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磚頭

　　“要不讓學生們先回家吃飯吧？”看看時間，差不多到放學的點上。張倩見壹時半會兒這東西也挖不出來，就和王老師商量讓學生們先回去。
　　“嗯”王老師也有這個意思，她沖著那群小家夥喊了幾聲，讓他們都散開。
　　這些孩子最喜歡看稀奇，壹個個磨蹭著不想回去。不過攝於老師的壓力，只得快步朝家跑，準備吃過飯早些過來。
　　“手機拿沒……給我用下，拍幾張照片。”張倩臨走前特意問劉軍浩要過手機，然後對著那藍褐色的東西猛拍幾下。
　　她準備等下上網查壹下，要說剛剛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她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什麽，畢竟還是第壹次見到。王老師只說了句“會不會是化石？”結果學生們以訛傳訛，紛紛說學校裏發現化石了。當著壹大群學生的面，張倩也不好意思說自己不知道，只能將疑問壓在心頭，默認是“化石”了。
　　回到家裏，劉軍浩剛準備請老婆品湯呢。哪知道張倩把教案往桌子上壹扔，直接打開電腦。
　　“老公，妳趕緊過來看，這圖片怎麽和網上的化石不像？”等電腦開機，張倩直接搜索化石。她將從網上找到的圖片和自己拍攝到的對比了壹下，發現相差甚大。
　　劉軍浩也湊過頭查看，將那段描述從頭看到尾，沒有看到相同的圖片，唯壹類似的就是鉆孔化石。按上邊的解釋鉆孔是某些動物為了覓食、附著和藏身而打的洞，經常出現在石化的貝殼、木頭和其它生物體的化石之上。可是人家那孔比較規則，壹般呈管狀或者園洞狀，跟這個完全是兩種形態。
　　“別研究了，趕緊吃飯，吃過飯再找幾個人挖出來好好的研究……”劉軍浩現在相當郁悶，好容易準備中午露壹手，結果這湯有點蒙塵的感覺，老婆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邊。
　　“嗯……妳給我盛壹碗飯，我接著查，壹定要弄清楚這東西到底是什麽。”張倩現在卻是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等下午學生再問的時候好歹也有個說法。
　　得……看老婆查的這麽投入，劉軍浩只能將服務進行到底。
　　“嗯……啥湯，這麽香？”剛聞到這股味道，她的註意力立刻轉移。
　　“猜”劉軍浩賣起了關子。
　　“有竹蓀，木耳、粉條……剩下的就不認識，肯定不是魚肉。”辨認了快壹分鐘，張倩也沒有認出那乳白的色東西是什麽肉。
　　“上午從後院中捉的石雞，味道怎麽樣？”見老婆終於將註意力轉到美食上，他才倍感欣慰。
　　“石雞，石雞可以吃了……這東西喝著真不錯，咱們晚上還做。”張倩品嘗過竹蓀石雞湯後，也是壹個勁兒的贊不絕口。先前劉軍浩打算養石雞的時候她還表示反對來著，說是石雞是保護動物，吃這東西有負罪感。沒有想到壹頓飯的功夫，她的立場就改變了，如果在戰爭年代，絕對是個鐵桿投降派。
　　飯還沒吃完，已經有遊客找上門。
　　劉軍浩還以為人家是過來買黃鱔的，趕忙搬出椅子讓他們在院裏坐下。
　　“不用坐了，劉軍浩，聽說妳們上午在學校操場上挖到了化石？”說這話的是鄭建學，他是上午和老婆壹起趕到劉家溝的。中午聽村裏的孩子們說學校挖到化石，兩口子都來了興致，準備過去拍幾張照片，文霞甚至還想等下弄兩塊收藏。
　　他們剛出門，看到其他人也在談論此事，就壹起趕到劉軍浩家問究竟。
　　“這麽快妳們都知道了……”張倩聽到動靜，也端著碗走出來。
　　不用問消息來源，肯定是村裏那幫熊孩子回家的時候說的。
　　既然大家都是過來看化石的，劉軍浩也沒耽擱，直接把他們領到學校操場。
　　“這玩意兒是化石？”
　　“不像是化石……”
　　“好像也不是石頭，從沒見過這樣的石頭……”
　　等這幾個人看到那麽大個的石頭，都開始爭辯起來。主要是它的形狀太奇怪了壹點，粗看上去，外表很像是未經打磨的鳥籠。關鍵是那些拳頭大小的洞隙有很多，而且呈壹定的規律排列。有幾分像是人工雕琢的痕跡，但更多的是天然。
　　“應該算是壹種尚未被人發現的假山石，妳們看著痕跡，和太湖石上的蜂窩狀很像……”鄭建學圍著這東西轉了壹圈，然後說出自己的推測。
　　太湖石又叫窟窿石，主要是由石灰巖構成的。石灰巖很容易受到外來力量的風化侵蝕，軟松的石質脫落，比較堅硬的地方保存下來，這樣就形成了曲折圓潤的形態。
　　“別說，還真有點像。”經他這麽壹說，有兩個人開口符合。
　　“太湖石是這種顏色的嗎？再說太湖石很粗糙，這石頭太光滑了，跟墨玉壹樣。”文霞卻開口反駁。
　　“也是……”立馬有人贊同她的觀點。
　　這事兒鬧的，沒人認識，大家只能圍著石頭瞎猜。
　　“先挖，等挖出來找村裏人看壹下”趙教授見壹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然，又埋頭揮舞鐵鍬。
　　劉軍浩看這次的工程量不小，就把電話打到村裏讓二麻子喊幾個人過來幫忙。不到十分鐘，七八個棒勞力拎著鐵鍬走進校園。
　　“廣喜叔，妳看見過這東西沒？”等他們靠近，劉軍浩趕忙讓出位置。
　　“這是啥東西？我也沒見過呀，肯定不是咱們山上的石頭！”二麻子看了壹陣子，最後連連搖頭，直說自己不認識。
　　原本想著多幾個人幫忙，這東西應該能很快挖掘出來。
　　情況並不像大家想想的那樣，挖了半個多小時，周圍已經挖出個壹丈方圓、快兩米的大土坑，可是那家夥並沒有露出本來的面目。
　　二麻子挖著挖著心中泛起嘰咕，總覺得這事兒有點邪乎。他停下手，把劉軍浩拉到旁邊低聲說道：“小浩，我看咱們還是停手吧，我感覺這東西恐怕不是什麽好東西，萬壹出啥問題咋辦？”
　　“沒事，廣喜叔，就壹塊石頭。”劉軍浩是個無神論者，自然不相信這東西有什麽古怪。
　　“我挖到壹個壇子……”突然劉啟華驚叫了壹聲。
　　聽他這麽壹喊，兩人趕緊湊過去，只見壹個瓦盆模樣的東西在泥土中顯現出來，讓人覺得怪異的是壇子裏邊塞了半壇子細沙。
　　劉啟華又往下邊挖了幾鐵鍁，壇子徹底展現在人們的面前，壇子底部帶著三足。
　　“這是香爐碗……”趙教授壹眼認出那東西。應該是以前人們磕頭燒香用的，只是材質相當粗糙，沒什麽收藏價值。
　　“咱們停下來吧，別讓神怪罪”二麻子更堅信自己剛才的猜測……平白無故會在這東西跟前出現壹個香爐碗。不用多想，肯定是敬神用的。
　　“廣喜爺，妳月月磕頭燒香那麽虔誠，也沒見發財……”劉啟華也不相信這玩意兒，張口奚落道。
　　二麻子家敬神虔誠劉家溝人人都知道，人家那是祖傳。據說最早是他爺打算第二天開始翻修房子，結果晚上開始做夢，夢見壹只鳳凰落在離他家不遠的堰塘邊上。
　　“鳳凰不落無寶地”那老爺子以為是祖宗托夢，第二天剛醒就喊自己的兩個兒子商量舊房不翻修，直接蓋新房，地點就選在了凰落處。而且從那以後，每月初壹都要上香敬祖先。
　　老爺子敬了壹輩子，啥效果也沒有，等他死後這房子分給二麻子他爹。
　　等宅子傳到這老爺子手中，他也保持著每月初壹上香這個傳統。據說因為這事兒，文革的時候還被鬥過。雖然燒了壹輩子香，不過二麻子他爹並沒有發財，給人趕壹輩子大車，結果臨死的時候叫囂著看到壹大群金雞娃在自家的院子裏啄食兒。
　　“妳這熊孩子，等吃虧的時候就知道啥叫‘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反正我不挖……”二麻子叫壹聲，說啥也不動鐵鍁。
　　這個時侯差不多到下午上課時間，張倩想著今天的課程進度還沒有完成，就將學生完全趕進教室。可是那群孩子哪裏坐得住，不時偷偷扭頭朝窗外看。
　　操場上的人越聚越多，看過實物後沒有壹個人認識。不過推測越來越離譜，更有人說像是聚寶盆。
　　十來個人忙乎將近壹個小時，終於挖到底部。
　　劉軍浩站在大坑邊目測壹下，這東西大概有四米高，估計有上千斤重。人站在坑底根本沒辦法擡上來，只能用繩子拉扯。
　　“小浩，妳回家把井繩拿來吧，這東西根本沒辦法抗”劉老三也有這個打算。
　　等井繩拿來，幾個人橫七豎八纏繞在“化石”上邊，然後同時使勁兒擡出。
　　咦……幾乎所有人都有這感覺，那就是這東西太輕，七八個人根本沒用太大的力氣。
　　他們不費吹灰之力將“化石”移到平地上，那東西終於顯現出廬山真面目：藍褐色的軀體遠遠看上去有點像玲瓏寶塔，等走到近處卻分外覺得突兀，上上下下似乎有無數條虬龍盤橫。那壹層層洞隙沿著壹定的規律排列，又讓人覺得分外神秘。
　　這東西既不像是植物化石，也不像火山巖，甚至根本不是石頭。不過到底是啥東西，在場的人卻沒有壹個人能說出究竟。
　　“讓讓，大家讓讓，郭記者領著專家來看化石了。”這個時侯，人群中傳來劉廣聚的高呼聲。
　　這人……劉軍浩哭笑不得，啥都沒確定，他就著急忙慌的把記者招來。不過有專家也好些，至少人家能認出是什麽東西。
　　“不是化石，應該是人工燒制出來的。”那戴眼鏡的專家只看了兩分鐘，就下結論。
　　“人工做的……到底是啥東西，是不是文物？”鄭建學話中帶著疑問，他壹直以為專家就是“磚家”來著。
　　“那我就不清楚，這東西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埋在地下，看年代好像不是很久，妳們村可能有人知道。”那專家搖了搖頭，然後將手中的儀器收起。人家是研究古生物的，不是文物專家。
　　經他這麽壹提，眾人才覺得是這麽回事兒。老人們經事兒稠，應該能夠認出這東西。
　　於是乎，又有人騎著車子去養雞場喊劉五爺等人。
　　“我地媽呀，小浩，以後說啥也不坐妳的車子，我嚇得差點得心臟病。”壹路上劉軍浩騎得飛快，沒等到學校門口，老牛頭就趕忙讓他停住，寧肯自己走過去。
　　“這東西沒見過”劉五爺看了兩眼搖搖頭。
　　“我倒是見過，瞧這顏色，很有可能是磚頭。”老牛頭仔細圍著這東西觀察壹陣子，最後定下結論。
　　“這是磚頭？！”當老牛頭說出這東西的來歷時，壹群人都有些難以置信：老爺子不會是胡說八道的吧。
　　從上看到下，再從左看到右，這東西怎麽瞧著也不像磚頭呀。再說有這麽大的磚頭嗎？三四米高的圓柱體。
　　“沒錯，應該是，這應該是咱們村以前那種土窯燒出來的。”老牛頭用手在上邊掰了兩下，最後很肯定的回答。
　　“這磚頭是用來幹什麽的？”郭記者好奇的問道。
　　“我剛才少說了點，土窯燒磚頭，壹塊磚頭要燒壹斤柴，壹般來說，壹窯磚頭只要二十四小時就能燒好。燒過勁兒的話磚頭就會發酥……”
　　“可不是，這和磚頭發酥壹個樣。”劉五爺立馬反應過來，難怪自己剛才覺得熟悉。
　　“磚頭發酥在窯裏邊就燒成水了，等要到火熄掉，那磚頭拿出來跟發酵的饅頭壹樣。不過這個肯定是時間更長，磚頭全部黏糊在壹塊了。我年輕的時候在窯廠幫過工，經常碰到這情況。”
　　磚頭燒成水，壹大群人覺得像是天方夜譚。
　　“沒什麽稀奇的，泥土的主要成分是矽酸鹽，燒成磚頭主要是物理變化。咱們那種土磚坯在燒結溫度下，泥土表面達到熔點，再經水冷卻後，就變成具有較高強度和硬度的磚頭了。當然超過熔點會完全融化呈液體……”這個時侯，那個古生物專家跟在後邊解釋兩句。
　　這個解釋，倒有些說的通。
　　弄了大半天，只是壹堆燒制失敗的磚頭，眾人的失望可想而知。尤其是剛才下去挖坑的那幾個人，都覺得身上壹點力氣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