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預言……顯現！

　　蒼涼的號角聲在這片區域響起，和四周由都市所構築的所謂“文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可這種“文明”在它面前是那麽的羸弱，屬於真正意義上的吹彈可破。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沒有這壹聲聲號角在過去的壹次次響起，“文明”，根本就不會存在。
　　卡倫再次舉起望遠鏡，看向公館方向。
　　秩序神教內部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也活躍著許許多多的渣滓，甚至連卡倫本人以及身邊的尼奧，壹定程度上也算是“渣滓”中的壹份子；
　　但有壹點不可否認的是，每壹次秩序神教在明面上的大規模出動，它所踐行的，壹定是古典的理想主義。
　　深淵神教在這裏采集“藝術家”們的氣血去供養天使的活性，雖然有挑選性，但依舊是違背了《秩序條例》，這樣的行為，就應該得到嚴懲！
　　原理神教曾有壹位先賢留下過這樣的壹段話語：永遠都不要逼迫秩序神教進行公開選擇，因為它的選擇，壹定會讓妳十分難受。
　　在教會世界裏，秩序神教就是壹個畸形的怪胎，甚至可以說是壹顆惡性腫瘤。
　　它能存在的唯壹原因就是……強大。
　　卡倫忽然由衷地發出了壹聲感慨：“尼奧，妳說，如果有壹天教會圈開始喜歡和接受秩序神教的存在，那意味著什麽？”
　　剛換好衣服戴上帽子的尼奧思索了壹下，說道：“我大概明白妳的意思，但短時間內，我沒辦法用準確的語言表述出我的回答。”
　　“當敵人喜歡我們時，證明我們做錯了。”
　　尼奧深吸壹口氣，道：“可惜妳那個男仆不在這裏，否則他肯定會拿出筆記本開始快速地記錄。”
　　說著，尼奧側過身去，用指甲割破自己的掌心，將這句話記錄在了自己掌心，他很喜歡這句話，並且，他還又加了壹句：
　　當妳迷茫時，妳的敵人會幫妳選擇方向。
　　嗯，等這件事結束後，把自己加的也算進卡倫的話語裏，讓那個男仆記錄下來揣摩研究，嘿嘿。
　　尼奧發現了壹個新的樂趣，那就是給名言註水。
　　卡倫也換上了衣服，將面具戴上，對尼奧道：“好了，我們該出發了。”
　　尼奧喊道：“好，來比比誰的速度更快！”
　　“幼稚。”
　　“轟！”
　　“轟！”
　　“轟！”
　　連續的劇烈爆炸聲傳來。
　　這次事件雖然算不上戰爭，但已經屬於小規模沖突的範疇了，秩序之鞭小隊喜歡的那種破門而入解決壹切的方式在這裏顯然是不合適的。
　　每壹聲轟鳴，所帶來的都是公館外圍防禦陣法的陷落，它布置得很隱秘，可約克城大區也不缺陣法專家。
　　所以這註定是壹場不公平的對決，在秩序的地盤上面對秩序神教的進攻，制定作戰計劃的這壹方，手頭實在是太過富余。
　　破除了防禦陣法後，公館內部就像是壹顆被剝了殼的雞蛋，但它畢竟還是燙手的。
　　最先出現的，是三個編隊的鷹隼騎士，他們塗抹了紅色的顏料。
　　維克目光死死地盯著通訊法陣上傳來的實時畫面，因為是主場“作戰”，所以指揮室裏的待遇和水準也是極高的。
　　“那個，阿爾弗雷德先生，妳就不擔心和緊張麽？”
　　維克發現阿爾弗雷德壹直很從容，從任務開始後到現在，在他的臉上自己就沒捕捉過壹次慌張情緒。
　　阿爾弗雷德回答道：“我很緊張。”
　　“可是妳……”
　　“我會裝。”
　　維克：“……”
　　阿爾弗雷德朝著自己剩下的半杯咖啡裏又加了兩個冰塊，微笑道：“妳也應該學會裝。”
　　“我……”
　　“因為妳無法預判到在哪個時間點的哪個畫面，會被截取上壁畫，因此，妳必須要求自己在絕大部分時候都保持著壹種優雅姿態。”
　　“優雅姿態？”
　　“就像是這四周有人正拿著照相機在拍妳，也有畫師坐在角落裏正對著妳描畫，妳需要有這個思想覺悟。”
　　“阿爾弗雷德先生，您這個癖好我真的是……”
　　“這不是癖好，這是壹種對自我的高要求。”
　　“是的，我明白了，我會向您學習。”
　　維克深吸壹口氣，重新坐回了位置，然後目光變得柔和了壹下，看向實時畫面。
　　阿爾弗雷德指了指他，提醒道：“妳最好換個位置。”
　　“為什麽？”
　　“因為妳背光了。”
　　“可是您先前為什麽不提醒我？”
　　“因為我的照拍完了，該給妳來壹點特寫了。”
　　“好……的。”
　　維克深呼吸，換了壹個位置。
　　阿爾弗雷德站起身，端著咖啡杯緩緩走到維克身後，壹只手搭在了維克肩膀上，提醒道：“好好感受，妳要找尋到那種感覺，就是妳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在對以後的歷史負責。”
　　“我明白了。”
　　阿爾弗雷德拍了拍維克的肩膀，問道：“感受到了麽？”
　　“感受到了。”
　　“說，是什麽？”
　　維克馬上回答道：“是歷史責任的沈重感。”
　　“妳學得很快。”
　　“多虧了先生您的指導。”
　　阿爾弗雷德下彎了腰，讓自己的頭和坐在椅子上的維克平齊：
　　“妳知道我最大的夢想是什麽嗎？”
　　“先生您壹直在追求著某壹個偉大的目標。”
　　“具體壹點。”
　　“幫您的少爺做事。”
　　“再具體壹點。”
　　“這個……”
　　“其實我最大的夢想，就是什麽事都不做，就陪在少爺身邊，因為那裏，才是歷史視角光圈打下的核心位置，我希望自己能成為少爺用到的最多的背景板。”
　　“原來……是這樣。”
　　“所以，妳剛剛的領悟能力很不錯，繼續揣摩，興許，以後我的壹項很重要的職責，就能交給妳去做。”
　　阿爾弗雷德壹直在為自己減負，他最想念的，還是剛陪著少爺來維恩時，在船上，在艾倫莊園在艾倫公寓的那段時光。
　　需要自己去做的事情不多，自己幾乎整天都可以待在少爺身邊。
　　可現實原因讓他不得不去成為壹名多面手，所以他不介意把壹些自己身上的責任在尋找到合適的人時，進行下放。
　　比如，他覺得維克就很有這方面的天賦。
　　哦，歷史責任感的沈重……呵呵，這神神叨叨的唬人方式已經得到了真傳，或者說妳真的是很有天賦。
　　以後再拉新人入團夥的宣傳教育工作，就可以交給妳了。
　　投機主義者往往能夠表現得比真正的理想主義者更為激進，而且他們還具備著更強的煽動能力。
　　試想壹下，
　　拉斯瑪的學生不僅成了光明余孽部門的頭子，成為了少爺的信徒，而且專門負責為少爺拉攏新人加入……拉斯瑪神父，肯定會很感動於自己對他學生的重點栽培。
　　公館上方，鷹隼騎士隊伍開始了下行，壹支編隊拉扯出了壹張黑色的大網向下罩去，這能影響到下方各種違背破壞陣法的運行；
　　另外兩支鷹隼編隊開始用弩箭狙殺那些在第壹時間敢於跑出來查看情況的人，這些人多半是深淵神官，而且是負責組織調度的。
　　率先剪除掉他們，可以最大限度地瓦解對方接下來的反抗力度。
　　其實他們還有更為豐富的打擊手段，但在任務計劃中並沒有被要求進行，因為將螞蟻窩砸爛並不是任務的主要目的，壹切都要進行得井然有序。
　　在上方的鷹隼騎士完成了三輪收割後，下方大地，傳來了充滿韻律感的馬蹄聲。
　　身穿塗抹成白色盔甲的駐軍騎士，分為三個軍列，向公館發動了交錯沖鋒。
　　欄桿、殘余的陣法、普通人、神官，在他們的亡靈鐵蹄面前，頃刻間被碾壓成齏粉；
　　在他們的行進途中，甚至連草坪都沒放過，馬蹄所過之處，草木因亡靈之火的灼燒而瞬間陷入枯敗。
　　這是壹種具有美感的收割，駐軍騎士基本都是騎士團的預備役或者退役，雖然無論實力還是裝備都遠遠不及騎士團，但他們放在其他神教那絕對是教會正規護法軍隊的級別。
　　在這種沖鋒切割的局面下，就算是有比較強大壹點的深淵神官想要出手阻攔，也很快會被軍陣加持的龐大效果直接碾壓。
　　個人的實力，在這種局面下，會顯得很微不足道。
　　很快，三個方向沖鋒過來的駐軍騎士完成了各自的交錯，他們已經將地面上的壹切生命碾碎，沖鋒途中留下了壹片巖漿痕跡以及亡靈之火。
　　也就在這時，
　　洛雅的身影浮現在了公館上方。
　　鷹隼騎士們開始集體用術法對自己進行精神防禦，下方的騎士們也馬上拿出配備好的精神藥劑進行補充。
　　當然，這些動作能有效的原因，還是建立在洛雅會故意撇開他們，他們也只需要去抵消掉外泄出來的壹點余波影響就好。
　　如果洛雅真的失控，以她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制造出壹場小型的“欲望天災”。
　　因為她如今有兩個本體，且第三個本體就在眼前的地下正在呼喚著她，同時秩序神教的“封禁空間”應該是出了問題……
　　卡倫覺得，秩序神教應該不會無聊到去給封禁空間裏的器靈們進行培訓，但為了保證器靈們的存在，神教確實會給予響應的靈魂系或者對屬性的晶石載體。
　　可秩序神教實在是太富有了，封禁空間內的神器也實在是太繁多了，導致這些器靈們在裏頭居然自發形成了壹種類似“文化小鎮”的氛圍。
　　他們會交流，他們會學習，他們也會進步，還會自發形成興趣小組，比如“越獄學社”。
　　洛雅明顯是在裏面接受了很多的教導，此時的她，可以更大程度上發揮出神器的威能。
　　畢竟，罪惡之源只是銅幣數量太多，但它和破損沒壹丁點關系，而且還是主神拉克斯在隕落前的封棺傑作。
　　“主神拉克斯創造的銅幣啊，我以器靈的資格接受妳的召喚，現在，我命令妳，發揮出妳的壹切功效……罪惡之源——迷惑！”
　　洛雅身旁的兩枚銅幣對著下方釋放出了兩道光束，基本打在了壹個區域裏；
　　與此同時，地下石棺中的那枚銅幣，也釋放出了光束和其進行對應。
　　這壹瞬間，等於是三枚拉克斯銅幣在器靈指揮下所產生的疊加作用壹同釋放開去。
　　原本圍繞著石棺正在進行傳送準備的壹眾深淵神官，馬上壹個個都陷入了貪婪的漩渦之中，連米莉雯也不例外。
　　在其他人開始呼喊“我主”“我的信仰”“深淵之海”時，米莉雯喊的是“天堂，天堂，天堂！”
　　這裏的高級神官很多，他們本不至於壹下子淪陷，也沒這麽不堪，否則也不會讓外面布置進攻任務的人思慮謀劃了這麽久。
　　但怎麽說呢，他們將壹枚拉克斯銅幣放在了最核心位置，等於是自帶壹枚隨時可以被敵方引爆的炸彈在自己指揮室。
　　“轟”的壹聲，直接炸裂，是很容易理解的事。
　　上方的洛雅，像是壹個調皮的女孩，她對著下方勾了勾自己的手指：
　　“乖孩子們，出來玩耍呀！”
　　這壹聲呼喚，像是點燃了最終的篝火，地下的壹眾已經換上了秩序神袍和駐軍鎧甲的深淵神官們，壹個個眼前仿佛都出現了自己欲望的最終形態，開始不顧壹切地瘋跑上去。
　　地面上，重新列陣完畢的駐軍騎士們在看到這壹幕後，也紛紛覺得有些不真實。
　　他們已經舉起了刀或者長槍，胯下的亡靈戰馬也已經急不可耐地刨動著蹄子，可以說，他們為接下來迎接真正敵人已做好了足夠的準備給予了足夠的尊重；
　　可敵人們，卻像是壹群傻子壹樣，就這樣帶著貪婪的笑容，壹股腦地跑了出來，還完全無視了他們。
　　騎士們生氣了，他們感到自己受到了羞辱，如果只是這種層次的戰鬥，那真的不值得他們深夜潛入城區的辛苦付出。
　　號令下達，沖鋒開始，壹眾身穿著秩序服飾和鎧甲的深淵大人們，開始被無情的踩踏與切割。
　　兩道身影自半空中先後出現，恰好，下方的駐軍騎士們正在發動進攻，上方的鷹隼騎士則開始了外圍回旋，同時又有洛雅特意地“遮蔽”……
　　本就是自家設計好的劇本，在此時出現了壹個“空窗期”，正好讓卡倫和尼奧兩個人得以用最囂張的方式悄無聲息地進入這裏。
　　此時的公館下方，還有兩個人沒有出去，壹個是坎雷，他在最後時刻靠著身上的壹件聖器獲得了清醒，明悟到眼下正在發生什麽的他，臉上當即掛滿了淚水，但他沒有絲毫猶豫，清醒後的第壹件事就是破除了原本施加在天使身上的封印。為此，他的身體開始遭受封印的反噬，開始劇烈的顫抖：
　　“天使大人，我們無法幫助您回家了，現在我給予您自由，請您接受來自我主的指引，自行前往回家的路吧！”
　　第二個沒有出去的人就是米莉雯，已經迷失了的神子大人得到了她傳承的庇護，就如同卡倫精神世界裏矗立著那幾位壹樣，作為神子，她的精神世界裏也有諾奇神的存在。
　　是諾奇神的力量，讓米莉雯得到了清醒，然後她清醒後做的第壹件事，就是掌心凝聚出了壹道黃色雷霆，直接砸在了坎雷的後背上。
　　坎雷做夢都沒有料到自己竟然在此時會遭到己方人的偷襲，他錯愕地回過頭，看見目光清醒的米莉雯，疑惑道：
　　“大人，為什麽？”
　　“我信仰的，是真正的我主。”
　　米莉雯沒有做過多解釋，術法效果擴大，剛剛急於解開封印的坎雷本就身受重傷，這壹刻終於扛不住了，胸口被炸出壹個大洞後，身軀頹然倒下。
　　隨即，米莉雯看向被解除封印後從石棺裏坐起身的天使：
　　“妳是來自天堂的天使，我以諾奇神傳承者的名義命令妳，不要前往深淵之海，而是陪我去找尋失落的天堂！”
　　天使扭頭看向米莉雯，米莉雯身後，出現了諾奇神的身影，她相信，這壹道虛影足以影響到天使的思維。
　　但天使並未陷入激動……因為千魅雖然在卡倫靈魂空間裏的地位和是始祖艾倫對齊，但也是見過世面的，壹個分支神虛影的出現確實可以給予它極大壓力，但也沒辦法直接壓制馴服住它。
　　它心裏甚至湧現出了壹個聲音：就這？
　　另外就是，去深淵之海去做纖夫苦力，去尋找失落的天堂那不是去當騾馬麽！
　　壹直對自由有著極高渴望的千魅，已經變得極為實際，外面的世界不是讓自己去當奴隸就是去當牲口，還是跟隨卡倫日子才能過得滋潤！
　　它已經無數次的譴責和反省，自己先前為什麽會生出那麽天真愚蠢的念頭，真是吃了發餿的大醬蒙了心！
　　……
　　指揮室內，阿爾弗雷德下令道：“好了，可以了，全軍快速撤出，秩序之鞭開始入場！”
　　命令下達後，維克看向阿爾弗雷德，問道：“中間間隔十分鐘，夠用麽？”
　　阿爾弗雷德點了點頭，道：“應該夠用了。”
　　……
　　地下，見天使沒有反應，米莉雯焦急地喊道：“還不快走！”
　　“嗨！”
　　尼奧壹個沖撞，直接將米莉雯撞飛出去，好在她反應快，身體撐著壁面卸掉了力道。
　　“妳是誰？”
　　米莉雯沒有認出尼奧。
　　尼奧則看向坐在石棺裏的天使，他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天使胸口上掛著的那枚銅幣。
　　但銅幣裏卻傳來了洛雅的聲音：
　　“妳現在觸摸它，會迷失得很慘。”
　　尼奧馬上收回了手，他知道洛雅說得沒錯，現在的自己已經人格分裂實質化了，要是再接受罪惡之源的刺激，腦子裏的那些個家夥全都陷入瘋狂，那自己可能就真的沒了。不像是以前，剛清醒自我時，他可以拿著它隨便玩，只能說，不是壹個時期的自己了。
　　這時，銅幣自己飄浮起來，在洛雅的指引操控下，向著它真正的“主人”飛去。
　　尼奧對坐在石棺裏的天使說道：“他說了，妳要是不想回去，就幹脆不要妳了。”
　　千魅：“！！！”
　　剎那間，天使身體直接離開了石棺，也向著自己的主人飛去。
　　“啪！”
　　在這場幼稚追逐遊戲中輸給了尼奧的卡倫，伸手接住了從下方向自己飛來的銅幣。
　　它，終於到手了。
　　卡倫將銅幣放進了事先準備好的帶有隔絕效果的封印口袋內，剛放好，就感知到了下方有壹股強橫的氣息向自己撲來。
　　天使以壹種驚人的速度臨近，在下壹刻，千魅脫離了天使的身軀，讓其自由掉落，它本魅，則像是離家的遊子壹樣直接撞進了卡倫的身體！
　　“砰！”
　　這壹撞擊不是物理屬性的，但卻給了卡倫壹個措手不及，而且得到了天使殘魂滋養的千魅這幾天壯大凝實了很多，也發生了極為特殊的變化。
　　“嗡！”
　　卡倫的身形被強大的慣性帶動著快速上升，最終破土而出，來到了半空中。
　　此時，駐軍已經完成了殺戮撤離，秩序之鞭小隊還沒有進入這裏。
　　所以，下方公館四周到處都是由亡靈戰馬沖鋒時所殘留的巖漿以及亡靈之火，以及那壹地的碎屍，其中不少還身穿著秩序神袍和駐軍鎧甲。
　　卡倫身形懸浮在半空中，千魅正急著對卡倫進行諂媚，它要用實際行動告訴卡倫，它願意壹直成為他的仆人，不，是要永遠成為他的壹部分，成為他的……翅膀！
　　“嘩啦！”
　　雙翅展開！
　　但這壹次展開時，不再是以前那種依靠聖器效能所形成的機械式的黑色，而是帶著清晰羽毛和神聖氣息的六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