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消除她

池夏知道池父的話裏包含著令人細思極恐的真相, 如果真如池父口中說的那樣，那個自殺的人恐怕和沐戚牽扯頗深，不然不會因為只會見過沐戚壹面, 便放棄即將獲得自由的未來而選擇自殺。

就算是警察, 給壹個人定罪也需要證據確鑿。池父這番話也只是想要提醒池夏沐戚並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撕開虛假夢幻的面紗背後是殘忍可怕的現實。

“就算是這樣, 我相信沐戚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妳也只是懷疑而已，多少冤假錯案都是在人們偏執的篤定下誤判的。等沐戚她清醒過來, 我會親自詢問她關於這件事情的詳細細節的。”池夏手指緊叩在桌子邊緣，發白的指尖在堅硬的桌子上刻下了淺淺的烙印。她擡起頭，正視池父, 澄澈的眼眸裏凝聚著堅定的光芒，仿佛能射穿壹道堅不可摧的城墻。

池父嘴角蠕動，想要開口勸誡,但是他親眼看著她長大, 知道她的性格倔強得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便也作罷, 深深地望著池夏,眼裏醞釀著擔憂和深沈。

“爸, 妳不用勸我了，我只相信我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池夏像是想通了壹般，手指也松了開來, 臉上原本的茫然失措也漸漸消退, 轉變成了堅定的模樣。

“豆漿記得喝了，妳媽起來的話, 記得給她做午飯。”池父卻出人意料地轉移了話題，神色平常地吃著早餐，吃完早餐後慢慢悠悠地起身，拉開椅子，像是突然想起壹般提了壹句，“方便的話，把她帶回家壹趟。”

“額……”池夏神經剛要松懈下來，冷不丁聽到池父這句話，還是有些壹驚，“知道了。”

這既是對前壹句的回復也是對後壹句池父要求帶沐戚回家的回復。

但是基於池父沒有規定期限，池夏偷奸耍滑地想著，能拖壹天是壹天。

“爸，妳昨晚上不是說今天請假了嗎？”池夏看著池父換上了正裝，壹副打算出門的樣子，不禁開口問道。

“本來是這麽想的，可妳不爭氣，我看著妳煩，還不如去工作。”池父頭也不回地打開門離開了，留下池夏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她這是被老父親給嫌棄了？

池夏忿忿不平地想著，但是還是依嚴將豆漿喝得幹幹凈凈，壹滴不剩。

秦雯聰女士昨晚連續做了好幾場手術，壹覺睡到了壹點才醒了過來，醒來後想到了自家不爭氣的女兒，剛休息好的腦袋又隱隱泛痛。

壹上午的時間裏，池夏除了出了壹趟門到超市買了壹些蔬菜肉類，便壹直待在池家。雖然也想去沐戚那裏看看可愛的慕秀在做什麽事情，但是銘記著不好惹的秦女士的警告，也只能憋屈地忍耐著，完成答應過秦女士在秦女士壹睜眼就能出現在她面前的承諾。

雖然平日裏秦女士壹向很好說話，但是如果真讓她生氣了，那氣焰囂張的連玉皇大帝出面了都制止不了。

池夏乖巧地準備好了午餐，同時也叫了跑腿服務將自己做好的飯菜挑了壹部分給慕秀帶了過去。雖說做的味道可能比不上沐戚，但普通人家飯菜的水準還是達到了，慕秀壹個人在家，總歸是讓池夏不放心的，順帶也讓跑腿的看看她的狀態。

接單的人似乎是誤會了池夏的企圖，以為她是想看對象有沒有出軌什麽的，發過來的照片上，慕秀看起來很沒精神，還體貼地發了壹張鞋櫃旁邊沒有外人留下鞋子的照片。

雖然過程不壹樣，但結果殊途同歸。池夏有些擔憂慕秀的狀態，便打了個視頻過去。

對面沒有讓池夏等很久，幾乎是她打通的下壹秒，視頻便毫無停頓的接通了。

“姐姐！”對面的慕秀驚喜地叫出了聲，兩只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還慌裏慌張地整理著衣裳，幹凈的臉蛋上，充滿了對池夏的愛。

“午飯收到了嗎？在家裏有沒有好好的照顧自己？”池夏上下仔細觀察了壹遍慕秀，發現並沒有跑腿人員拍的照片上那樣憔悴，頓時松了壹口氣。

“有的，姐姐做的午飯我有收到，剛吃完，姐姐手藝好棒，我吃的飽飽的。”慕秀眼睫撲閃，伸出手拍了拍肚皮，笑得壹臉單純。

池夏有被視頻內的慕秀壹系列的可愛動作萌到，心情也跟著對方的微笑而明朗起來：“我們家慕秀也會吹彩虹屁了。”

“哪有，明明是在說實話。我很喜歡姐姐做的飯。”慕秀嘴甜地誇贊著，看向池夏的時候，滿眼都是亮閃閃的星星。

“妳上午都做了些什麽事情嗎？”池夏溫柔地望著小奶狗壹樣的慕秀，手指頭都癢癢地想要摸摸她的腦袋。

“我在畫室摸魚。”慕秀靦腆地低下頭，狹長的眼睫毛看上去是別人都羨慕的程度，顯得慕秀像個特制的大型人偶娃娃。

“啊，我想看看慕秀都畫了些什麽呢，可以給我看看嗎？”

“好的，姐姐，妳等壹下。”

慕秀說完，整個屏幕畫面頓時糊成馬賽克，她的整個人都像是融入了風中壹般，在空蕩的別墅裏奔騰。

“跑慢點，別摔著了。”池夏看著立刻行動起來的慕秀，溫柔提醒道。

這孩子真傻，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情，用得著這般風風火火的嗎？

池夏嘴角噙著壹抹她也不知道從何而起的微笑，也不嫌棄畫面不清楚，只是耐心而溫柔地看著屏幕。

最終飛騰的畫面還是靜止了下來，慕秀輕輕的喘息聲也透過屏幕傳了過來，莫名的引人遐思。

池夏將腦子裏生成的奇奇怪怪的念頭揮散，舔舔幹燥的嘴唇，靜待畫面轉成慕秀清秀可人的臉龐。

慕秀停了下來，窸窸窣窣壹頓操作，是紙張翻頁的聲音。

“慕秀是在掩蓋什麽嗎？難道有我不能看的畫？”池夏看著她倉皇失措的動作，壞心眼的調侃道。

卻不曾想聽到她這番話的慕秀身體壹震，倒像是被說中了似的。

慕秀做賊心虛壹般連忙解釋道：“不是的，有些畫廢了，不值得姐姐看的。”

說罷，慕秀飛快地將壹張畫面性張力十足的畫丟到壹邊，緊接著她幹咳了壹聲，將鏡頭轉向了畫板上的壹幅水彩畫。

帶著宮崎駿動漫似的夢幻場景，氛圍感直接拉滿。但畫中的場景明明是自己乘著天鵝船陪木玨戲水的場景。

池夏壹時有些楞神，不禁問道：“妳和木玨的記憶可以共享嗎？”

“這是木玨姐刻意分享的記憶，應該是為了炫耀能和姐姐共度這個浪漫的場景。”慕秀抿嘴，眼眸裏的羨慕色彩壹閃而過。

池夏嘴角微微勾起，想了想木玨張揚的性格，這的確是她能幹的出來的事。

“她還分享了什麽記憶？”池夏其實有些心虛，那個不靠譜的家夥，該不會連兩人真情告白的場面和壹些十八禁的畫面也壹起分享出來了吧。

“還有落日余暉中，妳們牽著馬的場景。其他倒是沒有什麽了，不過給了我很多靈感。”慕秀調整好心態，露出純粹的笑容來，看上去沒有嫉妒的樣子。

池夏點點頭，心裏暗自松了壹口氣。

還好木玨不是真的那麽離譜。

“妳在跟誰聊天，沐戚那個家夥嗎？”突然秦雯聰明顯帶著不悅的聲音從屏幕外傳來。

池夏猛地壹回頭，秦雯聰女士正雙臂交叉擺在胸前，壹臉嚴肅地望著她。

池夏連忙回復慕秀，讓她稍後聯系，便掛斷了視頻，接著轉身，朝秦女士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喲，妳女朋友都不敢正面應對我這個未來丈母娘？”秦雯聰壹開腔便是專業的陰陽師，扯開池夏對面的座椅，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池夏對面，眼睛微微上揚，氣場瞬間全開。

“秦女士威風凜凜，可不是壹般人敢惹的，沐戚現在的狀態是十八歲的小姑娘，妳總不會刁難壹個小姑娘吧。”池夏戰戰兢兢，腆著臉嬉笑道。

秦雯聰眉頭壹皺，嫌棄道：“別跟我貧嘴，妳說的是認真的嗎？真的是十八歲？沐戚本人也三十多歲了吧。”

“二十九點八歲。”池夏微笑道，壹副欠揍的模樣。

“哪來的小數點，嚴肅點，在講正事呢。”

“是是是。”池夏雙手舉起，投降道。

“都有哪些人格？妳仔細說說。”秦雯聰遮掩住好奇的眼神，故作不在意的樣子問道。

“……”知道秦女士八卦本性的池夏無語了，便耐心細致地盤點了壹遍。

被掛斷視頻的慕秀發楞地舉著手機，心跳似乎在驟停了壹般。

半晌，慕秀似乎在心裏做了壹個慎重的決定，她整理好的壹切後，明顯是要出門的表現。

她攥緊手裏的手機，坐上了約的出租車。她很少壹個人出門，不代表她會永遠龜縮在安全的領域裏。

手機上是和林醫生的聊天。

慕秀：林醫生，我是慕秀，可以找妳了解壹些情況嗎？

林醫生：當然可以，妳自己壹個人過來嗎？

慕秀：是的。

林醫生：不用我過來接妳嗎？

慕秀：謝謝林醫生，我約了出租車，馬上就到了。

到了林醫生所屬的醫院後，慕秀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心跳頻率也變得飛快，她按照手機上林醫生的指示，找到了林醫生的咨詢室。

林醫生看見慕秀，還有些驚訝，眼裏露出壹股欣慰的意味。

慕秀縮在沙發上，挺了挺腰，臉上帶著股視死如歸的表情，主動開口問道：“林醫生，我們之間出現了壹個危險的人格，如果要消除她，我能做些什麽？”

林醫生感受到了慕秀語氣裏強烈的情感，有些意外道：“妳口中危險的程度是怎麽定義的？”

慕秀臉頰驀地染上壹次緋紅，兩只腳尖不自覺地貼在壹起，她眼睫顫抖，深吸了壹口氣，頓了頓，故作鎮定道：“那個人格做出了違法亂紀的事情，甚至會導致沐戚姐身陷囹圄的程度。她做過的事情讓人不寒而粟，我想解決她，那個人格遲早會傷害到池夏姐姐的。”

林醫生聽到前面覺得慕秀的想法情有可原，但聽到最後壹段話後，便理解了慕秀突然迸發出來的勇氣和決心。

“上次沐戚過來做出的檢查顯示妳們每個人格的能量或許低於那個隱藏的人格，她能輕而易舉地瞞過所有人格，說明她對妳這具身體的掌控力非比尋常。若是想消除她，只憑妳壹個是不行的，妳們任何壹個人格都不行。”

“那就沒有辦法了嗎？”慕秀擡起頭，焦急失望道。

“除非……讓妳們變得強大。”林醫生擡了擡眼鏡框，眼眸溫柔卻堅韌如針般刺向了慕秀。

慕秀眨了眨眼睛，似乎從林醫生的語氣裏感到了異常，輕聲道：“那我們要怎麽變強大？”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變強大的過程中總會犧牲些什麽，妳確定要聽下去嗎？”林醫生看著眼前眼神稍顯稚嫩的慕秀，提醒道。

“林醫生，妳說吧，我想聽。”慕秀想都沒想，立即回復道。

“融合，妳們只有將人格融合在壹起，才有可能消除那個比妳們強大很多的人格。”

“融合……”慕秀低垂著腦袋，眼瞼上也籠罩壹層陰影，嘴裏仔細琢磨。

“林醫生，如果選擇融合的話，我是不是就不存在了？”慕秀低啞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她漆黑的眼睛像是起了霧，變得朦朧又幽邃。

“理論上是這樣的。”

“只有這壹個辦法嗎？”

“是的，只有這壹個辦法。”林醫生的話果斷中帶著絕情，將慕秀所有的幻想撕扯開。

“……”慕秀咽了咽喉嚨，默默地凝望著窗外，呢喃了壹句，“今天的天氣也很好呢。姐姐眼裏也是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