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三十章：可以選擇的方向

　　「妳要帶我去哪裏？」小墨被趙虎扛在背上，在黑暗的夜色中壹路急奔。
　　她也不知道怎麽就這麽信任陳昌言。
　　不過是壹個合租的室友，不過是壹個才認識壹年的人，她就可以為之奔赴六百多公裏，冒著危險飛到這裏來。
　　這個她從來沒有來過的城市。
　　而且，就因為陳老師的壹句話，她就跟著壹個高高壯壯的陌生人走了……
　　這簡直不可思議。
　　更何況，不管她怎麽問，趙虎都只是在壹路疾跑，速度太快，她連掏出手機給陳老師打個電話都不大可能。
　　但慢慢地她能感覺到有什麽東西在朝著她而來……
　　背著她的趙虎，速度似乎沒有那個東西快。
　　她鬼使神差地回頭壹看……
　　看到了壹團黃色的光團，中間似乎是壹支筆。
　　為什麽會有壹支筆追著她而來？？
　　那團黃色的光團又是什麽？
　　小墨小小的臉上有很多大大的問號……
　　直到趙虎壹個急剎，她從趙虎的背上飛了出去，七暈八轉地以為自己要摔地上的時候，卻落在了陳老師的手上。
　　「……」
　　「……」
　　星空浩瀚，弦月無光，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陳昌言將小墨放在地上，看到某馬奴已經去與輕輕的魂體對抗了，他才說：「妳還記得妳說過，畫出妳那個世界的畫家，也跟我要找的宋歸雪在壹起嗎？」
　　「嗯……」小墨還沒從剛才的異變中回神，陡然壹下聽他提起什麽……畫家？
　　難道是那個漫畫家？
　　她猛地回頭看，在大漠的能力壓制下，輕輕最後剩下的那壹團能量構成的球體，在慢慢地壓縮、變小……最後全部被壓入了那壹支筆中。
　　光團中間的壹支筆，叮地壹聲掉在了地上。
　　而小墨三兩步就跑過去，並沒有用手去觸碰，卻用能力將其浮起了……
　　那支筆在她的面前，先是壹陣晃動，然後，定定地指了壹個方向。
　　陳昌言他們都看不到那個方向有什麽，但小墨可以看的到——那個方向有壹個半透明的書架浮在半空中。
　　書架上，壹本本漫畫也在隨意地漂浮著。
　　小墨緩緩地走了過去……
　　「妳是看到什麽了嗎？」陳昌言伸出手在小墨前方晃了晃。
　　其他人除了某馬奴幹員之外，都不認識小墨，所以，也都沒有吭聲。
　　但小墨的這個狀態，顯然前面有什麽靈體的東西，只有她才能看得到，陳昌言他們都看不到的。
　　兩行眼淚從小墨眼裏流出來：「是的……這支筆，給我指了回家的方向。」
　　「啊，所以妳也是……」大漠想起自己跟這小護士的幾輪交鋒。
　　「我當然是穿越者。」小墨這壹刻卻很淡然地回答了他。
　　既然大漠和陳昌言站在了壹起，那他就肯定已經不是敵人了。
　　小墨雖然沒聽陳昌言說的很具體，但大致的判斷還是有的。
　　而聽小墨這麽說，某幹員也不吭聲了。
　　不管小墨看到了什麽，壹個意外的穿越者能夠回到她本來的世界，肯定是迫不及待的。
　　只是，小墨站在書架面前沒有動了……
　　她回頭看了壹眼陳昌言。
　　「怎麽了？」陳昌言看不到小墨看到的東西，卻能感覺到她的不舍。
　　「妳說，
　　我這壹回去了，會不會就再也回不來了？」小墨提出了壹個問題。
　　「呃……」陳昌言無法回答。
　　輕輕死後產生的這壹團能量，非常的不穩定，能被大漠壓制到壹支筆內，卻不能保證它就不會消散。
　　而且，小墨過來的時候是魂穿……
　　如果回去了，那這具遺體，也不可能壹直長久不腐，小墨再想回來，或許也找不到身體的方向了。
　　更重要的是她所在的文明是壹個二維文明，如果不是因為輕輕的穿越，他們其實應該是很難穿越的。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姐姐如果是借助這支筆回去，那筆的主人都死了，通道是不是穩定，回去會不會……」李思倩當然看出來了所有人都是想留下小墨的，情急之下開口說道。
　　但陳昌言輕輕拉了她壹下：「不行。」
　　陳昌言不說話不是因為他舍得小墨走，而是因為，在這壹刻，壹定是小墨自己要做出的決定。
　　就像小墨飛來青源市的時候壹樣。
　　回家的機會已經有了，去還是留？
　　哢。
　　小墨沒有做出決定，但是，她的力量遵循了她的心……被她浮在空中的那壹支筆，被折斷成了兩半。
　　她眼前的書架消失了。
　　那個放著她的那個漫畫文明的壹套書，也跟著書架壹起消失了。
　　「嗚嗚嗚……」她埋頭哭了起來。
　　陳昌言、李思倩、大漠和謝枯硯，以及雙胞胎，都沈默地圍在她的身邊。
　　如果沒有其他的機緣，從今天開始，-他們就是小墨的世界了。
　　而他們甚至都還不認識。
　　今天，是他們的第壹次見面，卻已經不是第壹次並肩作戰了。
　　在小墨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陳昌言也把小墨的來源，給他們講清楚了……
　　「不是，紅獅子的能力是帶著人穿梭各個不高於這個世界的文明，妳不是得到了他的能力，都帶著謝老師回妳的文明去了嗎？」大漠幹員聽完之後，就沒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啊。
　　「我試過了。」陳昌言靜靜地說，「在她說出『回家的方向』的時候，我就試過了……如果她的文明，我能帶她回去的話，那個方向，就應該同時顯現在我面前，並且，可以被我的法寶手表標記，但是，沒有……」
　　「是因為跨了維度的原因？」李思倩問。
　　「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那個文明，可能已經隨著畫家的魂飛魄散，而消失在了浩瀚的星海之中。」謝枯硯低聲說。
　　壹個已經不存在的地方，陳昌言當然無法帶他們到達了。
　　但是，想想那個文明的壹切，活生生的生命，努力地過著每壹天的人，在壹瞬間全部被抹去了，還是有那麽壹點意難平。
　　永遠無法完結的漫畫，永遠沒有了明天的人……
　　「好了，不哭了，我們回家吧。」陳昌言聽著小墨的哭聲漸漸小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至少，小墨還是有家的。
　　即使在這壹天她失去了她的世界，但她也仍然是有家的……
　　第壹百三十壹章揚帆吧，少年人
　　宋歸雪雖然伏誅，但她引發的穿越者危機，不是壹時半會能平復下來的。
　　獅心行動組卻發動了壹場剿狗的行動。
　　兩位紅獅子的死，讓整個行動組元氣大傷，而大漠，在出席紅獅子的在葬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推舉為了江城市的紅獅子的第二人選……當場拒絕。
　　對大漠的拒絕，整個獅心都是愕然的。
　　只有謝枯硯明白，大漠做出這個選擇的原因。
　　如果不能帶著獅心走另壹條路，那還不如從壹開始就和自己的夥伴去走那條路。
　　這條路，拖著諸多的質疑，是走不下去的。
　　但大漠仍然和獅心保持著很好的聯系，畢竟……聽診器的檢測儀，還是很好用的。
　　「殺死了宋歸雪，反智之環的傳播，基本被遏制住了，但是，要修復這個病毒對文明造成的後遺癥，還是需要疫苗和特效藥的。」大漠從紅獅子的葬禮出來之後，坐上了謝枯硯的車，說，「如果陳老師這樣的人，阿三和阿四這樣的人，真的能成為壹個文明的疫苗，那……疫苗也要形成壹定的規模，才能和病毒對抗呢。」
　　「所以，只能借用紅獅子的能力了……這些人，要從各個文明找回來。」陳昌言已經有了壹個腹稿。
　　他們將穿梭在文明之間，搜尋各個文明裏，那些能夠成為文明疫苗的人。
　　只要數量足夠多，憑他們的影響力，能夠拯救的就不會只是這壹個文明了。
　　「還有很多的未知病毒，等著我們去開發，也還有很多的抗體，等著我們去收集。」謝枯硯唱著歌說。
　　「語文老師不要想的那麽美好，」陳昌言笑著說，「更低等級的文明，就意味著更多的無序，我們的危險很多啊……」
　　「是的，而且，文明等級低，科技力量不壹定很低……危險確實很多。」大漠說。
　　但陳昌言既然已經剝離了紅獅子的死魂，煉化到了自己的手表上，獲得了不止穿越壹個文明的穿越能力，那至少得做點什麽吧？
　　其實，這件事紅獅子早就應該做了。
　　但他被獅心的教條，訓練成了壹個優秀的戰士，而失去了這個改變獅心未來的機會。
　　……
　　陳昌言回到家的時候，小墨已經等在沙發上很久了。
　　留下來是小墨自己做出的選擇，她也不後悔。
　　但對於以後可能會跟著陳昌言，去往其他文明的事情，小墨還是有那麽壹絲犯怵。
　　所以，她這幾天壹直在做心理建設。
　　而今天她也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壹個紙片人，能有真正活壹次的機會……不管什麽挑戰，我都應該笑著迎接，不是嗎？」小墨笑道。
　　陳昌言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可小墨轉頭就說：「但是，在任何壹個文明，妳都必須帶我回來……我不想再穿越到壹個沒有親人、朋友的地方，卻找不到回家的路。」
　　陳昌言非常確定地看著她的眼睛：「壹定。」
　　……
　　萬梟宗的紛亂也在這幾天之內平息了，壹方面是各大宗門的暗子，都回報說血引丹方無效，另壹方面則是血魔宗的下場，讓天下對萬梟宗壹下就不怎麽感興趣了。
　　壹個能輕易碾掉血魔宗的宗門，絕對算是天下壹流的宗門了。
　　而壹個實力強大已經躋身壹流的宗門，腦子正常的人是不會輕易去找他們麻煩的。
　　至於他們是不是鬼修，鬼修又是不是邪道，
　　重要嗎？
　　所以，李思倩這幾天也任務不重，穿回來之後，還有工夫跟其他班的班花們聊聊天。
　　當然是各種吹噓自己在另壹個世界的修煉、戰鬥……就連被夫人叫去問東問西的細節，都給其他班的班花們說了。
　　「啊，那個宗子是誰啊？聽倩倩的語氣，怎麽有種剛好是意中人的感覺？」女孩子們是敏銳的，壹下就從李思倩的敘述中發現了問題。
　　「對啊對啊，倩倩不是鐘情於陳老師嗎？追了有半年多了，不可能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吧？」
　　「唔，這麽說的話，我覺得陳老師最近跟倩倩的互動，好像有壹點多……」
　　「該不會，那個宗子就是陳老師吧？」
　　陳昌言笑著看她們的聊天，無語地出門了。
　　暑假，尤其是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壹共就沒幾天。
　　而就是這幾天的時間，他還收到了壹個特殊的邀請。
　　來自雙胞胎的父母。
　　他們說什麽都要請陳老師去「家訪」壹趟，說是有重要的話要說。
　　……
　　陳昌言不是第壹次到雙胞胎家裏，在雙胞胎剛穿越，又遭遇了葉帆攔路的時候，他送他們回來好幾次。
　　這個小區還很新，就像是雙胞胎的新世界。
　　陳昌言到的時候，雙胞胎卻不在家。
　　陳爸陳媽說是出去玩了。
　　但陳昌言知道雙胞胎比較宅，在學校也沒什麽朋友，不會在下周就要上課了的情況下跑出去玩。
　　很可能就是陳爸陳媽為了單獨見陳昌言，讓他們和爺爺奶奶出去了。
　　隨便找個什麽理由都可以。
　　反正，雙胞胎很聽這對爸媽的話。
　　「陳老師，我們就開門見山了，」陳媽媽給陳昌言倒了杯茶，「您是穿越者，對吧？」
　　陳昌言微笑地看著這個中年女人，沒有說話。
　　陳爸爸說道：「其實應該更開門見山壹點……妳也早就知道，我們家阿三阿四，是穿越者，對不對？」
　　「我們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事實上，他們尋短見的那天……我看見了。」陳媽媽說，「所以，我們知道……我們的孩子，已經不在了。」
　　「但是，陳老師，不瞞您說，我們是真心把他們兩個，當成自己的親兒子，看到他們失去了壹部分記憶，連夜趕功課，我也壹樣心疼。」陳爸爸嘆了口氣，說，「所以，我們能感覺到，妳身上對他們兩個壹樣的關心和心疼。」
　　「陳老師，您壹定是認識了他們很久的人……他們不是那麽容易相信人的孩子，所以，能和我們說說他們嗎？讓我們也了解壹下，他們為什麽活得這樣的小心……」
　　陳昌言能確定，雙胞胎在家裏的表現，壹定是萬無壹失的，但是，就這樣還能被家長看出來……
　　只能說，父母是真的很愛他們。
　　如果用懷疑的目光來看他們，不會看出任何破綻，但如果用愛的目光來看，那無論是雙胞胎熬夜刷題，還是話語中提起陳老師的次數，都會被關註到。
　　所以，這對父母才會叫他來。
　　「既然如此，那我也直說了……」陳昌言思慮片刻，沒有提及他們之間的關系，而是挑了壹些雙胞胎在那個修仙文明出生，以及小時候發生的事情，說給兩位家長聽了壹下。
　　不被期待的出生，不被看好的未來……
　　壹個內門弟子都可以欺辱的廢柴。
　　其實，陳昌言都沒有怎麽添油加醋，只是平鋪直敘地描述壹件件事情，以及雙胞胎的應對。
　　不壹會兒，陳媽媽的臉上就已經掛滿了眼淚。
　　壹出生就是錯誤的小孩，陰差陽錯穿越到了他們尋短見的雙胞胎身上，所以，才會生怕被發現，也生怕做錯壹點事，失去這難得的家。
　　「陳老師，」陳爸爸站起來，「我看過他們的作業本，所以我知道他們補了多少課……能不能，我是說，能不能不要讓他們跟在妳身邊的時候，去做壹些危險的事情？」
　　陳昌言靜靜地看著他，卻搖了搖頭。
　　而陳家父母似乎也明白：「他們畢竟是穿越者……」
　　「不，不是因為他們是穿越者，而是因為，他們主動承擔起了作為這個世界脊梁的責任。」陳昌言壹時半會無法解釋，什麽是文明病毒，而雙胞胎又是身負文明抗體的存在，但他相信，隨著宋歸雪事件的發酵，這對家長遲早會明白的。
　　「他們還會穿嗎？」陳媽媽問道。
　　「嗯，還會的，這裏只是少年們人生的起點。」陳昌言認真地回答。
　　因為陳昌言的手表煉化了紅獅子的死魂，所以，他們壹定還會壹起，前往壹個又壹個不同的文明，看過壹場又壹場的風景，認識壹個又壹個的新朋友。
　　也許會失去，也許會獲得，但不會後悔。
　　而聽陳昌言說到這裏，這對家長沈默了片刻，同時點了點頭：「是的，少年們……就讓他們去飛吧。」（全書完）
　　完結感言
　　親愛的小狐貍們，這本書就到這裏告壹段落了。
　　我沒想到這本不在我計劃之內的書，卻帶給了我壹段如此新奇的旅程……
　　這本書，從壹個三萬四千字的短篇，慢慢變成壹個長篇的框架，又慢慢出現了壹個世界觀……讓我認識了紅獅子，大漠，謝枯硯這些人。
　　其實我已經有很多很多年，處在壹種既不關心人類，也不關心星空的「漂浮態」了，就好像自己只是這個宇宙的旁觀者，日升月落，春去冬來，萬物的悲喜都與我無瓜……尤其是在寫航路的時候，完全是用技巧碼字，沒有壹丁點的表達欲，沒有那種迫不及待想要把壹個瑰麗的世界，壹群不壹般的人，帶到大家面前的沖動，這也讓我在寫靈籠的時候，放棄了壹個自己非常喜歡的方向以及壹群很有愛的角色，改成了寫壹本遊戲，只因為這樣能保精品，充滿了壹種「刷題感」。
　　而這本書，意外地讓我找回了壹種很舒服，很好奇，也很想說的感覺。
　　不過，從第5章寫了壹段馬哲被舉報開始，反復出現關於涉政、校暴、涉疫的問題，因為最初確實沒有考慮到這些，而在我後面的大綱裏，還有雙病毒聯合爆發、獅心大改革的情節，處理起來更麻煩，所以，線上連載，就先到此完結了，後續將以番外的形式，陸續放送……
　　詳情請見群公告！
　　某喵鞠躬，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