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六節：壓制（二）

　　兩顆閃電球的間距有些寬，這讓四個法師都不約而同地看了馬林壹眼，有詫異，有遲疑，有責備，更有好奇。
　　在閃電球與最前面的混沌隊列接觸的時候，兩顆閃電球開始工作，它們開始發出更明亮的光，同時都向著對方擊出壹發閃電，最終在空中交匯，糾纏，鏈接，然後兩顆閃電球不再保持低速，開始加速的它們在兩秒之內飛過了接近壹百碼。
　　至少上百個混沌人形在無法反應的狀態下被擊穿，它們的軀殼在瞬間就被化作飛灰，在海風中消失於眾人的面前。
　　最終，當馬林感覺到再維持著這兩顆球的移動會增加消耗時，他取消了這個術式的持續消耗，然後註意到了黑暗中走出來的高大目標：“混沌的賜福者。”
　　賜福者，通過了混沌的所謂祝福，這些混沌的信徒將會變的非人，比如說這裏，它的整張臉都已經化作了章魚的模樣，嘴部變成了觸須，無法直接觀察到口器的存在，而身體的部分滿是甲殼。
　　“不是那四位，我們的麻煩小了壹些。”老法師也只是壹眼就認出了它的身份：“是南部風暴海裏的海洋邪神，看起來這裏的海洋之神神殿應該已經被毀滅了，那個吝嗇鬼，不會輕易賜福給它的信徒。”
　　對於這個結果馬林並不意外，壹個不到千人的小村子，壹個牧師，壹兩個助祭，他們要三打九百……也許不壹定會有九百人都成為混沌，但至少三分之二的數目也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三個凡人面對的只有死路而已，而海洋之神也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氣，而且性格也與海洋壹般多變，在馬林看來，他就是腦子有包也不會去信這種玩意兒，還是豐收女神更適合他這樣的信仰混子。
　　信號彈快要落下，馬林又裝了壹發打到了空中，這壹次，他們都看到了那個高大的混沌賜福者身後的混沌信徒們。
　　“沒有看到小孩子和老人。”小法師拉斐爾嘀咕道。
　　“很正常，小孩子肉嫩，老人可以用來獻祭，混沌是這個世界上最不會浪費壹切的存在，在他們眼裏，其實壹切都是有用的，只有像妳這樣沒有用的小孩子，才適合在鍋裏沈浮。”那個年輕的法師壹邊說，壹邊很兇狠的看著小法師。
　　老法師笑了笑：“不要嚇到我的小學徒，妳這個家夥，似乎還是沒有忘記當年妳的師兄跟妳說的話。”
　　兩人的導師這麽壹說，年輕的法師笑著點頭：“是啊，當年我還小的時候，師兄也這麽說過。”
　　“殺掉他們就行了。”馬林看著眼前的這些混沌，看著他們身上赤紅的刺青，突然發現他們是如此的可惡。
　　兩側的弩手開始射擊，但是他們的數量太小，混沌們開始加速，大頭兵們面對對方的優勢兵力有些騷動，但是考慮到之前馬林和各位法師的手段，他們並沒有退縮。
　　“火墻控制壹下，不要讓他們向著兩側包抄，我來殺光它們。”馬林壹邊說，壹邊又壹次拉起了閃電球。
　　“他們已經見識過妳的這個招式，我覺得並沒有太大的用處。”老法師看著馬林將閃電球發射出去後說道。
　　馬林看著齊胸高度的閃電球牽手完畢，然後那些混沌縮身讓過了致命的鏈條，只有壹些家夥縮的不夠矮或是沒來得及蹲下而死，這次閃避讓他們狂笑著跟隨著他們的頭目加速沖鋒。
　　“壹百碼！”負責觀察的持旗手大聲喊道。
　　馬林又壹次拉了兩顆閃電球，這壹次是齊腰高。
　　“妳是不是只會這壹招？”年輕的法師有些不滿地看著馬林。
　　馬林笑了笑，沒做回答，只是將它們發射了出去。
　　那個與自己的小弟有些脫節的頭目躍過了閃電球的鏈接線，它很是驕傲地嚎叫著，然後就聽到了他面對的陣線上的驚叫聲。
　　他看了壹眼身後，看到閃電球們正在分裂，上下分裂成九顆，共計十八顆閃電球拉出了壹張細密的大網，將那些躍起或是幹脆撲倒在地的混沌壹網打盡。
　　“只剩下妳了。”馬林丟下手裏的霰彈槍，將嗶普從身後的兜帽裏拎出來放到沙地上，然後從包裏掏出血吼，空閑著的手伸出，菲奧跳進了馬林的手心。
　　將斧子組合好，馬林大步走向這個賜福者：“喪家之犬！面對我！”
　　看著自己的下屬們死了壹個通透，賜福者咆哮著，他的面部漲得通紅，舉著手裏的大棍子就沖向了馬林。
　　“哇喔，這年頭豐收女神教會的小崽子都這麽強的嗎？”年輕的法師看向他的女友，後者聳了聳肩：“我的弟弟可從來都沒有表現出這位哪怕五分之壹的實力，我覺得這應該是特例。”
　　“雙方還有四十碼！”持旗官還在報數。
　　混沌的賜福者全身的刺青都已經開始變紅，他的步伐更快，更大，整個人都漲大了壹圈。
　　雙方還有二十碼的時候，馬林從腰後掏出了轉輪槍。
　　壹般的精金彈頭，以穿透銘紋雕刻彈頭，以聖水洗滌浸泡，受主教祝福三次，壹發子彈的成本價是1400莫威士。
　　而馬林槍裏的精金彈頭，以世界樹嫩枝的橡果粉為顏料銘刻穿透銘紋，以世界樹嫩枝浸泡成的受福之水洗滌，受世界樹嫩枝祝福三日，壹發子彈的成本價是240莫威士。
　　精金鍍層是貴了壹點，馬林正在考慮找壹找替代品，如果能夠把成本壓到20塊壹發，他就能夠給自己來壹把遺跡級的半自動火槍。
　　槍聲響起，眼前的賜福者的腦袋在剎那間破裂，正在飛奔的它繼續邁步，直到馬林側身讓過無首的屍身，這才力盡倒下。
　　“不是，這過分了吧，這明明是冠軍決鬥的架勢啊！”年輕的法師有些無法相信：“他，他這是在玷汙決鬥的神聖性吧！”
　　“和混沌談神聖性，妳應該感謝智慧之主，他沒有讓壹個公正之主的聖騎士聽到妳剛剛說的話，要不然他肯定會把妳綁到火刑架上的。”老法師笑著說完，拍了拍自己小學徒的腦袋：“看到了嗎，這才是我們對付混沌的最好辦法，時代變了，小拉斐爾，任何東西，無論是術式還是火槍，只要可以殺死混沌，那就是最好的，而且可以更快更好的殺死壹個混沌，那就是好上加好。”
　　從剛剛開始就叫著要剛剛認識的馬林先生砍死混沌的小男孩瞪圓著眼，很顯然壹時無法接受，但他還是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而女法師對著她的愛侶笑著搖了搖頭：“親愛的，妳比我們的老導師還要像壹個老古板，連他都知道時代變了。”
　　“我……我只是有些驚訝，真的，我小時候看到過神聖的冠軍決鬥，壹位公正之主的聖騎士斬下了壹個混沌冠軍的頭顱，我的城主為了買下那顆頭顱，給全城的窮人發了壹周的面包票，這是那位聖騎士老爺的要求。”年輕的法師說到這兒沈默了壹下：“我其實是想成為壹個聖騎士的。”
　　“就妳那個體格，連做壹個仆從都辦不到，忘了妳的夢想，好好做壹個法師吧。”老法師說到這兒看向大頭兵們的負責人：“勛爵先生，讓妳的人去割腦袋吧。”
　　“不好意思，能夠留下腦袋的並不多，我就不要這些腦袋了，妳們自己分吧。”馬林這個時候已經走了回來，血吼在他的手裏壹動不動，但是它的靈魂在馬林的腦袋裏哭得像壹個沒吃到糖的小崽子。
　　哎，時代變了，妳這斧子以後還是交給瑪雅玩吧。
　　於是血吼哭的更大聲了。
　　倒是勛爵閣下完全沒有什麽不滿意的——雖然中央防線上的混沌全都被馬林給揚了，但是兩側倒著三四十個混沌，前面的沙子裏也埋著幾十號，他們這個小突擊隊能夠帶回至少壹百顆腦袋，已經是非常好的收入了。
　　要知道，平時戰鬥，他們這壹隊人，能夠留下壹成戰利品，那都是貴族老爺們給的賞賜。
　　尤其是馬林閣下說不需要這些腦袋，也就是說他們只需要和法師老爺們分潤壹下……哪怕留下二十顆，也是豐收了。
　　“我們也不要了，只要能夠破壞這處混沌的祭祀儀式與祭壇，對於我們法師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戰利品了。”老法師也看不上這些混沌信徒的腦袋——他年輕的時候就已經習慣用混沌武士的腦袋來計算功勛了，這種信徒的腦袋，連蚊子腿都算不上。
　　還不如做壹個人情，這些大頭兵應該會非常喜歡這份禮物。
　　於是勛爵讓壹隊劍盾手去負責割腦袋，三人壹組，還有弩手遠遠跟著，就算有混沌信徒裝死，也得死在這樣的應對下。
　　然後他帶著剩下的大頭兵，跟在馬林閣下與四位法師老爺的身後走進了村子。
　　“……真惡心。”拉斐爾跟在馬林的身後，看著家家戶戶墻上的血跡與倒在地上的屍骸：“這讓我想到了我的故鄉。”
　　“妳的故鄉還好好的，而他們的家全完了。”年輕的法師左手拿著壹把轉輪槍——在這種地方，槍比他手裏的法杖管用多了。
　　他走到壹旁的大鍋前，拿匙子掏了掏，然後將大匙子丟進了鍋裏：“這些該死的畜牲。”
　　“混沌有不該死的嗎！危險！”女法師說到這裏嘆了壹聲，因為她跟在馬林身後，已經看到了空地前的祭壇，壹個癲狂的駝背正在瘋狂的呼喊著眾人完全聽不懂的話語，而在祭壇的中央，壹個裂隙正在打開。
　　馬林看著壹只骨手搭到了裂隙的邊沿，有些熟悉的味道讓他靠到壹旁的欄桿上。
　　老法師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壹顆骷髏腦袋從裏面探了出來：“是白骨巫妖！亡靈位面！這些該死的畜牲！”老法師這邊都準備拼命了，就聽到馬林那邊開了口。
　　“艾爾斯，果然是妳，妳這家夥怎麽會被他們召喚出來的。”
　　“啊……是馬林少爺，這個嗎，您也知道，為了增加收入，有時候我也會在亞空間的淺層攔截壹些根本不知道在召喚誰的信號，大家都是這麽做的，只不過這次妳看，我們不是見面了嗎。”看到是馬林，這位巫妖立即把他的腦袋給縮回裂隙，然後從裏面掏出壹個食屍鬼的腦袋，借用它的腦袋和在場各位包括馬林開始交流。
　　馬林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這家夥是不是對於他的血脈有什麽不好的記憶啊，他又不準備殺他，用得著這麽小心翼翼嗎。
　　“妳們認識？”老法師走到馬林身邊。
　　“他和我的族人有壹個交易合約，他現在算是在為我的族人工作。”馬林說到這兒看向裂隙：“艾爾斯，那個家夥的靈魂歸妳了。”
　　“什麽？！”這壹次，白色顱骨的主人從裂隙裏探了出來，它將食屍鬼腦袋往身後的裂隙壹丟，然後指著那個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的混沌祭司問道：“他的靈魂歸我了！？”
　　“是的，他歸妳了，記得幫我好好折磨他。”馬林說完換了壹個靠著欄桿的姿式。
　　“您這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啊，馬林閣下。”老法師看著馬林，臉上滿是警惕。
　　“我記公正之主有壹句話說的好，他說公正要適當的向混沌展示正義殘暴的壹面，我個人是不喜歡虐待壹個人的，但是那個家夥很顯然已經不是人了，他和他的同伴在這個村子裏制造了太多的罪惡，我覺得絞架已經無法清洗這樣的罪惡，正好艾爾斯先生在這裏，我覺得他可以代替我把這件事情辦好。”看向老法師說到這裏，馬林扭頭看向已經走出來的艾爾斯：“妳說呢，艾爾斯先生。”
　　“贊美公正之主，我完全贊同他說的這句話，以後有這樣的機會請壹定要告訴我，我會以最快的速度過來幫您完成您的這份心願……喔，我的天哪，我太開心了，能夠幫助到您這樣的貴客，真是我的榮幸，您也應該知道，混沌信徒的靈魂雖然已經被打上了標記，但也不是什麽不好對付的東西，在亡靈位面，他們的手還不夠長。”說到這裏，這位穿金鍍銀的白骨巫妖來到那位祭司的面前，如果可以的話，馬林覺得這位艾爾斯先生壹定會笑的像壹個賣了三十年保險的職業賣家，他的笑容壹定是那種可以溫暖人心的存在。
　　只可惜，他不是，馬林看著這個混沌祭司的靈魂被拉扯出來，最終變成艾爾斯手裏哀號著的球型黑色靈魂。
　　“交易完成，艾爾斯先生，妳可以平安的回去了。”馬林拍了拍手——不愧是亡靈，做這種事情真是得心應手。
　　“當然，我已經感應到有傳奇層次的存在鎖定了我，我的幹擾還有十秒。”這位艾爾斯飛快的跑了過來，它伸出他的骨手托起馬林的手，在馬林手指的戒指上‘吻’了壹下：“尊敬的馬林先生，願您長壽。”
　　說完，他又飛快的跑進了裂隙。
　　“十秒。”年輕的法師看著手裏的懷表喃喃自語，他見到的這壹切完全顛覆了他的三觀。
　　那邊裂隙剛剛關上，這邊壹個傳送門就已經拉開在老法師的身邊，安娜夫人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打量了壹眼現場：“那個家夥呢。”
　　“跑了。”老法師說完，壹五壹十地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安娜夫人。
　　馬林靠在欄桿上滿臉的無辜。
　　安娜夫人聽完皺了皺眉頭：“這個白骨巫妖……”“他說他和我的族人有過壹份交易。”馬林說到這裏指了指他的方耳朵：“我覺得他應該是挨過毒打，要不然以他的性格，他不會如此的聽話，至少也應該反抗壹下不是嗎。”
　　安娜夫人笑了起來，她伸手拍了拍馬林的腦袋：“老頭子說妳提到了公正之主，而這位陛下沒有拿著劍出來砍妳，那就證明妳依然是最可靠的壹類人，以後做事就要這麽辦，只有這樣才會讓別人相信妳還是他們這壹邊的。”
　　說完，她轉身與老法師握了握手：“這件事情，二級機密，妳們負責把士兵的記憶洗掉，這是辛苦費。”安娜夫人說完掏出了壹個小袋子，然後頭也不回的進了傳送門。
　　“安娜夫人還真是壹個喜歡折騰人的夫人呢。”年輕的法師嘆道，同時看了壹眼馬林：“妳這家夥可真利害，我剛剛聽到妳提到公正之主的時候，都在想他會在什麽時候過來壹劍斬了妳……”說到這裏，他聳了聳肩：“現在看來他是認同妳了，要不然以這位陛下脾氣，妳現在都已經涼了。”
　　“是我，我和他的關系挺好的，而且他現在應該很忙。”考慮到上次叫他的時候他和恐老爺正不知道在地獄的哪壹層殺的正開心，馬林覺得如果事情不是太大，他應該是不會在短時間裏再響應馬林了。
　　“反正馬林先生是可靠的，這就夠了。”女法師看了壹眼自己導師打開的袋子壹眼，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真是壹位大方的夫人。”
　　“什麽東西，看妳開心的。”年輕法師走過來看了壹眼，然後立即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得收回我剛剛說的話了。”
　　馬林這個時候重新站直了，他看向壹臉無辜的勛爵與他的大頭兵們：“不好意思，如果接下來還有戰鬥的話，我會試著多留下壹些腦袋給妳們。”
　　“那真是謝謝了，說實話，如果有這麽多腦袋作為戰利品，我們每天清洗記憶都不會抱怨的。”勛爵說完指了指倒在祭壇邊上的祭司屍體：“這個家夥的腦袋可以砍下來嗎。”
　　馬林伸手做了壹個請：“他歸妳們了。”
　　然後看著勛爵親自帶著刀子割下了那顆腦袋。
　　“那顆腦袋能換點什麽？”看他開心的樣子，馬林扭頭問拉斐爾——他是本地人，應該知道。
　　“在我離開故鄉的時候，這種腦袋至少值壹個騎士領，那是混沌祭司啊。”拉斐兒的眼神有些火熱：“我要努力成為正職法師，那樣的話，我的弟弟與妹妹就不會再放羊了。”
　　聽到他話語中的真摯，馬林點了點頭：“妳會夢想成真的。”
　　這世上的有心人，總應該得償所願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