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第240章：難逃壹死，俠盜與君子

　　無比驚人的劍意伴隨平地驚起的劍光驟然襲來。
　　江大力在那壹瞬間都不由毛骨悚然，有壹種全身都被鎖定，咽喉即將要被洞穿的強烈刺痛感，鼻子裏都仿佛嗅到了壹股濃郁血腥氣。
　　這壹幕發生得委實太快，幾乎是在他施展擒龍吞星的手段對白展堂出手的剎那，就已突發。
　　此時他全身真氣聚集手臂，身體尚且還在半空。
　　無論是閃避還是立即終止截斷手臂的真氣輸送爆發護體回防，都絕對趕不上對方壹劍刺來的速度。
　　也即是在他作出任何動作之前，這無比淩厲的壹劍絕對能先壹步洞穿他的咽喉。
　　屆時縱然他的氣血再怎麽雄厚，橫練武功再怎麽強，九陽神功再怎麽會療傷，都絕對難逃壹死。
　　對方對於時機的把握和角度的選擇，委實太過精準。
　　多壹秒都不行，少壹秒也不行，就在這壹刻如死神索命。
　　江大力在這壹刻，從未有過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腦海中只閃過壹個念頭。
　　“原來江湖中最可怕的不是實力最強的人，而是最會殺人的人。”
　　實力最強的人，未必懂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最幹脆利落的方式殺人。
　　最會殺人的人，卻絕對知道怎麽以最快最幹脆利落的方式殺人。
　　哪怕對手是看似無比強的橫練猛漢，壹旦挑選中了合適的時機，也能瞬間洞穿對方看似牢固不可破的防禦。
　　這壹切念頭只在瞬息而已。
　　那壹剎。
　　江大力沒有坐以待斃，首先迅速截斷手臂輸送去的真氣，終止擒龍吞星。
　　就在這壹剎，楚留香的高喝以及攝取回的折扇也已掠回阻攔。
　　然而那淩厲看似壹去不回絕無更改的壹劍卻突然劍身微微壹側，噌地壹下與折扇邊緣擦過，依舊是如毒蛇吐信般直指江大力的咽喉，鋒銳的劍尖已然刺在了咽喉上。
　　而此時，江大力的咽喉脖頸突然肌肉鼓脹，青筋暴起，皮膜充盈。
　　噗——
　　刺痛傳來。
　　在十三太保橫練狀態下充盈起來的皮膜肌肉，還是輕易就被劍尖刺破，鮮血在無數玩家和土著山匪震驚的目光下濺射飛出。
　　突然“ing”地壹聲。
　　這幾乎絕對致命的壹劍。
　　突然被壹根如疾電般飛來的銀針撞得陡然壹偏，瞬間挑破了江大力的脖頸上壹塊血肉。
　　持劍黑衣人毫不猶豫手腕壹轉，身體前送，改刺為順勢壹劃，要直接切斷江大力的氣管和動脈。
　　但便是這短暫不到壹息的時間裏，楚留香以及東方不敗的及時出手，已為江大力爭取到了生死時間。
　　他大口猛地壹張。
　　吼！！！
　　無比狂暴深沈的憤怒的獅吼聲化作沛然音浪音波，轟然席卷沖出。
　　那壹剎，他全身膚色更是化作青金，體外浮現壹股黃色氣浪。
　　嗤——
　　長劍劃過脖頸，卻是發出刺耳宛如瓷器摩擦的聲音，勉強劃破壹層皮膜肌體以及少許氣管。
　　如洪水般怒放沖擊的音浪也在此時狠狠沖擊在持劍黑衣人身上。
　　噗——
　　黑衣人壹口鮮血吐出，慘白面孔卻沒絲毫變化，身形突然借著這股沖擊力倒縱而出，壹落地便迅速彈射而起便要離去。
　　然而突然間其身軀壹顫，身上包括手掌都不知何時多出了幾根觸目驚心的紅線，蔓延出了壹個鮮紅的血點。
　　紅線另壹端便纏繞在東方不敗手中。
　　東方不敗冷哼手指撚線壹繞。
　　“不要！”
　　楚留香突然大叫。
　　噗噗——
　　就在那瞬間，黑衣人手中長劍更快壹步，果決兇狠幾道劍光落下的剎那，幾根紅線崩地壹下斷裂，其壹條手臂更是直接被他切割而下。
　　嗖——
　　他身影壹動瞬間躥入院子越過院墻。
　　“哪裏走！”
　　江大力大喝壹聲，腳掌狠狠蹬在地面便要去追。
　　東方不敗的聲音卻傳來，“不用追了，在他斬斷紅線的那壹刻，也等同於震碎了他自己的五臟，活不了多久。”
　　江大力皺眉駐足，想到此人出現的蹊蹺，看向周圍的玩家，暴喝壹聲，“還楞著幹什麽？都出去給我滿山的搜，活要見人，死了老子也要見屍。”
　　玩家們頓時面板都接到提示。
　　“觸發山寨任務《尋找將死殺手》
　　任務內容：黑風寨主遭遇行刺，殺手已被東方不敗重創逃遁而走。
　　任務要求：搜索四地山，尋找殺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任務獎勵：1、找到殺手獎勵黑風寨貢獻點100、黑風寨人階武學學習機會1次；2、參與獎：黑風寨貢獻點10點、修為點60、潛能點60。”
　　山寨玩家們壹看任務獎勵，頓時全都歡喜叫了起來，忙不叠接下任務，便迅速沿著黑衣殺手逃走的方向去尋找。
　　“哎！”
　　楚留香見狀低嘆壹聲，走到原地看了眼地面上跌落的壹條胳膊和壹攤鮮血，神色黯然。
　　他知道，中原壹點紅這次恐怕真的難逃壹死了。
　　在對方對黑風寨主江大力出手的那壹剎，也就必死無疑了。
　　即使能殺死黑風寨主，也有大概率會被東方不敗幹掉。
　　而不能殺死黑風寨主，就更是會死。
　　讓他感到內疚的是，他剛剛嘗試阻攔中原壹點紅殺死黑風寨主。
　　就像他嘗試阻攔黑風寨主殺死中原壹點紅壹樣。
　　這雙方，他不希望任何壹方死。
　　但如果非要說最不希望誰死，可能還是交情更好的中原壹點紅。
　　若是沒有他的阻攔，或許中原壹點紅也不需中途多壹個偏過劍身的動作。
　　就是這壹個稍顯多余的動作，為江大力贏得了壹線生機。
　　否則那壹劍，極有可能是壹劍果斷穿喉，縱然東方不敗的銀針隨後而至，也已無力回天。
　　“妳認識這個人？妳為什麽救我？又為什麽阻止我殺他？”
　　就在此時，江大力服用下壹顆金風玉露丸後走向楚留香皺眉詢問，聲音都因氣管被傷而有些嘶啞。
　　他的脖頸處此時皮肉外翻，傷口猙獰，壹塊血肉都被挑沒，粗壯脖子滿是鮮血，看上去觸目驚心。
　　不過在九陽嫁衣神功真氣以及丹藥輔助下，傷口流血的趨勢已減緩，漸漸止住，只是看上去嚇人，實則不過是皮外傷。
　　但方才那無比驚險的壹幕，還是令江大力感到心有余悸怒火中燒。
　　楚留香折扇壹展，回身坦然道，“他是中原壹點紅，有人要殺妳，給了很豐厚的報酬。
　　他接了任務，知道我也盯上了妳，於是找上了我。
　　現在看來，他卻是所托非人了，以至於連命也丟了。
　　只希望妳在找到他的屍體後，能交給我，我找到玉蟬金蝶，也絕對會給妳。
　　如果……他還活著……”
　　“要殺我的人，他就算活著，我也絕對會打死！”
　　江大力斷然打斷楚留香的話和後面的請求，跟著看向地面的手臂，看到那寬且厚又修長的手掌，微微頷首。
　　這樣的壹只手，的確是非常合適握劍的手。
　　握住了劍，就會很穩，很準，殺人時絕對不會抖。
　　即使這只是壹只顯然很少用劍的左手，但由此也可推斷出另壹只右手的狀況。
　　縱然剛剛險些死在這手的主人劍下，江大力還是佩服道，“殺人不見血，劍下壹點紅。也只有這樣的殺手，才能抓住剛剛那樣稍縱即逝的時機啊。”
　　“可惜，他還是失敗了，要死了。如果不是楚留香剛剛阻止，或許他已經成功了。”
　　白展堂隨手拋著戮情劍匣走來，“不過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也拿不到劍匣。”
　　江大力冷笑，“如果不是妳們兩個給他制造出那樣難得的時機，他也根本無法抓住剛剛那樣的機會，給我致命壹擊。”
　　楚留香搖頭，“妳錯了。即使我們不給他制造那樣的機會，他也總能找到機會。
　　殺手殺人，最重要的就是耐性。
　　中原壹點紅殺人更是如此，他可以盯著壹個目標盯壹年，觀察對方吃喝睡覺、逛街買衣服。
　　他可以足足盯壹年，只為了找到壹個合適的時機出手，壹出手就必殺人。
　　妳除非能壹年裏的每時每刻都在防備，否則也遲早也會給他機會。
　　給他的機會的，向來不是別人，而是目標自身。”
　　白展堂嘆息，“但是可惜，這次他接下的任務，本就是壹個難度高到必死的任務，而且，這個任務不會給他那麽多的時間去觀察妳，等待妳給他機會，於是他就找上了楚留香。”
　　江大力聽到這裏，也不由深以為然的同時，輕吸壹口氣。
　　曾經他也是殺手，即使是很低級的殺手，卻也知道耐心和果斷對壹個殺手的重要。
　　他也曾耐心等待過獵物暴露弱點後，果斷出手壹擊斃命，以弱勝強。
　　故而自然清楚這二人說得都是真的。
　　但現在，他還是有不解，看向楚留香，“既然他找上了妳，妳應該也是答應了他才對，為什麽卻突然阻止他殺我？”
　　楚留香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這是他這陣子第三次露出這種笑容。
　　“我之所以答應他，是因為我知道阻止不了他。
　　中原壹點紅壹旦接下任務，就只有兩個結果。
　　要麽是任務完成，任務目標死了，要麽是任務失敗，他死了。
　　這次他找上我，我就知道這次他任務失敗的風險很大。
　　我的朋友頭壹次找我，我當然是不希望他死的，於是我答應他。
　　但不是答應幫他殺妳，只是為了在他殺妳時，能在危險時刻保住他的命，但可惜……”
　　江大力：“可惜妳在那個時候全力保我的命，卻導致他陷入險境。”
　　楚留香眼簾微亸，“所以我說，他所托非人了。”
　　“為什麽？”
　　“因為妳還不算壹個窮兇極惡的人，妳的山寨也從不打劫貧窮人，從不在劫財後殺人，妳黑風寨主，也從不是壹個濫殺的人，便算是惡人，也不至於要死。”
　　“哈哈哈哈！”
　　江大力大笑，笑得脖頸傷口又崩裂開他也還是在笑，笑得聲音嘶啞，他還是感到好笑。
　　江湖中人人畏他如虎，認為他是十惡不赦的大惡人，絕對該死。
　　這還是首次有人說他兇神惡煞江大力，罪不至死。
　　王語嫣怯怯弱弱看著江大力那血流如註的傷口，心驚肉跳，忍不住提醒，“快別笑了，傷口都裂開了，妳這人怎的不怕疼嗎？縱然人家誇妳，妳也不至於如此高興啊。”
　　“哈哈，小丫頭片子，懂個屁，去給老子拿酒來喝！”
　　江大力大笑轉頭，沾染鮮血的黑發飛灑血珠，又看向楚留香贊道，“江湖詭異世情薄，風雲變幻命如霜。誰人雙手不沾血，唯有盜帥楚留香。我此前只道這江湖傳聞是誇大，今日壹見果真不虛，楚留香，妳算是個人物。”
　　“嘿！這江湖上可有我白展堂的打油詩？我盜聖難道不算人物？這次戮情劍匣可是我拿到手的。”
　　白展堂抱著劍匣站出道。
　　楚留香搖頭，“可惜寨主妳雖是認可，卻也不為因我壹言而改變想法，若是中原壹點紅還活著，妳必然還是要殺他。”
　　“這是肯定的。”江大力看向白展堂冷笑，“現在劍匣妳們已經拿去，目的已達到，便自去吧，楚留香，記得妳答應我的條件。”
　　楚留香微笑頷首，風度翩翩看向王語嫣和神色淡然冷漠的東方不敗，微微抱拳作揖，旋即看了眼白展堂，身法壹展，便當空劃過壹個詭異弧線，飄然離去。
　　“走了！”白展堂連忙跟上，不敢獨自壹人逗留。
　　“為什麽妳相信楚留香用戮情劍匣找到古墓裏的玉蟬金蝶和珠寶後，就壹定會交給妳呢？目前來看，妳們的關系也並不算融洽啊。”
　　王語嫣捏著衣角，看著兩大盜離去，又看向江大力，疑惑道。
　　江大力輕笑壹聲，“因為妳知道那孤獨老人之墓有蹊蹺，而楚留香也知道。
　　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為了傳聞中的玉蟬金蝶，而是為了調查清楚孤獨老人之墓裏的蹊蹺，或許這就是江湖吧。”
　　江大力語氣譏諷，“江湖上那些自詡仁義無雙的大俠，可能卻只是個虛偽的滿口假仁假義的偽君子。
　　相反那些飛來飛去的盜賊，卻是俠義為民，不屑將假仁假義掛在嘴邊，只用實際行動做有益江湖的事。”
　　王語嫣張了張口，眼珠子壹轉哼道，“那妳這個強盜頭子算是什麽？
　　聽妳的語氣，像是也想像我表哥慕容少俠那樣，做有益江湖的事咯？”
　　“哈哈哈哈！”
　　江大力再次大笑，卻是笑出了眼淚。
　　壹把抓過壹旁躡手躡足小弟吃力搬來的酒壇子，猛灌壹口，破口大罵，“什麽狗屁慕容少俠，慕容復就是我說的最大的偽君子，虧妳王語嫣聰穎伶俐，卻也被愛情迷惑得蠢不可及。”
　　“妳！！妳這個大混蛋！”
　　王語嫣氣急，看著那酒水灑在猙獰傷口上沖刷出血水如註，流淌在精壯的胸膛上壹片血紅，眼睛壹紅怒叱，“妳不是偽君子，妳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惡人，喝死妳！”
　　東方不敗眉頭微挑淡淡看著，嘴角卻是掀起壹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突然壹伸手，飛針紅線卷出，直扯來壹壇子酒水，拍開酒封仰頭灌下壹口清冽酒水。
　　“哈哈，幹！”
　　江大力大笑提起酒壇子撞過去。
　　又壹把抓過驚叫的王語嫣，將酒壇子往其盈潤唇邊壹湊，直接灌下去。
　　“不！！不！！嗚！唔！咕咕……”
　　“啊——咳咳咳——”
　　看著王語嫣嗆得直吐口水，粉面緋紅，暈陶陶的都有些煙視媚行的模樣了。
　　江大力大笑，“小丫頭片子，今個兒老子難得受傷，又解決壹個麻煩的家夥，還弄死了壹個要殺我的家夥，哈哈哈，這麽高興的事情，妳壹定要陪著老子壹起喝！來！再幹！喝完了好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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