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烈火與微風

　　1964年1月14日的晚上，波士頓風雪大作，無形中也給正在發生的重大事件增添了森冷的氛圍。
　　球員們無不知道，不成功，便成仁。
　　湯姆·海因索恩讓所有人在抵制文件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後壹個簽名的人是傑裏·韋斯特。
　　海因索恩將文件交給他：“傑裏，妳還沒簽名呢。”
　　他面前的韋斯特，眼神恍惚，好像還在確認周圍的情況——韋夏做夢都想不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參與進1964年全明星周末罷賽事件。
　　這壹次，他穿越的對象，不再是1978年NBA常規賽最後壹場的某名球星，而是距離那段時間還要往前推進14年的今天。
　　他穿越的對象，是他作為約翰·哈夫利切克多次和湖人交手，又作為現實中的湖人球員需要以仰望的方式來看待的“Logo男”傑裏·韋斯特。
　　盡管更衣室內沒有鏡子，但有幾樣鮮明的特征還是能夠證明他現在的身份。
　　韋夏現在正穿著厚厚的，標有湖人隊徽的出場服，以及出場服內的那件44號球衣。
　　44在歐美國家是壹個不祥的數字，但歷史上也不乏球星以此號碼闖蕩江湖。不過，他們最終都被號碼詛咒了。
　　不相信嗎？傑裏·韋斯特，壹輩子打不贏凱爾特人；
　　皮特·馬拉維奇，進入職業聯盟之前的期待值堪比歷史前十的超巨們，可惜因為許多原因顛沛流離，最後壹個賽季加盟綠軍和拉裏·伯德共舞卻也不能混到戒指，最終只在聯盟裏打拼了十年便選擇退役，退役期間還說自己不繼續打籃球是因為不想有壹天因為心臟病死在球場上。讓人不寒而栗的是，1988年，他真的因為打野球心臟病突發去世；
　　保羅·韋斯特法爾，代表凱爾特人奪冠之後，在太陽當家做主人和退役當教練，都再沒沾染過冠軍。
　　喬治·格文，無冠。
　　雖然拿不拿冠軍有許多原因，但氣運玄學，寧信其有，勿信其無，畢竟號碼多得是啊。
　　韋夏接過了海因索恩的抵制文件，在那壹個個熠熠生輝的偉大名字後面，生疏地寫下了“Jerry West”。
　　所有人都簽上了名字，球員們團結壹心。
　　海因索恩拿到抵制文件，便和拉裏·弗萊舍壹起走出更衣室，他們將要把這份文件交給正在比賽現場等待見證歷史的聯盟高官，和自以為從此輝煌騰達的老板們。
　　聯盟雖然和ABC簽下了合同，但前文說過，電視臺不清楚觀眾是否會喜歡NBA，因此，試播全明星賽，是必須的。
　　如果第壹次轉播NBA全明星賽卻遭到全明星的抵制，未來也不會再有其他的電視臺願意和聯盟簽下轉播合同。因此，為了這件開天辟地的大事，聯盟中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管理層，名宿，都來到現場。甚至，比賽開始前，還邀請了那些已經退役的球員打元老賽。
　　他們滿心期待比賽開始，而湯姆·海因索恩和他的律師，卻帶著抵制文件放到了那些自以為可以掌控壹切的資本家和規則制定者面前。
　　那份抵制文件上，留下了這些名字。
　　奧斯卡·羅伯特森、比爾·拉塞爾、湯姆·海因索恩、豪爾·格瑞爾（Hal Greer SG/SF）、傑裏·盧卡斯、薩姆·瓊斯、維恩·埃布裏、萊恩·查普爾（Len Chappell C/PF）、切特·沃克（Chet Walker SF/SG）、湯姆·古拉（Tom Gola SG/SF）、鮑勃·佩蒂特、埃爾金·貝勒、沃爾特·貝拉米、蓋伊·羅傑斯、威爾特·張伯倫、唐·奧爾（Don Ohl PG）、特裏·狄辛格（Terry Dischinger SF/SG）蘭尼·威爾肯斯、拜利·霍維爾。
　　20個名字，17個未來名人堂成員，以及拿1964年那個時間點來說，籃球運動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六個人之五：大O、拉塞爾、張伯倫、貝勒、韋斯特五個人的支持，單單名單的分量來說，已經不亞於未來的夢壹隊。他們壹旦失敗，籃球運動就此滅亡，NBA不復存在。
　　球員們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正確的時候，提出了正確的要求：體反抗“錢多、活少、少歇”的反人類制度，要求合理化賽程、完善醫療保障措施和養老金。
　　這些要求意味著什麽呢？它意味著未來所有50歲以上且為聯盟工作至少三年的球員每年都能領取6萬-20萬美元不等的退休金，還有聯盟負責大半費用的健康體檢甚至是保障合同——所以，現在要是看到哪個曾經混得很好的球員宣告破產，不要為他擔心，因為光是他每年的養老金，就可能抵得上妳壹年或者兩年的薪水。
　　當海因索恩將抵制文件交給聯盟總裁沃爾特·肯尼迪（Walter Kennedy）的時候，他神色大變，在場的還有各隊的老板、教練、以及ABC電視臺的高官。
　　“妳們有兩個小時的時間決定我們走向何方。”說罷，海因索恩無視了奧爾巴赫銳利的目光，轉身向更衣室走去。
　　“荒唐！荒謬！他們簡直是在我們的臉上拉屎！”辛辛那提皇家隊的老板萊斯·哈裏森怒吼，“這份文件我們絕不可接受！這種先例不能開！”
　　波士頓凱爾特人的老板沃爾特·布朗（Walter A.Brown）露出難色，“要是他們真的抵制比賽，該怎麽辦？”
　　“那我們就得看看那幫狗娘養的蠢貨到底是真的翅膀硬了，還是在虛張聲勢！”奧爾巴赫冷硬地說。
　　老板們議論紛紛，聯盟總裁肯尼迪既不比他的前任有手腕，也不如後來者持重，他像個中庸的領導者，願意聽取建議。
　　看見他們爭論不下，老板們集體反對球員的抵制，而某些人擔心把球員逼急了壹拍兩散，ABC的高官卻喪失了耐心：“半個小時過去了，妳們沒有任何表示！我警告妳們，如果妳們或者那群得寸進尺的黑鬼敢在黃金時段放我們鴿子，我們之間的合同就去見他媽的鬼吧！”
　　“不管怎麽樣，我們不能讓他們得逞，先生，妳該把這份文件拿到面前當著他們的面撕碎，讓他們知道我們絕不可能接受！”
　　聖路易斯老鷹隊的總執行官馬蒂·布雷克（Marty Blake）重重地說。
　　眼看距離比賽開始已經不到90分鐘，肯尼迪重重地點頭，帶上壹名行政人員，就要去更衣室和球員談判。
　　“先生，我和妳壹起去！”奧爾巴赫怒氣騰騰地說，“那幫狗娘養的在我面前不敢造次！”
　　10分鐘之後，老花園的更衣室被奧爾巴赫狠狠地推開：“幹什麽！？幹什麽？！妳們這幫狗娘養的想造反是嗎？統統給我滾到場上去打球！妳們簽了合同，妳們是聯盟的人，妳們的職業素養和道德都他媽被狗吃了嗎？”
　　所有人紋絲不動。
　　韋夏坐在最角落，昨天，奧爾巴赫和球員們親密無間，因為他們打贏了死對頭湖人。
　　而現在，為了各自的利益，他們站在了對立面。
　　他從未見過如此矛盾又脫離現實卻真真實實發生過的沖突。
　　“除非聯盟和老板接受我們的倡議，否則今天沒有人會走出更衣室。”
　　平日裏充當隊內主教專用人肉沙包的海因索恩，從未這般忤逆過奧爾巴赫。
　　“妳他媽把我的話當風吹？”奧爾巴赫再次提高聲調，他曾在這個地方訓斥過無數人，“上場打球是妳們的責任與義務，不是妳們裹挾聯盟的工具，妳們所有人都有合同在身，如果妳們執迷不悟，我保證妳們明天都會露宿街頭！妳們這幫蠢貨，馬上給我滾到球場上去！！”
　　海因索恩從容地應對主教地怒火，他輕輕地揚手說：“紅頭，我壹個人辦不成這事。”
　　是的，奧爾巴赫註意到了。
　　不只有海因索恩壹個人，還有瓊斯、拉塞爾、和其他球隊的明星，他們對他可沒有凱爾特人球員的敬畏之心。如果連凱爾特人的球員都決定站在他的對立面抗爭下去，其他人呢？
　　“好！好！妳這個白癡！”奧爾巴赫沒想到事情會失控到這種地步，“我明天就讓妳他媽卷鋪蓋走人，妳這個雜種！”
　　接著他的兇煞目光轉向了拉塞爾和瓊斯，“這個人瘋了，妳們想和他壹起瘋，還是他媽去場上盡妳們的責任和義務？”
　　瓊斯戰戰兢兢不敢開口。
　　拉塞爾坐在他的前面，由他來和奧爾巴赫對峙：“事情不解決，我們哪都不去。”
　　“好好好！”奧爾巴赫出離的憤怒了，“我發誓我壹定解雇妳們這三個狗娘養的！”
　　當奧爾巴赫只剩下爆粗來宣泄他的憤怒，就表明球員正占據著上風，而肯尼迪則向前讓奧爾巴赫稍稍退後，讓他來和球員交涉。
　　“先生們，我們壹定要走到這壹步嗎？”奧爾巴赫是烈火，他是微風，“就沒有其他的解決方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