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許崇這輩子最敬重家父了

　　“這個官，我當定了！”
　　此話壹出，縣衙大門內外為之壹靜。
　　張順義：糟了！
　　吳文景：成了！
　　只有吃瓜群眾壹臉懵逼，妳看我我看妳，希望從旁人嘴裏得到解釋。
　　“許兄……”
　　張順義憂心忡忡，走上前認真的看著許崇：“伯父的後事，我會代為照看的，縣學那邊我也會幫妳跟教諭請假，妳快回去吧，現在的妳很需要休息。”
　　休息？
　　開什麽玩笑，我現在精神的壹批好吧。
　　許崇沒明白張順義的意思，但他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靈氣濃度已達最低標準，靈源生成中】
　　可以確定，面板的提示，是來縣衙後才變更的。
　　縣衙裏壹定有什麽存在，是蘊含了靈氣的！
　　小概率是人，大概率是物，又或者幹脆就是縣衙這塊地方。
　　既然有蔭補這種事送到面前，那當然要先應下來以防萬壹了。
　　畢竟秀才的身份可不夠隨意初入縣衙。
　　許崇打定主意，目光落在吳文景身上：“不知侄兒何時可以上任？”
　　吳文景面色壹僵，感覺有點不對勁。
　　而張順義已經急了。
　　“許兄！”
　　張順義紅著眼疾聲道：“這狗官從頭到尾都沒安好心，他肯定知道妳們父子關系不慕，才故意拿話激妳，妳千萬不要上當……”
　　“壹派胡言！”
　　吳文景心中壹急，知道自己剛剛太明顯了，連忙大聲打斷：“張順義，妳可以對本官不敬，但許老弟壹家父慈子孝，哪裏有什麽不慕，妳若再敢胡亂造謠，本官必依法處置！”
　　再有兩年就致仕了，他還想著榮歸故裏呢，哪能任人壞了名聲。
　　不管許崇瘋沒瘋，這事就到這裏打住吧。
　　“妳！”
　　張順義咬牙切齒，還想再說。
　　“咳咳……”
　　許崇突然咳嗽壹聲，將張順義拉開，“世伯說的沒錯，我生平最敬重的人就是家父了。”
　　張順義：“？？？”
　　吳文景：“？？？”
　　所有人都以壹種見鬼的目光看著許崇，不敢置信這話是從他嘴裏說出來的。
　　“呃……”
　　眾人的表情讓許崇微微壹滯，但事已至此，為了靈氣他只能硬著頭皮把話說下去。
　　“正如世伯所言。”
　　“家父為官十載，心心念念的只有壹件事，那就是為滄瀧縣的百姓造福。”
　　許崇越說越順，到後面自己都信了，好壹番慷慨激昂。
　　“今家父雖已亡故，但我許崇生為人子，自當繼承其未競遺誌！”
　　“此事還請世伯務必成全。”
　　嘩～
　　壹石激起千層浪。
　　圍觀之人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先入為主的觀念是很容易決定人心走向的。
　　許崇根本沒預料到，原身經年累月塑造的形象，在這個時候發揮出了巨大的作用。
　　“許秀才為什麽也睜眼說瞎話啊？”
　　“不知道，會不會……失心瘋了？”
　　“妳敢咒許秀才？！”
　　“有沒有可能……他是故意的？”
　　“怎麽說？”
　　“妳們想啊，這些年許秀才為了彌補他父親的罪過，自己餓肚子也要幫助大家夥兒，可憑他壹人之力又能幫多少？如果當官的話……”
　　“原來是這樣！”
　　“哎，這孩子，他又不欠我們什麽……”
　　“許秀才好人吶！”
　　“……”
　　討論之中，眾人很快還原出了壹個‘真相’。
　　哪怕他們並不認為許崇欠他們什麽，但壹想到許崇能在滄瀧縣當官，個個兒心中都火熱了起來。
　　於是也開始有樣學樣。
　　“許秀才說的沒錯！”
　　“許相公放心吧，縣尊大人既然開了口，就壹定會上表朝廷讓妳當官的。”
　　“能有許家父子這樣的官，是我們老百姓的福氣。”
　　“我吳老四生在滄瀧縣，真是祖上積德。”
　　“……”
　　？？？
　　這下輪到許崇壹頭霧水了。
　　自己那麽說，只不過是想要得到典史職位而已，是有明確目的的。
　　鄉親們怎麽也跟著說起瞎話了啊？
　　劇本拿錯了？
　　想了半天沒能想明白，許崇幹脆不想了，很光棍的再次催問：“世伯打算何時上表朝廷，侄兒的任命文書幾時能下來？”
　　“……”
　　吳文景揪下來壹撮胡子，硬著頭皮道：“那個……賢侄啊，蔭補之事要送呈京都，光是往來就要壹個月了，更別說吏部那邊層層審批……”
　　許崇心中壹個咯噔。
　　這老梆子，之前說的那麽漂亮，怎麽這會兒開始推脫了？
　　不行，事關長生，哪能就這麽算了！
　　許崇眼珠轉了轉，瞟到門口處的百姓，頓時心生壹計：“好！侄兒聽世伯的，那就壹個月！”
　　“？”
　　吳文景壹臉懵逼：“我是說文書往來要壹個月，沒說……”
　　“那到底要多久？”
　　許崇直接開口打斷，往壹側努了努嘴，笑瞇瞇道：“世伯，您也不想鄉親們久等吧？”
　　事到臨頭，他已經顧不得開罪吳文景了。
　　錯過這個機會，不知道還得等到哪年哪月去。
　　大不了上任後老實點兒，利益權力什麽的都讓出去。
　　許崇是這麽想的，但他話中的威脅之意，卻讓吳文景殺心暴起。
　　‘這小子，壹直在裝瘋算計我？’
　　‘夠膽，跟他那個死鬼父親壹樣。’
　　吳文景眼神冰寒，但旋即註意到了那些百姓的表情，頓時心中壹緊。
　　他可以弄死許佑安，因為許佑安死了，所有人都會拍手叫好，根本沒人管這裏面是不是有蹊蹺。
　　但若許崇緊接著也死了的話，這影響就大發了。
　　不過話說回來。
　　要是能把許崇弄進衙門，那許佑安的財產……
　　想到這裏，吳文景粲然壹笑，“壹個月就壹個月，本官說到做到。”
　　“真的？侄兒謝過世伯。”
　　許崇大喜過望，笑瞇瞇的拱手：“公務繁忙，世伯自去處理便是，家父的身後事不敢勞世伯費心。”
　　“嗯。”
　　吳文景點了點頭，壹擺袍袖回了內院。
　　許崇目送。
　　等到肥碩的身影徹底消失，面板的提示依舊不變，還是那句‘正在生成中’。
　　吳文景可以排除了。
　　許崇收回目光，又扭頭看向地上的屍體。
　　“許兄……”張順義面帶愧色，壹副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稍後再說，先讓家父入土為安吧。”
　　許崇擺了擺手，轉而問衙役：“另外三具遺骸，可有家人認領？”
　　“回許爺的話。”
　　劉二弓著身子訕笑，“這三位兄弟都是孤家寡人，沒有長輩也沒有子女。”
　　“許爺，剛剛我們倆口不擇言……您看……”
　　趙六跟著賠笑。
　　他們怎麽都想不到，壹轉眼許崇就成了新的三爺。
　　剛剛還嘲諷了兩句來的，現在就要擔心秋後算賬了。
　　簡直沒處說理。
　　“孤家寡人……”
　　許崇並沒有註意到兩人的窘迫，沈吟片刻道：“既然是因公殉職，讓他們跟家父葬在壹處做個鄰居吧，喪葬費我去借，好歹讓他們有個墓碑留名。”
　　“這……”
　　劉二跟趙六對視壹眼，心中升起壹股異樣的感覺。
　　如他們這樣最低等的衙役，活著的時候可以仗著壹身皮耀武揚威，但死後鬼都不願意搭理。
　　就像這地上躺著的三個，人是半夜死的，撫恤金是早上分的。
　　可以說連埋的錢都沒留，最後的下場只能是曝屍荒野，被野狗分食。
　　他們雖然也分了錢，但難免心中壹陣兔死狐悲。
　　萬萬沒想到，許崇壹個毫不相幹的外人站了出來。
　　或許，許崇接任典史……還挺不錯？
　　“別楞著了，有事就去做事，沒事就搭把手。”
　　許崇蹲下來，擡住了三爺的雙腳。
　　嘩啦啦！
　　百姓們全都湧了進來。
　　“您是讀書人，這事兒讓我們來吧……”
　　“許相公，我有把子力氣的……”
　　“我現在回去拿鋤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