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隱隱於市
苗疆蠱事 by 南無袈裟理科佛
2025-3-30 21:03
讀過還珠樓主《蜀山劍俠傳》的朋友,想必對飛劍壹物,十分傾慕。
我在剛剛踏入這壹個行當的時候,也曾經問過相同的問題,這個世界上,是否有飛劍這東西,存在呢?雜毛小道告訴我,說是有的,不過很少,幾乎沒有幾個人見過。
不過這世間的事情,就是這麽奇特,妳沒有見過的事情,未必不會存在,所以,萬事皆不可妄下決定。
而如今,我見到壹束青光,以壹種磅礴迸湧的氣勢,朝我們飛射而來,心中頓時狂跳不止。
雜毛小道見我楞住了神,壹把拉住我的手,拽到大橋的欄桿前,望著下面淡黃色的寬湧江水,叫壹起跳啊。
那道青光轉瞬而致,我也反應過來,在小妖的助推下,與雜毛小道手拉著手,縱身翻下欄桿,朝著那寬闊的江面,壹躍跳下。
那束青光,擦著我們的頭皮飛過,炙熱,我感覺到自己的頭發都要變得彎曲了,再接著,是身體急速的跌落,讓我的意識在那壹瞬間,變得有些模糊。
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沒幾秒鐘,我們便跌落江面之上。
很奇怪的,我們並沒有跌出巨大的水花,而是緩緩壹震,然後往下面沈去。
我的左手牽著雜毛小道,右手則緊緊握著天吳珠。
那珠子平日裏摸著溫潤如玉,而此刻,確實冰冰涼,然後以它為中心,開始往外冒出排斥的力量,在我們身周形成了壹個可供呼吸和行走的空間。
不過若說是完全避水,這也不是,怎麽講,我感覺這天吳珠就好像壹個可以供我們在水裏面呼吸的肺,中轉器,而我們在裏面,水從液體變成了氣體,濕漉漉的,像身處於落雨長毛的梅雨天。
而且,我可以用意念控制天吳珠,上浮下沈,十分有趣。
頭頂上面壹大堆豪華陣容的追兵,我自然是壹沈到地。
身後有暗流湧動,我則隨波逐流,被奔湧而來的江水,往下遊飄蕩。
我們兩個往下飄了沒多久,便聽到身後轟然壹陣響,有壹道劍光從天而降,擊在了我們的身後處。
震波傳來,我們皆嚇得膽寒,催動避水珠,奮力往下遊逃躥而去。
好在這大江寬闊,我們沈於水底,從上面看,卻是渾濁濁壹片,倒也瞧不出個究竟,那使飛劍的家夥摸空射了兩道,便再也沒有出現了。
我和雜毛小道行於江底,下面好多淤泥,以及石頭、垃圾,還有各種水草,天吳珠在我們身邊隔絕出壹個不大不小的空間來,身後有水流推動,我們仿佛像電視中在月球走路的人,腳尖壹點,就朝著前方飄落,感受十分奇怪。
周遭有些渾濁,偶爾能夠見到壹些遊魚,在我們的呼吸圈之外滑過,偶爾瞪著壹雙眼睛,好奇地瞧我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這空間裏雖然潮濕,但是可以說話,我問雜毛小道,說剛才使飛劍的那位,是妳那茅同真茅師叔?
雜毛小道搖頭,說茅同真練的是五雷明證錄,陽神驅鬼,並不通此法,那使飛劍的,想來是他們從青城山請下來的高人。
我頓時想罵娘了,說剿滅鬼面袍哥會的時候,壹流高手裏,就派了洪安中和青城二老三位,害得我們差壹點就葬身山腹中;而此番追捕我們,設套子,竟然請來了這麽壹位,端的是太瞧得起俺們哥倆兒了。
老蕭哈哈大笑,說他們也是不得不防,從我們數次的戰績來看,我們向來都是爆發型的,以防萬壹,楊知修的面子,有些人還是會看的。
之前那次不算,我們兩個也是第壹次用天吳珠,在這水中奔行,感覺十分自在,就如同神話傳說中的壹樣。
《山海經》曾曰:天吳,八首八面,虎身,八足八尾,系青黃色,吐雲霧,司水。
這是壹種江河湖泊裏面的異獸,古人瞧見,以為河伯,龍哥和他的王,當年獵殺了這麽壹位水神壹般的家夥,剝皮抽筋,最後掏弄出這麽壹個珠子來,自然是珍貴要緊。
我們潛行了半個小時,這才浮上來,瞧壹眼外面的景物,對比周圍的景物,知道自己漂到了哪裏,接著再次潛下去。
有天吳珠在,水下雖然可以勉強說話,但畢竟不舒服,我們便壹直沈默,而小妖早已經躲入了六芒星精金項鏈之中。
我摸到背包裏,有兩柄木劍,心中壹驚,問我的鬼劍制好了?
雜毛小道點頭,卻並不言語。
在水中足足漂了壹個小時,雜毛小道再次與我壹起浮出水面,四下張望了壹番,然後指著江邊堤上的壹輛面包車,說過去,那裏有人接應我們。
我們開始往江的邊緣靠攏,然後上了岸,我收起天吳珠,渾身濕漉漉的,問這個人可靠麽?
雜毛小道點頭,說是老交情了,以前四處浪蕩的時候認識的,妳還記得我跟地翻天只見,不是有壹段交情麽?其實我和他是曾經壹同在中原故地刨過墳子,有過命的交情,當時的幾個兄弟,裏面就有這朋友壹個。
我說哎喲,還真看不出來,難怪當初在火車上壹見李湯成,就能聞得出人家是個地裏面刨食的土夫子,原來妳自己也曾經幹過這勾當啊?雜毛小道並不隱瞞,聳聳肩膀,說當時也是好奇,就跟他們走了壹遭,後來就再也沒有去了,忒累,遠沒有擺攤算卦,泡泡妞來得爽利,就散夥了。
我們說話間,從江堤上面跑下來壹個穿黑夾克的中年男人,低聲叫道:“小蕭,終於來了?快點,進車裏面來,現在全城風聲鶴唳,再不走,只怕回去就要設卡檢查了。”
雜毛小道上前跟那黑褂子握手,然後跟我介紹:“萬壹成,剛才跟妳講的那哥們;陸左,壹起逃難的兄弟……”
萬壹成跟我們匆匆握手,然後將我們趕上了江堤,進了面包車,他看了壹下我們的來路,瞄了壹會兒,說還好今天下了壹點零星小雨,不妨事的,走,我們先回去。
瞧他這壹番做派,倒也是壹個謹慎的精幹之人,我心中雖然有些忐忑,但既然是雜毛小道的朋友,便也放寬了心。
在水中行了差不多壹個鐘頭,這天寒,冷得夠嗆。
好在車後面準備得有幹燥的衣物,合身,當下我們兩個顧不得許多,將全身扒光,然後換上,這才感覺好壹些。
萬壹成見我們換好衣服,便問我們,說到底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情,竟然搞得弄出這麽大的場面來,剛才從復線橋那邊經過,那陣勢,好多年沒有見過了。
雜毛小道弄了把梳子,將自己剛剛用毛巾揩幹的頭發梳攏,然後找了根橡皮圈,捆成壹個帥氣的馬尾辮,十足的藝術青年。
聽到萬壹成的問話,他指著我,說這哥們得罪了我們茅山宗現在的話事人,將他大外甥給殺了,現在全城正在搜捕,他們不知道我的社會關系,隱秘壹點的,也就只有妳了,所以才麻煩妳來幫這個忙。
萬壹成楞了壹下,看著文質彬彬的我,說殺人啊?看著這哥們不像啊?
我跟他解釋,說我是自衛殺人,那個家夥想弄死我,結果本事不夠,所以自己就跪了,如此而已。
萬壹成點了點頭,說既然是這樣,我老萬就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先去我那兒待壹段日子,等這段風頭過去,再作打算。
說完這些,他沒有再說話,而是小心地開著車。
壹路上,不時有警車呼嘯而過,朝著長江的下遊行去,壹直往回走,沿途的江堤上,都有穿制服的警察在瞧看,而江面上也有漁船在打撈。
沒有人知道冰屍龍哥交給我的那顆珠子,能夠避水,而我們進入那水陣,也只是壹陣昏暗,雖然也有人會猜測到,但是這種違反科學常識的東西,估計還是很少讓人相信的,所以這幾天江面定然不會太平,那些人應該還在打撈我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萬壹成住在市邊緣的城中村裏,與我們跳水的那復線大橋相隔很遠,獨門獨院的壹座二層小樓,車子壹直開到了門口,然後看左右無人,將我們給帶進了院子裏。
萬壹成往日曾與雜毛小道壹同幹過盜墓的勾當,不過後來洗手不幹了,自己開了壹家汽車配件店,生意倒還紅火。
他結過婚,還有壹個十歲大的女孩兒,不過後來又離婚了,孩子跟著老婆過,目前壹個人,光棍兒,在這裏單著過,所以十分適合我們在此隱匿。
我們走進小樓,萬壹成給我們安排了兩個房間,因為很久沒住人,而且壹個大男人,自然不怎麽擅長收拾房間,所以條件倒並不是很好,有股黴味。
我們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放下了行李,萬壹成讓我們收拾壹下,自己下樓張羅。
沒壹會兒,便弄了壹桌熱騰騰的火鍋,招呼我們下來吃。
我在牢中,夥食難吃,心情也郁結,到了此地,尤其是看到這鍋面飄紅的濃汁和熱油,以及滾滾的蒸汽,不由得眼淚都要滴下來。
終於,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