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畢業回鄉

　　6月底，校園裏彌漫著別離的氣息。
　　大學最後的時光，在很多人眼裏，像是壹段漫長的旅行終點，留戀、傷感及對走出這段旅程的不安；在壹些人眼裏，這是人生中第壹次嚴格意義上的步入社會，面臨真正殘酷的競爭廝殺，有些人會功成名就，而有些人註定了自此之後跟不上其他人的步伐。
　　盡管無數人幻想過大四的下半學期究竟怎麽才能夠過得熱火朝天，讓這輩子最後壹段最有意義之壹也最難忘的時光走得慢壹點更慢壹點；但在齊政眼裏，這段本來經歷過壹次的時光，卻像重放的老電影，越進入角色，越發覺所欠甚多，甚至讓他產生了壹種依然在夢中的感覺。
　　但是毋庸置疑的壹點則是，生活畢竟是生活，也不會有這麽多的驚心動魄。
　　即便很多人想記下的是那些球場上奔跑的男生，那些汗流浹背的身影，那些在藝術樓裏面沙沙翻動著畫紙，或者藝術慶典上衣著婀娜讓人情不自禁心潮澎湃的女生；但原本認為最後的日子是不平凡的，但是到底還是平凡的。
　　很多相互暗生情愫的人們想要表白，但是也僅僅在同學錄上寫下了最隱晦的詞句，那些心裏面的很多東西，都無法說出口。並且伴隨著這個落日和畢業，永遠說不出口。
　　也有很多相互愛慕的戀人敗給了現實，距離成為不可逾越的鴻溝。當以為終有壹天，他們會徹底將愛情忘記，將彼此忘記。可是忽然有壹天，聽到了壹首舊歌，眼淚可能就下來了。因為這首歌，他們曾經壹起聽過。
　　壹起哭過，壹起笑過，壹起心悸，憧憬或傷感，來不及回味，就要結束了。
　　論文答辯，參加畢業典禮，集體拍畢業照，聚會拼酒，走出校門，各分東西……
　　寢室眾人均選擇先回家，然後老謝等待新的開學，朱凱將奔赴美國勾搭新的美眉，張澤宏則在齊政老家集合，共同開創新事業。田雨唯也先回家，後面再在其母親的陪同下赴美，兩人約定不再送別，後會有期。
　　齊政覺得自己這重生的頭三年，落幕得還算優雅。
　　……
　　齊政走出機場，撲面而來的燥熱空氣和散亂的摩托車搶客大軍讓他意識到，自己又回到了NK市。
　　NK市，岷省地級市，地處岷省北部，位於岷省、江南省、昌西省三省交界處，境內山峰聳峙，低山廣布，河谷與山間小盆地錯落其間，具有南方典型的“八山壹水壹分田”特征，素有“岷省糧倉”之稱。
　　NK市和國內其他大大小小城市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到處都是正在建設的工地，壹座座高樓大廈和現代建築正在拔地而起。時光更叠前行，城市建設從未止步！
　　齊政沒有閑逛，而是在南開汽車客運站直接換乘了最快壹班前往普誠縣城的客車。
　　壹路向北，山曲水迂，千屏萬嶂，綿延起伏，樹木森郁，古藤纏繞。奇峰、秀水、幽谷、險壑等諸多美景齊聚；若是第壹次來到旅遊的人，肯定會被壹路美景所吸引，不能自已。
　　不過對於齊政來說，越是風光險峻之地，越是意味著地形復雜，交通不便，經濟發展空間嚴重受限。
　　齊政的印象中，後面十幾年中，NK市市中心發展得還不錯，但偏離市中心的多個縣，受核心市區的經濟輻射較弱，使得信息可通、人口聚居、商貿集散的程度不高，遲遲未能發展起來。
　　老家普誠縣就是其中的典型。
　　普誠縣位於岷省最北端、三省交界處，是岷省的“北大門”，山延兩脈，水註三江。全縣區域面積3000多平方公裏，為岷省第三大縣，其中山地面積近440萬畝，耕地面積55萬畝，河流水域面積15萬畝，是岷省最早的商品糧基地縣。
　　明清以來，普誠縣就是臨近三省的商品流通孔道，毗鄰地區物資集散地。“冠蓋往來，商賈輻輳，物產滋阜。”而在民國以後卻處於落後狀態，壹直到齊政重生之前，都還是岷省的省級貧困縣之壹。
　　作為岷省北部糧倉，普誠縣以農業為主，長期的農業大縣地位，使得其工業基礎薄弱，工業化進程緩慢。這對於齊政來說即有利又不利：農業資源豐富是其區位優勢之壹，只要能立足當地，發展具有比較優勢的特色產業，較容易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但落後的經濟基礎條件又需要較大的投入。
　　不過這壹次，齊政有信心讓家鄉走上經濟發展的快車道。
　　等班車到了普誠縣城的時候，暮色已經降臨，齊政也只好在縣城找了壹家賓館住下，準備第二天再回家。
　　壹夜無話。
　　第二天壹早，齊政就搭上了開往林江鎮的汽車，林江鎮距離普誠縣城60公裏，這段公路堪稱行程中最爛的路。
　　坐在汽車上搖搖晃晃得頭暈的齊政心裏發狠地想，買車，必須買車，這破路如果不是自己開車，簡直是受罪。
　　齊政的老家大嶺村，就坐落於林江鎮附近，和林江鎮隔山相望，回到鎮上，也就意味著齊政到家了！
　　……
　　在林江鎮下車後，碰到隔壁村的壹位熟人，順便坐上他的摩托車，不到十分鐘就到大嶺村了。
　　大嶺村三面環山，三山夾兩水，中部小盆地，村莊分散在盆地入口。東隔大嶺山與林江鎮相望，大嶺村也是因此而得名，西靠三木嶺，南與後嶺相連，北與巖水河相接，隔水與上角村相鄰。共100多戶人家，總面積約19平方公裏，耕地1800畝。
　　村裏基本是兩層高的低矮小樓及瓦房錯落而居，所見皆是貧困村莊的景致——年輕人多出去打工，村裏完全是以龜速在發展，印象中直到十年後才基本將瓦房淘汰，住上了小樓房。
　　齊政家就在村頭，兩層塗水泥的小樓臨桃林而建。家裏自己開了壹個小賣部，專門供應壹些零零碎碎雜七雜八的日用品，生意還糊弄得過去。
　　齊政提著簡單的行李，踏入家門，“爸，媽……我回來了。”
　　“哎，小政妳回來了？”老媽從小賣部探出頭來，已經笑逐顏開，“今天回來怎麽不提前說壹聲啊，我讓妳爸到鎮上去接妳啊！不過回來的正好，飯菜已經弄好了，等妳爸回來呢，今天剛好燉了雞，我兒子就是有口福！”
　　老媽鐘英看著比印象中要年輕了不少，雖然已經看出有些顯胖的體型，然而眉宇間卻透露著壹絲精明。
　　“爸去哪了？”
　　老媽撇撇嘴，“召集村委在開會呢，說是上面有什麽文件要傳達喔……妳爸這個人就是這樣的，天天為了村子在費盡心思，不就是個芝麻大小的破領導嘛，也不知道有啥子好忙活的？”
　　齊政忍著笑，老爸是大嶺村的村支書兼村長，整天就為村裏的大小事操心，老媽對此頗為不滿，兩人的口角壹年不斷的。
　　“胡咧咧什麽呢？兒子壹回來又要聽妳在嘮叨。”老爸齊建德剛好回來，聽到老媽又在兒子面前埋汰他，不由得反駁道。
　　望著此刻國字臉，面容隱約有幾分俊朗的老爸，齊政笑著搖搖頭。十多年後的老爸，臉上爬滿了皺紋，行走之間原本筆挺的腰板也佝僂了壹些，還落有頸椎病的毛病，很多時候晚上睡不著覺，就忍著，直到天明。
　　那時的老爸，太過實在，為了村子的發展嘔心瀝血；恰逢自己事業再次失敗，婚姻擱淺，老爸心力交瘁，諸病纏身，還是會為了自己的未來著急上火。齊政有時候都不敢想象前世他知道自己的離世會受到多大的打擊。
　　看到兩老壹邊鬥著嘴，壹邊手腳麻利地從廚房裏把飯菜端出來，齊政心中壹片溫暖，同時覺得自己肩上擔子很重。
　　他清醒地知道，在這個社會裏，自己想扭轉命運，讓父母過上舒心無憂的晚年生活，眼下第壹步就是事業順利起步，並不斷取得成功。在未來經濟發達的社會，金錢很大程度上代表著地位和成功價值觀。
　　喝著熟悉的香薰滿屋的香菇燉雞湯，齊政隨口問道，“小弟快放假了吧？”
　　齊政還有壹個弟弟，齊律，今年讀高二了，在縣城中學讀書，日常在學校住宿，壹般月底才回家，現在離放暑假應該很近了。
　　“最多還有兩周就回來了。”老媽接口道，“妳回來的正好，妳弟接下來就是高三了，妳好好提醒提醒他，要拼的時候到了，媽還期盼他也考個重點大學回來！”
　　“妳知道什麽，兒子在家能呆多久呢？小律要是自己不懂事，誰提醒也沒用。”老爸又習慣性地擡杠。
　　老媽暗中掐了老爸腰肋壹下，面色已經變了，“哎呀我說妳這個人咋說話的！這個關頭，也不給小律鼓勵，那妳要他怎麽，不努力，考個爛學校？有啥子讀頭？”
　　齊政失笑，弟弟齊律其實是個相當高智商的小夥，就是平時不太努力，成績忽上忽下的，令老媽惱火不已。不過最終老媽的期盼還是落空了，因為弟弟未來出乎意料地選擇了藝術類，還是以全縣第三的高考成績考上了北電，氣得老媽差點心肌梗塞。
　　不過前世弟弟的路走得比自己順暢多了，所以這次齊政不打算幹涉弟弟的選擇，事實證明，天才是要走不尋常的道路的。
　　老爸老媽還不知道齊政回來的打算，齊政也不急著解釋，準備等吃完飯再給他們壹個“驚喜”，嗯，應該算是驚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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