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和我的家人

　　“精神汙染，精神異變？”
　　陸辛老實巴交的在座位上坐著，臉上露出了有些驚訝，又有些迷茫的表情。
　　自小在這城裏長大，他自然知道如今紅月當空的世界，與以前大有不同，也經常聽說同事或是其他人說起過各種各樣的神秘莫測事件，或是撞鬼或是有關城外失了智的瘋子，兇狠橫行的荒野騎士團等等，但在他來看，那些事還是傳言居多，生活總還是壓抑，卻平穩的。
　　雖然自己身邊有著“家人”的陪伴，似乎不怎麽正常。
　　雖然妹妹經常鬼壹樣爬來爬去，經常給自己帶來壹些怪事，但他還是沒想過，這個世界居然已經不正常到了這種程度，居然連精神，都已經可以像疾病壹樣汙染並傳播了？
　　而望著陸辛的表情，陳菁給了他壹定的消化時間。
　　從自己見過的那麽些人裏，眼前這個年輕人，無疑算得上最為冷靜而正常的。
　　雖然已經已經見識過了他平靜之下的瘋狂。
　　但這樣的人，她見多了。
　　只要能在正常的交流中，以及面對精神怪物時，保持理智，就算是很好了。
　　“此前的測試中，雖然我們已經對妳提前做過了評估，確信以妳的精神力量，壹級汙染源很難傷害到妳，但我們還是準備好了緊急應對措施，在妳支持不住的時候，會有人幫妳解決這個問題，只不過，妳沒有等到我們的人出手，就自己解決了街角咖啡館汙染事件！”
　　“妳的表現，出乎了我們的意料！”
　　“我們現在需要妳這樣的人，幫忙解決青港主城與五個衛星城之間的汙染事件……”
　　陳菁解釋完畢，身子微微後仰，胸膛舒展，以壹種冷靜而欣賞的姿態看著陸辛。
　　“而這，就是我坐在這裏，準備招募妳的原因。”
　　“……”
　　她的動作，使得陸辛下意識的瞥了壹眼，心裏想著：“胸很大。”
　　陳菁留意到了陸辛的眼神變化，心裏給出了評估：“有色心，危險指數降低百分之十。”
　　“就因為我解決了咖啡館的怪物，所以決定招募我？她們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標準？況且，她所說的汙染，是不是就是我如今遇到的問題的原因？這麽說，她們能不能夠幫到我？”
　　心裏細細的想著，陸辛小心地問道：“妳們考核通過的標準是什麽？”
　　……
　　陳菁沒想到陸辛問題這麽多，自己就是個招募的，沒打算與他說這麽多。
　　但既然他問了，她便還是回答：“是看妳們會不會失控。”
　　“已經可以確定，精神異變者，與精神怪物，甚至是城外那些遊蕩的瘋子之間，都有壹定的聯系，而且可以確定這聯系的來源，都是空中的那壹輪紅色月亮，既然有聯系，便須要小心這裏面的聯系，所以我們的考核，便是看妳們對能力的控制，控制得住，才會招募！”
　　陸辛微微壹想，忙問道：“那如果失控了呢？”
　　陳菁沈默了壹下，看著陸辛道：“那妳就會成為新的汙染源！”
　　陸辛壹下子有些被嚇到了。
　　陳菁靜靜的觀察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不經意間，便捕捉到了他的每壹個表情。
　　這應該是壹個很合適的招募對象……
　　他的初始潛力，並不是最強的，可是從咖啡館事件的結果來看，卻是壹個將自己能力運用的最好的，他作為壹個蜘蛛系，甚至在沒有其他幫助的情況下，獨自解決了壹只精神怪物，雖然說在已經快逃出去的時候，勾引精神怪物，看起來有些怪誕，但其他人不也壹樣？
　　而最重要的，便是他看起來對這些事很興趣，這便代表著很容易就可以說服他。
　　“妳說的東西，我倒挺好奇的……”
　　“而且我也確實壹直想找個兼職來做……”
　　也就在這時，沈思了很久的陸辛慢慢搖了搖頭，道：“可有個問題，我要告訴妳……”
　　“其實，我是沒有能力的……”
　　“……”
　　陳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已經到了這壹步，仍然否認，說明這個人不像看起來那麽老實，有些難纏……
　　然後她就聽著陸辛接著道：“其實我的能力，是妹妹借給我的。”
　　陳菁的目光微微有些沈凝，微壹沈默，輕輕敲了下桌子，道：“妳妹妹是？”
　　陸辛也看著陳菁，慢慢回答：“剛才幫我逃出來的，就是妹妹，她壹直與我在壹起。”
　　陳菁像是被微微嗆了壹下，臉上現出了壹絲凝重。
　　“不只是妹妹……”
　　陸辛說著，又認真補充道：“還有爸爸，媽媽，我們壹直生活在壹起！”
　　陳菁的汗毛都微微豎起來了。
　　在這時候，她左邊耳洞之中，壹個微小的金屬銀片裏面，正在發出了焦急的聲音：“陳大校，妳必須對他做出最後的評估，如果他真有著嚴重的人格分裂癥狀，那便說明他很可能壹直處在失控的邊緣，我們不僅不能吸納他，引導他，還要盡快消滅，以免他釀成太大的災難！”
　　……
　　陳菁的臉，久久沒有露出表情。
　　只是無人知道，她渾身的肌肉都已經繃緊，甚至連手，都下意識的按在了槍上。
　　她早就知道，陸辛身上的秘密很多。
　　在她的挎包裏，還有壹個拍到了很多地鐵站畫面的老式數碼相機。
　　因而，她更深切的明白，眼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年輕人，隱藏著何等樣的瘋狂……
　　更何況，哪怕是在後臺，對這個年輕人的評估，也並不樂觀。
　　在咖啡館事件裏，他面對被汙染者展露出來的只有精神對身體的精準掌控這個能力，而沒有之前觀測到的“念力”，這有可能是他在故意隱藏，不過也有可能還未熟練掌握。
　　最重要的是之前，對陸辛的觀察裏，有過壹件非常離奇的事情。
　　曾經有壹位造夢師進入陸辛的夢境，試圖對他的心理做出壹項合理的評估。
　　但那位造夢師再也沒有醒來。
　　他直接在沈睡之中，變成了壹具死屍，完全檢測不到任何精神殘留，依著過往經驗，哪怕他是在進入陸辛夢境時被殺死，也會有壹些精神力殘留被檢測到，可是他消失的太幹凈了，以致於就連白教授都無法確定那位造夢師的死，是不是與眼前這個看起無害的年輕人有關。
　　畢竟，如今對於精神異變者的能力研究，還不夠深，出現意外，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但無論如何，因為這些問題，使得對陸辛的評估之中，危險程度很高。
　　更何況，他又露出了多重人格分裂的傾向？
　　只是……
　　好容易發現了這樣壹個有潛力的“精神異變者”，若說立刻就將他消滅掉，陳菁實在於心不忍，可是，她同樣也明白，潛力越大，那麽失控的時候，帶來的災難便會越大。
　　於是沈默了良久之後，她只是微微調整了壹下坐姿。
　　目光在這時候，似乎有些鋒利。
　　深吸了壹口氣，她忽然坦然看著陸辛，道：“那妳知不知道，我看過妳的資料，也觀察過妳，妳從月亮孤兒院被毀掉之後，便壹直壹個人生活，妳的爸爸、媽媽、妹妹，全都不存在，他們只是妳臆想出來的，不光是他們，就連妳住的那壹棟老樓，也只有妳自己住！”
　　說完了這話時，她微微有些緊張，瞳孔隱隱發紅，有變成紅月亮的趨勢。
　　直接戳破他壹些妄想，很有可能引起嚴重的問題。
　　她知道，有失控風險的人，在被戳穿真相時，是最危險的，百分之八十都會因此失控。
　　她做好了準備。
　　只是，出乎她的意料，陸辛靜靜的坐在那裏，沒有半點緊張與意外的情緒。
　　“我知道的。”
　　陸辛面對這個問題，只是平靜的回答：“我早就發現，別人看不到他們。”
　　陳菁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而陸辛卻是忽然笑了笑，道：“可是妳們看不見他們，我卻能看見，我不僅能看見，還能和他們說話，與他們交流，還能觸摸到他們，壹個人的時候，我們會壹起吃飯，壹起看電視，遇到了危險的時候，他們也會出現保護我，那妳說，這樣的家人，能說不存在嗎？”
　　陳菁張了張嘴巴，經驗豐富如她，居然不知該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