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戳戳尾巴

　　雷霆將眼前的場景破碎， 顧箋也隨之醒了過來。
　　朦朧的天光從窗簾縫隙間透出，他感覺自己根本沒睡多久，居然就已經天亮了。
　　太陽穴壹撞壹撞地疼， 顧箋慢吞吞翻了個身，臉龐貼上壹團軟綿綿。
　　是小黑龍。
　　它睡著睡著就爬到了枕頭那邊， 枕著顧箋散落的金發， 窩成壹個標準的小圓圈。
　　顧箋輕戳壹下這團圓滾滾的小龍。
　　還沒有變回去。
　　這就有點奇怪了， 原作裏，伊洛斯的確每次覺醒都會變成黑龍，也有過短暫失去神智的情況……但最多不過持續幾小時， 他就能再次控制自我，變回人形。
　　小黑龍在睡夢中哼哼唧唧，挨著顧箋的金發蹭了蹭。
　　雖然還有點頭疼， 但現在也沒什麽睡意了。顧箋安靜地閉著眼睛，迷迷糊糊躺了不知多久， 感覺到旁邊的小黑龍爬了起來。
　　它先是看看合上眼睛的顧箋， 飛快爬過去，撲到顧箋臉上。
　　顧箋：“？”
　　顧箋把這只糊臉的小龍捧起來，小黑龍嘰嘰壹聲，輕舔他的指尖。
　　顧箋望著它圓溜溜的暗金龍瞳：“妳以後……會像夢裏那樣對我嗎？”
　　小黑龍：“嘰？”
　　它圍著顧箋亂爬。
　　顧箋笑了笑， 把這只小龍抱去洗漱。
　　路過普普的房間， 他停頓壹下，輕輕推開房門。
　　窗簾遮蔽陽光， 精靈少年還埋在被子裏呼呼大睡。
　　顧箋輕舒壹口氣。
　　他還要變得更強。
　　只有這樣，才能庇護住身邊的壹大壹小。
　　做完早餐， 顧箋給普普留了壹份， 又回到藏書室。
　　地毯上， 小黑龍歡快地追著水晶球跑來跑去，跑累了就用爪子撥弄亮晶晶的小徽章、小木偶之類的玩具，犯困了就趴到顧箋腿上睡覺，玩得非常高興。
　　時間平靜流淌了兩天，顧箋給斯黛雅寫的那封信壹直沒有回音，不過，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原本想去梳理出伊閣數年來的關系網，以此找出可能對他下毒的人。可很快，他發現這根本行不通。
　　不僅是因為他的記憶不全，還因為——伊閣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
　　連陪伴他多年的普普，他都能沒有好臉色，讓普普住地下室旁邊的房間，壹言不合就將他趕下馬車，更別說對其他人——沈迷享樂的那幾年裏，伊閣仗著自己首席的身份，可以說是跋扈橫行、囂張自傲，挑釁過不少人，也和不少人起過沖突。顧箋穿過來之前，整個王城就已經不太待見他了。
　　曾經的好友早已離他而去，樹敵之人數不勝數，唯壹能夠仰仗的實力又不復存在，因此，當他在開學典禮上輸給原作女主時，才會遭到如此大的聲浪反噬，以至於孤零零死在了房間裏，都無人發覺。
　　只是，顧箋還有個疑惑，年少成名、天資橫溢，帝國最年輕的大魔法師和首席，居然淪落到如此地步，真的只是因為過於放縱自我嗎？
　　出於這個疑惑，他旁敲側擊過普普，也回憶過壹些東西，得到的答案，好像也只有這個。
　　——魔法，需要不斷重溫、掌握，否則就會隨時間流逝而被徹底遺忘，而那場開學典禮之前，伊閣終日飲酒作樂，已經有整整兩年沒碰過魔法書了。
　　這天下午，顧箋從四樓的書架上，找到壹個關於喚醒神智的魔法。
　　根據描述，這個魔法陣可以讓失智之人恢復正常，也就是找回短暫遺失的神智。
　　顧箋手指拂過書頁。
　　可是……這只小龍也不是完全失了智啊。
　　他垂了下視線。
　　小黑龍在嚼他的衣服。
　　嗷嗚嗷嗚。
　　顧箋：“……”
　　決定了，現在就試試！
　　有些魔法不只依靠咒語，還要畫出相應的魔法陣。顧箋挑了個空地，喊來普普：“幫我看著伊洛斯。”
　　普普哢嚓哢嚓啃蘋果：“好哦。”
　　然後往小黑龍頭頂放了顆蘋果：“定身！”
　　小黑龍：“？”
　　小黑龍沖普普嗷嗷叫的時候，顧箋已經壹筆壹筆畫下那個復雜如同數學解題公式般的魔法陣。
　　然後，他站在法陣中間，抽出壹把銀色的匕首。
　　匕首刀身亮白，鋒利至極，顧箋小心翼翼地摸摸銳利的刀鋒，擡起手腕……然後就不動了。
　　小黑龍：“嘰？”
　　僵硬片刻，顧箋閉上眼睛，匕首往手腕上壹劃。
　　銳利的鋒刃瞬間割破白皙的皮膚，鮮血湧了出來，滴落至魔法陣陣眼之中。
　　小黑龍：“嘰！！”
　　它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撲騰著小翅膀，焦急地想要爬到顧箋身上。
　　顧箋吸了口涼氣，心想果然很疼，然後對小黑龍說：“等等，妳先別過來。”
　　他打算自己先試壹試這個魔法陣，看看有沒有負面作用。
　　然而小黑龍完全不聽顧箋的話，甚至連普普都按不住它，幾下就掙脫了普普的手，沖到顧箋身邊。
　　魔法陣已經開始轉動，顧箋趕緊蹲下，想帶這只小龍出去。
　　小黑龍鉆進他懷裏，嗚嗚壹聲，龍尾耷拉下來，很難過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舔了舔顧箋流血的手腕。
　　顧箋感覺更疼了。
　　他捂住手，打算治療壹下，誰知這個時候，小黑龍忽然全身壹僵。
　　眼睛壹閉，摔在地上。
　　緩緩翻過了肚皮。
　　顧箋：“……”
　　顧箋：“？？？”
　　他的血有毒嗎？？
　　雖然這具身體之前是被人下過致死量的毒，可後來他也用魔法給自己檢查過了，他已經恢復，身體是沒問題的！
　　顧箋趕緊捧起這只小龍，晃壹晃：“伊洛斯？伊洛斯！”
　　小黑龍腦袋軟軟地隨著他的動作搖啊搖，毫無反應。
　　顧箋：……總不可能，小說男主被他毒死了吧……
　　他再晃晃軟趴趴的小黑龍，探探它的氣息。
　　……還好，還有氣。
　　應該，應該只是睡著了？
　　這個想法並沒讓顧箋感覺到松壹口氣，他的眉心蹙起，抱緊昏迷不醒的小黑龍。
　　難道，作為魔法師，他的血其實有特殊的效用？
　　普普也驚呆了，拿著半個蘋果的手懸在空中，過了壹會，磕磕巴巴地說：“是不是，他在‘築巢’？”
　　顧箋壹下子擡頭：“築巢？”
　　普普比比劃劃：“我們精靈壹族，如果力量陷入瓶頸，壹直無法突破，可以選擇長時間沈睡，由精靈之森庇佑，在夢中進行修煉。”
　　“如果順利，壹覺醒來，力量就能突破啦。”
　　顧箋：“那，要睡多久？”
　　普普：“不長，額，也就，就七八十年吧。”
　　對於壽命漫長的精靈而言，七八十年，也就夠壹個剛出生的小精靈成年罷了。
　　顧箋：“……”
　　那真是太好了，七八十年後，他的墳頭草或許都亭亭如蓋了。
　　不過，聽說魔法師的壽命也比壹般人漫長……等等，這不是重點！
　　伊洛斯到底是因為他的血，還是因為魔法陣才暈過去的？
　　顧箋看向壹旁的魔法陣，它已經不再運轉，剛才泛起的光芒也消失了。
　　“沒關系的，”普普放了個治愈魔法，給顧箋治療手腕上的傷口，“他又不是個普通的小龍，肯定沒什麽問題，說不定睡壹會就醒了。”
　　顧箋：……是嗎。
　　不過，他剛剛情急之下都忘了，伊洛斯畢竟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擁有惡神血脈，哪怕惡煞深淵都無法將他吞噬，應該不會僅僅因為他的血，或是壹個魔法陣就出事。
　　顧箋輕輕撫摸小黑龍的脊背，蹙起的眉心並未松開。之後的壹整天，他都守著這只暈乎乎睡著的小龍。
　　深夜，窗外的森林靜寂，顧箋單手托著下頜，靠在床頭。
　　床上，小黑龍抱著自己的尾巴，蜷縮成壹小團的身軀隨著呼吸輕微起伏。
　　明天能醒來嗎？
　　如果還是不能，那他就再找壹找恢復的魔法，或者，向其他魔法師求助。
　　顧箋雙臂交疊，趴在床邊，閉了下眼。
　　呼——
　　撲面的寒風，刀割般刮過，幾乎要讓人難以呼吸。
　　困意被瞬間驅散，顧箋眼底猝然清明，發現自己在下意識地奔跑。
　　冰冷的夜晚，陌生的道路，漆黑而不見月光的懸崖底部……
　　他只穿著單薄寬松的白袍，連雙鞋子都沒有，赤足踩在碎石滿布的地上，每壹步都如被荊棘刺透。
　　顧箋：……什麽恐怖片片場。
　　因為跑得很疼，他幹脆不跑了，停下來休息。
　　盡管夜空無星無月，但他順著自己剛剛跑來的方向望過去，懸崖狹道的盡頭，遙遙有壹座陰冷漆黑的城堡。
　　又是夢？
　　這是什麽連續劇嗎？
　　看這劇情，似乎他已經從之前的大殿裏逃跑……不對，應該不是逃跑，而是夢裏的這個“伊洛斯”放跑了他，要玩壹場惡劣的貓捉老鼠的遊戲。
　　果然，就像顧箋想的那樣，從他的身後，幽暗懸崖的盡頭，緩緩踏出壹道黑色身影。
　　燦金龍瞳，俊美陰沈的黑衣男人眉頭微挑，輕緩地笑著說：“老師，不跑了？”
　　“……”
　　顧箋回頭，面無表情：“妳是真不怕被我打。”
　　黑衣男人腳步壹頓：“什麽，又……”
　　轟隆——！
　　雷霆轟鳴，眼前的場景再次淹沒於銀白的雷光之海，顧箋睜開了眼睛。
　　寒風也無法穿透的溫暖房間裏，他躺在柔軟的床上，映入眼簾的是伊洛斯最喜歡的畫滿星星的床幃。
　　……毀滅魔法真好用。
　　毀滅型的雷霆魔法比起守護型的風之魔法，攻擊力和破壞力確實高上不少，下次教壹教伊洛斯。
　　腦海裏劃過這個想法，顧箋感覺自己身上壓著什麽東西，習以為常地低頭——
　　黑發的男孩沈沈睡著，抱住他的腰，龍尾也纏在他身上，軟乎乎縮成壹小團。
　　顧箋：變回來了！
　　他下意識地戳戳伊洛斯軟軟的尾巴。
　　“！”
　　下壹秒，伊洛斯睜開眼睛，迷茫又驚恐地抱住自己尾巴。
　　在看到面前的顧箋後，這只小龍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好像看到了什麽很不可置信的東西，連連往後撲騰。
　　抱著尾巴，茫然地從床上滾了下去。
　　“嗷！”
　　顧箋：“……”
　　我是鬼嗎？
　　作者有話說：
　　下章更新時間會晚壹點，應該是周壹晚上十壹點後更新，周二就恢復正常更新時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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