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暗中之助 4K

　　聽其無比堅決的語氣，九憐呆然片刻，不禁幽幽輕嘆：“妳還是如此胡鬧。”
　　她伸出玉手輕輕拂過寧塵的面龐，低聲道：“當真還能撐得住？”
　　“要是撐不住，我哪來的力氣再開口說話。”
　　寧塵拼盡全力抵擋著詛咒侵蝕，面目猙獰地扯起笑容，道：“憐兒，妳說...要是能將這些盤踞在妳記憶中的怨念夢魘全部鏟除，妳是否就有了重獲新生的機會？”
　　“...妳準備如何解決？”
　　九憐眼神復雜，抿唇道：“這些怨念與詛咒，是這些漫天聖者仙神被我斬殺後逐漸醞釀誕生而成。縱然經過數萬年的歲月流逝，追根究底依舊是聖者層次的‘道’，別說是將之鏟除，妳如今連維持住意識都要拼盡全力。”
　　見寧塵不為所動，她不禁再勸阻道：“妳親自體會過諸多劫厄之力的恐怖，而眼下這股力量亦是劫厄之壹，名為‘回聖’。聖者詛咒何等之強——”
　　“既是詛咒，便有破解之法。”
　　寧塵驀然打斷了她的話，心中好似已有計策壹般，猩紅雙眼中閃過壹絲精芒：“憐兒，我問妳...這些聖者的詛咒為何會誕生、又為何會形成劫厄...”
　　九憐沒想到他還有余力開口反問，怔然片刻後，不禁小聲道：“因為聖者各自持道、隕落之際亦是其道崩破碎之時。聖者之道將死即滅，亦是對道統無法傳承、道韻無法延續的怨念...等等！”
　　言至此，她似乎意識到了寧塵的想法，漸漸瞪大了美眸。
　　“難道妳想反其道而行之...”
　　“沒錯。”
　　寧塵嘴角反而咧起興奮笑容，低沈道：“既然所謂的‘回聖之劫’誕生是因為聖道失傳、聖位反噬，那我就將盤踞在妳記憶裏的所有聖者道統全部吸收，化作己用，不知困擾妳數萬年之久的回聖之劫，還能否繼續存在下去？”
　　“瘋了嗎！”
　　九憐很快驚叫道：“妳怎麽能承受的住！”
　　寧塵有些僵硬地轉頭望來，笑著緩緩說道：“憐兒，妳難道沒有這種感覺嗎？”
　　“什、什麽感覺？”
　　“我自從受妳引領開始修煉，無論面對什麽招式功法都能壹學就會。甚至之後所走的武道路，也是海納百川、萬千武道皆在心中，壹身所有修為也是走的...萬法歸壹之流。”
　　迎著九憐愈發呆滯的目光，寧塵微微壹笑：“或許，我所走的這條路，便是為了如今這壹刻，為了能夠將妳拖出苦海，讓妳能夠真正的重獲新生。”
　　“不...不是的！”
　　九憐猛地回神，急切道：“我讓妳開始修煉，可不是讓妳為了我做這種事——”
　　“我明白。當初的憐兒記憶模糊不清，又怎會算計我這些。”
　　寧塵臉上的笑容變得柔和幾分，輕聲道：“單純只是妳我之間，分外有緣吧。”
　　九憐漸漸露出壹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寧塵怔了怔，很快啞然失笑：“哭什麽啊，我又不是要送死。”
　　“妳...妳這種做法和送死有什麽區別。”九憐死死抓緊他的手臂，好像生怕他會做什麽傻事壹樣，哽咽道：“以妳如今的修為能勉強吸收壹兩位聖者之道，就算得上是超乎常理了。這漫天聖者仙神，妳怎麽可能——”
　　“師尊。”
　　寧塵笑著豎起了拇指：“得相信妳的徒兒才行。”
　　“......”
　　九憐抿緊朱唇，漸漸沈下臉色。
　　迎著那席卷源流虛空的漫天戰火，兩人對視許久，最終化作壹聲釋然嘆息。
　　寧塵見狀輕笑壹聲：“同意讓我試試了？”
　　“我得緊盯著才行。”
　　九憐略顯倔強地瞪來壹眼：“由不得妳胡來。”
　　寧塵失笑道：“這是自然，我對聖者的門道知之甚少，還得師尊在旁好好提點。”
　　九憐深吸壹口氣，盡量讓自己的情緒恢復平靜。
　　旋即，她很快板起嬌顏，伸手朝遠處壹指，認真道：“既然妳想融匯萬千聖道，那就先好好觀摩此戰。待妳何時能看出點門道，再想著去吸收這些道韻殘渣。”
　　“當然...”
　　寧塵暗暗穩住心神，臉上的笑意也化作肅穆之色。
　　比起剛才的神魂震動，他如今已慢慢適應了此戰余波，狀態也稍有些好轉。
　　再定睛看向戰場中央，他的眼神也為之壹變。
　　縱然還難以辨析出這些參戰聖者們的手段，但戰況局勢還是壹眼便能明晰的。
　　原以為憐兒在那麽多強敵的圍攻下會節節敗退、最終敗亡於此。可沒想到，戰況比預想中好了太多。
　　那些聯手圍剿的聖者非但沒有占到絲毫便宜，甚至還在憐兒的反擊下潰不成軍，其身影猶入無人之境般肆意穿梭飛舞，萬千聖者的手段皆是連觸碰其裙角都無法辦到。
　　以壹人之力，鏖戰漫天聖者仙神。
　　哪怕只是記憶所顯，寧塵壹時間也看得有些熱血激昂，恨不得想要拔刀上前，與自己的師尊並肩迎戰。
　　“笨蛋。”
　　九憐小小的嗔了壹聲：“看哪裏去了，看得那麽入迷。”
　　寧塵回過神，不禁笑了笑：“雖然看不太懂，但這場大戰中的憐兒當真像是威風凜凜，這漫天的神佛聖者們全都被妳攆的到處奔逃，實在快哉。”
　　九憐不再出聲，只是掩飾般撫了撫鬢發，遮擋住微微發紅的耳根。
　　寧塵默默收回視線，再度看向戰場——
　　這場大戰波及的範圍，已遠遠不是幾處界域所能容納。
　　擡手舉止間皆是星辰破碎、界域湮滅，眾聖仿佛戰至星河之外、撼動諸天萬界，肆意迸發的余波甚至貫穿了萬界壁壘，最後沖出了萬界，自源流虛空中再起滅世之戰。
　　九憐如淩駕於蒼生之上的超然存在，壹劍揮出，便是聖者隕落。
　　壹掌轟出，不知多少界域被余波震碎湮滅。並指壹點，源流虛空的各族兵將死傷不知幾何。
　　“......”
　　不知過去了多久，寧塵略顯恍惚地垂下視線。
　　虛空中的大戰依舊還在繼續，但在他的意識之中，卻悄然泛起壹絲玄之又玄的感覺。
　　“看來，妳已經有所收獲。”
　　九憐低吟出聲道：“妳得過柳茹意她們的聖道氣息，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入了門。”
　　“...嗯。”
　　寧塵若有所思道：“隱約能看懂他們各自施展的什麽手段了，我能感覺出來。”
　　九憐沈默片刻，繼續道：“接下來，便可以試著吸收壹縷聖道殘渣。”
　　說著，她玉指微微壹勾，自戰場中悄然飄來壹絲暗金色的詭異氣息。
　　寧塵沒有絲毫猶豫，立刻運功入定。
　　“......”
　　九憐銀牙輕咬，最終還是將這股氣息送入至寧塵的體內。
　　只是聖道殘渣剛壹吸收，寧塵便悶哼出聲，意識魂魄陡然壹震，好似要崩潰般浮現無數皸裂。
　　見此情形，九憐不禁臉色壹變。
　　“不行。這樣就算能強行硬撐下來，也定會造成難以挽回的重創。別說是吸收所有聖道殘渣，連性命都會不保！”
　　“真是胡鬧...嘖！”
　　九憐心思急轉，當即盤膝坐在了寧塵面前，擡掌與其雙掌相抵。
　　“算了，死就死吧！妳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會獨活，咱們師徒倆壹起拼命搏壹次！”
　　“我九憐還不至於讓徒弟拼命來救，妳要吸收聖道殘渣，我陪妳！”
　　她迅速運起心法，沈下心神，霎時將意識投入至寧塵的魂魄之中。
　　不消片刻，渾濁詭異的暗金氣息順著手掌傳遍全身。
　　...
　　哢嚓、哢嚓！
　　支離破碎般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回響。
　　寧塵恍惚間恢復了些許意識，聽此異動，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他緩緩睜開雙眼，映日眼簾的卻是壹片...
　　幾乎將要破碎崩塌的天空。
　　“這是...什麽地方？”
　　寧塵帶著滿懷不解，正要坐起身來。
　　可剛壹動彈身體，撕心裂肺般的劇痛霎時傳遍全身。縱然不知經歷過多少苦痛煎熬，他在此刻也不由得痛呼出聲，整張臉都快扭在了壹起。
　　“這、這裏不是現實，是在我的魂海之中...嗎？”
　　在感受到劇痛的瞬間，他立刻意識到了身處何方。
　　此番痛楚，也並非是肉身之痛，而是來自於神魂。
　　“妳想要拯救妳心愛的師傅，我能夠理解。但以現在的修為直接煉化聖道殘渣、去消磨其中的回聖劫厄，終究還是過於魯莽了些。”
　　清幽空靈的少女聲音自身旁傳來，令寧塵神情不由得壹怔。
　　他勉強忍住魂體各處的撕裂劇痛，勉強扭頭望去，這時才發現身旁竟早已坐著壹位黑裙少女。
　　“...姑娘？”
　　只壹眼，他便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正是寄宿於自己魂魄深處的六劫之主。
　　“這裏是妳神魂深處的無塵界。”
　　黑裙少女正攏裙跪坐在旁，神色淡雅地啟唇說道：“如妳所見，因為妳貿然吸收聖道殘渣的緣故，就連無塵界都遭受到了波及，天地已在自動崩毀。若放任不管，妳就算能勉強撿回壹條性命，這幾年千辛萬苦打下的根基都將付之壹炬。”
　　“哈...”
　　寧塵灑然壹笑：“能活著就好，接下來便還有機會。”
　　黑裙少女淡然瞥來，道：“太過壓榨自己的潛能，受傷的會是妳自己。”
　　“無妨。”
　　寧塵強撐著身體勉強坐起，重重喘息壹聲：“只要有救下憐兒的機會，受點傷算不了什——嗯？”
　　只是話音未落，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神情陡然壹變。
　　下壹刻，他連忙扭頭回望，愕然發現九憐的身影壹閃而逝。
　　“憐兒這是在...”
　　“妳覺得，這個女人會眼睜睜看著妳獨自承擔嗎？”
　　黑裙少女輕吟道：“她會選擇與妳共患難。”
　　寧塵臉色微沈，漸漸握緊右手，能夠感受到九憐傳遞而來的溫暖氣息。
　　“她及時出手，幫妳分擔了壹部分聖道殘渣的負擔，算是給了妳壹點喘息的機會。”
　　黑裙少女淡然道：“接下來，妳準備怎麽做？”
　　寧塵迅速恢復冷靜，沈聲道：“憐兒能撐到何時？”
　　“這個問題，妳該問妳自己。”
　　黑裙少女解釋道：“妳們二人已是生死相連。”
　　寧塵心中百感交集，但很快便重整旗鼓，正色坐穩身形。
　　他立刻將所有雜念都拋諸腦後，霎時雙掌朝天，待功法運轉，幾乎崩塌的蒼穹上閃爍起道道暗金流光，朝著他所在的位置迅速匯集而來。
　　轟——！
　　壹團暗金烈火自上空陡然燃起，宛若壹輪烈陽般耀眼璀璨。
　　寧塵雙目緊閉，魂力激蕩。
　　“......”
　　黑裙少女默默旁觀不語，就見寧塵背後如有高大身影悍然站起，雙掌將暗金火焰合攏在內，壹團由魂力凝練而成的幽暗之火將之包圍、融煉。
　　半晌後，她眼中很快微微點頭。
　　“不錯。”
　　她看得出來，寧塵並非是在單純的意氣用事。
　　其自創的武道之路，可謂是前無古人，足以容納天下萬道。縱然以天元境修為去接觸聖者領域，還太過莽撞危險，但並非是毫無可能。
　　只不過，唯獨欠缺了經驗與底蘊。
　　若再給他三年五載的時間，別說是吸收這壹縷聖道殘渣、就算是吸收十道、百道也不會出事，但如今顯然還太過稚嫩。
　　但，寧塵同樣有了解決之法。
　　他很清楚自己的優劣所在，所以就借強橫體魄與魂體將這些聖道殘渣盡數吸收，而沒有貿然進行煉化。
　　待勉強適應後，再去‘細細切分’，壹步步分析、鉆研，循序漸進的將之徹底為己所用，融入自身之道。
　　“從柳茹意、烏雅風、武懷情三女身上，當真學來不少聖者的奧妙。只是還未曾意識到...也未曾理解...自己已經強大到何種地步。”
　　黑裙少女沈吟不語。
　　她很清楚，這是壹場對寧塵和九憐的考驗。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同樣的，對寧塵來說，這也是壹場天大的機緣。只要能度過此劫，便能真正完善其體內‘萬道’，有了成就聖位的資格。
　　不過——
　　黑裙少女驀然開口道：“妳就沒想過，尋求我的幫助嗎？”
　　寧塵分出壹絲心神，睜開雙眼，面露驚疑之色：“姑娘妳要...幫我？”
　　“妳若出事，我也不好受。”
　　黑裙少女淡然道：“不如說，這天底下唯有我能真正幫到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