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迷失的黑夜
　　石柱小鸾踏翻花草，惊飞蝴蝶，恣意神速沿雪花崮上一条小路向西南跑，跑着跑着，跑得太阳呱唧一下掉进山里。太阳一落山，他们心里发慌。他们一发慌，就没了力气，索性不走了。他们坐在那里，只一会儿天就黑了。黑黑的静静的山里，石柱有些怕；可他还是很男子汉地握着小鸾的手：不怕，不怕。石柱话落，突然，有猫头鹰叫起来。
　　小鸾吓得尖叫起来。
　　石柱一下将小鸾揽进怀里：不怕，不怕。我们快离开这里。
　　石柱小鸾深一脚浅一脚，继续向西南走。他们走得嗓眼冒火，走得两腿有千斤重，还是磕磕绊绊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小鸾喊：看，那里有灯光呀！
　　石柱放眼一看，果见远处有绿荧荧的灯火闪烁。灯火就那么两点儿，先凝着不动。突然飞快移动起来，将要接近他们时，戛地停住。就在绿荧荧的灯火停住的一刹那，石柱脑袋轰地一响，失声：狼，狼来了！叫着，捞起一块石头，呼站起来，将小鸾拉在身后。石柱举着石头，瞪眼望着狼。人在黑夜里瞪大的眼睛，也会发光。狼的目光，石柱的目光，闪闪烁烁，撞在一起，撞得满山声响，遍地是吱吱燃烧的火花。
　　饥饿的狼看出他们是孩子，大起胆子，向他们走来。
　　狼步步进逼，石柱小鸾慢慢后退。
　　小鸾在石柱身后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狼要吃我们了。
　　石柱：它敢！啊——！狗东西，我砸死你！石柱雄壮地一吼，狼向后退了好几步。
　　石柱小鸾退到一块蛤蟆石旁。小鸾身子靠在蛤蟆石上。石柱紧紧护住小鸾。这样他和小鸾就不会腹背受敌。石柱觉得心中塌实了许多。蛤蟆石傍边是一棵松树，枝叶搭在蛤蟆石上。石柱趁狼后退时，咯叭折断一树枝。石柱手中有了木棍，雄壮起来。石柱挺起手中的木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狼。
　　他们和狼对峙起来。
　　时间在小鸾擂鼓一样的心跳中缓缓流淌，狼失去了耐性，怒吼一声，陡地跃起，扑向石柱。
　　说时迟，那时快，石柱夹着小鸾一下滚倒在地。
　　狼扑空，脑袋撞在蛤蟆石上。狼的脑袋真个是铜做的，狼没有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越发疯狂起来。狼疯狂地再次扑向石柱。
　　就在狼扑向石柱时，石柱手中的木棍呼啸着击在狼的腰间。
　　狼是铜头钢牙麻杆腰。狼腰间遭木棍一击，嚎叫一声，跌坐在地，屁股就抬不起来了。
　　石柱：快跑！石柱拉起小鸾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起来。
　　那只老狼跑不动了，却将嘴巴插在地上呜呜叫起来。这是狼在呼唤它的同伴。狼遇到危险或强大敌人时，常常要呼唤它的同伴来帮忙。
　　不一会儿，石柱他们身后就有许多绿荧荧的小灯飘飘摇摇地追赶他们。石柱：坏了，群狼来了！杨七没吃掉我们，狼要我们的命了！
　　石柱拉着小鸾一步步向后退。退着退着，哗啦咕咚，两人一起掉进一个山洞。随后，他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四门洞内。
　　石柱醒来。原来，他们跌进四门洞里。这时，天也亮了。石柱仔细一看，洞有十几丈深，洞壁几乎是直上直下，人要爬出山洞，十分困难。石柱自语：再困难也要爬的，不能在这里等死！小鸾小鸾。他摇小鸾脑袋，小鸾不应。他拧小鸾的腮帮，小鸾不语。小鸾静静躺在那里：难道她死了吗？不，她没死，她不能死，我要救活她！于是，石柱俯下身急切地向小鸾口里鼻里吹气。他吹吹吸吸，吸吸吹吹。小鸾呻吟一声，活过来了。
　　小鸾弄清他们掉进了没底山洞：我们出不去了，我们要死在这里了！
　　石柱：我们能出去的！看好了，从这里往上爬，就能爬上去。
　　石柱看准一个斜坡，找一木棍，挖几个坑，用脚尖登着上去，一手抓住一根树根，一手去拉小鸾。他们艰难地一步步向上爬；可只爬几步，就重重摔下。
　　石柱摔下，这时，他才听到肚内呱呱作响：我们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肚里没本哪有劲攀登，来，我们喝水。洞口有水朝洞里流。于是，石柱就接一些水自己喝，也接一些水给小鸾喝。石柱喝一阵水：我们得想法子找东西吃。
　　就在这时，小鸾一声尖叫，扑进石柱的怀里：老鼠！
　　一只大的老鼠，乌溜着两眼，从他们脚下嗖一下射过，消失在洞的深处。
　　石柱思考有顷，捞起一块石头，屏声敛气地等着老鼠再次出现。很快，又有老鼠出现了。石柱瞅准机会，一石头打死一只老鼠：我们有吃的了！叫着，用石头砸破鼠皮，剥出鼠肉，自己吃一块，又撕一块给小鸾。
　　还没等石柱将鼠肉递给小鸾，小鸾哇一下吐了。
　　石柱：吃吧，不吃，会饿死的！
　　小鸾：饿死也不吃！
　　看，真好吃。石柱将一块鼠肉又扔进自己嘴里，呱唧呱唧嚼起来。
　　尽管这样，小鸾还是不吃鼠肉。
　　石柱：你吃！石柱把一块鼠肉嚼碎，一下将小鸾挤在洞壁上，捏住小鸾的鼻子，将他嘴里的鼠肉一家伙就喂进小鸾嘴里。
　　石柱吃掉两只老鼠，觉得有了一些力气，开始拽着小鸾攀爬起来。这一次，他们攀爬的高一点；但最终两人还是重重摔入洞底。
　　小鸾抱住石柱哭了：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我好害怕！
　　石柱紧紧握住小鸾的手：不怕！不怕的人前面就有路。
　　小鸾：路在哪里？
　　石柱：路在我们的心里，我们要用心找路。石柱试着向洞的深处走去。石柱走得十分小心，用棍子探着，确信没有危险，才向前挪动一步，让小鸾拽着他的衣角也向前挪一步。
　　他们探探爬爬，爬爬探探，哎呀，呼啦扑腾，石柱掉进一条奔腾的河里。
　　山洞的一条暗河里。
　　小鸾见状，失声岔气地叫：石柱！
　　石柱：危险，不要动！喊声未落地，河水就狠狠地灌了他一家伙。石柱猛地将脑袋从水中挣出：路就我们的心里，路在我们的脚下，我们不会死，我们会出去的。他镇静下来，一镇静，身子就平稳了。他屏住呼吸，开始顺着河水游动起来。奔腾的河水推涌着石柱飞快地顺流而下。扑扑腾腾哗哗啦啦，石柱在河里漂流一段距离，脑瓜咣就撞在石壁上。石柱脑袋撞在石壁上，呼一下就蒙了。
　　四门洞，水帘洞口，胭脂河。
　　石柱被一条暗河卷出洞口。石柱身子一翻仰，哗啦一下眼前一片光明，万千钢针似的阳光一齐刺向他的眼睛。
　　从洞里流出的暗河，是胭脂河。胭脂河水哗哗撞击着河底洁净的石子，迸溅出无数浪花水雾。浪花在太阳的映照下，胭脂一样红艳；水雾在太阳照耀下，现出一道道彩虹，彩虹将胭脂河装扮得十分好看。河岸花草葱茏茂盛，草丛花间有许多油蚂蚱，蹦蹦跳跳，起起落落，玩得自在。石柱躺在河岸草地上喘息一阵儿，吃掉几棵水荠菜和几只蚂蚱，觉得有了一些力气，又一个猛子钻回山洞。
　　石柱顺暗河前进。这时，才觉出这条暗河的水只来到他的腰间。这下，给石柱找回小鸾增添很大的信心。石柱顶着水气儿，逆着哗哗流淌的河水，一边奋力向前游，一边大呼：小鸾！
　　洞的深处传来了小鸾回应：石柱！
　　四门洞外，胭脂河岸。
　　石柱小鸾走出山洞，吃力地爬上河岸，再也无力前进，双双晕倒在草丛里。他们晕倒在草丛里，风吹日晒，短腿的蜜蜂，长须的蝴蝶，花翎山喜鹊，金翅的小鸟，不住来瞧希奇。一只老鹰弯着嘴巴，歪着脑袋，目露凶光，从山头上箭一样射向他们。
　　这时，一个看山汉子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