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得意的壹笑

　　剛開始王圓圓覺著賈平安大概是某個密諜機構的官員，所以故意流露出無所謂的模樣。
　　可當他得知了賈平安的身份後，猛地想起了壹件事。
　　當初祿東贊出使大唐，為了爭取籌碼，就讓吐谷渾叛軍趁機發動襲擾。可後來叛軍被剿滅，屍骸被堆積成京觀，就在使團的必經路上。
　　祿東贊回到了吐蕃後，提及了賈平安這個名字，說是少年狠辣。
　　但他還有壹個疑問。
　　“敢問武陽侯，上次吐谷渾之夜，據聞指揮者便是壹個姓賈的……”
　　“正是賈某！”
　　王圓圓倒吸壹口涼氣，“那壹次他們在吐谷渾發動，只為掀翻諾曷缽的統治，結果被大唐以少擊多擊敗，據聞那壹夜樹敦城中全是叛軍和密諜的屍骸……”
　　那壹夜，百騎揚威異域，時至今日，吐谷渾那些貴族提到百騎依舊心有余悸。
　　“妳想要什麽？”
　　賈平安問道。
　　王圓圓誠懇的道：“我能要什麽呢？我只是想掙些錢，讓兒孫衣食無憂。大唐繁茂，有許多在吐蕃會被瘋搶的貨物。”
　　他狡黠的道：“若是能弄些好東西，想來能讓大唐掙更多的錢。”
　　“大唐不差這些錢！”
　　王圓圓臉上的微笑僵硬了。
　　李元嬰在邊上暗自叫好，心想王圓圓看似滑不留手，可先生這番話卻軟硬皆施，讓他找不到半點優越感。
　　——大唐不喜歡走私掙到的那點錢！
　　賈平安看著他，“若是妳提供的消息並無太大的價值，那麽我想妳這個人也沒有任何價值。大唐可以尋妳來走私，也能尋別的人走私。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妳往。少了王屠戶，大唐照樣吃沒毛的豕！”
　　他起身，微微頷首，“妳的消息壹文不值，若妳獲取的消息僅僅如此，那麽我想滕王該在西北重新尋壹個走私商。”
　　他徑直出去。
　　他竟然這般無禮？
　　王圓圓楞住了，然後看著李元嬰。
　　李元嬰笑了笑，“他是本王的先生，如果妳想讓我向他施壓，那麽結果會讓妳失望。”
　　賈平安去了尚書省。
　　“那人如何？”
　　“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家夥。”
　　李勣點頭，“知道了。”
　　就這麽了事了？
　　老將們不是要接手此人嗎？
　　人呢？
　　賈平安看看左右。
　　李勣笑了笑，“趕緊回去。”
　　賈平安回到百騎，說道：“吐蕃那條線誰在掌控？丟出來。”
　　程達壹驚，“丟給誰？”
　　賈平安壹臉惡霸的模樣，“丟給兵部，咱們不管了。”
　　程達小心翼翼的道：“武陽侯，兵部原先就能打探外面的消息，咱們這條線再交出去，百騎可就少了差事……”
　　“我說交了！”
　　賈平安板著臉。
　　正在研究購物車的明靜放下了冊子，“老程別嘀咕了，交吧。”
　　賈平安看著就像是要炸的模樣，再不交，說不得就要收拾人了。
　　咦！
　　賈平安從未在百騎內部真正的發過脾氣，也沒怎麽收拾過人，要不要用老程來測試壹番？
　　這個想法壹出來，明靜就覺得太有趣了。
　　“老程吶！”
　　程達壹個哆嗦，“我這就去。”
　　“不不不！”明靜很溫柔的道：“妳說不交……”
　　賈平安，妳趕緊炸啊！
　　賈平安看著她，突然獰笑，“要不要爆壹爆？”
　　明靜不禁低頭看看兇，“罷了，交吧。”
　　挑唆失敗。
　　但不可恥。
　　“武陽侯，滕王來了。”
　　李元嬰和賈平安尋個地方說話，壹開口就罵：“今日有人說走私這等事不能讓本王掌控，說什麽本王輩分太高，以後難免難制。”
　　“那就交出去。”
　　李元嬰點頭，“如此也好。”
　　……
　　千牛衛，吳偉洪召集了人議事。
　　“百騎有些事壹直私下在做，宮中是滕王，宮外是百騎，如今千牛衛也能去插壹手。”
　　“校尉，是何事？”
　　幾個千牛衛滿臉興奮。
　　百騎啊！
　　他們才將給了百騎壹次痛擊，再搶走了他們的差事，那就是逆襲了。
　　吳偉洪平靜的道：“是走私。”
　　“走私？”
　　“對，咱們的人雖然做不了，可兵部那邊還有壹套人馬可以做。”吳偉洪微笑道：“此等事別想著千牛衛能壹家吃了，咱們和兵部聯手，把此事拿下，千牛衛就漸漸嶄露頭角……”
　　眾人不禁歡喜不已。
　　“百騎怕是不肯吧？”
　　吳偉洪微笑道：“此事陛下問過老帥們，老帥們並未反對，今日還叫了賈平安去暗示了壹番，他若是不傻，自然知曉如何做。”
　　“他若是真不肯呢？”
　　壹個千牛衛倔強的問道。
　　吳偉洪淡淡的道：“那就不是我等能管的事，而是宮中！”
　　……
　　賈平安下衙後，回家第壹件事就是整理自己的魚竿。
　　“夫君，這季節太冷呢！”
　　衛無雙覺得他抽抽了，甚至還伸手摸摸他的額頭。
　　“就是摸摸。”
　　喜歡釣魚的人，只要想起釣魚就會心馳神往，恨不能馬上就能扛著魚竿到河邊去。
　　衛無雙出去，見蘇荷在外面逗弄阿福，就戳了她壹指頭，“小心些，別惹了夫君！”
　　蘇荷擡頭，“無雙，夫君今日看著很興奮呢！”
　　衛無雙喝道：“阿福！”
　　阿福擡頭看看她們。
　　兩個都是爸爸的女人，爸爸好像對蘇荷要容忍些……
　　但爸爸對衛無雙好像很給面子。
　　阿福搖搖晃晃的過來，嚶嚶嚶……
　　蘇荷怒，“阿福！”
　　呵呵！
　　衛無雙微微壹哂。
　　阿福，別過去！
　　阿福回頭看看蘇荷。
　　“阿福！”
　　蘇荷招手。
　　可她的甜笑在賈家只對賈平安管用。
　　嚶嚶嚶！
　　阿福走到了衛無雙的身前，壹臉諂媚。
　　好個阿福！
　　衛無雙揉揉它的頭頂，“回頭給妳好吃的。”
　　嚶嚶嚶！
　　阿福把腦袋湊過去蹭啊蹭！
　　蘇荷癟嘴，“阿福趨炎附勢，若是我餵它，它定然會聽我的。”
　　衛無雙板著臉，“今日……晚些要鬧騰起來，要雙修，不然回頭我收拾妳！”
　　蘇荷瞪著眼，“為何？夫君不樂意雙修呢！壹提就說我幼稚。”
　　“今日我幫妳！”
　　“哦！”
　　蘇荷壹怔，“無雙，妳這是良心發現了嗎？今晚我和妳壹起睡。”
　　“想都別想！”
　　衛無雙後悔了。
　　隨後她去了廚房。
　　曹二正在炒菜，見她來了心中壹慌，“大夫人，可是菜不好？”
　　衛無雙吩咐道：“晚飯弄個八寶飯，香腸和臘肉弄壹盤子，再來壹個爆炒羊肉。”
　　曹二納悶，“怎地都是郎君愛吃的菜呢！”
　　衛無雙說道：“郎君壹家之主，自然要做他喜歡吃的。”
　　曹二應了。
　　今日的晚飯衛無雙特地安排在後院。
　　“夫君，我要吃香腸！”
　　蘇荷眼饞的看著香腸。
　　大老婆會收拾妳！
　　賈平安沒在意！
　　咦！
　　無雙為何沒動靜？
　　娃娃臉的筷子過來了！
　　她夾到了香腸！
　　賈平安擡頭，看著雙修成功的蘇荷把香腸吃了，不禁愕然！
　　大老婆這是啥意思？
　　以往她不是該出手的嗎？
　　賈平安懵！
　　蘇荷成功的雙修到了許多食物。
　　大豐收呀！
　　看著堆積滿滿的碗，蘇荷猶豫了壹下，“夫君，妳遇到麻煩了。”
　　瞬間所有的壹切都清晰了。
　　兩個婆娘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於是衛無雙就讓蘇荷來調節氣氛。
　　“沒什麽麻煩。”賈平安很篤定的道：“若是不妥，為夫會說，若是為夫不說，妳們別管就是了。”
　　他笑道：“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既然嫁給了我，那麽這些事就別操心！”
　　蘇荷哦了壹聲，趁他不註意，果斷把八寶飯弄了過來，然後給了衛無雙壹個威脅的眼神。
　　兩個婆娘在眼皮子底下弄鬼，賈平安看了只是笑。
　　“夫君喝點酒吧！”
　　衛無雙擡眸，“三花去拿了酒來。”
　　“是！”
　　賈平安霍然發現衛無雙哪怕是微笑，但依舊帶著威嚴。而三花恭謹的模樣，分明就是帶著畏懼。
　　這個大老婆往日看著這是平常，此刻露出了本來面目，三花壓根就扛不住。
　　蘇荷在努力的修煉，什麽威嚴……對不住，有雞腿好吃嗎？
　　晚上，因為兩個娘子肚子太大，擔心壓到，所以賈平安壹人睡。
　　“鴻雁！”
　　“郎君！”
　　鴻雁笑吟吟的出現。
　　機會來了，郎君定然會讓我侍寢，隨後我就能騰飛……
　　賈平安在書房裏沈吟著，“把香腸和臘肉弄壹些來，再來壹壇酒。”
　　“是！”
　　小女仆清脆的答應了。
　　晚些，鴻雁端著盤子過來。
　　香腸，臘肉，若是再來壹碟花生米，兩口子就能聊壹夜。
　　但現在兩個婆娘有孕，他只能自斟自酌。
　　壹夜好睡。
　　第二天賈平安尋了魚竿出來，“王老二去壹趟百騎，就說我今日身體不適，告假！”
　　隨後他就扛著魚竿去了城外。
　　護城河悠悠，路人都是匆匆來往，不會停留。
　　賈平安尋到了自己的釣位，打窩，然後把兩個婆娘為自己準備的吃食拿出來。
　　脆哨、肉脯，外加果脯和兩張餅，還有釀造的果酒壹小水囊。
　　前世他也是打工人，難得有休息的時候。每逢休息，就自己弄些脆哨，再弄幾罐啤酒，第二天天麻麻亮就去了河邊。
　　脆哨要用五花肉，切塊下鍋……別幹熬，加點水。漸漸的沸騰，水逐漸征伐，然後肉開始出油，最後差不多了，把油弄出來，油渣在鍋裏。
　　別加鹽，就是弄壹點醬油……千萬別多，就壹點，然後再加點酒釀進去翻炒，隨即起鍋。
　　若是可以，就把這樣出來的油渣放在豬油裏，想吃就弄點出來。
　　吃面條的時候來壹點……
　　賈平安有些急不可耐了。
　　他打開油紙包，裏面全是他自己做的脆哨……曹二也弄不出這等美味的東西來。
　　來壹顆脆哨，鹹甜得宜，然後喝壹口家釀的果酒，什麽思緒都沒了。
　　“起！”
　　提桿，我去！
　　“好大的魚！”
　　天氣這般冷，賈平安本以為很難起魚，沒想到壹起就是大魚。
　　樂開懷啊！
　　把魚解下來，放進魚護裏，然後重新上了魚餌，丟下去。
　　賈平安搓搓手，拈起壹顆脆哨吃了，再喝壹口酒精度大概和啤酒差不多的果酒，舒坦的想穿越。
　　“他們說武陽侯有些潔癖，可妳看看，他才將弄了魚和魚餌，接著就弄了東西吃，壓根沒潔癖啊！”
　　“說不準！”
　　“妳看看，他又弄了東西吃。”
　　賈平安看著水面，只覺得人世間就只剩下了這片天地。
　　太陽漸漸高升，賈平安起竿的頻率也漸漸高了。
　　“不是說病了嗎？”
　　“是啊！”
　　賈平安起竿，壹條大魚！
　　身後的聲音帶著不耐煩，“妳這是欺君！”
　　“我這病嚴重，不釣魚就會犯病。”
　　賈平安沒回頭。
　　“這病難道還能活蹦亂跳？”
　　“是啊！”
　　“什麽病？”
　　“神經病！”
　　沈丘終於失去了定力，“可咱看了這麽壹會兒，妳就上了五條魚，妳覺著魚兒會上妳的鉤？”
　　賈平安吃了壹顆脆哨，爽的……
　　“我打賭妳不會把我今日釣魚之事稟告給陛下！”
　　“妳信？”
　　“我當然信！”
　　身後沒動靜，半晌賈平安回頭，沈丘沒了。
　　“我管妳個逑，別動我阿姐就好，其它的……隨意！”
　　……
　　“昭儀！”
　　周山象急匆匆的走來。
　　武媚抱著潞王李賢在逗弄。
　　“何事？”
　　武媚把李賢丟給邊上的宮人，精神瞬間就提起來了。
　　周山象說道：“昭儀，百騎把吐蕃那條線丟出去了，千牛衛的吳偉洪喜氣洋洋，帶著人去了兵部。”
　　那雙鳳眼瞬間就凝固了。
　　周山象從未見過這樣的武媚，被嚇得跪下。
　　那冷冰冰的眸子毫不動容，“百騎原先就是帝王的心腹，只是護衛，和千牛衛相互制衡。後來平安進了百騎，就多了巡查長安治安之責，更是多了查探番外之責。這幾年百騎並無過錯，為何要丟棄吐蕃那條線？”
　　我哪知道？
　　周山象看向了邵鵬。
　　小賈這是想幹什麽？
　　邵鵬說道，“昭儀，外面怎會突然變動？奴婢覺著不對勁。”
　　這兩個裝傻……武媚淡淡的道：“都是尋常。”
　　這是昭儀和陛下有問題了？
　　邵鵬打個寒顫，“昭儀，這等事壹般不會輕易動搖，千牛衛……奴婢原先在百騎就知曉千牛衛的本性，什麽事都幹不好。”
　　武媚木然，“不必說了。”
　　邵鵬有些小遺憾。
　　晚些他尋了周山象說話。
　　“昭儀今日不對。”
　　“前日陛下來了，說了些什麽，昭儀沈默了許久，就不高興了。”周山象納悶，“可今日更不對。”
　　這個蠢女人……邵鵬淡淡的道：“因為那件事把武陽侯也卷了進來。”
　　周山象壹楞，“妳是說……百騎丟掉吐蕃之事和昭儀有關？”
　　“咱什麽都沒說。”邵鵬很冷靜，“註意昭儀。”
　　周山象覺得這人就是個沒良心的，“可武陽侯呢？”
　　邵鵬看了她壹眼，“若是遇到了事，武陽侯會格外的冷靜，此事他定然有了察覺，此後只是看千牛衛罷了。不，該是看陛下和昭儀之間。”
　　可武陽侯和妳幾年的同僚之情就這麽沒了？
　　妳就不為武陽侯擔心壹下下？
　　可見妳就是個賤人！
　　哼！
　　周山象冷哼壹聲，旋即進去。
　　……
　　“我回來了！”
　　太陽很好，曬得人暖洋洋的，但千萬別起風，壹旦起風就刺骨的冷。
　　杜賀見到魚護就贊道：“這麽多，壹家子吃不完呢！”
　　賈平安心情大好，“丟水池裏養著，等二位夫人想吃的時候讓曹二動手。”
　　他洗了手，隨後去了後院。
　　“無雙，妳耍賴！”
　　“胡說，我哪裏耍賴了？”
　　“妳就獨吊幺雞，為何還能自摸？定然是作弊，夫君說的出老千！”
　　“咳咳！”
　　兩個婆娘和兩個小女仆聚在壹起打麻將，看樣子蘇荷輸的很慘，面前的籌碼少了許多。見到他後，那歡喜啊！
　　“夫君！”
　　“站住！”
　　賈平安指著她，“不許跑！”
　　蘇荷傷心了，“夫君，我輸了！”
　　“我來！”
　　心心念念的小老婆那麽可憐，賈平安被觸動了。
　　半個時辰後……
　　賈平安起身，壹臉獨孤求敗的寂寞，“晚飯呢？”
　　晚飯很好，吃完後，兩個老婆都跑了。
　　賈平安去了外面。
　　道德坊此刻烏漆嘛黑壹片，偶爾能見到燈火，也就是壹點而已。
　　這讓他想到了後世坐火車的經歷，天色昏暗後，在郊外看著烏黑壹片，但到了城市後，突然燈火通明。
　　那種感覺很難說，大概就是在原始森林中看到了KTV般的觸動。
　　隨後下車，出了車站，打車回去，壹路上看著那些熱鬧的夜景，鮮活重新回歸。
　　邊上有坊卒走過，燈籠散發著微光。見到賈平安後，都放慢了腳步，悄然而去。
　　我特娘的就是瘟神。
　　他突然止步，身後傳來了王老二的聲音。
　　“郎君，是熟人。”
　　阿福不甘心的咆哮著，壹聽就是被抱著往後拖的不甘。
　　“百騎為何把吐蕃那條線丟了？”
　　沈丘的聲音很平靜。
　　“妳就像是錄音筆。”
　　“什麽筆？”
　　沈丘不懂這個梗。
　　“大晚上的，妳來作甚？”
　　沈丘沈默了壹瞬，“百騎為何把吐蕃那條線丟出去？還是丟給了兵部？”
　　“我說是識趣可好？”
　　沈丘……
　　“還有何問題？”
　　賈平安深吸壹口氣，發現這裏的空氣竟然是長安城中第壹好。
　　這不就是李治想達成的目的嗎？
　　而且起因不必說，多半是宮中的阿姐和他發生了矛盾，他想用這等手段來敲打阿姐！
　　妳找錯了人，用錯了地方！
　　賈平安在黑暗中得意的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