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重逢

　　顧箋的第壹個問題， 就讓領主卡殼了。
　　“……實不相瞞，直到現在，我都不清楚那條可惡的黑龍為什麽看上了我的女兒。”
　　領主為難地說。
　　“龍族這種危險的東西生性惡劣， 很難用人的思維去理解。反正，絕不能讓我可憐的女兒落到邪惡的龍族手裏！”
　　顧箋：“那麽， 妳們知道那條黑龍現在在哪裏嗎？”
　　領主嘆了口氣：“我也派人去查過， 可惜都無功而返。況且……況且龍谷百裏之外， 可是壹片死亡的禁忌之地，就連大魔法師都不敢靠近，何況我們呢？”
　　“不過！那頭黑龍說過， 給我們壹個月的期限，明天就是最後壹天，它應該會來！等它出現， 就是殺死它最好的時機！”
　　說到這裏，領主激動起來。
　　“魔法師大人！只要您能殺死那頭黑龍， 我願意奉上壹千， 不，三千金幣！”
　　顧箋搖了搖頭：“不用，我不是為了酬勞來的。”
　　他再問出壹個問題：“來這裏之前，我在城中看到了壹個很高的祭臺， 是為了明天準備的嗎？”
　　領主：“是啊……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這壹個月來，無論我出多少錢， 都沒有人願意來幫我。這裏靠近龍谷，他們壹聽到是條黑龍， 就害怕地跑了。”
　　“眼看時間就快到了， 我又擔心那頭黑龍真的會血洗這座城鎮， 所以……只能按它說的，搭起高臺，作為婚禮的場地。”
　　“如果您也不願意幫我們，那明天這個時候，我只能……只能將我的女兒送上祭臺了……”
　　領主頹然地倒在椅子上，好像壹下子蒼老了數歲。
　　顧箋溫聲道：“放心。”
　　“明天，讓您的女兒登上高臺，我就在旁邊守著。”
　　“當那條黑龍出現的時候，我會試著和他溝通。”
　　“只是溝通嗎？”領主壹下子直起腰背，“您，您確定能從那頭黑龍手下，保護我女兒的安全嗎？”
　　“魔法師大人，我不是懷疑您的實力，只是……如果我的女兒真的出現在那頭黑龍面前，萬壹出了點什麽差錯……那畢竟是壹頭龍啊。”
　　顧箋能夠理解這位領主的擔憂，不過，如果高臺上沒有預定的“新娘”，那位黑龍未必會現身，也未必會放心地靠近高臺。
　　他略壹沈思，還是說：“既然這樣，就讓您的女兒留在安全的地方裏吧。”
　　領主面露喜色，連連點頭，旁邊的下屬彎腰，低聲說：“大人，如果黑龍還沒靠近就發現祭臺上沒有新娘……直接發怒了怎麽辦？”
　　領主臉上的笑容壹僵。
　　“那……那就只能找個替代者了。”他說，“反正有魔法師大人在，不會有危險的。去找個金發的女孩，和我的女兒身形差不多的……”
　　顧箋輕輕放下茶杯：“不用麻煩。”
　　領主先是壹楞，隨即意識到了什麽，目光偏移，落在對面的年輕魔法師那美麗如昂貴綢緞般的金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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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自將這位魔法師送去安排好的客房，領主回到書房，小聲地對身邊的下屬說：“金發藍眼……我還以為他是艾朗帝國的那位首席呢。”
　　不等下屬回應，他又嘆氣地說：“那位首席怎麽會紆尊降貴地來到這種小地方。不過，如果真是伊閣首席，該擔心的就是那頭惡龍了。”
　　“父親！”
　　書房的門被撞開，金色短發的少女如風般沖到了領主面前。
　　她還沒有開口，領主就發出壹聲尖銳爆鳴：“莎羅爾！妳怎麽把妳漂亮的金發給剪了！”
　　“太長了，礙事！”少女隨意地撩了壹下自己及肩的金色短發，雙手拍在書桌上，“父親，我都聽到了，妳請了壹個魔法師，想讓他替代我參加明天的儀式？”
　　領主：“那是位很強大的魔法師，壹定能夠除掉那頭可惡的黑龍。明天，妳就乖乖地待在房間裏——”
　　“不行！”莎羅爾急切地打斷，“那頭黑龍也很強大，超出妳想象的強，那個魔法師根本打不過它的！”
　　領主嘆了壹口氣：“難道我們就打得過嗎？”
　　“不過，那位魔法師比妳還好看，說不定，說不定那頭黑龍會看上他，然後就放棄妳了。”
　　莎羅爾：“……”
　　莎羅爾：“才不會。”
　　領主沒聽清：“妳說什麽？”
　　“我說，那位魔法師是來幫我們的。”莎羅爾道，“他那麽好心，父親妳怎麽能把他反推入危險之中？”
　　領主：“我又不是沒出錢，為了妳，我可是花了三千金幣才請動了他。”
　　“這不是重點！”莎羅爾說，“黑龍想見的是我，如果明天我不在那裏，被黑龍發現了那位魔法師頂替我，它肯定會發怒的！”
　　“說不定，說不定黑龍會直接吃了他！”
　　領主有點頭疼：“那麽，妳想怎麽樣？”
　　莎羅爾堅定地說：“讓我壹起登上祭臺。”
　　“然後呢？”領主道，“妳覺得那位魔法師打不過黑龍，加上妳，就能打過了嗎？”
　　莎羅爾：“至少……至少有我在，黑龍會放松警惕，也不會發怒……”
　　“然後，妳就被黑龍搶走了。”領主幽幽地說，“妳來找我說了這麽多，真是反常。我甚至覺得，妳可能會自己跟著黑龍跑掉。”
　　莎羅爾：“怎麽可能，我——”
　　“好了，不要再說了。”領主已經失去了耐心，“事情已經定下，明天妳就待在房間裏，哪也不準去。”
　　莎羅爾：“父親！”
　　領主大聲地說：“把她帶下去，鎖好門，讓人看著她，壹步都不準放出去！”
　　“請進。”
　　房門被敲響，顧箋合上魔法書，擡眼。
　　“魔法師閣下，打擾了。”
　　女仆恭敬地行禮，送來了明天要換上的衣服。
　　華麗的人臺架上，壹套雪白婚紗裙擺蓬松，長長的頭紗如雲堆疊在婚紗之上。
　　顧箋：“……等等。”
　　他喊住要走的女仆，拿起那條輕飄飄的頭紗：“這個就可以了。”
　　女仆收回停留在他臉上的目光，遺憾地推著婚紗出去了。
　　顧箋：“……？”
　　第二天清晨，領主女兒的“婚禮”，正常舉行。
　　眾目睽睽之中，白紗銀袍，身材高挑的“新娘”，從輕柔的雪白頭紗之下伸出壹只修長而骨節勻稱的手，搭在女仆手中，由她牽引，走向高處祭臺。
　　有人發出驚嘆，領主的女兒還是那麽光彩奪目。綢緞般光澤漂亮的金色長發，如雪的輕紗朦朧了美麗的側臉，修身而優雅的銀白衣袍……不對！怎麽是個男的！
　　祭臺之下，士兵們盯著自己的佩劍、自己的長槍，默契地埋頭，緘默無言。
　　顧箋默默地在女仆的引路下，獨自來到祭臺之上。
　　清晨的陽光，並不強烈，也不溫暖。
　　沐浴於光下，身披白紗的年輕魔法師微微垂著頭，微風吹拂他銀白的衣角，雪色的頭紗如雲堆疊，滑過肩後，隱約露出曲線優美的下頜。
　　有的士兵悄悄擡頭，短暫之間，居然無法移開目光。
　　祭臺不遠處，領主徘徊，焦灼地轉動拇指的戒指，又問身邊的下屬：“莎羅爾還在房間裏吧？”
　　下屬點點頭：“領主放心，我們會看好大小姐的。”
　　領主不是很放心地點了點頭。
　　瞭望臺上，士兵驚呼：“來了！”
　　——遙遠的天際，壹個醒目的黑點出現，隨著距離的迅速逼近，黑點也飛快變大，很快，所有人都看清，那是壹條黑龍。
　　黑龍扇動龍翼，龍瞳鎖住祭臺之上那道頭戴朦朧白紗的金發身影，伸出龍爪——
　　顧箋擡眼，被風吹拂的白紗之下，壹雙冰藍的眼眸，亮起寶石般明晰的光澤。
　　黑龍：“……”
　　黑龍直接在空中剎住，褐色的龍瞳裏露出大為震驚的神色，毫不猶豫，扭頭就跑。
　　顧箋：“……？”
　　“那條龍跑了！”
　　“它，它逃了？”
　　這壹驚變倒是眾人都沒想到的，短暫的驚愕之後，有人高喊：“不愧是魔法師大人，壹下子就嚇跑了可惡的黑龍！”
　　“太好了！我們得救了！”
　　祭臺之下，不明所以的士兵們大聲歡呼，顧箋的面色卻沒有什麽變化。
　　那條黑龍，不是伊洛斯。
　　……不過，為什麽只是對個視線，這條黑龍的反應會這麽大？
　　他還想讓對方帶他去見伊洛斯，沒想到對方直接跑了。
　　顧箋尚未弄清楚心底的疑惑，下壹秒，他的身邊，狂風驟起。
　　巨大的陰影遮蔽整座祭臺，如坍塌的山巒，覆壓而下。被籠罩在這樣的陰影之中，顧箋慢慢仰起了視線。
　　他看見，天空之中，壹頭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黑龍振開雙翼，淩空於祭臺之上。
　　那雙金黃的龍瞳，璀璨如高懸的烈陽。
　　士兵們的歡呼被摁下暫停鍵，這壹刻，祭臺之下，沒有壹個人敢出聲，更沒有壹個人敢擡頭，冒犯那恐怖而無形，如山海般的龍威。
　　只有顧箋，輕輕地仰起臉，視線穿過高空，望向黑龍燦金的眼眸。
　　巨大的黑龍筆直地俯沖而下，掀起颶風，吹散了士兵的刀槍，吹垮了高臺。
　　風眼之中，顧箋的白紗只是輕飄飄地揚起，他的心跳加快，起身，如雪的白紗之下，修長的手微微伸出——
　　寬大的龍翼收斂，以千鈞氣勢俯沖而下的黑龍輕而無聲地落地，化為人形。
　　黑發金瞳，俊美無比的男人單膝跪地，輕輕捧起顧箋伸向自己的那只手。
　　烏黑的長發纏繞於顧箋修長冰涼的指間，如同捧起最珍貴的寶物，蒼白而英俊的男人屏息不語，垂下燦金的眼眸，專註又虔誠地將壹枚紅寶石戒指，緩緩推入顧箋指間。
　　他的力氣很輕，生怕弄疼了顧箋，而顧箋的指尖微微壹動，他就像受驚壹般，緊緊抓住顧箋的手，不讓他離開。
　　然後，俊美的黑衣男人緩緩擡頭，以單膝跪地的姿勢，仰望顧箋。
　　顧箋對上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燦金眼眸，只覺心底的所有情緒都被撫平。他微笑著想說什麽，話未出口，冰藍的眼眸，已張開的黑龍之翼遮蔽。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黑龍再次展開張揚的雙翼，帶著自己搶來的戰利品，囂張而炫耀地繞城壹圈，飛向遙遠的高空。
　　作者有話說：
　　大龍：老婆！！！我的！！！！抱回去親！！！！！
　　小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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