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六章 秩序之神的啟示（1）

　　“我喜歡這種感覺喵，那種仿佛被世界放逐，每壹口呼吸都夾雜著絕望的感覺，妳呢，小飯桶？”
　　“如果可以，請妳還是叫回瞌睡蟲。”
　　“唔。”普洱側過臉，看著菲洛米娜的臉，“是因為瞌睡蟲比小飯桶好聽壹點麽？”
　　“我不知道。”
　　“但是現在瞌睡蟲是我家小康娜的外號。”
　　“我記得她好像叫雪白。”
　　“啊，妳居然真的在在意這個，以前的妳可不會這樣，所以，妳是開始註意自己形象了麽？”
　　“什麽？”
　　“大部分動植物在自己求偶期、發情期都會做出壹些平時不會有的特殊表達，而妳，以前除了卡倫的目光，其他人其實妳都無所謂的，包括我給妳取的那些外號。”
　　“好吧，妳高興就好。”
　　“妳現在是有在意的人麽，有了形象包袱？”
　　菲洛米娜面露不耐。
　　“哦謔謔，妳起情緒了喵。”
　　菲洛米娜不說話，繼續往前走。
　　“好吧，我不逗妳了，我只是想說，如果哪天妳覺得有需要，準備幹什麽或者準備被幹時……”
　　“嗯？”
　　“妳可以來找我咨詢，我可以給予妳最全面也最專業的輔導，我可是看了壹書架的愛情小說，資深喵。”
　　“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小飯桶，哦不，瞌睡蟲。”
　　普洱坐在菲洛米娜的肩膀上，壹人壹貓就這樣有壹句沒壹句地聊著，腳下是壹眼望不到頭的黃沙，充斥著單調與乏味。
　　走著走著，普洱說道：“到下午茶時間了。”
　　菲洛米娜停下腳步，問道：“可以回去再喝麽？”
　　“不可以，這是儀式感。”
　　“可現在似乎不是講究儀式感的時候。”
　　“越是這種不是時候的時候，才越需要它，儀式感不是讓妳在容光煥發時去矯情造作，而是在妳際遇不好時，提醒自己要重視生活的味道，收拾好自己，重新起航。”
　　“這麽說，妳以前在家裏，也算際遇不好麽？”
　　“是的喵，我需要堅持些什麽，才能讓自己壹直記得自己是誰，而不是逐漸疏遠，成為壹個虛幻的夢。”
　　“不快樂？”
　　“做壹只貓，其實挺快樂的，可前提是我得清晰記得，自己是在‘做壹只貓’，而不是，我就是壹只貓。”
　　“好吧。”
　　菲洛米娜摘下自己背著的壹個有兩個夾層的包，這個包的原主人是凱文。
　　凱文的背包裏，除了裝有壹些器具材料外，也會裝普洱的零食、餐巾以及最重要的咖啡豆。
　　菲洛米娜又取出壹小塊火屬性靈石，然後蹲下來，開始幫普洱做咖啡。
　　“妳怎麽這麽笨，都教了妳好幾次了，依舊不熟練喵。”
　　“因為我不想學這個。”
　　“這不是說明妳不笨的理由，我們家小卡倫也不喜歡學東西，但他就算再厭學也沒耽擱他把東西學得飛快。”
　　“誰能和他比？”
　　“比得過比不過是現實，比不比是態度。”
　　“妳是在炫耀麽？”
　　“嘿，被妳發現了喵，誰家孩子學習成績好，做家長的不炫耀呢？”
　　“誰家孩子這麽大了，還和家長睡壹張床。”
　　“這句話，妳敢當著卡倫的面對他說麽？”
　　“不敢。”
　　“妳是真的學壞了，瞌睡蟲，以前的妳，比現在更可愛，現在的妳，有點被汙染了。”
　　“是麽……”
　　“這不算壞事，在這方面，妳有自己選擇的權力，只要妳聽從旗艦的引導，至於在自己艦船上做什麽布置，這全憑妳的喜好。”
　　“要加糖麽？”
　　“兩塊半。”
　　“好了。”
　　菲洛米娜將咖啡杯放在了面前的沙地上，普洱從她肩上跳了下來，壹只貓爪搭在杯把上，湊過去，吹了吹，然後伸出舌頭，舔了壹口。
　　“唔……瞌睡蟲，妳的手藝真的是浪費我家小卡倫給我買的名貴咖啡。”
　　“很抱歉。”
　　“道歉沒有意義，老規矩，從妳下個月的津貼裏扣除。”
　　“好像不多了。”
　　“是早就扣光了，但沒關系，那個人，那個人的父母，那個人的爺爺，可以壹起扣，反正現在發津貼的權力，已經被我們家小卡倫所掌握了。”
　　菲洛米娜低頭，看著坐在那裏喝咖啡的普洱，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夢魘之刃。
　　“哦，妳生氣了麽？”
　　“我不知道。”
　　“撩撥妳，是因為愛妳，以愛之名，來滿足我的撩撥之心，希望從妳異於往常的反應之中汲取屬於我自己的快樂，請妳不要介意。”
　　“恐怕不能。”
　　“好好學習煮咖啡吧，再學會兩樣甜點，以後妳用得著。”
　　“應該不需要。”
　　“不，妳需要，小唐麗在妳這個年紀的時候，她也覺得自己今生不會結婚，尤其是在見到狄斯之後，可這並不影響她現在有三個孩子叫她奶奶或者外婆。
　　有些時候，那個叫做命運的車輪根本就不會和妳打招呼，而是會直接自妳臉上碾壓過去。
　　該學的，還是要學的。
　　比如以後如果妳和妳婆婆鬧矛盾了，先給她煮壹杯咖啡，配上兩盤點心。”
　　“去賠罪麽？”
　　“不，是如果妳都這樣了，她還不懂事，那就可以把妳婆婆吊起來打了。”
　　“呵呵。”
　　菲洛米娜已經將夢魘之刃完全舉起，問道：“妳有過這方面的困擾麽？”
　　“什麽意思？”普洱又吹了吹肉爪中的咖啡，“妳可以繼續說，反正沒有第三個活人可以聽到我們這次的聊天，我允許妳隨意，不管是用臆想還是用反諷，都可以。”
　　“軍團長大人，父母已經不在了，妳不用面對這方面的困擾了。”
　　“他爺爺還在，事實上，在過去很長壹段時間裏，我是被狄斯吊起來打的那個，我恨死了【秩序囚籠】這壹術法，因為狄斯總喜歡對我使用。
　　不過，我也活該，因為當初我壹直攛掇狄斯趕緊殺了卡倫，邪神的降臨必然會遭遇來自正統神教的鎮壓，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會被他牽扯著死去。”
　　“那麽，現在呢？”
　　“現在其實也壹樣，別看他現在爬得越來越高，別看沈睡著的狄斯依舊是他堅強的後盾，別看他如果暴露了身份會成為秩序神教身份最尊貴的三代……神子……希望……未來……
　　他內心其實很清楚，壹旦最深層次的面紗被揭開，他自己以及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會伴隨著他墮入絕望的深淵。
　　區別在於：
　　以前，是被動牽扯；
　　現在，是我們主動加入。
　　有幸參與這場好玩的遊戲，是我們的榮幸，是吧，瞌睡蟲？”
　　“是的。”
　　菲洛米娜手中的夢魘之刃，對著普洱刺了下來。
　　“噗！”
　　刀鋒，幾乎就是擦著普洱的尾巴刺入沙土之中，緊接著，壹縷縷血跡從裏面溢出，染紅了周圍的黃沙。
　　普洱的尾巴翹起，以免自己的尾巴被弄臟。
　　但它依舊坐在原位，優雅地喝著咖啡。
　　“啪！啪！啪！啪！”
　　四周，壹道道人影出現，他們身穿大地神袍，面色凝重，因為他們偵查小隊的隊長，現在就被那只貓坐在下面，他們原本認為自己的隱藏很完美，直到……那個女人用刀將自己的隊長瞬間斃殺。
　　艾森先生和黛那他們，在“情報”和“感應”中，營造出了主力軍團的動向，它足夠真實，卻又必然虛假。
　　因為它可以騙過壹切，除了……肉身的眼睛。
　　所以，普洱的任務，就是將這些企圖靠近的眼睛，壹只壹只地，給他們挖掉。
　　這已經不是第壹批也不是第二批甚至，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批了，伴隨著目的地的臨近，敵人的眼睛，開始越來越急切地想要看見真實的軍團。
　　但無所謂，普洱會處理這壹切。
　　再次舔了壹口咖啡，普洱說道：
　　“這麽心急做什麽，用樂子人的說法是，賭桌上想要著急看底牌，豈不是失去了梭哈後掀開底牌的最終快樂，那多沒意思。”
　　菲洛米娜抽出夢魘之刃，站在了普洱的面前。
　　“妳擋住了我午後的陽光，瞌睡蟲，失去了它，會讓我面前的咖啡貶值，它已經因為妳的粗糙技術拉低身價了。”
　　菲洛米娜側開了身子。
　　“真乖，瞌睡蟲。”
　　菲洛米娜說道：“雖然妳有時候話很多。”
　　“嗯？”
　　“但我還是希望以後執行任務時，妳能在我身邊命令我。”
　　“我理解妳，在妳獨立行動時，妳是不是會因為自己的智商而感到羞恥。”
　　菲洛米娜沈默了。
　　“壹樣的話，以後妳可以對妳想要維持形象包袱的人說，相信我，在聽完這句話後，他會表面平靜，晚上躺床上時，會在床上夾著被子不停地來回翻滾，像是壹只發了情的蛆。”
　　“在這方面，我不希望被指揮。”
　　“哦，是的，所以還是我們家小卡倫拿捏人的內心更厲害，他壹直警告其他人，不要對妳這方面的事多嘴，我們家的小卡倫真是壹位善解人意的上位者，所以妳們壹定要死心塌地地為他去死哦。
　　嘿嘿喵，這群家夥還真站在那裏，聽我們聊廢話，廢話好聽麽，親愛的大地土撥鼠們？”
　　周圍的大地神官聞言，紛紛壹楞。
　　隨即，自他們身後，同時出現了壹片陰影，壹名名秩序審查神官在完成了貼近後現身，手中的武器幾乎同壹時間刺入了各自目標的身體，同時附帶秩序之火的收尾，確保目標不會翻出什麽浪花。
　　眨眼之間，原地就只剩下壹灘灘灰色的印記，在這片黃沙上顯得格外顯眼。
　　普洱用肉爪將杯子舉起，將裏面最後壹點咖啡喝光，然後站起身，邁著貓步在偵察營神官面前踱著，訓斥道：
　　“妳們的速度和效率，低得讓我感到悲傷，當我喝最後壹口咖啡時，它已經涼了。”
　　所有神官們，紛紛低下頭，認錯聽訓。
　　顯然，對此他們早已習慣。
　　在最開始分配營區，當他們發現自家實際上的領導人居然是壹只貓時，他們很驚愕，這驚愕中，還帶著壹丁點的羞恥；
　　直到……和炮營的同僚吃飯聊天時，聽到他們說：哥們兒，妳們羞恥什麽，要知道我們炮營的老大，它是壹條狗！
　　還好，無論是神教的氛圍還是秩序之鞭小隊的氛圍亦或者是軍營的氛圍，依舊是強者為尊。
　　沒多久之後，偵察營和炮營的神官，都挺起了胸膛，以自家指揮官為榮。
　　“妳們如果繼續進步這麽慢，為了不給我丟臉，等戰後，我就讓妳們的軍團長把妳們編入馬車夫隊伍，反正壹般情況下願意打馬車的冤種並不多，妳們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摳腳磨蹭。
　　聽明白了麽，我的小廢物們！”
　　“是，大人！”
　　“是，大人！”
　　“下壹個目標，東南方向，快速滲透推進。”
　　“唰！唰！唰！”
　　壹眾神官全部原地消失。
　　菲洛米娜收起晶石，又將咖啡杯用沙子清洗，然後收入背包中，普洱則跳到了她的肩膀上坐下。
　　“其實，他們的進步很快喵，不愧是從精英小隊裏挑選出來的，死壹死，淘壹淘，很快就變得能拿得出手了。”
　　“我知道，妳每次訓斥他們時，都很像軍團長。”
　　“我還是不如我們家小卡倫，我們家小卡倫每次香辣雞翅他們時，都很嫻熟和自然，我就有些用力過猛。”
　　“香辣雞翅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知道，那是阿爾弗雷德翻譯過來的，他很喜歡和卡倫壹起研究自創語言體系的遊戲，兩個人像是個孩子壹樣，樂此不疲。”
　　“阿爾弗雷德先生從未教過我們。”
　　“這是當然，我們的‘騷先生’為了壁畫的位置，可是壹直小氣得很。
　　好了，我們繼續出發吧，把外圍那些草紮的狗抓緊時間都處理掉喵！”
　　……
　　“轟隆隆……”
　　壹隊亡靈騎士從黃沙中沖出，他們沖入了這個小小的前哨站，哨站外的防禦陣法，在騎士沖鋒中瞬間被踏破，裏面的八名神官在壹輪沖鋒下全部被踐踏成了肉泥。
　　騎士、戰馬，再配合各自身上的甲胄所形成的陣法共鳴效應，放在約克城內，可以讓他們連續撞破壹棟棟建築物而不會有絲毫減速。
　　勒住韁繩，雷卡爾伯爵翻身下馬，開始在這處哨站裏進行搜查。
　　他搜查到了不少信件，還有物資單據，壹切的壹切都指明，距離這裏不遠處，就是後勤補給基地。
　　“呵呵呵……”
　　雷卡爾伯爵笑了笑，找了壹處爛肉，蹲下來，將手伸進去攪出了壹點，送入嘴中，然後“呸”的壹聲吐出。
　　“壹股子沙子味。”
　　包裹著碎肉的神袍是生命神袍，但肉裏卻帶著沙漠的味道，這是壹群披著生命神袍的沙漠余孽。
　　這處哨站是故意放在這裏等著被攻破的，裏面的文件和單據也是故意擺放用來加深前方就是後勤補給基地的印象。
　　“該死人的時候舍不得死自己人，讓沙漠余孽代替，真是小家子氣。”
　　雷卡爾伯爵站起身，叉著腰，昔日的大海盜立在沙漠上，卻又仿佛置身於波濤中的甲板。
　　他轉過身，看向後方，那裏，是“他的”主力艦隊。
　　當年的自己，又怎麽能想到有朝壹日，自己能帶著秩序的軍隊出征，又怎麽可能預料到，死後的自己，還能重新獲得現在這樣的身份。
　　貪婪的大海盜現在已經沒有這方面的需求了，就像是壹個老者壹樣，心裏只剩下唯壹的壹個執念：
　　“唉，早點生個孩子讓我抱壹抱呀，隨便妳們倆個誰生都可以。”
　　……
　　戰車的車輪快速駛過，每壹輛戰車上面都被藤蔓包裹，打著的雖然是生命神教的旗幟，但車輪側面卻有著家族族徽。
　　這裏，已經是極近距離的觀察了，稍有不慎，就會全部折損在這裏。
　　等戰車離開後，壹顆光頭從沙子裏露出，緊接著是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壹排鋥光瓦亮的光頭，完全可以借著沙漠裏的艷陽來打信號燈了。
　　達利溫羅匍匐前進，在車轍印子下面摸索到了壹片樹葉，他將樹葉送到自己手中樹苗那裏，樹葉被吸收，而他則同時感受到了壹股熟悉的氣息。
　　沒錯，族徽和樹葉都表明，這附近，有屬於“自己家族”的力量。
　　應該是自己家族的私軍被派遣到了戰場，而掌握這支私軍的，應該是家族裏某個代表人物。
　　會是自己的哪位叔伯呢？
　　不不不，最重要的是，既然是家族私軍，那裏面肯定有壹票自己的親戚。
　　達利溫羅面部表情因興奮而顯得有些扭曲，因為緊急命令的緣故，他還沒來得及請求少爺幫忙蘇醒自己的堂哥比利恩。
　　現在好了，自己有機會再接來好些個家人，壹起敘敘舊，開壹個熱鬧的家族派對。
　　達利溫羅情不自禁伸手揉著自己的光頭，心道：媽的，怎麽感覺自從投了秩序後，復仇的腳步壹下子被加快了？
　　就在這時，壹股生命之力從前方深處溢散出來，四周的藤蔓開始收縮，對周圍進行警戒與排查。
　　但達利溫羅手持的樹苗，正好可以遮蔽住這些“視線”，確保自己的突擊小隊可以安全。
　　然而，就在這壹次的接觸中，達利溫羅的樹苗忽然興奮地連續爆出好幾朵小紅花，嬌艷欲滴，花蕊深處的紅濃郁得近乎要滴淌出來。
　　“呼呼呼……”
　　達利溫羅開始快速深呼吸，他身邊的光頭手下們見狀紛紛投來關切的目光，幾乎認為是自家隊長的心絞痛犯了。
　　良久，達利溫羅才恢復了平靜，下令小隊回撤。
　　回撤到安全距離後，小隊全員坐上了壹條在野外捕獲到的沙漠土蜥蜴。
　　達利溫羅壹個人坐在最尾端，面對著先前探查的方向，他將樹苗摟入自己懷中，雙臂交叉，眼神裏，透著壹股子思念、孺慕以及……冰冷，
　　喃喃道：
　　“爸爸啊，媽媽她可想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