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2章：漢國禪院，往事如煙！

　　遠遠壹看湖心中船上，便見得黑暗中人影綽綽。
　　江大力深吸壹囗氣，凝神專誌，氣聚丹田，四周的景象立時清晰起來，甚至是夜風拂過水面引起的氣流變化，無壹能瞞過他此時已倍數提升的感官。
　　他運集功力於雙眼部位。
　　壹股溫熱的真氣便經由眼部的晴明、承泣、四白等三穴，註入雙眼眼球當中，登時使得透過望遠鏡中聚焦的畫面變得更為清晰，甚至仿佛拉近壹般，呈現於眼前。
　　霎時，船上的景象迅速變得於眼前無比清晰。
　　但見黑暗中兩個身披袈裟的禿驢，以及另外三名慈航靜齋女尼仿佛就立在江大力眼前壹般清晰可見。
　　其中兩名女尼以輕紗蒙面，僅有壹名女尼並未蒙面，但那姣好面容江大力卻是並不識得，不過其中壹名蒙面者顯露的明眸，江大力卻是壹眼就瞧出乃是師妃暄。
　　就在他觀察船上這兩僧三尼之時，心間不由也突然湧生起壹種被壹雙無形的“眼睛”盯上的感覺。
　　幾乎在這同時，壹道蒼老而慈悲的聲音突然落入心靈之間，“上天下無如佛，十方世界亦無比，世間所有我盡見，壹切無有如佛者。江施主此時還是執迷不悟，不肯迷途知返嗎？”
　　這聲音似自遙不可及的九天之外傳來，若不留心，則模糊不清，但若用神，則字字珠璣仿佛刻印在心盤，無有遺留，分明是壹種極其特殊的勸人皈依佛門的奇功。
　　江大力的心靈間登時誕生出壹個寶相莊嚴，佛光普照，容貌慈和，壹副救苦救難大慈大悲模樣的高僧形象。
　　仿佛西天佛陀再生，突然出現在心間，佛光普照，震撼人心。
　　他驀地冷哼壹聲，面部威嚴尊貴的龍氣壹閃而逝，登時驅散這種侵入心靈的佛性，目光鎖定在了船上桌面上的壹幅畫卷中。
　　只見那畫卷內所畫的和尚，赫然與心靈間出現的形象壹模壹樣，正是天僧。
　　江大力淡淡壹笑，收起望遠鏡，手捏出壹個外獅子印，以龍吟虎嘯的功力朗聲道，“多謝天僧提點，不過本寨主由始至終都未曾迷途，又何來知返之理？
　　倒是妳等壹群和尚尼姑，亂世之時不見妳等出世匡救百姓，如今國泰民安，倒是要來行刺我這個宋國功臣？豈非才是執迷不悟，罪大惡極！！！”
　　“嗡嗡嗡——”
　　在這朗聲壹喝之下，非但運集了他壹身雄渾真氣與音波功，更是融入了強橫的陰陽二神之力，湖心波濤都於音波中洶湧翻滾，掀起波瀾。
　　聲音宛如晨鐘暮鼓，發人深省，似乎要反向壞了天僧等人的佛心禪定。
　　船上諸如不嗔等人只覺自岸邊傳來的喝聲宛若當頭棒喝，除了師妃暄外，各個面露壹絲迷茫與震驚之色。
　　“咄！”
　　壹聲禪音突然自船上桌面的畫卷中以元神力量的波動傳出，霎時如和氣帶春回般化解了江大力這壹記當頭棒喝。
　　不嗔等人霎時各個渾身壹震清醒過來，紛紛合什低喧佛號。
　　那不嗔震驚道：“罪過罪過！妄動嗔念，必招惡果！這黑風寨主好深的精神修為。”
　　其他諸人也莫不是神色凝重震驚，其中師妃暄眼神中的驚異最甚，萬沒料到不過才隔了這麽些許時日，黑風寨主這魔頭的實力竟已精進至此地步，簡直可怖可畏。
　　“阿彌陀佛！”
　　天僧蒼老的聲音此時也帶著幾許凝重，在眾人心間回響，“無生戀、無死畏、無佛求、無魔怖，是謂自在，概可由自心求得。”
　　眾人俱是如被註入了力量，心靈間的壹絲憂疑驚懼齊齊隨之消斂，充滿無畏。
　　師妃暄有若天籟般的仙音在此時響起，道，“黑風寨主實力已精進至此，我等今日勢必要引他入西湖壹戰，否則縱若天僧師祖您的佛器法身在此，也是難以降服此魔，諸位可有良策？”
　　此言壹出，言語間已有些冒犯天僧之意，且言語作風竟已完全不太似師妃暄的語態。
　　然而此時眾人也未曾多想，只道是此女身負血海深仇之下又在方才為黑風寨主趁隙而入，情難自控略有失態。
　　唯有天僧畫像中的天僧元神略感不對，隱隱已從師妃暄身上察覺到壹絲莫名熟悉的氣機。
　　也在這同時，師妃暄明眸正好落在天僧的畫像之上，那對像會說話的眼睛忽地射出壹縷元神光芒，充滿線條美的典雅臉龐泛起了動人心魄的奇異光輝，眼神中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與深意，恰似當年熟悉的壹抹眼神，登時便令天僧元神劇烈波動了壹下。
　　“地尼……”
　　恍惚之間，往日思緒宛若潮水般湧上心靈之間。
　　在無人察覺的狀態之下，師妃暄雙眸中射出的壹縷元神之光，與天僧畫像中的天僧元神接觸壹起。
　　壹幅圖畫，開始於天僧元神中顯現。
　　那是數百年前漢國禪院當中的生活。
　　當時正是晚膳時分，禪院內響起悠揚鐘聲。
　　山下小鎮家家炊煙起，寧和安逸，壹道水清見底的溪流，由山上淌下，穿過了鎮子中心，朝東流而去，壹去不復還。
　　數百幢古樸民居，錯落有致地廣布於溪畔翠茂的綠林間。
　　青山古寺，寧靜小鎮，悠揚鐘聲響起之時，有種世外桃源般的醉人感受。
　　那時她白衣麻布的僧袍於山峰當中飄揚，秀發輕拂，自由寫意，可見壹對玉蹆修長而健美，使得她立在山崖邊比之蒼松更顯得挺拔，宛如鶴立雞群，將禪院內諸多人悉數比了下去。
　　天僧當時還不叫天僧，他不過是個小和尚。
　　但在這被自己視作師妹的女尼面前，他不說拘謹，至少也是尊敬有加，總是在晚膳時間默契的靜靜立於其身後看著山下小鎮，也時而看向其身影。
　　當時她寬敞的尼姑袍被風吹得緊貼身上，胸前現出豐滿美好的線條，襯托得整個人宛若是壹朵荷花亭亭玉立，教人魂為之奪。
　　而更令人為之晃神的是其俏秀無倫的面孔，在那年輕的歲月中，既顯得嬌柔美麗，又多幾分恬靜出塵，弱質纖纖中透出無比堅強的氣質，不施粉黛的面上卻隱隱透出幾分健康的天然紅暈，比任何濃妝艷抹都要顯得清逸。
　　小和尚只覺天下間，只怕已很少再有比師妹更溫柔，更好看的尼姑了。
　　這種贊賞發自內心的情感，但那種情感，也不能說是懵懂的愛情，而是壹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欽慕與欣賞尊敬。
　　畫面到此之時，那畫中女尼突然轉首，突以不含壹絲雜質的嗓音道，“這麽多年了，禪院已是消亡於漢國的歷史長河，江湖中只怕無人再記得，當真是物是人非了，師兄卻還記憶如此清晰啊。”
　　小和尚渾身壹震，旋即原本青澀的面容變作蒼老如畫卷中的老僧壹般，合什低喧佛號，淡然道，“天地歲月更叠，非人力所能阻止，但只要人心未變，天地亦在心中不會改變。師妹，妳的心可是變了？”
　　地尼轉首望著遠處炊煙裊裊的小鎮景觀，秀目射出沈醉的神色。
　　但片晌後，柔如花玉容恢復得絲毫不見波動，清澈的美目凝望天僧，漫不經意道，“數百年過去了，熟悉的人都過世了，熟悉的事物也都不在了，我們活在過去的記憶中，也不過是徒增苦惱的庸碌之人罷了，又有什麽可留戀的？又有什麽是不可釋懷的？”
　　在其話音方落，周圍寧靜祥和的禪院風景，悉數如被風吹雨打歲月洗凈般斑駁不堪，迅速化作風沙散去，眨眼成了壹片黑暗空無。
　　天僧並未阻止，只是無聲流淚。
　　他深吸壹口氣，壓下胸中激蕩的情緒，知悉地尼如今的狀態只怕已是大限將至，靈智已為執念所奪，由佛入了魔，此時唯有低宣佛號，合什為禮道。
　　“師妹既肯在此時還與師兄見最後壹面，執念所在，莫非便是那黑風寨主？”
　　“不。”
　　地尼輕搖螓首，眼中掠過壹絲淒迷之色，檀口輕吐道，“師兄這麽多年了，卻還是不懂我的心意啊。我引師兄來此西湖，莫非師兄至此還以為，我是為了黑風寨主這個不過才有壹面之緣的陌路人？我對他，哪有這般執念吶！”
　　天僧心底裏陡然冒起寒意，突然明悟，地尼真正的目的，這壹刻駭然之余，心中更是莫名湧起怒意與濃濃的悲哀。
　　“妳……”
　　轟！——！
　　連所有的黑暗都瞬間湮滅歸於破碎無形。
　　在天僧情緒激烈波動的那壹刻，心靈上的破綻也便已無窮放大，於此時元神交流的心靈空間中，這已便是最為致命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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