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臺下上千人，鴉雀無聲，大家都想聽聽，張少宇會說出什麽樣的話來。這其中有不少人了解張少宇的個性，知道只要這哥們壹開口，那絕對是驚人之言。可今天這場合不同以前啊，不說這下面上千的師弟師妹，單說那臺上坐著的，有校長，有主任，領導幾乎都到齊了。不知道張少宇會不會註意場合，收起自己的個性呢？
　　最擔心的人，莫過於楊婷瑤，張少宇以這身裝扮出場，已經讓領導們不高興了。如果，他再口不擇言的話，今天這場面可不好收拾啊。在他來之前，自己已經提醒過他，可他好像沒有聽進去，也不知道西裝加拖鞋，是他有意為之，還是事出有因。
　　張少宇將面前的麥克風移近了壹點，好像要開始發言了。他還沒有說話，楊婷瑤已經在壹邊輕輕咳嗽了壹聲，提醒他註意。張少宇聽到了，扭過頭去看了他壹眼，臉上露出壹絲狡黠的微笑。看得楊婷瑤心驚膽戰。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張少宇的開場白很普通，楊婷瑤松了口氣，他總算沒有亂來。而下面的同學們，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張哥，這可不是妳的風格啊。
　　張少宇微微停頓了壹下，笑了起來：“其實，今天讓我來做報告，這本身就是壹個錯誤！”
　　這壹下，臺下的人放心了，張少宇就是張少宇啊，開口那就是不壹樣，壹來就否定了今天的大會，可以想像得到，接下來的話，只怕更勁爆！
　　楊婷瑤的心，陡然掉到嗓子眼兒了，這個家夥，怎麽把自己的話當成耳邊風？這是什麽地方，能亂說話嗎？看了看幾位領導，臉上都是不快之色，惟有那張校長，微微笑了笑。似乎對張少宇的話毫不介意。
　　“首先，我這壹點點成績，根本不算是什麽所謂的成功。那只不過是我玩的壹個遊戲而已。平時太悶了，學習太枯燥，上網找找樂子。沒想到……”話沒說完，旁邊的王副校長坐不住了。
　　“呃，我解釋壹下，這是張少宇同學的謙虛之詞。同學們壹定要認真聽，了解壹下妳們的師兄，在面對成功的時候，是如何抱著平常心去對待的。”
　　這個解釋，看起來似乎也是合情合理，張少宇心裏暗笑壹聲，等他講完之後，接著說道：“這件事情，我認為大家不必過於關註。我們馬上就畢業了，要離開學校了。領導們讓我來做報告，我有些話，想送給在座的師弟師妹們。如果妳們願意聽，就聽，不願意，就當我是在……呵呵，妳們懂的。”
　　下面壹陣哄笑，不少人鼓起掌來。校領導們心裏都捏著壹把汗，這張少宇到底要說什麽？壹來就信口開河，全盤否定此次大會，接下來，不會還有什麽過激的言論吧？唉，就是不要搞什麽報告會嘛，可王副校長偏偏堅持。
　　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他馬上要上臺了，借這個機會，豎立自己的威信。沒成想，碰到張少宇這麽壹刺兒頭，只怕今天難以收場了。
　　“大學三年，讓我感觸最深的，就是壹句話，這句話，昨天王副校長也對我講過，我認為很有道理。”說到這兒，張少宇扭過頭去，朝緊張兮兮的王副校長點頭示意。後者勉強的笑了笑，心裏卻是忐忑不安，我昨天說什麽話了？
　　“這句話，就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不錯，我們是專科學校，在外面走著，好像都低人壹等。現在，我要告訴大家，不要有這種心態。別人是人，我們也是人，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就像這次的小強杯大賽，我不是音樂專業的學生，可我壹樣參加了。
　　為了什麽？也就是為了證明，我不比別人差。記得，我剛在網上接觸網絡音樂的時候，不少人對我報以白眼，認為我不是科班出身，能做什麽音樂？有人對我譏諷打擊，有人對我惡意陷害。我不在乎，仍舊專註於我的音樂，事實證明，我不比他們差。甚至，比他們更優秀。”
　　領導們總算松了口氣，看來，張少宇這小子，還是識大體，顧大局的。
　　“有些事情，註定沒有辦法改變，就像我們是專科生，可以想像得到，我們畢業之後，在求職的路途中，會遇到多少的挫折，多少的打擊。但我提醒各位，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灰心喪氣，都不要有挫敗感。始終相信壹句話，人定勝天。永遠不要臣服於命運，永遠記得，妳是最好的。
　　這或許就是我今天唯壹能送給大家的話。我們就讀於專科學校，怪不得別人，只能怪自己。妳有本事，妳為什麽不去讀北大清華？說到底，還是自己高中的時候不努力。但是，這不能成為我們自暴自棄的理由。學校裏能學到的東西，是很有限的，可能對於我們將來所從事的工作，沒有太大的幫助。僅僅是給了我們壹供人選擇的機會。
　　出生社會以後，要學的東西才真正擺到妳的面前。古語有雲，男兒立誌，六十未晚。當然，我覺得六十是晚了些，至少三十也不晚。在座的各位師弟師妹們，都是大好的年華，妳們沒有理由放棄自己。
　　師兄馬上就要畢業了，我願意做妳們的探路石，先出去闖闖，看看我們專科學校畢業的學生，能不能混出個人樣兒來。如果若幹年之後，師兄開著寶馬回來了，那說明我成功了。如果妳們在某個大城市的角落裏，發現師兄在乞討，那就是失敗了。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臺下壹片沈默，張少宇的話，深深觸動了他們。是啊，多少次，自己都因為是專科學校的學生，而自認沒有前途，或許壹畢業就意味著失業了。可師兄今天的話，卻讓自己感到振奮。
　　師兄不是學音樂的，可通過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如此驕人的成績。而我們至少還算是大學生，有什麽理由不相信自己呢？師兄都能做到的事情，我們為什麽做不到？
　　有人站起身來，鼓起了掌，片刻之後，掌聲如雷鳴般響起，臺下所有人的同學都站起身來，向張少宇鼓掌表示敬意，就連臺上的領導們，雖然不認同他的壹些說法，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有道理。宋校長第壹個站起來，帶頭鼓掌，其他領導壹見，紛紛效仿。就連最不高興的王副校長，也不得不站起身來，勉強的鼓著掌。
　　而張少宇，仍舊掛著那招牌似的笑容，微微沖大家點著頭。這兩屆學生中，有許多後來成為各行各業的有用之材，他們談論起自己的成功時，許多人都提到了當年的壹個師兄，張少宇。
　　毫無懸念，十二月三十壹號，第壹屆小強杯網絡歌曲原創大賽，各賽區前壹百強出爐。而張少宇的《淡然壹笑》，以西南賽區第壹名的身份出線。遠遠將其他歌手甩在了後面。
　　雖然在預料之中，可媒體仍舊不惜版面，報道這件事件。此次各賽區前壹百強的作品之中，以東南賽區的徐正偉，和西南賽區的張少宇，得票數為前兩名，都超過百萬。在短短時間裏，能凝聚如此高的人氣，讓所有人都嘖嘖稱奇。
　　他們兩個人的作品，更是壹躍成為近期熱門金曲，在網上四處流傳。兩個人的支持者們歡呼雀躍，欣喜萬分。就在結果出來的當天，兩個的帖吧裏有不少的網友發表了以慶祝為主題的帖子。而兩人，都不約而同的出現在了帖吧當中。對支持們表示感謝，而唯壹的不同的是，當支持者們問到以後的安排時。
　　徐正偉表示，以後的事兒誰也說不準，自己會努力就是了。
　　而張少宇不同，當他的粉絲們問他，對接下來的賽事有什麽想法時，他表示，事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言下之意很明顯，劍指決賽！粉絲們在欣喜的同時，不免感嘆，事在人為，張少宇能有這份雄心壯誌，實在是難能可貴。
　　令人奇怪的是，小強杯的主辦方，並沒有在網方網站，或者通過其他們渠道，對後續賽事進行通知，只說明，請所有參賽歌手留意網站的通知。他們接下來會怎麽安排，成了壹個謎，歌手在猜測，網友們在猜測，新聞媒體也在猜測。照小強杯以前壹貫的大手筆作風來看，接來的賽程安排，只怕會更讓人驚訝。大家要做的，就是等待。
　　而此時，張少宇已經成竹在胸，小馬已經向他透露了賽程的安排，那就是前壹百強之後，會在各賽區進行實地比賽。
　　“哥們，現在我采訪妳壹下，什麽心情啊？”小馬看起來很高興，居然當起了記者。
　　張少宇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叼著眼，吸了壹口，可能是被煙熏到了，微微閉了閉眼睛。
　　“沒什麽心情，不就是個賽區前壹百強麽？”張少宇回復道。
　　“喲喲喲，丫還裝起深沈了？現在心裏正暗爽吧，告訴妳，這次以西南賽區第壹名出線，哥們出了大力氣，妳怎麽謝我吧。”小馬這句話引起了張少宇的註意，很自然的讓他想起了前段時間網上那位引發大討論的爆料者。
　　小馬幹這事兒，也不是壹次兩次了，以前張少宇這所以沒有想到是他，是因為起先的時候，並不了解此人是惡意，還是善意，因為不管是惡意還是善意，結果都是壹樣，幫到了張少宇。
　　現在看來，這個，應該就是小馬了。
　　“小馬，不會又是妳吧？”張少宇試探著問道。
　　小馬的回復裏加上了壹個超酷的表情：“HOHO，不是我是誰？這網上還有誰能這麽幫妳，還有誰能想到這個辦法來幫妳？嘿嘿，不出所料，妳小子也爭氣，西南賽區第壹名啊，嘖嘖，以後的比賽裏，妳會占盡天時，地利，人和，小子，加油吧。勝利在向妳招手啊。”
　　“我說小馬，這樣，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算不算不公平競爭？”這個問題，其實張誠已經跟張少宇談過了，可惜他始終覺得有些不妥當。到現在，心裏還是耿耿於懷的。
　　小馬的回答很肯定：“錯！哥們，絕對錯了！這有什麽不公平的，妳又沒作弊，又沒走後門，是不是？咱們不是過是耍了壹點小手段而已，在現在這個社會，不會推銷自己，不會包裝自己哪兒行？我發現妳這個就是這樣，平常吧，好像對什麽事兒都看得挺開的，可為什麽偏偏在這些問題上就如此執著呢？別跟我說什麽原則問題啊，我不愛聽。”
　　見小馬這麽說，張少宇還能怎麽樣？就發過去壹微笑的表情，不再說話了。
　　片刻之後，小馬替張少宇謀劃起了以後的賽事：“我給妳算算啊，現在妳是西南賽區的第壹名，進前五十強，沒有問題了。從三十二強開始，妳要好好把握，電視會轉播，註意壹下臨場發揮，哦，對了，妳小子是不是要抽煙？”
　　這個問題，張少宇曾經想過，抽煙對嗓子影響比較大，可壹直以來，已經形成了習慣，想要戒掉，恐怕沒有那麽容易了。
　　當下，如實回復道：“嗯，妳是不是想讓我戒煙？”
　　“沒錯，哥們，我想妳應該知道吸煙對聲帶的影響，戒了吧。”
　　張少宇沒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談起了小強杯接下來的賽事，小馬也沒有再追問，兩個聊了壹會兒，張少宇看看時間，快下午兩點了，今天和楊婷瑤約好，要去佳惠超市看看唐奎那小子。於是，便告訴小馬，自己有事兒，要先走了。
　　“哎，別別別，我介紹壹個人給妳認識。”小馬急忙說道。介紹人？小馬介紹的人，會是誰？唱片公司老板？還是小強杯的什麽人？張少宇猜不透，當小馬把那人的QQ號發了過來，張少宇壹查找，楞了。
　　原來這個人竟然就是小白。
　　申請發過去沒多久，小白就給加上了。然後小馬說還有事兒，張少宇和小白好好聊聊，說是對他有幫助。
　　面對可以稱得上是自己前輩的人，張少宇琢磨著，該怎麽樣跟他說話。沒等他琢磨出來，小白已經發消息過來了。
　　“張少宇，呵呵，妳好啊。”開場白很普通，讓張少宇對這個“網絡創作小天王”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妳好，我是張少宇，算是妳的後輩吧，請多多指教。”既然妳客氣，那我比妳更客氣。
　　“汗，不要這麽說，沒有前輩後輩之分，大家都是音樂愛好者。”小白顯得有些惶恐。他的回復，讓張少宇在心裏暗自猜測，這會是怎麽樣壹個人？不會像唐奎壹樣，是個老實人吧？玩音樂，玩兒的就是壹個個性，壹般來講，壹個人的個性與風格，會在他的作品中得到體現。而小白的《救命》，雖然在意境上，頗有些積極向上的元素，可說到底了，仍舊走不出壹個情傷的問題。
　　張少宇當時聽的時候，就覺得，這哥們可能是某音樂學院的高材生，然後家教很嚴的那種，偏偏對愛情充滿了向往，以至於壓抑不得誌，所以借作品來抒發。現在聽了他的話，感覺自己的推斷，好像是正確的。
　　“呵呵，對，我們愛好音樂。妳的《救命》我聽過，很不錯，可惜，還是沒有跳出那個圈子。”張少宇說話直來直去，不想跟他繞什麽圈子，聽得進妳就聽，聽不進當我是放屁。
　　還好，小白沒有因為張少宇的直接批評而生氣：“嗯，妳的作品我也聽過，真的不錯，創意上佳，給人耳目壹新的感覺，堪稱完美啊。”
　　張少宇笑了起來，這人見面只說恭維話，卻是絕口不提自己的不足之處，以他的資歷，不會看不出來自己作品的缺陷，但他卻完美來形容，這人，是不是有點太入世了。
　　“世上哪兒有什麽完美的東西，我的作品也有許多的缺陷，妳不用安慰我。哎，對了，妳這次以東南賽區，甚至是所有賽區票數最高的身份出線，我得恭喜妳。”
　　小白的話，仍舊顯得四平八穩：“呵呵，謝謝，那只不過因為我出道比妳早壹些，混了個耳熟吧，不然，這次所有賽區第壹名，可能是妳。”
　　“不會，妳的作品無論是詞曲的創作，還是演唱的功底上，高出我不止壹籌，就算妳沒有名氣，壹樣會比我的成績更好，況且，我不是還甩了壹點兒小手段麽？”張少宇坦白的說道。他算是看出來了，這位小白是個厚道人，但卻不是唐奎那樣的木訥。這種人，做事說話，四平八穩，不會開罪任何人，逢人只說好聽的，不會來個“忠言逆耳”，小馬介紹自己認識他的初衷，只怕達不到了。
　　“呵呵，那是妳有本事啊，人家肯幫妳。認識妳很高興，希望今後可以多多交流，大家互相幫助吧。”小白的回復，已經讓張少宇失去了繼續和他談下去的興趣。
　　當下推說自己還有事兒，下次再聊，說完，就把QQ隱了身。這世上，好好先生太多了，這種人，壹般膽兒小，不輕易開罪別人，交朋友的話，也不會跟妳說真話。老講客套，所以，張少宇覺得沒意思。
　　剛隱了身，小馬就發消息過來了：“怎麽樣？是壹俗人吧？”
　　“唉，倒不說俗，太入世了吧，做人想要八面玲瓏，怎麽可能？算了，不想跟他多說，我還有事兒，先閃人啊。”說完，把QQ壹關，找楊婷瑤去了。
　　當他下次打開QQ的時候，會看到小馬的這樣壹句話：“哥們，妳以為誰都像妳壹樣，直來直去，性情耿直麽？這世個，畢竟還是好好先生多啊。”
　　唐奎這小子，去超市工作也有些日子了，卻從來沒有打電話來，有什麽事兒也不說。張少宇早就想著去看看他，可壹直沒有抽出時間來。那哥們人太老實了，真怕他在超市裏受別人欺負，壹開始還能忍，要是有壹天忍不下去了，那就得出大事兒。
　　張少宇了解他的性格，所以，自己工作也還沒有去找，就抽出時間去看他了。
　　“少宇，李丹什麽時候走？”在去超市的車上，楊婷瑤突然問起了這個問題。張少宇的臉色，瞬間暗淡下來。李丹明天就要動身去廣東了，這壹去，哥幾個要重聚，可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這小子脾氣沖，膽子大，天不怕地不怕，做事兒全憑自己的喜好，除非他服妳，否則不會屈居於人下，是個刺兒頭啊。
　　“明天就走，晚上回來，咱們給他送行吧。”張少宇輕聲回答道。
　　楊婷瑤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依依不舍，從壹開始就認識他們幾個，這麽兩年，大家都混在壹起，有感情了，壹說到畢業要各載東西，心裏面，還真不是個滋味兒。
　　“希望他能闖出壹片天來吧，做朋友的，也只能送給他祝福了。”楊婷瑤嘆道，挽住了張少宇的手，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張少宇扭頭看了看他，微微笑道：“我的兄弟，都不是泛泛之輩，他們都會出人頭地的。這壹點，我絲毫不懷疑，只是李丹這小子啊，真叫人不放心，怕他搞出什麽事情來。”
　　楊婷瑤突然笑道：“妳不會擔心他去殺人放海，走私販毒吧？”
　　張少宇壹聽這話，正兒八經的說道：“妳還別不信，真把他逼急了，妳說的這些事兒，他都會幹的。”
　　楊婷瑤笑著搖了搖頭，只當他是開玩笑。
　　車到超市，兩人下了車，直奔裏面而去。因為是周末的原因吧，超市裏的客人特別多，拖家帶口的，情侶相依的，走走停停，挑選著貨物。而超市方面，到處貼著打折的條子，這樣也特價，那樣也特價，算是把客人們的購物欲挑起來了。
　　張少宇兩口子擠了老半天，總算是來到庫房，還沒走進去，已經發現唐奎了。他扛著兩袋貨物從庫房裏面走出來。他個子本來就不高，這會兒被兩袋沈重的貨物壓著，身形更顯矮小了。
　　因為低著頭，看不到他臉的表情，但張少宇猜想，壹定是痛苦不堪。雖然是練家子，可這兩袋貨物，少說得有兩百斤吧，也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的，讓壹個孩子扛這麽重的東西。
　　張少宇趕忙走了過去，壹把提起壹袋，幫他壹把。
　　“張哥？妳來了！”擡起頭，看見是張少宇，唐奎那張滿是汗水的方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張少宇可笑不出來，幫他把貨物放下之後，拉長著臉打量他。
　　“楊姐好。”唐奎顧不得抹上臉上的汗水，又笑著沖楊婷瑤打招呼，楊婷瑤笑了笑，對著他點了點頭。
　　“怎麽樣？小子，還習慣嗎？”張少宇問道。
　　唐奎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水，沖張少宇笑道：“還行，幹得下來。”張少宇估計他說的這不是真話，這小子有什麽事都裝在肚子裏，就算受了欺負也不會跟人說的。就像上次，明明吃了人家的虧，卻不為自己爭辯，提著東西就走了。
　　“我和妳楊姐專門來看看妳，吃了午飯沒有，走，出去吃。”張少宇說著就攀著他的肩膀要往外走。
　　唐奎卻沒有動，看了看旁邊站著的壹個人，小聲說道：“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能隨便走動的。”張少宇這才註意起那個人來，二十五六的樣子，穿著西裝，梳著偏分頭，人模人樣的，正抄著手，冷冷的盯著自己。看這樣子，好像是庫管的頭兒吧。
　　“哎，哥們，我想帶我兄弟出去吃個飯，沒問題吧？”張少宇盯了他壹眼，用比較客氣的話說道。那人壹聽這話，立刻板起了壹張臭臉，瞟都不瞟張少宇壹眼，幾乎從鼻子裏面哼出壹這壹句話：“不行，工作時間。”
　　張少宇向來妳敬我壹尺，我敬妳壹丈，妳要沒給我好臉色看，那就別怪我不給妳面子。聽那人這麽壹說，壹把拉起唐奎就要往外走。幸好楊婷瑤攔住了他，轉而微笑著對那人說道：“先生，不好意思哦，是這樣的，我們這個小兄弟在這兒打工，今天我們專門抽空來看他，想帶他去吃個飯，麻煩妳通融壹下，拜托拜托。”
　　還是美女有面子，那人臉色稍微緩和了壹點，語氣依然如故：“那二十分鐘，必須回來，要不然扣工資。”說完，把頭壹甩就走人，張少宇斜著眼睛看了他半天，心想這孫子怎麽這麽不上道。妳壹個小庫管，牛什麽啊牛？
　　“走吧，還看什麽看？又想揍人家？”楊婷瑤推了張少宇壹下，沒好氣的說道。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張少宇，瞪了楊婷瑤壹眼，點頭道：“嘿，妳這就是提醒我是不是？”
　　楊婷瑤苦笑壹聲，推著他們兩兄弟就往外走。那超市外面半條街，也沒什麽餐廳之類的，最後不得已，三個人在街邊小攤坐了下來。張少宇料定唐奎沒有吃飯，讓攤主給煮了壹大碗面，又給他端了兩小碗涼粉。
　　“剛才那孫子幹什麽的？怎麽那麽橫？”壹邊看著唐奎吃面，張少宇壹邊問道。
　　“他是我們的頭兒。”唐奎回答道。
　　“看他那樣子，不太好相處，他欺負妳沒有？”張少宇問道，唐奎是個老實人，剛才那壹幕已經很明顯了，讓這麽壹個不滿二十的孩子壹次扛兩大袋貨物，那孫子太不厚道。
　　唐奎壹聽這句話，微微頓了頓，轉而漫不經心的說道：“謝謝張哥，沒有。”
　　這點細微的變化，也逃不過張少宇的眼睛，心裏猜了個八九分，估計是唐奎被人欺負人，他又不想說，更不想給自己添麻煩。可也沒辦法啊，這個工作，還是楊婷瑤托關系給找的。要是沒了這工作，那唐奎還得去收破爛兒，忍壹忍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馬上也要出去找工作了，結果如何都還不得而知道呢，只有先委屈唐奎了。
　　那面剛吃了壹半兒，剛才那孫子站在超市大門口，扯起嗓子喊道：“唐奎，快點兒，磨蹭什麽哪！”唐奎壹聽，咬了咬牙，把碗壹放，沖著張少宇兩口子點了點頭，想說些什麽，卻沒有說出來，最後把頭壹扭，就沖了回去。那眼神，讓張少宇感覺很不安，他像在極力隱瞞什麽事情，可心時卻想告訴自己，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沈默。
　　“還壹碗面也不讓吃完，催催催，催妳媽的大頭鬼！靠！”張少宇忍不住破口罵道。楊婷瑤聞言拉了拉他的手，安慰道：“算了，不怕現官，就怕現管，咱們走吧。”
　　張少宇望了望唐奎進去的方向，心裏始終有種不好的感覺，可究竟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總看書上說什麽，不祥的預感，張少宇以前認為那是吹牛的，可自己現在心裏的感覺……
　　見這麽壹面，連二十分鐘都沒有呆到，張少宇實在是掃興極了。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可能就守在那兒。最終，他還是和楊婷瑤回學校去了。
　　李丹明天就要動身去廣東了，昨天晚上他們家老爺子打電話來，跟他談了好久，後來父子兩人好像還吵了幾句嘴。張少宇他們當時就在邊上，也不好插話。後來，好像是李丹他母親接過了電話，娘倆說著說著就哭上了。
　　張少宇當時心想，妳至少還有媽疼吧，我都快畢業了，我那爹媽管都不管了，電話都沒有壹個，妳還哭什麽哭？
　　話又說回來了，這麽多年的兄弟，感情那麽深，真要壹下子分開了，心裏還真有些舍不得，這可不是女人那樣婆婆媽媽，問問讀過大學的哥們，感情好的，別離的時候，哪個不是難舍難分的，那感覺，比跟老婆分手還讓人心酸。
　　男人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讓“男人”這個名稱給害了。只要壹提到男人，首先就想到，要堅強，陽剛，能屈能伸，就算死，也要站著。其實男人也是人，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就因為男人這些個特性，讓我們的男同胞們在平時就裝出壹副堅強無比的樣子。
　　人家華仔不是有首歌嗎？男人哭吧不是罪。又有古詩裏在吟唱，男兒有淚不輕彈，那是因為沒有到傷心的地方，真要到了那份兒，眼淚嘩嘩的。比女人哭起來還難看。
　　不過這次，好像沒誰哭。上次梁進過生日的時候，大夥把眼淚都給流幹凈了，當時張少宇放過話，以後誰也不許哭了。
　　吃過晚飯，兄弟三人不聲不響的回到寢室，張少宇本來想跟李丹聊點兒什麽，可想壹想，該說的話，以前都說過了。況且李丹這小子的脾氣，他最清楚，不愛聽的話，不管妳怎麽說，他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張少宇今天特地買了壹包中華，可是地道的真貨，不是那七八元錢壹包的歪貨。兄弟三個把門兒壹關，往寢室中間壹坐。張少宇就掏出煙，壹人點上壹支。
　　要是平時，李丹非得調侃上幾句不可，可今天情況不同，李丹默默的接過煙，拿在手裏，卻是半天也沒抽上壹口。
　　“東西收拾齊了？”張少宇首先發言，打破了僵局。
　　李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明天早上就走？”張少宇繼續問道。
　　李丹還點了點頭，仍舊沒有話。
　　“妳是不是已經變啞巴了？”張少宇故意問道。
　　李丹又點了點頭，馬上會意過來，終於笑了：“我說妳小子是在給我下套兒呢，誰啞巴了？”這壹笑，氣氛就不壹樣了，立即感覺輕松了不少。
　　“我說少宇，這個時候，妳是不是該得訓訓話啊？妳要是不訓，我這渾身不舒服。”李丹吸了壹口煙，吐著煙圈兒說道。
　　張少宇微微壹笑，搖了搖頭：“訓毛啊訓，我又不是妳爸爸，還訓話。不用，妳要走，我總想著送妳兩句什麽，可始終想不起來。得了，啥也不說，兄弟保重。”
　　李丹審視著張少宇，忽然嘆了口氣：“唉，妳怎麽也變成俗人了？妳不是說什麽保重之類的話，是最俗的麽？”
　　張少宇自嘲的笑了笑，也嘆道：“唉，我本來就是個俗人，以前不說，那是對象不同。這次妳出去，不管好壞，人是最重要的。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成都來，哥幾個在壹起，總還有個照應不是？別他媽幾年以後，哥們去廣東，看見妳在大街上拉皮條，那我他媽非抽妳不可。”
　　梁進突然冒了壹句：“很有可能。”
　　兩個人同時楞住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梁進就是梁時啊，平時不愛說話，這只要壹開口，那絕對讓妳噎上半天不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比張少宇還狠。
　　笑過之後，張少宇正色道：“咱們是年輕人，出去闖闖也是應該的。我知道妳跟我壹樣，心比天高，這不是什麽壞事兒。關鍵是要找準方向，咱們學的是計算機，但出去之後的工作，多半跟計算機專業不對口，這事兒妳得有個心理準備。”
　　李丹認真的點了點頭，抖了抖煙灰，擡起頭對張少宇說道：“這事兒我心裏有數，妳說咱壹個專科生，還能會資本挑三揀四的。出去以後，我啥也不管，有工作我就上。”張少宇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有這個心態，出去就沒什麽大問題了。
　　“好了，咱們今天不說那些酸溜溜的話，總之，我張少宇的兄弟，就沒壹個是孬種，畢業之後，都得混個人樣兒出來。哪天妳要是開著寶馬，帶著老婆回成都來，哥們找壹五星級大酒店，給妳接風洗塵！”張少宇站了起來，豪情萬丈。
　　李丹更爽快，伸出左手：“壹言為定！”兩兄弟緊緊壹握手，壹切盡在不言中。
　　偏偏這個時候，梁進冒上壹句：“早些睡吧，明天壹早還趕火車呢。”
　　張少宇壹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哎喲，我說梁哥哎，妳看這畫面壹定格，多麽有氣派啊，兩兄弟豪情萬丈，意氣風發，就在握手那壹刻，妳給添上這麽壹句，真煞風景。”
　　三兄弟放聲大笑起來，離別的愁緒，就這麽簡單的給化去了。
　　選在新年的第壹天出門，都希望博個好彩頭。今天成都火車站的人可是不少，有外出的，也有歸家的，來來往往，火車站是壹片熱鬧。李丹輕裝上陣，拎著壹個旅行包就了門兒了。
　　張少宇，楊婷瑤，梁進三個人壹起來送他。壹路上都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好像沒有誰註意到，今天李丹是要出遠門兒，幾年之內，恐怕是不會回來了。
　　進站口，李丹停了下來，這小子今天穿壹身嶄新的西裝，領帶打得筆直，皮革擦得錚亮，晃眼壹看，還真像個成功人士。
　　“行了，哥幾個，楊師姐，別送了，我自己上車去。”
　　張少宇笑了笑，沒有說話，倒是楊婷瑤走了上去，替李丹理了理衣服，又把領帶給扶了扶，拍拍他的肩膀，黯然的說道：“出去以後好好照顧自己，凡事退壹步，不要強出頭。忍壹時風平浪靜，知道嗎？”
　　張少宇和李丹同時笑了起來，後者看了看楊婷瑤說道：“師姐，這話妳還是留著跟少宇說吧。”
　　楊婷瑤看著李丹，低低的嘆了口氣，這幾個小子啊，真是不讓人省心。
　　李丹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麽東西，梁進問他找什麽，他卻只是壹個勁兒的搖頭。張少宇知道他在找什麽，心裏也是壹陣感傷，小聲對他說道：“不用看了，他不會來的。”
　　李丹淡淡的笑了笑，是啊，他可能連今天自己要走都不知道，怎麽會來送呢？算了，估計以後連兄弟也沒得做了。想想也真他媽郁悶，為了那麽壹點兒破事兒，弄得兄弟反目。
　　“開往廣州方向的0208次列車，八點三十分開車，請乘客們抓緊時間購票上車。”
　　李丹的臉，終究還是拉了下來，這個時候，那是萬千思緒湧上心頭啊，兄弟壹場，這麽幾年都是壹起過來的，現在突然自己壹個要就要出去了，心裏真是沒有底兒啊。想見這兩個兄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嘴唇壹陣顫動，半個字也沒有說出來，最後，他壹把張開雙臂，將張少宇抱住了。張少宇緊緊咬著牙，拍著他的背，低聲說道：“兄弟，別這樣。大男人不要搞得淒淒慘慘的，我等著妳衣錦還鄉！”
　　梁進也走了上來，拍著李丹的肩膀，他心裏有許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楊婷瑤已經哭了，把頭扭到了壹旁，不想讓大家看到她這個樣子。
　　“好了，男兒誌在四方，去吧。”張少宇推開了李丹，大聲的對他說道。李丹環視了幾人壹眼，終於咬了咬牙，轉身就往車站裏面走去。
　　他那個背影，張少宇壹直記得，走得很瀟灑，很幹脆，沒有壹點兒拖泥帶水，這正是張少宇所推崇的。
　　攬過楊婷瑤的肩，張少宇望著站外面的火車。
　　“嗚……”陣陣轟鳴傳來，火車發動了。站臺上的親朋好友們紛紛向車上的乘客揮手道別，張少宇他們卻在尋找著李丹的蹤跡。
　　“兄弟們，保重了！”李丹的臉突然出現在駛過面前的壹節車廂中。
　　“李丹，有事兒記得給我們打電話，千萬記得啊……”楊婷瑤壹張俏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不停的沖李丹揮著手。
　　倒是張少宇和梁進站在那兒，什麽也沒有說，只是看著李丹。這麽多年的兄弟，大家互相之間已經有足夠的默契，此時無聲勝有聲。
　　火車，帶著轟鳴聲開遠了，帶走了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渾小子，也帶走了大家的思念，同時，也標誌們這群年輕人們的學生時代，正式結束了。張少宇看著已經開玩的火車，心裏波濤起伏，感慨萬千。
　　十幾年來的學生生涯，這麽就GEME OVER了，馬上壹出去找上工作，就成社會人士了。嘿嘿，這轉變倒是蠻有意思的。得，考驗人的時候來了，誰是龍誰是蟲，出去壹闖就知道了。
　　“走吧，又不是不回來，哭成這樣。”拍了拍楊婷瑤的肩膀，張少宇笑著說道。
　　回去的公車上，楊婷瑤仍舊感傷不已，暗自垂淚。張少宇像哄小孩兒壹般哄著她。女人感情就是豐富，壹路哭回來，看這模樣，只怕沒有半個小時還收不住韁了。
　　張少宇剛這麽想著，楊婷瑤突然就止住了哭泣，望了望窗外，疑惑的說道：“那不是劉磊麽？”
　　壹聽這話，張少宇和梁進同時向窗外望去，果然，在街邊的人行道上，正走著壹個人，低著頭，兩手插在褲兜裏，時而擡起頭來，望望天頭，嘆壹口氣。
　　“總算他還有點兒良心。”張少宇喃喃的念道。
　　啊，畢業了，大學三年，壹晃就過去了。這三年，好像沒有留下什麽值得懷念的東西。至少張少宇是這樣認為。說專業知識吧，也沒學到啥，他們會的，其他專業的學生都會。想靠這個闖出壹片在來，幾乎是不可能了。專科教育就是這個樣子，教妳點兒皮毛，好像啥都懂，卻是啥都不精。半灌水，響叮當。從壹開始，張少宇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出去之後，估計沒什麽選擇的余地。
　　張少宇認為，抱著這樣的心理出去找工作，應該沒有問題。可後來，他才發現，事情不是這樣的。
　　壹月二號，張少宇起了個大早，又是刮胡子，又是梳頭發，壹向沒有打領帶的習慣，可今天卻破例給打上了。到隔壁小強那兒拿來壹塊沒框架的鏡子，仔細的照了半天，感覺成了，才放下心來。
　　今天，他準備出去找工作了。
　　在成都會展中心，有壹個大型招聘會，他想去看看。這是壹個應屆大學生跨出校門的第壹步，張少宇的心裏，多少有些興奮。都說十年寒窗無人問，壹舉成名天下知。讀了十幾年的書，人都快讀傻了，不就是為了等這壹天嗎？
　　想想，自己是學計算機維護的，不過估計這專業招的人夠嗆，沒什麽把握，所以，只要是計算機相關專業都可以。如果實在不行，其他專業也無妨，從頭再學起嘛。咱大學生啥也不缺，缺的就是經驗和機會。
　　只要妳給我壹個機會，我就會讓妳滿意。不是有壹外國哥們說過這樣壹句話麽？
　　只要給妳壹個支點，我可以翹起整個地球。現在，缺的就是這個支點。
　　又對著鏡子照了照，感覺真有那麽壹點兒味道，張少宇滿意的點了點頭。外表是給人的第壹印象，平時邋裏邋遢的就算了，這事兒可馬虎不得。張少宇再怎麽樣玩世不恭，也不會拿這事兒開玩笑。
　　外面有人敲門，大聲中道：“少宇，好了沒？走了走了，再不去黃花菜都涼了！”這是小錢的聲音。
　　“來了！”張少宇應了壹聲，拿過楊婷瑤給他買的手提包，沖出了寢室，裏面裝著他的簡歷。
　　壹打開門兒，張少宇傻眼了。靠，今天可是“撞衫”了啊，這壹群哥們穿著打扮全都差不多，壹個個西裝革履的，頭發梳得溜順。特別是那小錢，壹身淺色西裝，壹手插在兜裏，壹手提著壹皮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個公司的老總呢。
　　“我靠，全都這身裝扮，不行，我得換換。”張少宇開玩笑說道。大家都等著他呢，誰有那閑功夫去等他，話剛說完，就被小錢拉著向宿舍外面走去。
　　壹出宿舍，就看到了站在對面女生宿舍大門口的楊婷瑤，還是昨天那身裝扮，挎著小包包，壹副輕松的模樣。這倒是張少宇有些奇怪了，楊婷瑤壹向很註重打扮的，今天是去參加招聘會，這麽重要的事情，她居然這樣輕松？
　　“哈哈，妳們今天是去拍電影，演黑社會呀？”楊婷瑤壹見對面男生宿舍樓走出來壹群身穿黑西裝的男生，就忍不住笑了起來。張少宇被眾人簇擁著，舉止頗有風度，活像壹個黑社會老大，小錢人幹幹瘦瘦，壹雙小眼睛轉個不停，倒像是師爺，其余的小子，都是小弟。
　　“拍啥電影啊？哥們這是去參加重要會議呢！”小錢嘿嘿笑道。
　　張少宇看了看楊婷瑤，笑道：“我說婷瑤，今天是怎麽了？不打算找工作了？”
　　楊婷瑤上上下下打量著他，隨口說道：“要啊，少宇啊，今兒這身裝扮，有幾分老總的樣子。”
　　張少宇搖了搖頭：“我要是老總，那他就是洪總，他就是胡總，他是黃總！”
　　“什麽？紅腫？浮腫？黃腫？哈哈……”壹群人大笑起來。
　　壹行人說說笑笑的向校外走去，壹路上，兄弟們妳調侃我，我譏諷妳，沒壹個有緊張的樣子。人人臉上，那就寫著兩個字兒，自信！舉手投足之間，都顯露出受過高等教育那種優越感。說話聲音也小了起來，動不動就報之以會心的微笑。
　　上公車的時候，因為人太多，哥幾個都站著呢。好不容易有個位置了吧，小錢剛坐下去，可看到旁邊壹提著大菜筐子的老奶奶，趕忙站了起來，把婆婆給扶到座位上，老人家對他說謝謝吧，他還微微壹笑，說道不客氣，應該的。
　　看得哥幾個真把把這小子猛揍壹頓，平時去食堂吃個飯，搶座位就數這小子搶得最兇，這回倒還紳士了。
　　楊婷瑤靠在張少宇的懷裏，後者手拉著扶桿，將楊婷瑤整個兒包了起來，這公車上人多眼雜，什麽樣的人都有。看了看車上的乘客，多數都是年輕人，並且打扮都差不多，壹看就是大學畢業生，全都是沖著招聘會去的。
　　看來，今天的形勢不容樂觀啊。
　　車開動了，許多人沒站穩，紛紛向後倒去，幸好有張少宇在，不然楊婷瑤肯定壹個跟頭栽下去。
　　車穩了，這個時候，車上兩個人的對話，引起了張少宇等人的興趣。那兩人，壹個是男的，四十來歲，壹個女的，估計三十左右吧，化著濃妝，不太容易看出實際年齡。看他們的穿著，估計也是上班族。
　　那男的說：“哎，今天怎麽這麽多年輕人啊，都是到哪兒去的？”
　　女的接過話頭：“可能都是大學生吧，找工作的，聽說會展中心有個招聘會。”
　　男的傾著眼睛打量了車上的大學生們壹眼，不冷不熱的說道：“現在大學生，不比以前了啊，我們那個時候，大學出來包分配，鐵飯碗。聽說現在許多大學生找不到工作，國家年年擴招，前天我們公司來了壹個大學生，還是本科的，經理讓他跑腿打雜，結果受不了，昨天就沒來了，估計是開溜了。”
　　聽他這麽壹說，許多人都註意起他來，想聽聽他還有什麽看法。
　　“是啊，聽說北大畢業的還賣糖葫蘆呢，以前不是還有壹個清華的賣豬肉嗎？哎，現在的大學生啊，不吃香了。搞不好啊，有的還得回家當土農民去。”女的說話很刻薄，壹邊說著，壹邊撇嘴。
　　好些大學生們都面露不快之色，可沒壹個人站出來說句話。張少宇剛壹動，就被楊婷瑤給拉住了，朝他搖了搖頭。張少宇瞪了那女的壹眼，忍了下來。本以為這樣就算了，可那女的後來添了壹句話，把張少宇給惹毛了。
　　“估計當土農民也不行，有些個大學生，在學校裏面懶散慣了，回去只能吃老爸老媽。”
　　張少宇那個氣呀，這娘們是有病還是怎麽著？說話怎麽不留點兒口德，明知道車上這麽多大學生，還潑冷水，妳潑也就算了，這壹口壹個土農民，農民招妳惹妳了？
　　當下不理會楊婷瑤的眼色，扭過頭去對那女的說道：“老奶奶，話可不能這麽說啊，咱們這車上，各個學校的都有，大學生是多，而且是不太吃香了。可國家培養我們這麽多年，不會是讓我們回去種地的吧？”
　　那女的壹張布滿脂粉的臉，立刻拉了下來，其實吧，她年紀估計也就三十多，四十不到，張少宇二十來歲，叫人家奶奶，是有點兒過分。
　　“種地那是看得起妳，就妳這樣的，估計也只得去收破爛兒，還人模人樣的。”女的來氣了，逮著張少宇就是壹頓奚落。
　　張少宇倒也忍得住，嘿嘿笑道：“我要真是收破爛兒，我就天天去妳家樓下守著，估計照妳這個化妝的方法，估計壹天能空出來幾十個瓶子吧？”
　　話壹說完，車上的人們哄堂大笑起來。特別是那些大學生們笑得最過癮，最開心，司機哥們也跟著壹笑，結果不壹留神，車子打了個彎兒，全車人都跟著左搖右晃起來。
　　那女的氣得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臉上粉蓋得太厚，估計早就紅成猴子屁股了。狠狠盯了張少宇壹眼，把頭扭到壹邊兒去，看著車窗外。
　　張少宇是什麽人啊，那可是壹窮追猛打的家夥，接著說道：“真的，我覺得妳吧，說好聽點兒，就是在門縫裏看人，把人給看扁了。說難聽點兒吧，那就是那什麽眼看人低了，咱們年輕，年輕就是本錢，怕什麽？在學校裏，老師教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我就不信，只要我們肯拼肯幹，還怕沒有個好前程！”
　　“好！說得好！”大學生們紛紛鼓起掌來，大聲的叫道。張少宇這番話，正好說到他們心坎兒上去了，是啊，咱年輕啊，年輕就是本錢，咱不怕吃苦，有的是精力，就不信了，會找不到工作！
　　那女的真恨不得找個地洞給鉆下去，正好車到壹個站，她趕緊起身下車去了。身後傳奇來大學生們陣陣的噓聲。
　　“妳呀妳呀，總是這麽爭強好勝，說過妳多少次了？”楊婷瑤雖然是在說張少宇的不是，可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看得出來，她對剛才張少宇的舉動，也是很支持的。
　　張少宇冷哼壹聲，不屑的說道：“妳當我想說她呢，就她那樣兒，如果不是把哥們逼急了，倒給我錢我也懶得說她。什麽東西！”
　　這時，有其他學校的學生開始跟張少宇搭訕：“哎，同學，哪個學校的？”
　　張少宇看了看他，理直氣壯的說道：“我信息工程大學，分校的！”後面三個字，他說得特別大聲。
　　果然，那哥們壹聽，先是壹楞，接著豎起了大拇指：“好樣的！希望咱們今天都能得償所願！”
　　張少宇微笑著的點了點頭，隨即問起他們來自哪個學校。
　　“哎，哥們，妳哪個學校的？”
　　“我電子科技大學的！”
　　“妳呢？”
　　“我西南交大的！”
　　“那妳呢？”
　　“嘿嘿，我差壹點兒，成都信息工程學院的。”
　　這幾個家夥壹報家門，聽得小錢他們幾個是膽戰心驚啊，這隨便哪壹個學校，在咱們省裏，甚至在全國，都是排得上名的。那電子科大，還是國家重點大學，哎，真是丟人現眼哪。
　　張少宇卻是絲毫不為所動，壹壹沖大夥點頭示意。其他學校的哥們打量著他，啥時候那破學校也出了這麽壹號人物？
　　“哎，聽說妳們學校出了壹個牛人，是不是？”壹個戴著眼鏡兒，手裏提壹公文包的哥們突然問道。
　　張少宇還沒答話呢，小錢倒是搶先了壹步：“沒錯！小強杯西南賽區第壹名！”
　　“嘖嘖，了不起，那可是條星光大道啊，壹不小心就成大腕兒了，哪還用得著像咱們這樣辛苦去找工作？”眼鏡兒臉上壹副羨慕的神情，壹邊說著，壹邊搖頭嘆著氣。
　　“話可不是這麽說，小強杯，那不過是玩玩而已，當不得真，找工作，才是王道啊。”張少宇看了靠在懷裏的楊婷瑤壹眼，笑著說道，楊婷瑤咬著嘴唇盯了他壹眼，開心的笑了。
　　這時，小錢冒出了壹句話：“嘿，兄弟，妳知道他是誰嗎？”
　　“誰？妳說這兄弟嗎？”那眼鏡兒看著張少宇問道，小錢牛哄哄的點了點頭。
　　那眼鏡兒估計是猜到什麽了，突然臉色壹變，指著張少宇吞吞吐吐的說道：“哦，妳不會就是……”
　　小錢壹見，趕忙搶道：“沒錯！他就是……”
　　“小錢，別亂說話！”張少宇及時喝止了他。轉而對那眼鏡兒哥們微微壹笑，說道：“參加小強杯的那哥們，我們也只是聽說過，並不認識他，估計已經當明星去了吧。”
　　他可不想讓車上的知道他就是張少宇，太煩。
　　不過，這時，楊婷瑤倒是想起壹件事兒來，妳說，如果待會兒找工作，張少宇亮出自己的身份，說自己就是小強杯西南賽區第壹名出線的張少宇，會不會被招聘單位另眼相看？
　　結果，這個想法被張少宇果斷的否定掉了。他並不想靠這個去找工作，他就想試試，不靠名頭，光靠自己，能不能找到壹份滿意的工作。我就不信了，難道我不參加小強杯，這日子就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