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攻世亦攻心

　　茫虛之地中，那數位道人正互相交流，其中壹人道：“天夏正在攻掠我諸世道，我各世道層層布防，節節抵禦之下，當可緩其腳步。只是我等需盡快將那兩件鎮道之寶解脫出來，那還有機會贏得此輩。”
　　有壹人問道：“不知還需要幾日？”
　　先前說話那人道：“至少要壹月。”
　　“可否能再快壹些？”
　　此間諸道人皆是搖首。如今已是無可能再快了，這還是他們冒著壹定的危險加快了速度，不然至少還需要百來天。
　　沈默片刻之後，有人道：“天夏要攻破外圍之守禦，至少要用半月時日，而我之人手退守到上三世和兩殿，再堅守半月也無問題，此回當能阻敵於外。”
　　他們認為，天夏能在壹個月中突破，這是在最為理想的情況之下，幾乎是不可能的。再怎麽樣，下面之人只要能夠執行他們的諭令，堅持壹個月怎麽樣都是沒問題的。
　　唯壹的問題是，壹年輪轉之期不久將至，怎麽也是躲不開的，這裏可能會出現壹些變數，所以他們最近也是想方設法推算。
　　此時有壹人道：“那些擅算已是難以維持多少天了，此輩若是全數斃亡，或會影響我等接下來的推算。我之意見，可以給予壹些增補大藥，吊其性命。”
　　因為的確還需要這些人，所以此間眾道人雖然不喜歡這些擅算之人，可還是拿出壹些唯有鎮道之寶才可產出的寶藥來，為此些人續命。
　　但這也不是這些人好心，只不過接下來著實還需要這些人，壹旦用不著了，自可隨時拋棄。
　　而此刻元夏空域之內，天夏的陣勢跟隨著純靈之氣慢慢鋪陳進來，還在壹些被攻滅的世道之上建立了陣勢。
　　表面上，諸世道似乎彼此都是被分隔成了開來，可實際上所有世道和墩臺都是在“天陣”陣勢統禦之下，並不是明面上的切割可以輕易分開的。
　　所以無論用鎮道之寶打擊哪壹處，都是會被元夏方面所阻止。在鎮道之寶相持不下的時候，那麽就是看求全道人之間的攻殺了。
　　照理說，諸世道遭遇侵襲，那麽兩殿也應該上前相救，可是上殿言稱從上到下大半實力方才被破殺，假身損失太多，無力支援，而上殿又守在兩殿不動手，坐看沒有鎮道之寶守禦的地界被壹個個破除。
　　不過這也還說得過去，沒有鎮道之寶守禦，怎麽樣也抵不住天夏推進的，與其把假身消耗在這上面，還不如守好那些能夠守妥之地。
　　不過是數日之間，天夏就將無有鎮道之寶守禦的世道拿了下了大半，對於那些有寶器鎮守的世道，也是采取了先行包圍，而後再圖進攻的策略。
　　東始世道之外，本來是無數地星墩臺，形成了最外圍的守禦，以至於原本遠觀之時若星芒飛霞壹般的守禦帶俱是消失不見。現在代替這些的，全數被密密麻麻的天夏飛舟和搭建起來不久的環空大陣。
　　雖然東始有鎮道之寶的，不過這寶器只是沒有被兩殿和上三世抽調出去，仍舊屬於天序的壹部分，所以沒有辦法主動用以進攻。
　　可如此也是夠了，有了鎮道之寶的力量，天夏的求全道人也就無法仗著根本道法沖入進來。可即便是這樣，整個世道被團團圍困住，並且隔絕了諸世道的交通，看去天夏似乎是在準備著什麽。
　　為此壹眾宗老都是焦慮無比，因為再怎麽樣，元夏也是處於被動守禦之中，天夏能攻破半覺仙，那說不定也有辦法攻破東始世道，而且可能性極大。只看天夏這般有條不紊的狀態，就能看出天夏是有壹定把握的。
　　壹名宗老強作鎮定，道：“妳們急個什麽，我東始世道位於東域之中，若是我們被攻下，周圍諸世道也保不住，兩殿和上三世是不會坐視的，其余諸世道也當會有援助的。”
　　蔡離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外面，除了近端那些大陣，他還看到了遠空有壹駕駕造物飛舟巡弋往來。
　　他看得出，這些是壹些靈智淺弱的生靈，沒什麽太大作用，只是某壹些飛舟之中似乎還潛藏著壹股元神層次的力量，除此外，許多虛空都被侵染成了純靈之地，看去靈光閃爍，異常悅目，然而他卻知道這不是什麽好事情。
　　可以想見，此刻只要天夏勢力能夠到及的地方，其余世道應當也是遭遇他們壹樣的困境。
　　等到天夏布置完好，那些世道想要出來，那就必須沖破這重重疊疊的圍困，就算想潛渡，也不可能壹點行跡都不露，所以諸世道彼此非但無可能相互援手，甚至連正常的退路都截斷了。
　　這個情況可不太妙。
　　各宗老在那裏討論了半天，見是他始終壹語不發，便道：“宗長，妳是宗長，也請說句話啊。”
　　蔡離收神回來，道：“沒什麽好說的，上面讓我們堅守此間，不和天夏拼上壹把，不死傷個八九成，上面豈會讓我們輕易離去？”
　　諸宗老臉色都是難看，死傷個八九成？那豈不是世道大部都要交待在這裏？他們是不是也可能包括在其中？
　　可他們沒反駁，因為他們清楚，蔡離說得是對的。可是他們拿不出什麽好辦法，此時似乎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其實還有壹條路，但只是隱隱在諸人心中泛動，此時並沒人當真說了出來。
　　這時壹名宗老似乎感應到了什麽，他走了出去，只是壹會兒便就回來，並道：“諸位，天夏有人來了。要見麽？”
　　他看向蔡離，諸宗老也是壹齊看來。
　　蔡離笑道：“當然要見，態度還要好壹些，天夏願意談，我們就談，我們不求結果，左右還能夠拖緩壹些麽。”
　　那位宗老道：“宗長說得是。”
　　蔡離揮揮手，道：“去把人請過來吧。”諸位宗老相互看了看，也沒有人反對，於是有兩名宗老出去相迎。
　　未過多久，風廷執被迎入了此間，他壹眼看到站在上首的蔡離，執禮道：“蔡宗長有禮了。”
　　蔡離道：“風廷執，許久不見了，請坐。”縱然相互敵對，可彼此都是修道人，蔡離更是自恃有身份之人，所以不必要失了禮數。
　　風廷執謝了壹聲，便是落座下來。
　　蔡離笑道：“風廷執遠道而來，我為地主，當要好好招待了，我東始世道待客向來是周到的。”他當下命人大擺筵席，席上談玄論道，似乎雙方並非交戰雙方，而是久未曾見的同道。
　　風廷執也是曾試著提及來意時，不過每回如此，蔡離就立刻岔開，見此他笑了壹笑，直到宴席完畢都不再提及，並順從對方的安排，在此間先停駐了下來。
　　他相信對方能看出他的來意的，但他也具備壹定耐心，且外面的布置還沒完全穩妥，他倒也不急著開口。
　　如此有三日之後，忽然壹個道人身影出現在了他的駐所之內，並道：“風廷執，宗主有請。”
　　他也不意外，點點頭，跟著其人而行，繞過長廊，進入壹個陣門，出來之後卻是來到了壹個山水花苑之內。
　　蔡離正坐在壹株梧桐樹下煮茶以待，他見到風廷執後，直接開口，道：“風廷執，妳們能給我什麽？”
　　風廷執見他開門見山，便道：“蔡宗長想要什麽？”
　　蔡離給自己斟了壹杯茶，道：“我東始世道上下能夠保全，且能自立於天夏之外。”
　　風廷執看著他道：“蔡上真當需知曉，勸說貴方只是我等壹個選擇，並不是沒有其他選擇了。三天過去，外面應當已經布置好，我們知道東始世道有些人能夠依仗手段遁走，可大部分人是走不掉的，最後依舊是什麽都不會剩下。”
　　蔡離冷哂壹聲，道：“既然什麽都剩下，那我為什麽要投靠妳等，好歹我在元夏仍是宗長，我是求全上真，就算沒了世道牽連，仍是可以去往兩殿為司議。”
　　風廷執認真道：“此壹戰終有壹個勝負，不是天夏勝，便是我元夏勝，我們並不是來說服尊駕，而是給尊駕壹個選擇，無論蔡宗長做出何種選擇，我們都是尊重妳的意願。”
　　蔡離見到他出乎意料的強硬，呵了壹聲，盯著風廷執道：“妳們以為自己贏定了麽？妳們或許壹開始很順利，但此刻應當已經遇到阻礙了吧？元夏可不是那麽容易拿下的。不過勝負也的確難言，或許妳們還有什麽隱藏的手段呢。
　　只是這個時候若有人推妳們壹把，妳們或許能更為順利，而我……”他指了指自己，“我若是倒向了妳們，其余世道也會效仿，上層也會更加不信任他們，那麽妳們接下來的行事當會順利的多。”
　　說到這裏，他又眼神微冷，道：“但若是談不攏，不外是死戰到底，而妳們攻取其余世道也要付出更多代價，如此，難道還不夠資格與貴方壹談條件麽？”
　　風廷執看了看他，笑了笑，道：“蔡上真說了許多，卻還有壹事未曾說。”他緩緩道：“我們都是修道人，修道人求的是什麽？”他也是看向蔡離的雙目，“此在元夏能求到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