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章 魔鬼與細節

　孫策和馬超、徐盛等人聊了很久。他要尋找壹個最合適的伏擊時間、地點，首先要考慮雙方的體力。文醜每人有壹匹備馬，他有兩匹，時間越長，對他越有利。但他又趕時間，必須搶在過湖陸之前幹掉文醜，等過了湖陸，他就沒有充裕的時間。壹旦袁譚或者曹昂收到消息，趕來增援，他必敗無疑。
　　當然還要有壹個好的地點。兩百對兩千，以壹當十，風險極高，他必須盡可能地利用所有因素削弱文醜的實力，為突擊創造機會。要麽不打，要打就必須勝，而且是速勝，否則損失過大，他同樣承受不起。
　　實力不足，只能算筋算骨，將每壹個可能的變化都考慮在內。
　　徐盛等人還好說，馬超很快就不耐煩了，找了個理由，到壹旁和騎士比武去了。孫策也沒說什麽，馬超天『性』如此，他同樣是憑天賦作戰的，勉強不來。
　　“將軍是擔心損失太大嗎？”徐盛在孫策面對蹲下，壓低了聲音說道。
　　孫策瞅瞅他，嘿嘿壹笑。“就這麽點家當，輸不起啊。”
　　徐盛轉著眼珠。孫策說道：“有什麽話就說，別思前想後的。”
　　“喏。將軍，妳知道戰馬和普通的馱馬有什麽區別嗎？”
　　孫策楞了壹下。他還真沒註意過這個問題，因為他從來沒有機會擁有大量的馱馬，就算有，也不需要他去照顧。他重新打量著徐盛，忽然意識到壹個問題。徐盛在歷史上以勇氣著稱，但他並不是匹夫之勇。他善於用計，而且多次以少勝多，是個智勇雙全的角『色』。作為壹個瑯琊籍將領，他能在以江淮、吳會為主的孫吳政權中能熬出頭，靠的不是人脈，而是真本事。
　　他倒是和諸葛瑾同郡，但諸葛瑾是個明哲保身的人，又壹直向江淮系靠攏，未必會替他說話。
　　“文向，妳說說看。”
　　“馱馬餵養不如戰馬精細，體力有所不足。訓練也沒有戰馬那麽嚴格，無法像戰馬壹樣做到令行禁止，在高速沖鋒的時候常常會受驚。我聽說騎兵沖鋒作戰時，為了防止馱馬受驚幹擾陣勢，通常都會將馱馬單獨放在壹邊，由專人看守。不過我沒有經歷過真正的騎兵大戰，不知道具體情況是什麽樣，假如真是這樣，兩千匹馱馬又需要多少人看守？”
　　孫策微微頜首。這是壹個他沒有考慮過的問題。如果看守馱馬的人很多，交戰的時候他要面對的敵人就不足兩千，取勝的機會更大，但從另壹個角度來說，這些人就成了變相的預備役，很可能在他以為占了上風的時候投入戰鬥，給他致命壹擊。
　　“文向，妳打探情況的時候可以留心觀察，到時候壹並回報，細節越多越好。”孫策喝壹口水。“魔鬼藏在細節之中。”
　　徐盛吃了壹驚。“將軍信佛？”
　　孫策咧著嘴樂了。“我不信佛，但是我可以送他們上西天。”
　　徐盛搖搖頭。“那些胡虜可不上了西天，他們只能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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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醜蹲下身子，細細地查看營地，還拿起壹塊外表已經幹了的馬糞掰開。馬糞的裏面還是濕的，但沒有草莖。文醜皺了皺眉，心裏閃過壹絲不安。
　　孫策用糧食餵馬，馬力會比他預料的更好。這壹路走來，孫策可以從沿途的縣亭得到糧食補給，不用擔心糧食短缺，也不用隨身攜帶人馬所需的糧食，甚至不用為做飯『操』心，只要派人提前通知壹下就行，這是壹個無法忽視的優勢。
　　文醜站起身，思索片刻。“把本地亭長抓來。註意，不能壞他『性』命。”
　　親衛楞了壹下。“將軍，孫策又沒住在亭中，為什麽要抓亭長來？”
　　“讓妳去就去，哪來這麽多廢話？”
　　親衛被文醜喝斥了壹句，不敢再多說什麽，帶上人匆匆去了。亭離駐營地並不遠，大概有兩三裏路，時間不長，親衛就回來了，馬背上橫著壹個拼命掙紮的中年漢子。親衛奔到文醜馬前，直接將中年漢子從馬背上推了下來。亭長仰面摔倒，疼得唉喲直叫。文醜越發不快，喝斥了親衛兩句，讓他把亭長扶到跟前。
　　“妳是本地亭長？”
　　中年漢子打量著文醜，驚魂未定。“是，是，將軍是哪位？”
　　見亭長很緊張，文醜靈機壹動。“妳知道幽州牧劉虞劉伯安嗎？”
　　“劉虞？知道，知道。他可是我們東海的大名士。”
　　“我是他的部下。”
　　亭長頓時輕松了很多。“哦，妳原來是劉君的部下啊，怪不得這麽多胡人。”
　　文醜也不解釋，閑扯了幾句，問起剛剛經過的孫策。亭長說，孫策壹天前剛剛經過這裏，是提前派人來通知的，所以亭裏早就準備好了，本來以為孫策會在亭裏吃，可是孫策怕擾民，讓人把準備好的幹糧連同馬吃的糧食壹起取走了，具體情況，他也不清楚。
　　“是多少人的份量？又是供多少馬吃的糧食？”
　　“兩百人的幹糧，糧食麽，他要三百石，但亭裏不夠，我只給了二百三十石。不過孫將軍人挺和氣，也沒說什麽。”
　　“這麽點？”文醜沈『吟』起來。壹匹馬的定額相當於兩個人，壹天是壹鬥二千，三百石，只能供兩百五十匹馬食用，倒是和人數相匹配，但數量嚴重不足。孫策絕不可能只有兩百人、兩百五十匹馬，僅從地上的馬糞數量來看也不止。
　　文醜想了想，往四周看了看，突然靈光壹現。“附近還有其他亭嗎？”
　　“當然有，五裏以內就有三四個呢。傅陽和武原離得近，戶口多，三四裏地就有壹個亭，要不然管不過來。不過過了這裏就少了。”
　　文醜恍然大悟，立刻又派騎兵去附近的幾個亭將亭長請來。為了避免出現類似的情況，他讓親衛壹律報上劉虞的姓名。這壹招非常好用，壹聽說是劉虞的部下，那些亭長非常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所有的數字接湊起來，正好是壹千人的夥食，壹千五百匹戰馬的糧食。
　　文醜非常滿意，他遣散了幾個亭長，隨即決定效仿孫策，繼續冒充劉虞的部下，派人到前面亭驛攤派，命他們準備接待。雖然落在孫策後面，能收集到的糧食有限，卻能因此了解孫策每天的消耗，同時減省了紮營的危險，可以大模大樣的住在亭邊，他本人則可以在亭裏享受官員的待遇。至於那些亭長是相信了他的話，還是被兇悍的騎士嚇住，他就管不著了。
　　只不過文醜壹直沒有註意到，有壹個本地人兩次與他在同壹個亭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