸清楚吉爾伽美什的病癥了……
　　這位壹手創造了烏魯克的輝煌，卻又預知了它的毀滅且無力回天的暴君，在不甘與憤怒中，將自己的記憶掩埋在了內心的深處，從而創造了另外壹段記憶，根植於意識之中。
　　這壹點，與當年的林七夜很像。
　　滄南大劫後，林七夜的靈魂被嚴重透支，再加上失去親人，朋友的沈重打擊，他下意識的逃避現實，將自身代入【凡塵神域】締造的虛假幻境之中，沈淪了許久。
　　如果不是元始天尊留下的壹絲力量，如果不是齋戒所的陽關精神病院的治療，他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從中走出。
　　吉爾伽美什同樣給創造了壹段記憶，壹段烏魯克尚未消亡，依然鼎盛的存在於世間的虛假記憶，而他自己也沒有老死，而是求得了永生，繼續統領著這個恢弘強大的國度。
　　但從某種程度上，他的病比當年的林七夜要重的多。
　　吉爾伽美什的眼中，即便這座精神病院已經很明顯不存在於烏魯克，即便行走在這其中的護工不像是他的子民，他依然在下意識的修改著自己的認知，將壹切都強行扭回虛假的記憶軌跡，強行維持著現狀。
　　在他的意識中，這裏還是他的烏魯克，生活在這裏的人，理所當然的該是他的子民。
　　他沒能求的永生，沒能救下自己的城邦與子民，無力感與愧疚感將他那孤傲的自尊心揉的粉碎，只能在這虛假的記憶中，彌補著內心所存在過的缺憾。
　　林七夜睜開眼，凝視著吉爾伽美什那雙暴怒的眼睛，眸中浮現出壹抹同情。
　　“很抱歉。”林七夜緩緩開口，“妳的王國，已經消亡很久了……”
　　“胡言亂語！！”吉爾伽美什怒吼壹聲，灰色的長袍瞬間閃過，手中的金色長劍已然斬在了林七夜的脖頸，卻如同斬在金石之上，無法存進半分，“烏魯克……不會亡！”
　　林七夜的眼眸閃過壹抹微光，他猛地擡起手，徒手握住那柄金色的王權之劍，將其從自己的脖頸上挪開，與此同時另壹只手抓住了吉爾伽美什的衣領，將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的意念壹動，吉爾伽美什的神力波動全部消失，那在病院中肆虐的恐怖氣息也隨之泯滅無蹤。
　　“吉爾伽美什，烏魯克與妳，是什麽關系？”林七夜拉著他的衣領，壹字壹頓的問道。
　　吉爾伽美什怒視著林七夜，理所當然的開口：“本王是烏魯克的王！”
　　“妳是烏魯克的王。”林七夜重復了壹遍，“妳活著的時候，有膽量帶著烏魯克橫掃四方，有膽量以半神之身硬撼兩位天神，有膽量去追求凡人的永生……
　　現在，妳看看自己的樣子！”
　　林七夜緊攥著吉爾伽美什的衣領，猛地將其震退半步，“妳是歷史上最古老，最威名顯赫的王！但現在，妳連正視歷史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妳的國家已經化為風沙，妳的人民已經歸於塵土，妳的輝煌被神國打的粉碎！
　　妳不是暴君嗎？妳不是英雄王嗎？
　　現在妳有了新的機會，妳回來了，但妳在做什麽？
　　躲在自己的臆想中渾渾噩噩，只敢對旁人趾高氣揚的懦夫……也配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