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張少宇面露微笑，身子靠在後面的桌子上。稍稍瞇起眼睛，以審視的目光看著吳導。壹個真正的演員？什麽叫真正的演員？而這個真正的演員，跟自己又有什麽關系？難道，吳導今天來，會讓我回去當男主角不成？呵呵，這當然是YY了，不過，聽他的口氣，好像真的要給自己壹個機會。
　　這是自己所沒有預料到的，想想，自己僅僅在《血浴》裏面當了兩次臨時演員，角色都是路甲乙之類的，根本無足輕重，就憑這壹點，難道吳導就看出什麽來了麽？這好像不太可能吧。
　　吳導同樣在看著張少宇，吸了壹口氣，試探著問：“看人的神情，似乎在懷疑我的話？”
　　張少宇點了點頭，笑道：“吳導該不會是今天閑得慌，來拿我尋開心吧？我雖然現在暫時找不到工作，也有那麽壹點頹廢，可還不至於神經錯亂。我心裏很明白，我只是壹個臨時演員，對表演沒有任何的經驗，吳導對這樣的壹個人說，要找他當壹個真正的演員，要麽就是喝高了，要麽就是成心拿我逗趣，要不，妳選壹樣？”
　　吳導搖著頭笑了起來，這個小夥子真是有意思，換成其他人，聽到自己這句話，只怕早已經喜出望外，爭著搶著向自己表示決心了，可他倒好，還有心情在這兒開玩笑。這種行為，可以看成是玩世不恭，也可以看成是寵辱不驚。很巧的是，在娛樂圈子混，這種心態恰恰是最重要的。
　　此時，吳導心裏在已經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會不會是壹個天生的演員？他在考慮著，要怎麽樣才能讓張少宇相信，自己今天來，真的是要給他壹個機會，給了壹個成為真正演員的機會？
　　“這樣吧，妳不相信我說的話，那我問妳，妳認為壹個真正的演員，他應該具備什麽樣的素質？”既然正面進攻行不通，那就走曲線，從側面給他設置壹個陷阱，讓他自己跳進來。
　　張少宇對娛樂圈不可謂不熟悉，從十幾歲的時候，開始聽四大天王的歌，看香港的電視劇，對娛樂圈，壹直有壹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麽多年來，壹直關註著，而這種關註，並不是像普通追星族那樣，只是看個熱鬧。他看過之後，會想，會思考。
　　聽吳導這麽壹問，張少宇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壹個好的演員，其實不需要具備什麽超人的素質，重要的是壹個感覺問題，我想，藝術方面的事情，都很講感覺的。壹個好的演員，關鍵就在於捕捉感覺，這跟做音樂有些相似。還有，我認為，壹個好的演員，其實說白了，也很簡單，演什麽像什麽，就行了。”
　　吳導多少有些吃驚，壹個完全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能說出這番話來，雖然沒有用到壹個專業術語，卻把演員最根本的條件講了出來。沒有錯，這個年輕人，真的是壹個天生的演員。
　　但壹個天生的演員，不見得就會是壹個好演員，只能說他具備了當演員的條件。而要成為壹個真正的演員，他要走的路，還很長。但是，有理由自己相信，只要給他壹個機會，他不會讓自己失望的。
　　“張少宇，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妳，妳具備當壹個演員的條件。真的，我不會逗妳開心，也沒有喝高，我講的都是真話。我知道，妳心裏在想，我壹個導演，為什麽會親自跑來找妳，壹個完全沒有受過表演專業訓練的人。現在，我就告訴妳，在妳身上，我看到了壹種特質，壹種優秀演員應該具備的特質，它到底是什麽，我現在還不想告訴妳。但是，請妳相信，我今天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的。希望，妳不會拒絕，我當了幾十年的導演，導過的電影電視也有好幾十部，見過的演員，更是不計其數。
　　或許，妳沒有他們演得好，但是妳所具備的條件，他們沒有。妳演的兩場戲，我都看到了，很到位，很傳神，與專業演員，也絲毫不遜色。真的，我看好妳，我願意給妳壹個機會。因為，我不想讓壹人有機會成為優秀演員的人，從我面前溜過。”
　　吳導說得很認真，跟上次壹樣，壹邊說，壹邊比手畫腳，活脫脫像壹個跳大神的神棍。可是這壹次，張少宇沒有想笑的感覺，他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麽事。
　　壹個絕好的機會擺在自己的面前，內地著名的大導演，現在正在對自己說，我要給妳壹個機會。這代表什麽，這代表，多少專業演員夢寐以求的事情，自己現在唾手可得。
　　張少宇只是壹個普通人，在這個時候，他的心裏，也是忐忑不安，七上八下，壹件看起來完全沒有可能的事情，現在就擺在自己面前。又得借用星爺的話，人生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有的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可以把人都給撞暈。
　　但這種情況，只持續了不到兩分鐘，張少宇迅速在思考著，自己該不該伸出手去。演員，對自己來說，是壹個完全陌生的東西。前前後後加起來，演過的戲不過兩場，算算時間，不到五分鐘。就憑這個去當演員？
　　“我在等著妳的答復。”吳導壹直看著張少宇，多年來形成的職業習慣，讓他非常註意別人的神情變化。人在不經意流露出的神情，往往可以出賣他自己，告訴別人，他現在在想什麽，現在心情怎麽樣。
　　可吳導，楞是沒從張少宇的臉上，看出任何東西來。好像，他除了笑起來的時候不壹樣，其他時候，整個人就像是壹潭水，壹潭靜水，波瀾不驚。
　　“妳認為我可以？”張少宇突然問道。吳導微笑著點了點頭，有了這句話，說明張少宇已經動心了。
　　張少宇仍舊保持著他輕松的姿勢，笑了笑，對吳導說道：“我這個人，有三分可能的事，我就會去做。既然連妳都覺得我可以，那我沒有理由不相信自己。”說完，向吳導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兩手相握，吳導笑得很開心：“不要妳要記住，我給的只是壹個機會，妳要從頭做起，妳的路，還很長。”
　　嘴角壹揚，眼睛微瞇，招牌式的笑容又掛在臉上：“了解。”
　　廣州，壹個另類的城市。說它另類，不是因為他是經濟開發區，也不是因為這裏的人，隨便拖壹個出來，都可能是百萬富翁。而是因為，這裏的天氣很奇怪。
　　壹月，其他地方就早已經進入了冬季，人們可能都穿著襖子，戴著手套。而這裏，卻還是像夏天壹樣，艷陽高照。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穿著春裝，更有那不怕冷的少女們，還穿著短裙，引得人不禁側目。
　　壹個年輕人蹲在街邊，不時的打量著街上的行人。他的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了不禁有些同情。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壹個迷路的人，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麽地方。眉頭微微皺著，時不時嘆上壹口氣。
　　他的肩膀上，挎著壹個包，那件白襯衣的領口，已經沾滿了汙垢，看樣子，有些日子沒有換了。
　　身子動了動，從褲包裏掏出壹個已經揉皺了的煙盒，伸出兩根指頭，在裏面使勁的鉆著，好不容易，掏出壹支煙來。
　　自嘲的冷笑壹聲，扔掉煙盒，點上香煙，貪婪的吸著。
　　來廣州好些日子了，本來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工作可能不好找。可現在才知道，現實比想像中的，還要殘酷。來到廣州的這段時間，自己受盡了白眼，壹個外地大學生，而且還是專科生，在這裏根本什麽也不是。說得難聽點兒，連狗都不如。富人家的狗，也穿著衣服，喝著牛奶，吃著火腿。
　　當自己壹次又壹次被人家當成垃圾掃出門時，當初從學校出來的那點雄心壯誌已經消磨得差不多了。正規單位不可能要自己，那就去私營企業吧，可這年頭，連這些企業眼光也高了，動不動就要碩士，博士，還要什麽海龜派的。
　　操，老子要是有錢去留洋，還用這麽拼命出來找工作？
　　掏出早已經停機的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壹點過了。肚子餓得不行，雙腿已經有些發軟，是不是應該回那個同學家裏吃飯了。
　　想想那同學母親的臭臉，自己是壹萬個不情願啊。可人窮誌短，沒有辦法，人是鐵飯是鋼，壹頓吃餓得慌。再說了，以前少宇不是經常跟自己講說，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嗎？現在老子是虎落平陽，若是有朝壹日，讓老子飛黃騰達了，讓妳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知道，我李丹，也是壹條響當當的漢子！
　　把煙頭使勁兒彈了出去，李丹強撐著站了起來，慢慢向前方走去。
　　從學校到廣州來以後，自己壹直住在高中時候壹個同學家裏，他高中畢業之後，就從縣城來到了廣州父母這裏。他的父母，很早就從四川老家來到廣州淘金，十幾年下來，倒是混得人模人樣，三居室的洋房買起來，裝修得跟花園壹樣，家裏啥也不缺，最近正琢磨著要掏錢讓兒子去上個大學。
　　來到壹幢住宅小區前，在保安不屑的目光中走了進去，徑直走到三單元三樓壹號前面，李丹呼了壹口氣，伸手敲響了房門。
　　“邊個？”裏面傳來壹個女人的聲音。媽的，都說鄉音難改，這到廣州壹來，連四川話也不會說了，舌頭老卷著幹啥？
　　門開了，露出壹張中年女人臘黃的臉，瞪著壹雙浮腫的眼睛，看見是李丹，啥也不說，扭頭就走了進去。看來，昨天晚上又是壹晚通霄麻將。
　　屋子裝修得很富麗堂皇，地板上壹塵不染，李丹脫掉鞋子，穿上裏面的拖鞋，低著頭走了進去。
　　客廳裏，寬大的真皮沙發上，坐著兩個人。壹個中年男人，體形富態，梳著老板頭，油光可鑒，穿著壹件藍色的襯衣，蹺著二郎腿，正看著電視，見李丹進來，頭也沒有轉壹下。
　　倒是旁邊壹個二十來歲，清清秀秀的小夥子面露微笑，輕聲問道：“怎麽樣？今天有什麽收獲沒有？”
　　李丹黯然的搖了搖頭，在那小夥子旁邊坐了下來。
　　“沒事兒，不要著急，等吃了午飯再去。”小夥子說到這裏，伸出頭向正在廁所裏洗頭的母親叫道：“媽，給李丹留的飯呢？”
　　“給傑克吃了，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個時候回來。”廁所裏，傳來那個女人尖刻的聲音。小夥子壹聽這話，臉上頓時露出尷尬的神情。傑克，是他們家養的壹條黃金獵犬，這會兒正蹲在沙發旁邊，像是吃得太飽，動也不想動。
　　“李丹，妳……”小夥子有些不好意思，剛想說話。沒等他說完，李丹已經搖了搖頭，勉強的笑道：“沒事兒，我在外面吃過了的。”
　　那小夥子還想說什麽，卻不知從何說起。從李丹壹來，自己的母親就不高興，不止壹次的要求自己趕他走。可這事兒自己能做嗎？高中的時候，少宇他們壹幫兄弟照顧了自己不少，擋了多少麻煩啊。現在兄弟有難，能不幫嗎？傳出去，不讓兄弟們寒心嗎？
　　可這個家，是母親做主的，就算是父親，也得聽母親的，他倒是有些同情李丹，無奈手上無權，奈何母親不得。
　　暗嘆了口氣，轉過頭去，無視的看著電視。
　　“五大賽區，百強高手，群雄逐鹿，誰將會是最後的王者！第壹屆小強杯網絡歌曲創作大賽，各賽區前壹百強已經出爐，本月二十號，壹百強歌手將會在各地進行實地比賽，壹場中國乃至全世界的網絡音樂盛會，期待妳的參與，詳情請登錄www.xiaoqiangXXX.com……”
　　“哎，李丹，妳不是說少宇也參加了這個比賽嗎？”那小夥子突然叫了起來。
　　李丹早就全神貫註的看著節目，二十號，那不就是明天嗎？自己走的時候，少宇就以西南賽區第壹名的身份出線了，沒想到過了這麽久，才進行前壹百強的比賽。
　　好啊，少宇真是給兄弟們長臉，希望他這次壹百強大賽，能取得好的成績。
　　“嗯，對！他是以西南賽區第壹名的身份出線的，決賽也大有希望！不是哥們吹牛，咱們這位兄弟，很有可能成為壹個大明星，小天王！”說起張少宇，李丹掩飾不住那股自豪與崇拜之情。
　　那小夥子似乎也感到高興，身子壹動，剛要說話，廁所裏又傳來母親的聲音：“別做夢了！妳以為明星是人人都可以當的？小縣城出來的土包子，也敢有這想法，哼！”
　　李丹當時就壹股怒火沖上頭頂，小縣城？土包子？難不成妳不是小縣城出來的，往回數個十幾年，妳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做人不能忘本啊，這才哪兒跟哪兒，連自己的根都忘記了？
　　到他們家來這些天，自己簡直受夠了氣，就像壹個“討口子”似的，接受人家的施舍，還要看人家樂意不樂意，要是高興，賞妳兩口飯吃，不高興，就是餵狗也不給妳！這就是人情世故，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可有什麽辦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自己現在人在廣州，舉目無親，只有這裏可以落腳，算了吧，忍壹時風平浪靜，退壹步海闊天空。等咱將來發達了，拿錢砸死他！
　　少宇明天要比賽，自己應該給他打個電話去，鼓勵鼓勵。也免得讓他擔心，可手機早已經欠費停機了，身上又沒幾塊錢，這可怎麽辦？
　　目光，最後落在客廳的座機上。可李丹心裏明白，要用這次電話，不知道阿姨又得說出多少難聽的話來，自己是真不想聽。可作為兄弟，明天對少宇來說，是多麽的重要，自己難道不應該……
　　大概是旁邊的兄弟看出了什麽來，過去拿起無繩電話，遞到李丹面前，笑道：“給少宇打個電話吧，我也好久沒有見到他了，明天他參加比賽，咱們壹起給他加油！”
　　感激的看了看兄弟，李丹接過電話，剛要撥號，已經洗好頭的阿姨從廁所走了出來，壹邊用毛巾擦著頭發，壹邊驚咋咋的叫道：“國強，要死啦！頭個月電話費好幾百呢，妳能掙個壹塊五毛的，還不快給我放下！”
　　傻子都聽得出來，這是沖著李丹說的。狠狠咬了咬牙，李丹的忍耐快到底線了。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屈辱！
　　“哎呀，媽！”許國強不高興的叫了壹聲，看了看臉色發青的李丹，從他手裏拿過電話，問道：“說，少宇手機號碼幾號？”
　　李丹強忍著怒火，小聲說道：“139900350XX。”
　　撥通號碼，等了壹陣，許國強突然面露喜色，大聲叫道：“少宇嗎？妳猜我是誰？哈哈，真夠兄弟，還沒有忘記我呢？對對對，他在我這家裏，嗯，妳放心吧，咱們自己兄弟，我還能不照顧他？沒事兒，哎，對了，妳明天要參加比賽吧？加油，哥們，以前讀高中的時候，就感覺妳音樂夠牛逼的，嗯，好，那我叫他聽電話啊，妳等著。”
　　接過電話，李丹卻不知道說什麽了。
　　“李丹，李丹！過得怎麽樣？工作找到了嗎？”電話那頭，張少宇迫不及待的問了起來。
　　李丹定了定心神，回答道：“暫時還沒有，不過不著急，工作總會有的。少宇，明天比賽有信心嗎？哥們可等著妳拿大獎呢。”
　　“哈哈，小意思，放心吧，我張少宇辦事，妳放心。”張少宇好像很高興，笑得很大聲。
　　“嗯，那就好。沒有什麽事情可以難住妳的，哎，對了，楊師姐呢？”李丹心裏略感欣慰，到底是張少宇啊，什麽時候都是信心十足。
　　“哦，她去洪州市政府工作了，還行吧，搞不好將來弄個市長什麽的當當呢，哈哈。”
　　李丹也跟著笑了起來：“哦，那可真是太好了。唉，妳們兩口子，可是把什麽都給占齊了，將來哥們要是落難，不知道妳還會不會認得我。”他這話說得有些心酸，說著說著，自己心裏也難受起來。
　　“我靠，說什麽玩意兒呢！咱是什麽關系？咱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我張少宇就算吃個跳蚤，也得給妳分個大腿啊。”電話那頭，張少宇大笑道。
　　阿姨已經在面前來回走了七八趟了，李丹心知肚明，抓緊時間，給張少宇說了最後壹句話：“好了，不多說了，咱們兄弟，壹切盡在不言中。幫我向梁進和劉磊問好，告訴他們，等哥們發達了，就衣錦還鄉！”
　　掛斷電話，感激的沖許國強笑了笑。後者沖他眨了眨眼睛，又向母親的方向呶了呶嘴，轉過身去，把電話放下了。
　　“哼哼，衣錦還鄉，白日做夢！”
　　李丹終於忍不住了，牙關緊咬，啥也沒說，徑直向臥室走去。許國強以為他要進去休息，也沒有註意。走回臥室，李丹從床底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開始收拾衣服。
　　男人，就得有點兒骨氣，人家看不起咱，咱還留在這兒受她的鳥氣幹什麽？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我就不相信，我壹個大活人，還能讓尿憋死！
　　媽的，有點兒臭錢就看不起人了，等著吧，要是有壹天，我李丹發達了，到時候老子扔壹百萬給妳，就想看看妳吃驚的樣子！
　　東西並不多，這次來廣州，就帶了幾件換洗衣服，三下兩下收拾在壹起，提著行李箱就出了門。
　　客廳裏的壹家人多少有些意外，都轉過頭，奇怪的看著李丹。許國強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吞吞吐吐的說道：“哥們，妳這是……”
　　李丹臉上，帶著笑容，嘆了口氣，對許國強說道：“兄弟，謝謝這些日子的照顧。我想了想，也打擾妳們這麽久了，再住下去，我自己都覺得沒臉。我走了，叔叔，阿姨，妳們多保重。”
　　那女人看了李丹壹肯，冷笑壹聲，轉過頭看接著看電視。
　　倒是那男的，壹直看著李丹。
　　“哥們，別呀，妳這是幹什麽，好像咱們……”許國強為難了，明知母親容不下李丹，可到底是自己兄弟，這麽就讓人走了，多不仗義啊。要是將來碰見少宇，自己沒法交待。
　　李丹笑了笑，拖著箱子走了過去，拍拍許國強的肩膀，啥也沒說，扭頭就向屋外走去。
　　許國強急了，大踏步走到母親身邊，搖了遙她的胳膊，叫道：“媽……”
　　“放開！他要走就讓他走，反正咱們也沒趕他，壹個窮小子，還充什麽好漢！”母親極在耐煩的罵道。許國強沒招了，只得轉向壹直默默不語的父母。
　　“爸……”
　　父親總算是扭過頭來，看了兒子壹眼，又看了看拉長著臉的老婆，悄悄從包裏掏出了皮夾子。抽出兩百塊錢，遞到兒子手中，朝門外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趕快追出去。
　　“幹什麽？妳錢多是不是！”女人尖聲叫道。那男的沒有理會，輕輕推了兒子壹把。許國強狠狠跺了跺腳，扭頭跑了出去。身後，傳來母親尖刻的罵聲。
　　“李丹！等等！”追出樓外時，李丹已經走到了小區的大門口。很明顯聽到了身後的叫聲，可他卻充耳不聞，繼續埋頭走著。
　　許國強奮力追了上去，壹把拖住李丹的手。李丹停是停下來了，可沒有回頭。
　　許國強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他心裏明白，李丹來自己家這此日子，受了不少氣。母親那個人，唉……，不過做兒子的，哪能說母親的不是。
　　看著手裏那父親給的二百塊錢，想了想，又從自己身上掏出壹百來，將三百塊錢塞進了李丹的上衣口袋裏。李丹低頭壹看，皺了皺眉頭，就要拿出來還給他。
　　許國強急忙逮著他的手，連聲說道：“不不不，哥們，這是我爸的壹點意思。我們家的情況妳也看見了，什麽都是我媽說了算，對不住哥們了，唉，媽的，以後我還有什麽臉去見兄弟……要是讓少宇知道了，我他媽……”許國強真的很為難，壹邊搖著頭，壹邊咬著牙，萬般無奈。
　　李丹倒還算明白事理，反過來安慰他說道：“沒事兒，咱們兄弟歸兄弟，不關阿姨什麽事兒。我在妳家住了壹個多月，也是時候走了。妳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妳已經夠意思了。就算少宇知道了，他也會理解妳的。”
　　“哥們，我……”許國強緊緊握著李丹的手，心裏縱裏有千言萬語，也說不出來。
　　李丹笑了笑，從他手裏掙脫出來，啥也沒說，扭頭就走。身後，傳來許國強的喊話：“兄弟，不要灰心，妳跟少宇，都不是壹般人，加油！”
　　不是壹般人？什麽叫不是壹般人，少宇就不說了，有本事，有才華，人又仗義，誰都服他。自己算什麽，滿以為大學畢業，十年寒窗，可以了來闖天下了。到現在才明白，以前班主任老師給自己說的那句話，不是開玩笑的，真的是掃廁所也沒有人要啊。
　　妳就是隨便去廣州壹家賓館酒店，想要掃廁所，也還要問妳有沒有廣州本地戶口。外地人不要，媽的，這世道，還讓不讓人活了！看看，看看這滿大街的寶馬，奔馳，壹個個穿著洋裝的男男女女，個個牛逼哄哄，昂著頭走路。憑什麽他們就這麽有錢，這麽快活，老子就連壹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偌大壹個廣州，難道就連我李丹的壹個容身之處也沒有嗎！
　　肚子餓得咕咕作響，拖著裝有幾件衣服的行李箱，也感覺有千斤重，兩條腿跟灌了鉛似的沈重。李丹心裏，充滿了挫敗感，老天爺，給條活路行不行啊！
　　不知不覺中，人來到了火車站。記得以前走的時候，少宇跟自己講過，如果實在混不下去，就回成都去，到底是咱們的老家，比在外面容易壹些。難不成，自己真要這麽灰溜溜的回去麽？
　　實在餓得不行了，放眼望去，火車站外停滿了出租車，以及壹些賣水果的小攤。也沒見壹個賣小吃的人。漫無目的的轉著，打量著這壹切，記得當初從成都過來的時候，是許國強來接的自己，當時還沒怎麽留意這火車站。
　　各地的火車站，大概都是壹個樣子，臟，地上滿是果皮垃圾，亂，隨處可見推著車，挎著包的小販在沿街叫賣。那裏面的東西，只怕不是A片，就是黑手機什麽的。李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包裏的手機，這壹摸，不禁驚出了壹身冷汗！
　　包裏空空如也，手機不見了！再仔細壹摸，卻摸到了自己的大腿，褲包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割開了壹條口子。猛得壹扭頭，身後什麽人也沒有。看來，已經被偷走好久了，媽的，這叫什麽世道！
　　懊惱的搖了搖頭，李丹繼續走著，都說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得塞牙縫，看來這話不假啊。剛沒了落腳的地方，這手機又被人偷了，連跟兄弟們聯系的方式也沒有了。
　　瞥見前面轉角的地方，有壹個賣面的小攤，李丹看了看兜裏揣著那三百塊錢，嘆了口氣，走了過去。
　　“老板，壹碗面。”放下行李箱，拉過壹根凳子坐了下來。
　　那老板是個典型的猥瑣男，四十來歲，露了滿口的大鋼牙，開口就是壹句鳥語：“頓母雞，莫面啦嗎。”
　　李丹眉頭壹皺，不耐煩的說道：“我說妳能不能說普通話？”
　　那老板打量了李丹兩眼，臉上露出不屑的神色，這小子，壹看就是個外地佬，當下沒好氣的說道：“對不起，沒面了，有稀飯，要不要？”
　　還是咱四川人說得好啊，討口子莫嫌冷稀飯，沒想到今天還真讓自己給碰上了。稀飯就稀飯吧，喝上兩口填填肚子也是好的。
　　“砰”壹聲，壹小碗稀飯頓到了面前，看著那跟茶杯大小差不多的碗，李丹苦笑著搖了搖頭，端起來，兩口就喝光了，砸巴著嘴，還沒嘗出味兒來。
　　“老板，再來壹碗。”
　　“壹碗五塊錢，先付錢。”那猥瑣老板坐在壹旁，裝模作樣的看著報紙。
　　壹碗稀飯要五元？這，這在成都五毛錢也不要不到吧？操妳媽的，妳不如去明搶好了！
　　把碗重重往桌子上壹頓，李丹火了：“五元？這麽壹小碗就要五元，妳他媽欺負我是外地人是不是？”
　　沒想到那老板還真不是壹般人，騰的站了起來，指著李丹的鼻子破口大罵：“妳個鄉巴佬，五元就是五元，不給錢就別想走！”
　　李丹算是服了，以前老在新聞媒體上看見，說火車站這些地方的人心黑，沒想到黑成這樣子，小茶杯稀飯就要五元，那我要是吃碗面，還不得幾十啊。看著那老板囂張的樣子，李丹恨得牙癢癢，可是沒有辦法啊，出門在外，不比自己家鄉。
　　算了，自認倒黴吧。
　　掏出許國強給的那三百塊錢，遞了壹張過去，等著他找錢。
　　那老板接過錢，偷偷打量著李丹的行李，找出幾張鈔票遞給他。李丹接過錢，瞪了他壹眼，又拖起行李箱走了。他前腳壹走，那老板就朝壹個地方打了壹個眼色。
　　廣州，看來是待不下去了，看樣子，真的只能回成都去。好歹有兄弟們在壹起，互相有個照應吧。此時，李丹心裏那叫壹個郁悶，當初雄心勃勃的出來，現在回頭土臉的回去，要不是許國強給的這三百塊錢，可能連回去的路費也沒有。
　　虎落平陽啊，我李丹居然也混到了這份兒上。壹邊暗自嘆息，壹邊向火車站裏面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壹個男的靠了上來，穿著壹件黃色的T恤，留著平頭，三十來歲，陰沈著臉，左顧右盼了壹番，對李丹說道：“朋友，要車票嗎？”
　　車票？我要車票不會自己去車站買啊？這肯定就是傳說中的黃牛了，李丹搖了搖頭，就想繞過他，可那男的挪了壹步，又擋在李丹前面。李丹不耐煩了，沖他揮了揮手：“去去去，壹邊去！”
　　誰知道那男的突然變了臉，眼睛壹瞪，惡狠狠的說道：“小子，識相壹點，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
　　喲喝！還威脅起老子來了，媽的，什麽地方，不就是火車站嗎？
　　“我他媽管妳是什麽地方，閃開！好狗不擋道！”李丹正在氣頭上，伸出手去推了他壹把。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男的突然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滾，嘴裏還大叫起來：“打人了！打人了！”
　　李丹壹陣錯愕，還沒有反應過來，腦後傳來壹陣破空之聲，突然腦袋壹疼，身子壹個趔趄就向前撲去。人壹倒地，那拳腳直往身上招呼。李丹壹時之間沒看清楚，也不知道對方多少人，壹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不管三七二十壹，見人就打！這副身手，可是從小練到大，從實戰中得出來的。
　　對方好像有兩個人中招了，這時，剛才躺在地上那人，突然爬了起來，壹把拖起李丹的行李箱，撒腿就跑！靠，原來是搶劫！
　　“站住！”李丹大叫壹聲，就要追上去。那裏面可有自己的各種證件，要是丟了，麻煩就大了。剛壹分神，壹拳結結實實打在臉上，人頓時就懵了，出拳那人，迅速把手伸了過來，搶走了李丹襯衣兜裏的錢。
　　李丹擡腿就向那人踢過去，對方身手倒也不弱，側身壹閃，然後迅速向後跑去，其他幾人不等李丹反應過來，早已經作鳥獸散。
　　李丹心急如焚，那錢，可是回四川的路費，要是丟了，自己就沒地方可以去了。迅速跳了起來，卻不知道該往哪個地方追，那幾個家夥是分頭跑的。這麽大壹個火車站，周圍這麽多人，就沒有壹個上來幫壹把，或者喊上壹嗓子的。好像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
　　李丹欲哭無淚，無力的蹲在了地上。雙手捂著臉，他真不敢相信這發生的壹切，現在該怎麽辦？行李沒了，自己的各種證件都在裏面，錢也沒有了，四川是回不去了……
　　老天啊，妳這是在把我往絕路上逼啊！滿懷信心的來這裏找工作，闖天下，可壹連串的打擊，讓自己不得不懷疑，還有希望嗎？工作找不到，證件又丟了，身上分文沒有。真連叫花子也不如。我他媽為什麽就這麽倒黴，什麽壞事兒都讓自己給遇上了。
　　“閃開！閃開！不要擋在路中間！媽的，死了沒有，沒死就給挪挪！”有人開著車，在李丹前面停了下來，司機從車裏伸出頭，朝李丹大聲吼道。李丹擡起頭壹看，凱迪拉克，不知道怎麽的，心裏頓時就升起壹股怒意，騰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朝著那輛車狠狠的吐了壹口唾沫！
　　媽的，我讓妳開名車！讓妳裝逼樣！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娘的，妳們這些王八蛋通通該死！我操！越想越氣，擡腳就往那車上踢去！
　　“嘿嘿嘿！神經病！我操妳媽的！”那司機急了，壹邊罵著，壹邊從車上跳了下來，手裏提著壹把扳手，讓李丹瞧見了。
　　沒等他把扳手掄起來，李丹已經搶先壹步，照面壹拳頭打了過去！
　　“哎喲……”那司機壹聲慘叫，捂著鼻子就蹲了下去。李丹順手撿起那扳手，直接對準那小車頂蓋上，狠命的砸了下去。哐當壹聲，變形了。
　　“住手！”有人大叫。
　　李丹擡頭壹看，不禁驚出了壹身冷汗，火車站外面，兩個警察正向自己沖過來，兩人的姿勢幾乎壹樣，壹支手伸在腰間。沒有任何時間考慮，警察看見自己動手了，況且自己現在證件全丟，要是被抓到警察局，有口也說不清楚啊。
　　逃，沒命的逃，什麽也不管，拼盡全力奔跑著。耳邊，只有呼呼的風聲，眼前，是壹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身後，仍舊響著警察的叫聲，“再跑開槍啦！”，這壹聲，對普通人絕對有威懾力，可對李丹沒有，他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見路就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李丹停了下來，彎下腰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本為肚子就餓，現在又經過這麽激烈的運動，身體實在是扛不住。喘過壹陣，剛要直起身子，突然眼前壹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壹月二十日，對於張少宇來說，壹個絕對值得銘記的日子。這壹天，他將首次面對評委，面對觀眾，獻上自己人生中第壹次舞臺表演。
　　早上壹起來，他並沒有刻意去裝扮，洗漱完畢，換上壹身衣服，就準備出發。
　　剛拉開寢室的門，就碰上下班回來的梁進。這哥們壹臉的疲憊，眼睛浮腫，嘴唇泛白，這夜班的辛苦，張少宇以前當網管的時候是深有體會。梁進壹直不太喜歡上網，所以也沒熬過什麽夜，現在突然幹起這份工作，真怕他適應不了。
　　“回來了，趕快去睡覺吧。”拍不拍梁進的肩膀，張少宇小聲說道。梁進看起來是真累了，無力的點了點頭，就繞過張少宇向裏邊走去。
　　張少宇走出寢室外，正要隨手關上門，梁進突然叫了起來：“哎，少宇，妳今天是不是要參加比賽？”看來，是突然想起來的，張少宇還以為他工作太忙，給忘記了呢。
　　笑了笑，對他說道：“是的，今天是前壹百強的比賽，我正要趕去呢。”
　　梁進壹聽這話，啥也沒說，徑直向寢室外走了出來。
　　“妳幹什麽？”張少宇奇怪的問道。
　　“廢話，妳去比賽，我當然跟妳壹起去，好歹咱也有個親友團支持不是？”梁進壹邊說著，壹邊伸手要去關門。
　　“哎，別別別，妳上了夜班，趕快睡覺，我壹個人去就行了。”張少宇急忙阻止了他，作為兄弟，有這份心就在了，去不去，那只是壹個形式而已。再說了，昨天上網，不少成都的朋友都表示，會去現場支持，還怕人氣輸給別人嗎？
　　梁進還在堅持，張少宇見勸說無效，來硬的，壹把抓住他的肩膀，使勁兒給推進屋去，立刻關上房門，回過頭來，飛也似的向宿舍外面奔跑。
　　為了省下壹塊錢公車費，張少宇決定步行，好在西郊體育場離他們學校不是很遠，大約十來分鐘就能走到。
　　天公作美，今天天氣還不錯，前些天壹直陰沈沈的，今天好像是多雲天氣，讓人感覺神清氣爽。張少宇心情不錯，壹邊走，壹邊四處望著。
　　小強杯的影響力，果然不同凡響，去體育場的路上，隨處可見各式海報，大肆宣傳著小強杯前壹百強的比賽。
　　而路上的行人，與往日明顯不同。很多年輕的男女，結伴而行，不時的高聲談論著什麽。張少宇仔細壹聽，果然是去參加小強杯的。他們的手裏，都拿著許多的道具，有喇叭，有卷著的橫幅，那上面，會不會是自己的名字呢？張少宇這麽想著。
　　就在這個時候，壹群年輕人匆匆從張少宇身邊經過。看他們的樣子，好像是在校的學生，年紀不過十七八歲，應該是高中生吧。
　　“哎，妳們說，今天前壹百強的比賽，咱們西南賽區誰會勝出？”壹個戴眼鏡兒的小夥子壹邊趕路，壹邊向同行的夥伴們問道。
　　他這個問題，頓時招來了同伴的壹頓白眼，壹穿著時尚，留著在張少宇看來像獅子頭的發型的MM笑道：“那還用說，肯定是咱們老大呀。”
　　“就是，毫無疑問的事兒。妳去看看現在《淡然壹笑》有多火，這幾天我上網，到處都可以看見這次比賽的熱門金曲，咱們老大的歌，在各個搜索網站的榜上，都占著前幾名呢。哦，對了對了，百度好像還專門開辟了壹個小強杯參賽歌曲專區，供網友搜索呢。”旁邊壹個帥小夥插話道。
　　“嗯，想壹想待會兒見到張少宇，我心裏面就特別激動。嘿嘿，我壹定要向他要壹個簽名。”剛才那獅子頭的MM壹說到張少宇，臉上竟然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似乎對見到張少宇本人，充滿了期待。
　　“哎，我說蘭蘭，妳不是非帥哥不追麽？咱們老大好像不是妳喜歡的那壹型吧？妳平時不是嚷著韓國那幾個小白臉才是妳的偶像麽？”眼鏡兒看了看獅子MM，故意說道。
　　獅子頭冷哼壹聲，對他的話充滿了不屑：“誰說的？張少宇是咱們本地歌手，知道嗎？我看到過新聞上，他的照片，雖然不是很帥，可我感覺，特別有男子氣概！妳們知道嗎，他帶領壹個學校的男生，把劉楓堵在他們學校裏，不道歉不讓走，哇，太帥了！”
　　張少宇在他們後面，聽得不住的笑著，沒想到那件事情竟然也被捅了出去。這幾個，應該就是去現場支持自己的吧？想到這兒，他趕緊快走了幾步，追上前面的人。
　　“幾位，妳們是去看小強杯比賽的吧？”張少宇走到了那獅子頭MM的身邊。
　　幾個人同時扭頭看了看張少宇，好像沒有發覺他是誰，倒是那MM好像發現了什麽，盯著張少宇看了好大壹陣，突然指著他，嘴巴張得老大，臉上滿是詫異的神情：“妳，妳，妳是不是……”
　　張少宇笑了笑，並沒承認，也沒有否認。那MM的臉色，瞬間恢復了平常。不會的不會的，張少宇去參加比賽，還會走路去？那肯定得坐著跑車去呀，明星們不都是這個樣子嗎？眼前這個人，最多就是像而已，壹定不是。
　　“哎，大哥，妳是去支持誰的呀？”壹個理著黑人頭，長著兩顆大暴牙的年輕小夥子向張少宇問道。
　　張少宇想了想，反問道：“那妳們呢？”
　　“廢話，咱們肯定是去給張少宇助威的啊，沒看見哥們手裏拿的是什麽？”說到這兒，那小夥子晃了晃手裏卷著的橫幅。
　　張少宇開心的笑了起來，正要說話，街那邊的七八個年輕人沖他們叫了起來：“嘿，妳們也是去支持張少宇的嗎？”
　　“是啊，妳們也是吧？哈哈，咱們老大今天風頭壹定是最旺的！”這邊的人熱情的回應起來。
　　看著有這麽多的人去現場支持自己，張少宇原來就很充足的信心，這會兒更強了。比賽裏，自己壹定要發揮出色，不能讓這些支持自己的朋友們失望。
　　不多時，已經來到西郊體育場外邊。
　　張少宇壹向自認為見過大場面，可壹見那陣勢，連他都給嚇著了。宏偉的體育場外邊，高高飄揚著幾個大彩球，紅色的條幅上，寫著各界對小強杯的祝福。整個體育場，被妝扮得跟過節壹樣，彩旗飄揚，煥然壹新。
　　體育場門口，密密麻麻的站著許多的觀眾。從年齡看，以年輕人居多，可也有不少中年人現身其中，很多都是拖家帶口，全家出動。那場面，讓張少宇想起了以前在鄉下老家趕集的時候，真是熱鬧非凡。
　　壹走過去，頓時感受到這些朋友們的熱情，他們三三兩兩的聚在壹起，並不急於進場，而守候在這兒，期待能看到自己喜歡的歌手。他們的手中，跟剛才那些年輕人壹樣，拿著各種加油助威的道具，人人面露喜色，就像過年壹樣。
　　整個體育場前，人聲鼎沸，許多人說話，都跟吵架壹樣，因為如果不這樣，連自己都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麽。而這其中，有壹些人引起了張少宇的註意。壹看他們那身穿戴，就是記者，肩膀上挎著相機，在擁擠的人群中穿來穿去，不時的采訪著聚在體育場前面的觀眾們。
　　“各位觀眾朋友大家好，此刻，我正在成都西郊體育場向各位介紹第壹屆小強杯網絡歌曲創作大賽的前壹百強比賽，大家可以看到，在我的身後，已經聚集了大量的歌迷朋友，據保守估計，今天到場的觀眾會超過八千人，小強杯的影響力可見壹斑。現在，讓我們來聽聽，這些歌迷朋友，有什麽話想對自己喜歡的歌手說。”
　　壹位年輕漂亮的記者姐姐面帶職業的微笑，對著攝像機講出了上述的話，在她的身後，早就已經排列著好大壹群觀眾。不少人對著攝像機揮手，比YEAH，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來哦，壹，二，三！”壹個男生大聲開了頭。
　　“張少宇，加油加油加油！”壹群人齊聲喊道。聲音整齊而雄渾，引得四周其他觀眾紛紛側目。比賽，好像在歌迷之間已經率先展開了。
　　這邊支持張少宇的聲音剛壹落，另壹頭迅速響起了：“曾世傑，愛妳壹萬年！”曾世傑？哦，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當初在網絡上海選的時候，排在自己後面的家夥，他的歌名，好像叫做《夜曲》吧，跟風之作，沒意思。
　　張少宇四處張望著，反正比賽時間還沒到，四處逛逛吧，前些天，張莉不是說她會來看比賽麽？不知道現在到了沒有，先找找她再說。
　　張少宇這壹晃，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註視，哎，這人怎麽看起來那麽眼熟啊？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看見有人盯著他，張少宇趕忙把臉壹扭，向另外壹個方向走去。
　　突然，眼前壹黑，被人蒙住了眼睛。張少宇起先還是壹驚，便隨即知道是誰啊。這麽大冷的天兒，都穿著厚厚的衣服。隔著兩個人的衣服，自己還能感受到背上被兩團肉球頂著，除了趙靜以年，只怕沒有誰有這麽傲人的身材。
　　輕輕抓著她的手，張少宇笑道：“行了，知道是妳。”
　　背後，傳來趙靜格格的嬌笑聲，手放開了，張少宇轉過身去，壹看到趙靜，眼前頓時為之壹亮。粉紅色的襖子，綴花牛仔褲，再加上壹雙白色的小皮靴，穿在趙靜的身上，簡直就是完美的搭配。
　　此時，趙靜正瞪著她那雙氣死牛的大眼睛，滿臉含笑的盯著張少宇。
　　“怎麽，今天不用上班麽？”張少宇笑著問道。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遇到趙靜，雖然明知道會倒黴，可張少宇的心情都會很好。那感覺，就像在春天，身處在百花叢中壹樣，整個人都陶醉其中。
　　趙靜雙後壹伸，圈住了張少宇的脖子，嘿嘿笑道：“有什麽事兒，能比小流氓參賽比賽重要啊？再說，我們臺今天有采訪任務，我跟欄目組的蕭姐說了壹聲，就算是跟著她來打雜的，她就答應帶我來了，嘿嘿……”
　　不管怎麽樣，趙靜能來，張少宇還是非常高興的，正醞釀著，想說上兩句感謝的話。趙靜卻突發驚人之舉，壹把捧住張少宇的臉，使勁兒的搖晃著：“告訴妳，小流氓，妳今天要是不給我拿個第壹名，我就殺了妳！”
　　張少宇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臉在她的蹂躪之下，幻化成各種形狀。我的天啊，我張少宇什麽時候被人這麽糟蹋過啊。
　　眼前，突然出現壹個人的影子。那頭飄逸的長發，壹如往常，臉上，帶著壹絲笑意，靜靜的看著張少宇。壹襲白色的裝束，使她站在人群中，像是壹朵孤傲的海棠，分外引人註目。
　　沒錯，是張莉。沒想到，她真的來了。
　　張少宇輕輕拿開趙靜的手，小聲的說了壹句：“有點兒事。”說完，向張莉走去。趙靜正疑惑間，扭頭壹看，卻發現是張莉，心裏頓時不樂意了。這個女人，那天還把小流氓氣成那樣，今天居然有臉來看他比賽，壹定是看我們小流氓要出名了，趕來巴結的吧。想到這兒，趙靜拉長著臉跟過去。
　　“妳來了。”張少宇笑得很平靜，平靜得讓張莉心碎。壹般說來，分手的戀人，再見面的時候，如果能有如此平靜的笑容，那麽，說明，他已經放下這段情感了，真正的把對方當成朋友了。
　　張莉在心裏想著，自己所做的這壹切，會不會是得不償失？
　　“嗯，我說過，要來看妳比賽的。不是說，我是妳的親友團麽？”張莉微微壹笑，小聲說道。她笑起來的時候，仍舊和以前壹樣的美麗，這個笑容，曾經讓張少宇為之醉心，而現在，張少宇似乎已經沒有那種感覺。
　　“親友團，他的親友團在這兒呢！”趙靜昂著頭，擋到了張少宇的前面。
　　張莉稍微有些吃驚，但馬上就認出了這個女人來了。記得上次來成都的時候，自己曾經告誡過楊婷瑤，小心這個女人。看來，自己的擔心不是多余的，能在這個時候，來支持張少宇的，自然跟他的關系非同小可。
　　而且，剛才自己也看到了，她跟少宇之間，簡直就是親密無間，那些舉動，不是只有戀人之間才能做的麽？
　　但自己相信，少宇不是那種腳踩兩條船的人，高中的時候，他追自己，自己起先並沒有答應，但同時，也有不少的女生在追他，可少宇不為所動，壹直誠心的對待自己。最終，還是將自己感動了，讓他成了自己的初戀男友。並且，成了自己的……
　　這樣的話，也就意味著，少宇好像還不知道眼前這個漂亮的女人，對他是什麽感覺。那麽，自己有沒有必要提醒他壹下呢？
　　“小流氓，我們進去，比賽就要開始了。”趙靜氣鼓鼓的瞪了張莉壹眼，挽起張少宇的手臂就往體育場裏面拖。
　　張莉壹楞，這個女人，是不是，是不是太那個了壹點兒，男女有別，雖說現在已經是新世紀了，可他又不是妳男朋友，妳挽什麽挽？
　　“哎呀，趙靜，妳松開！松開！”張少宇被趙靜使勁兒的拖著，壹邊掙紮，壹邊叫道。要是就這麽把張莉丟在那兒，那未免有些太不厚道了。
　　“張少宇！”趙靜突然停了下來，盯著張少宇，大聲吼道。
　　這壹聲吼，猶如深夜驚雷，震耳欲聾。隨著這壹聲吼，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他們此刻，正站在進體育場的石階上，離他們最近壹些觀眾，首先聽到了這聲話。齊齊扭過頭來，吃驚的盯著他們。
　　終於，有壹個人首先反應過來，稍微向張少宇他們靠進了幾步，小心翼翼的問道：“請問，妳是張少宇嗎？”
　　張少宇還沒來得及回答，趙靜已經大模大樣的拍了拍張少宇的胸口：“沒錯！如假包換！”
　　“啊！張少宇！”壹聲淒厲的尖叫聲響起。
　　隨著這聲壹尖叫，人潮開始湧動，紛紛向張少宇這邊靠過來。張少宇出現了！這是多少人期待已久的，雖然還沒有看清楚張少宇在哪兒，可既然有人向那邊跑去，那自己還等什麽啊。
　　張少宇傻眼了，他站在臺階上，對下面的情況壹目了然，數不清的人，向他這邊撲過來，不少女生，發出陣陣尖叫，拼命向他擠來。原本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情況，原來是明星才能享受到的待遇，現在突然發生在自己身上。
　　錯愕，僅僅是壹陣，隨後，張少宇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由於過度擁擠，已經有好幾個人跌倒在地上，險象環生，這麽多人在現場，如果發生踩踏事件，後果不堪設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