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人贓並獲

　俗話說得好，做賊心虛。許旻做了什麽事，許淳心裏壹清二楚，他只是覺得孫策不可能知道而已。見識了孫策的雷厲風行，面對四百口寒光閃閃的利刃，他的自信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擊碎，只剩下壹點希望，瞞住真相，希望孫策不知道他在其中的作用，把註意力集中在山賊身上。
　　之所以慷慨激昂，全是因為心虛害怕。
　　被孫策逼視著，許淳心跳如鼓，額頭全是冷汗。他想否認，卻不知道孫策掌握了多少證據。他想承認，又不知道許旻究竟交待了多少。壹時進退兩難，不知如何是好。他迅速權衡了壹下，躬身道：“將軍，能否讓我親耳聽聽犬子說？”
　　孫策站了起來，低頭頭，背著手，在堂上來回走了兩趟。眾人的目光不知不覺的跟著他來回走去，心中疑慮叢生，有人懷疑他是想陷害許淳，也有人相信他掌握了證據，卻不願和許淳真正撕破臉。畢竟都是吳郡人，畢竟許家還是陽羨第壹世家，在朝中還有不少故舊，萬壹弄僵了，將來也許不好收拾。朝廷上的事，誰知道呢，許戫官至太尉，可比孫家父子的官大多了。
　　就在眾人等著看戲的時候，孫策停住腳步，擡起頭，眼神凝重，還帶著壹絲不忍。
　　“諸位賢達，我雖然讀書少，卻也知道父子為隱，子為父隱的道理，人間最令人不忍目睹的大概就是骨肉相殘。我之所以不讓許旻當眾對質，就是不希望看到這壹幕。許公，我先把許旻這兩天的行程說壹下，如果我說完之後，妳還想與許旻當面對質，我也只好勉為其難，滿足妳的要求，妳看如何？”
　　許淳汗如雨下，站立不穩，慢慢地坐了回去，臉抽搐了兩下，想擠出壹絲笑容，卻未能如願，看起來比哭難看。聽了孫策這句話，他越發相信許旻出賣了他，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這應該是事實了。孫策只是不想撕破臉，要給他留條生路，這才沒讓許旻當眾交待。
　　這豎子，怎麽這麽沒用？
　　見許淳不反對，孫策不緊不慢地說起了許旻這兩天的行程。許旻出城時，焦仲卿就派人跟上去了，雖然不能壹直跟進山寨裏，但他這幾天去了哪些地方，先去的哪兒，後去的哪兒，大致什麽時間，焦仲卿掌握得壹清二楚。孫策把這時間脈絡壹說，不僅許淳心如死灰，就連堂下的眾人都覺得許淳完了。
　　他們都是本地人，壹聽這路線和時間就知道孫策沒說謊，許旻肯定是招了，要不然孫策不可能掌握得這麽清楚。閃舞小說網怪不得他那麽困，原來這兩天沒閑著啊，來回走了上百裏山路。怪不得他這麽容易就招了，人在精神不濟的時候心理防線最弱，最容易說真話。
　　許旻這麽做，肯定不是他壹個人的主意，他只是具體辦事的，主謀必然是許淳。孫策不讓許旻當面交待，要父為子隱，子為父隱，自然是因為這件事涉及到了許淳。他們可被許淳害慘了，折騰了壹夜沒說，還損失了那麽多錢糧，早就恨得牙癢癢，現在見許淳要倒黴，頓時像打了雞血似的，壹個賽壹個的精神，揉眼睛，搓面龐，摩拳擦掌，等著看孫策如何揭穿許淳。
　　許淳已經癱在了地上，渾身的肥肉縮成壹團。最後壹層心理防線被擊穿，他已經全無底氣，現在能考慮的只有壹點，怎麽保住性命。許旻已經保不住了，他卻還不想死，許家也不能就這麽完了。
　　孫策沈默了片刻，淡淡地說道：“許公，令郎的事已經說完了，妳的事，是不是也該交待壹下了？”
　　“我……我有什麽事？”許淳擡起頭，臉色紅壹陣白壹陣，厚厚的嘴唇哆嗦著，原本打理得很整潔蓬松的胡須被汗水濡濕，粘在壹起。眼神慌亂，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嚴和氣度。
　　孫策嘆了壹口氣，轉頭看向王珍。“王郡丞，發生這樣的事，非我所願。妳與許公交情匪淺，還是勸勸他吧。到了這壹步，何必再負隅頑抗，大家保留壹絲體面不好吧，非要鬧得血流五步，雞犬不留？”
　　王珍打了個激零。孫策這句話說得很婉轉，但殺氣卻很明顯。到了這壹步，許淳再狡辯也沒什麽意義，只會激怒孫策，大開殺戒。孫策之所以沒有這麽做，還是不想和吳郡太守撕破臉。為了吳郡，只能犧牲陽羨。為了許貢，也只能犧牲許淳。
　　王珍起身，走到許淳面前，低聲說道：“許公，都這時候了，還瞞得住嗎？還是暫時認了，先退壹步再說，真要逼急了孫策，現在就殺了妳，就算許太守能為妳報仇，還能讓妳起死回生嗎？”
　　許淳拽著王珍的袖子。“王君，這件事……”
　　王珍狠狠瞪了許淳壹眼，殺氣凜冽。“妳想說什麽？”
　　許淳倒吸壹口冷氣，忽然明白了。王珍這是不認賬了，要將他拋出去做犧牲。他瞪著王珍，臉龐扭曲。王珍卻不著急，只是冷冷地看著他。許淳反復權衡，最後還是泄了氣。他現在咬王珍也沒用，壹是沒有證據，二是孫策不會急著和許貢翻臉。而他要想活下去，卻只能依靠許貢，只有許貢才能救他壹命。得罪王珍，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許淳不得不咽下湧到喉嚨口的鮮血，換上壹副笑臉，向王珍哀求。“王君救我。”
　　王珍松了壹口氣。“先認了吧，就說是壹時糊塗，保住性命再說。反正妳們和山賊的關系也不是什麽秘密，實力越強，孫策反而越不敢殺妳。”
　　許淳不得已，只好承認自己壹時糊塗，因為受了孫策冷落，想要報復，這才與山賊們聯絡，引他們來燒孫策的船。
　　堂下壹片嘩然。許淳和山賊有關系沒什麽好奇怪的，大家早就知道，只是心照不宣，嘴上不說而已。但許淳因為壹點小事而引山賊襲擊孫策，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太愚蠢了。這也難怪，陽羨第壹世家嘛，可不是他們這些小豪強，心高氣傲，目無余子，就連吳郡太守都要給三分薄面的，孫策壹個會稽太守又怎麽會放在眼裏。可惜行事不密，被孫策抓住正著，人贓並獲。
　　這下有好戲看了。
　　沒有人再關註許淳，無數雙目光落在孫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