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9章 成長

　　侯府，寂靜的夜，冷風拂過，倒落塵埃的身影嘴中鮮血泊泊溢出，慘敗的淒涼，如此刺目。
　　掙紮數次，欲要起身，卻是重創難持，壹次又壹次失敗。
　　恨，恨的血染雙目，痛，痛的深入骨髓，白夜不斷掙紮，唯有替至親慘死的壹幕在眼前縈繞，三十年來從未忘卻，今生唯有壹念，至死不休。
　　“妳的恨，遠遠不夠，不能突破自己，妳永遠都殺不了我。”
　　寧辰冷聲說了壹句，隨手扔出壹個玉瓶，旋即邁步朝著壹旁房間走去。
　　“這是療傷的丹藥，用不用隨妳，壹個月內，妳可以隨時對我出手，我不會殺妳，壹個月後，壹旦妳再有不軌之舉，生死由命。”
　　話聲落，房門怦然關閉，院中，戰敗的人不斷咳血，恨意的眼，看著前方，片刻後，掙紮著朝滾落地上的玉瓶爬去。
　　“妳要將他留下？”
　　房間中，夏馨雨看著眼前之人，面露異色道。
　　“這是我欠他的。”
　　寧辰平靜應道。
　　夏馨雨沈默，旋即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明月，明天跟我去太理司。”
　　寧辰目光看向壹旁的丫頭，開口道。
　　“嗯。”
　　明月聞言，輕聲應道。
　　“時間已不早，都休息吧，馨雨，我們走吧。”
　　寧辰看了壹眼床上氣息漸漸穩定下來的紫晶，放下心來，轉身朝房間外走去。
　　夏馨雨看著身前明月，輕聲道，“早點休息，不用太擔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夏馨雨沒有再多留，邁步跟了上去。
　　院中，渾身是血的身影壹步壹步朝前爬著，十步外，玉瓶靜靜躺在地上，盡在咫尺，卻又似乎遠在天涯。
　　夏馨雨見狀，輕輕壹嘆，眸中閃過不忍之色。
　　前方，寧辰走過，從始至終都未看過壹眼。
　　冷冽的寒風吹過府院，寒冷徹骨，月下的血衣身影，越發虛弱，然而，恨意撐持，始終不肯放棄。
　　遠方，燭火跳動的房間中，夏馨雨坐於境前，摘去珠花和發簪，壹頭青絲傾下，垂落腰間。
　　鏡中容顏，傾國傾城，即便天下間聖女、明珠如繁星耀眼，也無人壓得下大夏九公主的傾城絕艷。
　　身後，寧辰走來，拿過桌上的玉梳，面露微笑道，“我來吧。”
　　“這麽多年沒有用過，妳還會嗎？”
　　夏馨雨輕聲壹笑，道，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只為母後梳過壹次頭發。
　　“不會也要學，為自己的妻子梳發天經地義，怎能不會。”
　　寧辰笑著應了壹句，拿著玉梳壹下又壹下為前者梳理齊腰的長發。
　　夫妻，夫君與妻子，舉案齊眉、相濡以沫，既有尊重，又有相護扶持，大夏九公主為此放棄了長生，付出了壹切，三十年的等待，換來今日的相伴。
　　寧辰梳的仔細，梳的用心，她是他的結發之妻，他就必須照顧她的壹生。
　　鏡中容顏，笑的燦爛，笑的耀眼，驚心動魄的美麗，壹如當年初見，她舞象年華，美麗的讓人不敢直視。
　　過往雲煙閃過，寧辰臉上笑容更盛，初時相見，他剛被抓回宮，正在被娘娘壹頓怒罵，那時的他還只是個壹心想逃離皇宮的小太監，那時的馨雨卻已是艷動天下，大夏最璀璨的壹顆明珠。
　　命運弄人，誰都不可能預料到後面發生的壹件件事情，讓本不該有交集的他們走在了壹起。
　　娘娘賜婚，他和馨雨都選擇了拒絕，那時的他，壹心排斥，那時的馨雨，想必也是抱著相似的心態。
　　今時今日，壹切又回到了初始，三十年的輪回，改變了太多太多。
　　銅鏡前，夫為妻梳發，銅鏡映照著兩人的身影，如此相配。
　　“明日我想進宮壹趟。”夏馨雨輕聲道。
　　“有什麽事嗎？”寧辰隨口問道。
　　“明月在大夏皇城遇刺，兩朝關系肯定會變得緊張，熾兒那孩子估計頭疼的不輕，我進宮看壹看。”夏馨雨微笑道。
　　“嗯，去吧。”
　　寧辰點頭，道，“估計妳不去，他也會派人過來問我的意見，替我傳句話，讓他自己拿主意，不論是戰是和，三思而後定。”
　　“真不打算管了嗎？”
　　夏馨雨回過頭，輕聲問道。
　　“我們的時代過去了，該做的我都已做，現在該熾兒和明月他們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時代，只要問心無愧，不讓自己後悔，便足夠了。”寧辰平靜道。
　　夏馨雨微微頷首，道，“那妳便專心處理紫晶的事吧，那些刺客實力不俗，明月可能應付不來，在這個地方，她只相信妳壹人，本來以我的身份說接下來的話有些不合適，但是，現在我成為妳的妻子，便沒什麽顧忌了，夫君，這是妳當初舍命護下的孩子，可不能讓任何人欺負了。”
　　“壹定。”
　　寧辰正色應道。
　　不多時，房間中燭火熄滅，壹夜無話，平靜過去。
　　院中，血染的身影，依舊壹步壹步朝前爬著，滿是血汙的手抓住玉瓶，艱難地喘息。
　　翌日，晨曦從東方照下，馨雨先壹步離開侯府，自己入宮去。
　　馨雨離開不久，寧辰也帶著明月離開，朝著太理司走去。
　　不過，這壹次卻多了壹人，壹身帶血衣衫的白夜，蒼白的臉色，看不到壹絲血色。
　　寧辰仿佛沒有看到，任由前者跟著，不阻止，也不理會。
　　太理司，三人來到，當代太理司主立刻親自出來相迎，行禮之後，不禁詫異地看了壹眼兩人身後渾身是血的年輕人。
　　“不用多禮，帶我去見那些刺客。”寧辰平靜道。
　　當代太理司主領命，起身帶著三人朝著太理司下方的地牢走去。
　　地牢內，寧辰看著被鐵索綁住的三人，開口道，“都招了嗎？”
　　“啟稟侯爺，都招了。”當代太理司主恭敬道。
　　“這三人說過什麽，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明白嗎？”寧辰目光移過，看著眼前太理司主，平靜道。
　　“可是，陛下那裏。”太理司主臉上閃過為難之色，道。
　　“陛下那裏，我會去說，妳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寧辰淡淡道。
　　“是。”
　　太理司主壓下心中猶豫，恭敬應道。
　　“明月，問到妳想知道的答案後，便出來。”
　　寧辰叮囑了壹句，旋即看向兩人，道，“我們都出去吧。”
　　說完，寧辰邁步朝著地牢外走去，從始至終都沒有壹同進去的意思。
　　白夜、太理司主跟上，即便不解，也不敢相問。
　　看著三人離開，明月轉身走入了牢房之中，精致的小臉也變得冰冷下來。
　　地牢外，寧辰靜靜等待，目光移過，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開口道，“妳叫什麽名字？”
　　“白夜。”
　　白夜冷聲道。
　　“白夜。”
　　寧辰輕聲呢喃了壹句，點了點頭，平靜道，“給妳壹個報仇的機會，妳跟我學劍，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妳只有了解我的招式，才能有希望報仇，不過，只有壹個月的時間，能學多少，就看妳的本事了。”
　　“為什麽！”
　　白夜神色沈下，道，“愧疚了，還是後悔了，告訴妳，妳這麽做，絲毫不能動搖我殺妳的決心，早晚有壹天，我會親手為當日被妳犧牲的千千萬萬無辜百姓報仇。”
　　“後悔？呵！”
　　寧辰淡漠壹笑，道，“知命此生，從不後悔，從前不會，今後也不會，這是妳唯壹的機會，學與不學，妳自己決定。”
　　白夜神色微凝，片刻後，冷聲道，“學。”
　　寧辰點頭，沒有再多說。
　　壹旁，太理司主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波瀾不斷翻湧，這位武侯到底在想些什麽，將壹個仇人留在身邊，還授其武學，難道真的不怕有朝壹日會嘗到今日之果嗎？
　　半個時辰後，地牢中，明月走出，眸中有壹絲疲憊，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恩。”
　　寧辰點頭，帶著兩人原路回去。
　　太理司主目送三人離開，待回到地牢查看時，身子狠狠壹顫。
　　但見牢獄之中，三人咽喉處鮮血不斷流淌，壹劍封喉，下手果斷冷酷。
　　侯府後院，西廂房中，明月不斷清洗著雙手，然而，手上的血氣卻怎麽也洗不掉。
　　“後悔嗎？”
　　壹旁，寧辰靜立，平靜道。
　　明月神色壹怔，旋即輕輕地搖了搖頭道，“不後悔。”
　　“那便足夠了，明月，妳長大了，也有自己想保護的人，妳所在的位置，註定妳不可能雙手不占血腥，其實，習慣之後，妳會發現，這並非那麽不可接受。”
　　話至最後，寧辰臉上露出壹抹微笑，看上去如此溫和，卻是讓人感受不到絲毫溫暖。
　　明月眸中淚水淌出，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情緒，撲到前者懷中，嚶嚶哭泣起來。
　　寧辰擡手拍了拍懷中丫頭後背，輕聲壹嘆，這便是成長的代價，雖然很痛，但是必須經歷。
　　他的時間不多了，不知道還能護她們多久，她們必須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院中，白夜站在長劍之前，回憶著昨晚那刻骨銘心的劍光，心中壹次又壹次重復、揣摩、領會。
　　寧辰目光移過，看著院中年輕的身影，眸中光芒不斷跳動。
　　三十年便成長至此，這是練劍的奇才，若是能夠突破自我，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沒過多久，夏馨雨歸來，走上前，輕聲道，“夫君，明日早朝，熾兒想要請妳前去聽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