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大棒，我好難熬
　　王大棒在柳河邊的石板橋上，咳了兩聲，又站了壹會兒，向橋東頭望望沒有人，又向橋西頭望望，也沒有人，他說，那我送妳走吧。[]王大棒說著和劉方方先是壹前壹後走，劉方方走在前面，王大棒走在後面，月亮跟著變紅變紫了，很快就不見了，天很黑，左邊是沿河的小樹林，右邊是密密的高梁地，沿河邊只有壹條窄窄的小路，走了壹會兒，劉方方站下來說，王隊長，我不敢在前面走，妳在前面走。
　　王大棒說，好嘍，我才不怕鬼呢，我壹個人晚上從大隊部回家，抄近路都從這裏走，我壹路上叫鬼出來，也沒有鬼出來，我就希望能有壹個女鬼出來，陪我壹路上說說話，才不寂寞。
　　劉方方說，別吹了，妳是要嚇我？
　　王大棒說，真的，從小的時候，我們常到三棵松來逮鬼，那時候人煙稀少，三棵松這地方壹到迷陰天，這裏就有壹個大火團子跳來跳去，妳追它，它就跑，妳走了，它就尾在妳後面追。那次我們幾個小失教的，壹人壹把掃帚，從四面把那個大火團子圍在中間，用掃帚按住了，妳猜是什麽？
　　劉方方說，是什麽？是死人骨頭？
　　王大棒說不是，是女人換下來的月經紙。
　　劉方方罵了壹句，妳瞎放，騙人……只有死人的骨髓裏有磷，會燃燒。
　　王大棒說，那算什麽鬼火，這個誰不知道？我們那次按到的真是女人換下的帶血的紙，這個妳也不知道，所以女人在野外換下的紙壹定要用土蓋上，不然日曬夜露，時間長了遇上邪氣，就成了鬼火，撲到男人身上，男人就得花邪風。連這個也不懂，那妳每次換下的紙，沒有埋？
　　劉方方說，死滾，誰和妳說這個，妳不能談談別的？
　　王大棒說，談什麽呀，剛才過去的那青草丘看到了嗎？
　　劉方方說，看到了。
　　王大棒說，知道裏面躺著的人是誰嗎？
　　劉方方說，那是墳，我的媽呀！我還在上面跺兩腳呢！
　　劉方方壹把拉住王大棒的膀彎說，我不在後面走了，我怕！
　　說著她就和王大棒走成並排，由於小路很窄，王大棒要在河岸那邊走，常常壹腳踩空，滑到河坡下，劉方方在這邊走，又常常被風吹倒的高梁桿絆得打踉蹌，所以他們只能肩靠肩地走，兩人的右手和左手就經常碰在壹起。
　　王大棒說，妳知道剛才那墳裏躺著的是什麽人嗎？她是怎樣死的嗎？
　　劉方方說，我嫁到楊家橋來才年把，我怎麽會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王大棒說，那是壹個新娘，嫁過沒有三天就上吊死了！
　　劉方方說，為什麽？是誰逼的嗎？
　　王大棒說，誰也沒逼，是她自己死的。
　　劉方方說，為什麽呀？
　　王大棒說，這個新娘嫁過來，當天夜裏她的男人拿了壹塊白綾子，放在床上給她驗處紅，結果，她沒有紅……她不是處女！第二天，男人趕她回娘家，她就上吊死了！
　　死了之後，男人家的袓墳她沒資格葬，娘家又羞於收屍，便讓人埋在了柳河邊上，每年清明誰也不為她填墳，那墳便越來越小，就成了壹個小土堆兒，要是下雨天，夜裏妳走到那墳邊，還會聽到有個女人在裏面哭泣呢！
　　劉方方壹聽，毛骨悚然，她的左手不覺就抓住了王大棒的右手，壹直抓得緊緊的。
　　眼看前面的三棵松墳塋要到了，劉方方說，王大棒呀，壹路上妳明知我膽小，盡談些鬼呀神呀嚇我，下次夜裏我再也不去開隊委會了，妳不能談些別的嗎？
　　王大棒說，我肚裏沒有好聽的故事，因為我這人肚裏就不長好話，說出來就讓妳不喜歡，這樣吧，妳那次不是去部隊了嗎？妳能說說到部隊的經過嗎？
　　劉方方壹提那次到部隊去探親，就來了精神，把抓著王大棒的手松開說，那次我第壹次去部隊，那麽多戰友去看我，他們壹個個好親切呀，好像我是他們大家的女人似的！她笑了。
　　王大棒說，那麽妳是在哪睡覺的呢？
　　劉方方說，在軍隊招待所呀？
　　王大棒噢了壹聲說，我說是嘛，妳好不容易去壹次，怎麽能讓妳壹個人睡呢？他嘿嘿地幹笑了兩聲說，妳們就兩個人睡壹屋？沒有其他戰士在？
　　劉方方說，沒有呀，那是單人房間，是專門接待軍人家屬的。
　　王大棒說，妳和張俊生做了那事？
　　劉方方揮起拳頭在王大棒的腰桿上錘了壹下說，王大棒妳好騷呀，怎麽都問這個事？我去幹什麽，能不做那事嗎？
　　王大棒說，我說嘛，去幹什麽？能不做那事？妳們壹夜做了幾次？
　　劉方方罵道，做妳頭呀，做十八次呢！她又在王大棒的肩頭上錘了壹下說，王大棒妳騷不騷，怎麽都說這話？
　　王大棒說，那說什麽呀，說鬼妳說怕，說葷的妳又說騷，不說了，快過三棵松了，我回去了！
　　劉方方說，大棒，妳生氣了？妳再送我壹會，過了三棵松，那邊就沒有青紗帳了，我們坐會再走吧！
　　王大棒說，好嘍。
　　他們又走了壹會兒，終於過了三棵松，過了三棵松墳塋地，那邊沒有青紗帳了，走了壹會兒，河邊的小樹林也疏疏朗朗，這時夜風習習，從柳河上吹來，帶著清涼的氣味，人也清爽多了，只聽到蟈蟈在草叢間嘿啦嘿啦地叫著，聲音已經沙啞了，壹定還沒有找到失散的情人……王大棒和劉方方在青草坡上坐下來，劉方方說，大棒呀，妳能陪我在這多坐壹會嗎？我壹個回家去常常睡不著，妳說我壹個人年輕輕的，能睡得著嗎？我就想呀，我幹嘛要在張俊生走的前五天就和他結婚呢，我這三年怎麽熬呀！王大棒，我好難熬呀！
　　王大棒說，妳不是去探過親嗎？那去部隊不是和張俊生在壹起做愛了嗎？還不能熬？
　　劉方方說，大棒呀，我問妳，妳和付其珍幾天做壹次？
　　王大棒說，妳不能問我們，我們天天夜要做壹次，有時高興了，壹夜還能做兩次，如果我三天不操她，付其珍就癢得不得了！說不定她今天晚上又在家等著我呢！
　　劉方方唉了壹聲說，我真後悔，如果我們不結婚，我寧願在娘家等他三年，三年後等他退伍後再結婚，或者我們幹脆吹了！我這不是在守活寡嗎？開了竅了，什麽甜頭都嘗到了，卻又沒有了，我真的太難熬了！所以白天我在生產隊裏做做事，就不想回家，壹上床，兩個枕頭上，壹個永遠是沒人枕！
　　王大棒說，為什麽沒想找個人去陪陪妳？
　　劉方方說，想呀，妳敢？料妳也不敢？
　　王大棒說，我怎麽就不敢？只要妳同意，妳看我敢不敢？
　　劉方方說，大棒別說笑了，妳真敢，我現在就給妳？
　　王大棒說，我真的敢，不信妳摸摸它，它都讓妳說得硬起來了……劉方方在王大棒的褲襠摸了壹把，說，大棒，我就知道妳今晚想送我，我就知道妳打什麽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