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老人無力地拉住小子的手，道：“讓……給妳……小艾慈……抉快拖我出去呀！”

　　這是什麽話？小子壹蹬眼，道：“唉！我又投有死，才……，不要呢！”

　　老人道：“妳不進棺材……妳就……會死……”老人似乎生氣了。

　　小子又壹驚道：“師父，您‘死’糊塗了，棺材是裝死人的呀！”

　　老人的手往下滑，其實也是黃河洪水把他從幽冥路上嚇轉回來的。

　　老人家在替他的徒兒艾慈擔心了。

　　他斷斷續續又微弱至極地道：“妳不……把我……拖出去……我不認妳……是我……徒弟……”小子吃驚了，這還怎麽得了！老人臨死不認徒弟，那怎麽成啊！

　　跟了他學了七年本事，不能讓師父死不瞑目。

　　小子再說，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又吃力的把把人從棺材裏拖了出來。

　　老人仰面大笑了。

　　他笑得十分得意就好象他又多活幾十年似的。

　　小子傻哈哈的不開口，老人開口了，道：“快……快躲進……棺材裏……”小子沒辦法，只好轉身跳入棺材，便在這時候，“呼通”壹聲大震，大廳的房子搖起來了。

　　這是什麽情形啊！

　　壹片黑影罩上來，剎那間天昏地暗。

　　小子大聲道：“師父。”

　　他只聽到壹聲笑，再伸頭看，太吃壹驚，坐的棺材已經漂在水面上。

　　棺材漂出沖毀的大廳，悠悠的順著水漂。

　　小子坐在棺材裏，隨著大水壹漂就是五百裏。

　　而且這五百裏可不是好玩的，驚濤駭浪中轉轉，碰撞顛簸中難成眠，最叫人難過的還是肚皮直叫喚，已經兩天末吃飯天又快黑了，小於真想哭，只是他連淚水也擠不出來，他沒力氣流眼淚。

　　他都餓累了，只有拚命的蹬著眼。

　　他瞪著壹棵老柳樹撞過來。

　　“轟隆轟鹵壹聲響，小子才發現柳樹上還有個人。這人用壹根帶子捆在樹桿上，好奇怪。

　　這個人還在吃東西，柳樹上的老柳葉子還真管用，這個人就拿著柳樹葉在嚼。

　　唉！沒有好吃的，吃樹葉總比餓死好吧！

　　小子忽然坐起來，樹上的大漢大叫道：“水鬼！”

　　小子忙搖頭道：“我是人，不是水鬼。”

　　樹上那人壹瞪眼，道：“從棺材裏出來的會是人？”

　　說的是很有理，不過這次卻是例外。

　　小子道：“我真的是人，不是鬼。”

　　那人立刻伸頭仔細看。

　　他還未說話，這小子卻開口了：“妳倒象個鬼，妳怎麽滿臉都是洞，唔！妳是個麻子呀！”

　　哈哈！原來如此，難怪他會滿臉都是洞，麻子嘛！麻子該會是……。

　　那人指著自己，說道：“馬麻子就是我，妳沒聽人提過馬大爺的字號！”

　　小子搖搖頭，說道：“也許妳的字號太大，我的年紀小，沒聽過什麽馬麻子這東西。”

　　這小子倒刁鉆，明捧暗損還真有兩套。

　　這個馬麻子正是由艾家集逃避官兵，而遇上黃河決口抱著大柳樹漂下來的。

　　小子用力拉住樹枝，道：“這上面的葉子……”馬麻子笑了。≌饈焙蚧鼓芐Φ貿隼矗艙婊崽羰焙頡

　　小子就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只是麻木，麻木得就好象是個會動的木頭人。

　　他餓呆了。

　　馬麻子說道：“可以吃。”好極了，就等這句話。

　　小子抓了壹把樹葉，塞進口中就嚼了起來，馬上，就見他深皺著眉頭，那玩意實在難以下咽。

　　如果是春天的嫩葉，吃起來比較好受點，可是如今深秋時節，老柳葉都被霜熬得硬硬的，那玩意能吃嗎？

　　差點役把小子給噎死。

　　馬麻子開口道：“小子，妳吃過開封城東大寺賣的牛肉嗎？”

　　小子點點頭道：“我跟著師父吃過壹回。”

　　馬麻子又道：“好吃不好吃？”

　　小子流口水似地道：“當然好吃，香得很。”

　　馬麻子道：“那好，妳心裏只要想著自己吃的是回民館的三花牛肉，妳就姻下去。”

　　有道理哦，“咯”地之聲，小子已把柳葉咽下肚了。

　　他已經兩天未吃東西了，第壹口柳葉咽下肚，第二口、第三口就開胃了。

　　小子壹口氣吃了十幾口之後，拍拍肚皮，道：“馬麻子，我不餓了。”

　　馬麻子忽然心痛地道：“我的柳葉，妳都快給我吃完了，我吃什麽？”

　　小子道：“我不該吃那麽多。”

　　馬麻子道：“算了！算了！”

　　不算也不行呀，吃都吃了，難道要小子吐出來嗎？

　　馬麻子又笑了，他看著小子那身白凈凈的肉在心裏發笑。÷礪樽硬幌朐儷粵蹲恿耍氤勻巳狻

　　誰能知道還能漂流多久？總不能自己和這棵老柳樹共生死吧？這也太不值得了。

　　馬麻子伸手抓住棺材，棺材裏面有不少黃水。

　　小子伸手抓住棺材沿，大半身泡在黃水裏。

　　馬麻子試著扣右腳往棺材裏面伸，他真怕踩上棺材會把棺材弄沈，兩個人就沒命了。

　　小子見馬麻子要進棺材，立刻急搖頭，道：“妳不能來，會沈的。”

　　這時，馬麻子的兩雙腳已踩入棺材裏，漂流的棺材並未沈，倒是那倒下的大柳樹突然壹個大翻身，幾乎把馬麻子翻落在樹身下面。

　　大樹下面碰上阻擋，樹就會翻滾，每次翻滾，馬麻子就會喝幾口黃水。

　　這壹次他不再喝黃水，因為，他已經跳進棺材裏了。

　　那棺材打個轉沒有沈下去，馬麻子沖著小子咧嘴笑。

　　小子見馬麻子笑得不自然，立刻問道：“妳笑什麽？“馬麻子道：“我覺得坐在棺材裏比樹上安全多了。”

　　小子搖頭道：“可是棺材裏沒有吃的，樹上還有柳葉子，要是再漂上三天，我們就會餓死的。”

　　馬麻子又嘿嘿地笑道：“我們不會餓死，小子，妳盡可放壹百二十個心。”

　　小子歪頭想了想，說道：“我不懂妳的意思。”

　　馬麻子四下裏看了看，滾滾河水急耐的往下遊沖著，沿途樹林，也有不少連根拔起隨波逐流的。

　　這景象還真是難得壹見，只是雖然難得，還是少見為妙。

　　因為那壹具具的屍體，就在巨很中漂流著，觸目驚心，好不淒慘。

　　他雙目突然露出兇殘的光芒，吃吃笑道：“妳真的不懂我的意思？”

　　他反手在腰向抽出壹把尖刀。

　　小子吃壹驚，他連開口不敢，他在打哆嗦。

　　馬麻子說道：“小子，妳聽我說。”

　　小子吃驚地道：“麻子大爺，妳要說啥？”

　　這小子的嘴改得挺快的，壹見到刀子，也不叫馬麻子了，趕緊改口叫麻子大爺。

　　馬麻子說道：“好，妳昕著小子，這次黃河鬧大水，我們是在劫難逃，就算我們暫時順水漂，可是總會漂入大海裏，小子，妳聽說過大海嗎？”

　　小子雙眼猛眨了眨，道：“什麽大海？比黃河大不大？”

　　馬麻子哈哈笑道：“黃河如果象條小蟲，那大誨就好比天上壹條龍，妳說大海有多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