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壹十章 皇子來了

　　陸重樓拿著筆，越想越覺得自己剛才寫下的欠條不對勁，這應該是不該有的東西啊。
　　李叱看了他壹眼，笑道：“再堅持堅持，妳這銀子朕先用著，等以後……”
　　陸重樓道：“陛下莫要寬臣的心，臣知道的，等以後陛下也不會把銀子還給臣。”
　　李叱道：“妳誤會了，朕的意思是，等以後曹獵回來了，朕就不用再用妳的銀子了。”
　　陸重樓沈默片刻，俯身道：“那臣也開心。”
　　李叱噗嗤壹聲句笑了。
　　君臣二人在東暖閣裏聊了好久，主要聊的還是關於將來內閣制度的事。
　　陸重樓很有想法，這些日子也沒閑著，把內閣學士的職權和約束，各方面都想的格外透徹。
　　李叱壹邊聽他說壹邊看著奏折，聽他說到要緊的地方，便放下朱筆認真聽著。
　　時不時插上壹句，從陸重樓的話中找出些疏漏來，讓陸重樓把這疏漏補上。
　　陸重樓這個人，妳讓他去和人打交道，在酒桌上與人推杯換盞，他便是個白癡。
　　妳讓他思謀這朝局大事，思謀天下格局，他的心思比誰都靈動。
　　明明是那麽好的腦子，全都在正事上，沒有壹丁點用在閑處。
　　這正是李叱格外看重陸重樓的原因，這個家夥用好了，不是宰相，比宰相的作用還要大。
　　按照陸重樓的設想，內閣制度要設立首輔次輔和壹眾內閣大學士。
　　首輔權利極大，但卻沒有單獨的決斷權利，所有朝政，都需所有內閣大學士商議辦理。
　　李叱聽他講完之後，看向陸重樓問道：“朕問妳，若推行內閣制之後，最大的好處是什麽？”
　　陸重樓想了想，回答：“陛下會清閑壹些。”
　　李叱笑道：“似乎只這壹點便足夠了。”
　　他忽然想到壹件事，笑著說道：“還有件事朕得托給妳來辦。”
　　陸重樓俯身道：“陛下吩咐就是。”
　　李叱往前湊了湊，語氣中竟是有些請求的意思：“妳也知道皇後她好哪壹口，就喜給人做媒，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陸重樓壹驚，試探著問道：“陛下不會是想讓皇後娘娘做臣的媒人吧？”
　　李叱道：“不然呢，不過妳放心，朕想著這事風險太大，所以等到妳們成親之後，壹切都辦好了，朕再對外說是皇後娘娘給妳保的媒，不會耽誤妳婚姻大事。”
　　這話從大寧皇帝陛下嘴裏說出來，都帶著那麽壹丟丟的卑微。
　　就在這時候，外邊有內侍快步跑進來，氣喘籲籲地喊道：“陛下，皇後娘娘要生了。”
　　李叱噌的壹聲從土炕上跳下去，壹陣風似的就從東暖閣飛走了。
　　陸重樓站在那楞楞的，心說接下來自己該怎麽辦？是出宮回家嗎？
　　與此同時，距離長安城大概不到四十裏的官道上，壹個車隊正在加緊趕路。
　　或許是因為長安城就在眼前，所以眾人雖是風塵仆仆疲憊不堪，可此時卻全都興奮起來。
　　馬車上，曹獵坐在那閉著眼睛像是在休息，可心裏卻壹直都不大平靜。
　　陛下把他召回長安城，給他的信裏寫了理由，很簡單，只壹個……朕缺錢了。
　　可曹獵這樣的人，當然明白這事似乎不是那麽簡單。
　　他是從蜀州回來的，而大寧的第壹任宰相大人徐績，之前就正好巡視到了蜀州。
　　徐績那樣的人心思多玲瓏，雖然位高權重人人都說他強勢，可他當然不會在曹獵面前強勢。
　　哪怕曹獵身上可沒有什麽正經官職，要說爵位也沒多高。
　　可徐績很清楚，寧願去得罪壹位節度使，都不能得罪壹個曹小侯爺。
　　曹獵這壹路上都在想著這次回京的事，他猜著，陛下急著讓他回來大概有兩個原因。
　　其壹，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必然和徐績有關，哪怕不是和現在的徐績有關，也會和以後的徐績有關。
　　其二……陛下應該是真的缺錢了。
　　第壹個原因曹獵不頭疼，畢竟他的身份地位，陛下早就給他定下了。
　　這大寧天下的江湖事，全都交給曹獵來打理，江湖事可不是小事，也不是兒戲，江湖事說小了是打打殺殺，說大了就是江山穩不穩。
　　所以徐績會是怎樣的下場，陛下又是下了多大壹盤棋，曹獵沒興趣多操心。
　　真要對比起來，陛下缺錢這事才讓他頭疼呢，這些年他最難應付的不就是陛下缺錢這四個字嗎。
　　這事應付的好了，曹家會壹直做著那麽大的生意，應付不好的話，曹家就真的會被壹點點挖空。
　　陛下允許妳有錢，但不允許妳富可敵國。
　　所以很早很早之前，曹獵就給自己定下了壹個標準，他家族產業賺再多的錢，也不是自己的錢。
　　他，只是在替陛下暫時代管這些錢。
　　說起來他在乎錢多錢少嗎？
　　他在乎，在乎錢多，錢多就被人惦記著，若只是陛下惦記著還好，若是被滿朝文武惦記著那就慘了。
　　他更在乎錢少，錢少了日子過的不舒服可怎麽行。
　　這世上啊，那麽多比曹獵年紀大的人，可真說誰比曹獵活的通透了……少之又少。
　　到了午後，曹獵的車隊終於進了長安城，他也顧不上收拾什麽，直接去未央宮求見陛下。
　　在宮門外等了壹會兒後，有個小太監跑出來，引領著他進了未央宮。
　　“侯爺，陛下說讓妳現在東暖閣裏等著，陛下稍候會回來見妳。”
　　曹獵應了壹聲後問道：“陛下去哪兒了？”
　　小太監回答道：“皇後娘娘今日大喜，陛下有後了，是位皇子。”
　　曹獵壹怔，腳步也隨之壹停。
　　他沈默片刻後回身：“妳等我壹會兒，我回去取些東西，這大喜的日子，怎麽能空著手來。”
　　小太監道：“侯爺不用回去了，陛下說，若妳聽到這消息要回去取東西，就讓我告訴侯爺說，什麽東西不東西的，咱們之間的情分不必這麽客套，帶錢就行了。”
　　曹獵：“……”
　　這小太監把李叱的話，模仿的惟妙惟肖，真是那麽回事。
　　他問：“陛下還說什麽了？”
　　小太監道：“陛下還說，若侯爺妳沒帶錢，那就可以回去了。”
　　曹獵：“……”
　　等到了東暖閣後，曹獵壹看這屋子裏居然還備下了飯菜，心裏壹暖。
　　皇後生產這麽大的事，陛下肯定忙，卻還不忘了讓人給他備下飯菜。
　　桌子上的菜肴都是熱的，顯然拿捏著時間，可能曹獵快到未央宮之後才開始炒菜。
　　他深呼吸，然後緩緩吐出。
　　“我自己在這等著就好，勞煩公公了。”
　　那小太監俯身道：“那我就先出去了，若有什麽吩咐，只管喊我就是。”
　　曹獵也不客氣，坐下來後就開始吃，菜是真的好吃，也或許是他確實餓的狠了。
　　狼吞虎咽的吃完，曹獵坐在壹邊休息，許久之後往外邊看了看，天都已經黑了。
　　他索性就裹了裹衣服，斜靠在長椅上打算睡壹會，壹路趕回來確實辛苦，閉上眼沒多久就真的睡著了。
　　東暖閣外邊的人聽到鼾聲後互相看了看，有人輕笑，有人皺眉，也有人若有所思。
　　後宮。
　　李叱坐在床邊，看著高希寧那張臉滿是心疼，眼神中也有些好奇。
　　高希寧斜靠在那，瞥了李叱壹眼後問：“怎麽這麽看著我？”
　　李叱往四周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說道：“我聽聞女子生產後都會很虛弱，妳……吃了三碗飯了。”
　　高希寧：“三碗飯多麽？我生孩子費了多大的勁兒，得補回來。”
　　李叱聲音壓的更低了些：“我還聽聞，女子生產的時候會疼的嗷嗷大叫，我壹直都在旁邊守著，卻沒聽到妳喊壹聲。”
　　高希寧道：“我是皇後，喊出來豈不丟人？”
　　她壹擺手：“這又不是什麽了不起，壹回生二回熟的事，下次妳找三個人來陪著我打打麻將，打著牌就把孩子生了。”
　　李叱：“……”
　　高希寧把碗遞給李叱：“再給我來碗湯。”
　　李叱連忙起身，然後又坐下：“禦醫說，妳應該少吃壹些，吃的太多不好。”
　　高希寧：“為何？”
　　李叱這次把頭伸過去，貼著高希寧的耳朵說道：“吃太多了妳會想拉粑粑，拉粑粑就還要使勁兒，使勁兒就還會疼。”
　　高希寧壹怔，然後連連點頭：“禦醫就是禦醫，說的有道理。”
　　李叱：“……”
　　不吃了，高希寧躺好了之後，看向李叱問道：“剛才陛下在外邊的時候，想什麽了？”
　　李叱道：“想著那小家夥，可千萬別太難為他娘親，乖乖巧巧的出來就好。”
　　高希寧嘆道：“剛才她們說，妳壹眼都沒有看孩子，直接沖進來看我了？”
　　李叱笑了笑：“孩子稍後再看也不遲。”
　　高希寧嘿嘿笑，把手從被子裏伸出來，在李叱的鼻子上捏了壹下。
　　她不是不疼，不是不想喊。
　　她是怕李叱心疼。
　　手離開李叱的鼻子尖，她在自己枕頭下面摸索了壹會兒，抓出來壹根棒棒糖。
　　遞給李叱：“給，早就準備好了給妳的。”
　　李叱：“為什麽要獎勵我？”
　　高希寧先是輕聲笑了笑，然後放聲大笑：“呵呵呵呵，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孩子出生我看了，真是……真是好醜啊，這棒棒糖不是獎勵，是安慰妳的……壹會兒妳看了可別怪我，哈哈哈哈……怎麽會那麽醜。”
　　笑的哎呦了壹聲，高希寧連忙收住。
　　她抿著嘴笑道：“吳嬸說，剛出生的孩子都會顯得醜，我只是沒想到……哈哈哈哈”
　　李叱忍不住好奇，起身去外邊看了看，然後回來了。
　　他坐在床邊，沈默片刻後，噗嗤壹聲也笑了：“果然是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