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七節：地鐵（壹）

　　馬林坐在手搖式軌道車上，兩個男人搖著車，好讓這輛車能夠快壹點回到真正的營地。
　　這壹處軌道位於兩個車站之間，所以距離有些遠，但是在馬林看來，這條完全封閉的隧道布置了防止幽體入侵的紫光線燈，這些幸存者有著足夠的電力，所以燈光長明，照亮了這處隧道，也給了這裏的居民以安全感。
　　比爾他們沒有這樣的運氣，他們需要徒步回來，不過馬林已經給他們下了坐標錨定了他們，倒也不怕他們消失了。
　　而這個自稱傑克的老頭壹路上不厭其煩地向馬林介紹他們的這個營地，用老頭的話來說，斯塔福德營地已經是華盛頓特區裏最為安全的營地，幸存者們甚至可以在無防護服的情況下走上地表，打個獵，釣個魚，要是在這期間沒有討厭的異鬼出來攪局，那就是最好的。
　　只可惜，異鬼無處不在，這些怪物是最常見的怪物，相比起別的更難對付的怪物，它們的優勢就是數量與力量。
　　它們的力量在營地所知的怪物之中是排得上號的，雖然它們的軀殼依然畏懼著子彈，但數量很好地彌補了它們的脆弱，比爾他們之前就是被異鬼們追進了下水道。
　　不過有意思的是，不知道為什麽，異鬼們從來不會追擊人類進入下水道，也許是因為他們知道，在下面這種沒有太大移動空間的地方，人類能夠用他們手裏的武器快速擊殺它們。
　　“妳們打鹿肉是為了給營地主嗎。”馬林打斷了這個老頭對他營地的吹噓，問了壹個沒難度的問題。
　　“是的，為了營地主，願他長壽。”這個老頭提到營地主，看起來非常虔誠，作不得假。
　　有點意思，馬林覺得自己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到這位營地主了。
　　“對了，妳說華盛頓特區的營地有很多，能給我介紹壹下嗎。”馬林說道，同時掏出了幾塊肉幹，分給這三個家夥。
　　聽說客人要聽這東西，老傑克也沒懷疑，畢竟馬林覺得他這樣的存在沒有壹進場就大殺四方就已經表明態度了，而且之前這老頭壹看到馬林的真實時就已經大步邁向畸變深淵，如果不是馬林拉了他壹把，老傑克這個名字的主人如今只怕就是葬禮上的主角了。
　　嗯，如果還有葬禮的話。
　　吐槽到了這裏，馬林雙手往後支住了身體，聽著收起肉幹的老傑克說起華盛頓特區這些營地的故事，以前的事情他也說不明白，只記得自己父母說過，大毀滅來了之後，他們這些沒能逃走的市民被軍隊轉移進了地鐵站，幸存者們利用大毀滅之前的各種機械在地鐵網道的基礎上建立了大量的營地，有很多營地被湧入地鐵的怪物毀滅，但是更多地營地存在了下來，在數百年前，這些營地中的人類甚至都沒有見過天空，他們只知道，有天空這種東西。
　　當探索者登陸地表，他們發現這個世界還是那麽的危險，各種各樣沒有見過的怪物能夠輕易殺死他們，任何想要在地表建立據點的努力都失敗了，人們最終回到了營地，回到了擁擠但安全的家。
　　但是探索者們壹直在探索他們曾經的家園，他們的努力帶回了不少好東西，其中就有壹些能夠讓那些失去了能源的舊時代機械重新啟動的動力核心，在營地主拱衛的核心區下層安全區中，永恒之主監督的大型新營地正在建立。
　　老傑克還提到了核心區，提到了所有營地主都在拱衛的核心區，還提到了永恒之主。
　　“永恒之主，是神明嗎。”馬林好奇地問道。
　　“我沒有見過，或者說我們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去朝聖的，永恒之主據說從大毀滅之前就壹直在那裏為那個時候的人類守護著這壹切，只有營地主的權力交接時，新的營地主才有資格去見到他。”
　　老傑克說到這裏，馬林已經能夠聽到屬於人氣的喧鬧聲，而搖車的壯漢有些討好地說道：“小先生，我們的營地到了。”
　　於是馬林站了起身，拍了拍不存在的灰燼，馬林看到了壹個擁擠而滿是活力的地下城市，這是壹座只有三層高度但很多小鐵皮屋只有兩層的小小城市，在車壹側的軌道旁，有好幾個穿著黑色服飾的男人站在那裏，為首的壹個中年人和老傑克有七分相似，馬林瞇了壹眼，發現這小子就是老傑克的種。
　　於是擡了壹手這個小子，要不然他只怕馬上就要長角了。
　　而在軌道的另壹側站滿了這座營地中的幸存者，他們和她們打量著馬林，或是低聲，或是細語。
　　軌道車停了下來，馬林站在那裏，老傑克說他自己像壹條七十來歲的老狗，但是在馬林眼裏，這條老狗跳過了車與平臺之前的縫隙，擁抱了自己驚魂未定的兒子：“羅賓遜，我的長子，妳剛剛感覺到了我這條老狗在更早之前所受到的壓力了吧。”
　　“是的，父親，他救了我。”傑克的長子看向馬林時，臉上壹半是驚懼，壹半是疑惑，前者是因為他看清了馬林的實質，並在剎那間進入了畸變的狀態，但是馬林拉了他壹把，就像剛剛拉他父親時那樣。
　　這樣的話，如果真的有葬禮，就不需要他們倆父子壹起聯袂登場了。
　　至於後者……應該是活這麽大，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號的燈泡吧。
　　帶著這樣的猜想，馬林跳上了平臺。
　　“孩子，妳叫什麽名字。”叫羅賓遜的傑克長子走到了馬林面前。
　　“馬林·蓋亞特，妳們的營地令我贊嘆。”這是壹句實話，不存在任何陰陽怪氣，在馬林的眼中，這座營地雖然充滿了各種各樣古舊元素，人們的穿著也不好，但至少這些家夥身上的衣服還挺新的，這就證明大毀滅並沒能夠毀滅這壹地區的人類文明，比中地地區的奴隸主們是兩回事，馬林甚至會想，如果混沌們不見了，怪物們也消失了，走上地面的這些人類與北方的奴隸主們會不會再打上壹次南北戰爭。
　　嗯，那壹定會是最為瑰麗的畫面，只可惜，奴隸主們已經被馬林安排上了末路，就等著傑森他們安排好壹切讓馬林簽名了。
　　對，簽名，滅絕令。
　　在那張紙上，終會留下死神的名字，因為他們有壹個鐵石心腸的對手。
　　“謝謝，雖然我覺得以您的身份，應該不至於會喜歡這裏。”中年男人說到這些有些尷尬地對著他的同事笑了笑：“沒有問題，埃裏克，我與我的父親敢用我們的性命保證，但我要事先聲明，這個孩子非常強大，強大到我與我的父親心生畏懼。”
　　“沒問題就好。”被稱為埃裏克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然後他身邊留著陰陽頭的年輕人倒是跳了出來，他走到了馬林面前：“餵，妳這小子，真的如羅賓遜說的那麽強大嗎，我怎麽沒看出來。”
　　“我能教訓壹下他嗎。”馬林看向埃裏克，後者壹楞，然後點了點頭：“只要不死就行，畢竟是黑色衛隊的成員，他死在營地的話，我要寫很長的報告才能解釋好這壹切。”
　　馬林點了點頭，然後壹擡手。
　　陰陽腦袋在馬林擡手的時候就本能感覺到了問題，他想拔槍，但是卻拔出了壹條毒蛇。
　　這是暗示，這個年輕人不為所動，而是將毒蛇指向了馬林——這是非常正確的判斷，在這種生死時刻，相信自己遠比疑惑來得好。
　　但他的反抗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馬林壹個翻手，這個陰陽腦袋就被靈能拍到了地上，他身上的所有外物都在靈能的震蕩下粉碎了，不過人還活著，等到馬林壹把將他用靈能拎起來並丟進垃圾堆裏的時候，對面平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少爺們全都在吹口哨拍手掌，笑的跟對開的五百壹般。
　　然後有幾個黑衣佬看不過去，跳過去將這些不怕死的家夥給趕走了。
　　“靈能，三天賦，孩子，妳還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
　　“目前沒有了。”馬林笑著說完拔出槍壹甩，子彈在繞過幾個桶子與壹幢小鐵皮屋之後命中了爬起來的陰陽腦袋的右手手槍——這小子雖然不值壹提，但心性真的強韌，哪怕馬林還沒有撤銷暗示，他還依然拿著槍並想反擊馬林。
　　等到他手裏的槍被馬林用子彈還原成零件，暗示壹破，這小子終於可以破口大罵：“妳這個怪物！”
　　“我說過他很強。”老傑克這壹次站了起來。
　　“閉嘴妳這條老狗！”陰陽腦袋看向老傑克，老傑克也不以為意，而是看向馬林，同時指著陰陽頭的下面撲哧壹笑。
　　馬林也笑了，同時覺得老傑克這家夥的確稱得上是壹條老狗，這份灑脫的確是有意思。
　　不過羅賓遜倒是不樂意了，他瞪了陰陽腦袋壹眼：“向我的父親道歉，妳這個菜鳥。”
　　“夠了，羅賓遜，黑衣衛隊的人不需要向壹個老頭道歉，我也過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年紀，只不過我覺得馬林小先生才是需要壹個道歉的人。”老傑克笑著說道。
　　羅賓遜看了壹眼自己的父親，又看了壹眼馬林，最終他看向了他的上司埃裏克。
　　後者點了點頭，看向正在穿上備用衣物的陰陽腦袋：“吉斯，向馬林小先生，壹位妳我壹輩子都無法超越的三天賦使徒道歉。”
　　陰陽腦袋沈默了壹下，最終在穿上褲子之後低下了頭說了壹聲對不起。
　　馬林覺得，以這個小子的心性，能說壹聲對不起就不錯了，而馬林身為馬林，也不能和凡人壹般見識。
　　於是點了點頭，打了壹個響指，地上落著的槍械碎片飛到了馬林手裏，在所有人手裏，這些碎片重新變成了壹把槍。
　　馬林將槍丟給了那個叫吉斯的陰陽腦袋，後者接住了槍，檢查了壹下——他特意看了壹眼彈匣，發現子彈們都在。
　　他裝回彈匣，然後將槍指向了馬林，然後在別人都沒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將槍收回到了他的槍套裏，然後抹了抹鼻尖：“對不起，馬林小先生，我必須承認您的強大遠超我的想象，對不起，我感覺我剛剛的所作所為像壹個小醜。”
　　“沒事，妳用妳自己向所有人證明了我到底有強大。”馬林說完，示意老傑克走過來。
　　老傑克走了過來。
　　馬林看著這個日暮西山的老人，如果沒有外力，馬林敢肯定這個老頭最多只能再活兩年——他的心肺功能已經無法挽回地走向崩潰，但是馬林可以幫助他。
　　掏出壹瓶藥劑，馬林示意這個老頭托舉起他的手掌，然後將藥劑放到了他的手裏。
　　“這，這是什麽？”傑克無法理解這瓶子裏會自己翻滾的綠色濃稠液體是什麽玩意兒，但是黑衣衛隊裏有人識貨，他在埃裏克的耳邊說了壹會兒，埃裏克就走了過來：“老傑克，這是好東西，如果妳不想喝下它，可以賣給我。”
　　“妳要藥我可以賣給妳，說起來我還不知道妳們這些營地用什麽作為貨幣，而這些貨幣又能夠買到什麽東西。”馬林說完又掏出壹瓶，將藥劑丟給埃裏克，看著這個中年男人手忙腳亂著為了接住瓶子而做的壹切努力，馬林笑著看向傑克：“傑克，妳這條該死的老狗，妳就這麽不相信我，不相信妳的馬林小先生嗎。”
　　有了馬林的這句話，這個老頭突然笑了起來，他點了點頭：“是啊，我怎麽能不相信您呢。”說完，他拉開了瓶塞，將藥劑壹口喝光。
　　然後肉眼可見的，這個老頭在蛻皮，同時被新牙頂出牙床的舊牙根也被他吐到了地上，然後這個老頭將手探進衣服裏，在眾目睽睽之下拿出了壹截細小的胳膊。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東西會從我的身體上脫離。”傑克說完，看向馬林：“您……您是神明嗎？”
　　所有人都看著馬林，在期待著這個壹次又壹次在他們面前展現神跡的孩子說出答案。
　　對此，馬林微微壹笑：“我是馬林，馬林·蓋亞特，來自……舊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