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零七章 血濺吳淞口

　　晨曦初露，蒼茫茫大地普照在紅芒之中，吳淞口外是壹眼望不到邊的浩蕩海域。
　　站在英艦甲板上的龍崇九心潮壹陣起伏，此時他多少有些苦澀，祈慧就這麽跟著劉江離開上海了嗎？為了革命她最終放棄了自已嗎？這壹切是真的嗎？
　　岸上那條小道是他們剛剛離去才不到半個小時的路。雖然祈慧眼裏的神情痛苦萬分，但她還是先擇了她的理想，滅掉自已了愛情，這兩者有沖突嗎？難道戀愛會阻止革命的進程？
　　壹切的壹切在這時劃上了句號，生命中唯壹深愛的女人就這麽走了。
　　龍崇九心頭壹陣發冷，有些顫抖的手摸出了壹支雪茄，林誌雄忙給他點燃。
　　“九哥，我們是不是回去？克裏姆上校等著呢。”馬峻山小聲的發問。
　　龍崇九不期然的點了點頭，就在這瞬間，遠處的槍聲又壹次震撼了他的心。
　　“跟我上岸，快。”龍崇九用牙咬緊雪茄，雙眸迸發出冰寒徹骨的光芒。
　　……
　　壹道灣延小道，通入了這個不起眼的小村莊，十多名普通百姓打扮的漢子們護著劉江和祈慧進了村莊，在這裏有他們壹處秘密據點，壹會兒會有壹條商船來接走劉江，這裏是接頭點。
　　剛剛轉入村口的他們，突然感覺到壹絲不尋常的氣氛，街上怎麽沒人？
　　劉江雙目左右瞅瞅，然後和祈慧對望了壹眼，“劉先生，怪了，這裏好象不太對勁兒？”
　　“快撤，內部肯定隱有叛徒，這裏不安全了。”劉江當機立斷，停身下來道。
　　壹個負責接應他們的隊長叫馬彪也覺出不對，從腰間拔出了盒子炮：“大家準備戰鬥。”
　　這句話才落，前邊街口就沖出了壹個滿身血汙的人，剛轉過灣他就看見劉江這群人。
　　“快、快撤，馬隊長，我們這裏有叛徒，特務們占領了我們……”他的話還未說完身後槍響。
　　那漢子猛的前沖數步栽倒在地，壹堆漢奸打扮的流氓和黑衣衫的特務們從橫卷裏湧出。
　　“給我抓放的，姓劉的就在前邊，誰抓住了賞大洋壹萬。”壹個頭目大喊，讓這群人爭先恐後的沖上來，槍聲在這壹刻交匯成了壹片，血雨飛濺中，兩個同誌當場倒地。
　　“掩護劉先生和祈姑娘撤，我頂住。”馬彪手握雙槍，頻頻開火，黑壓壓足有上百人的漢奸隊伍們不停的有人倒下，但是對方的火力太猛了，壹百多支槍啊。
　　才轉眼的工夫，馬彪就給打成了蜂窩，與此同時另三個人也倒下，祈慧的運氣也不好，後股挨了壹槍，嬌呼壹聲差點摔倒，但她知道這刻摔倒就完了，忍著眼黑給劉江扯入了壹橫卷。
　　傾刻中的接觸已方就犧牲了五個人，剩下的壹共也只有八個人了，其中祈慧和三個人都受了傷。真沒想到才出狼窩又入虎口，特務們的行動怎麽會如此之快？難道這也是他們計劃中的壹部分？昨天他們失手之後的反擊也太快了吧？也許這個秘密椐點他們早就安排了特務，只是想等著鉤大魚，所以壹直遲遲沒有發動，可能今早他們接到了劉江被劫的消息吧。
　　八個人迅速退進了村頭壹處孤伶伶的土院裏，這是唯壹的掩體了。
　　“包圍他們，哈……，這回老子可發大財了，居然讓我捉了條大魚，弟兄們給我上。”
　　特務和流氓們從四面開始向土院進攻，雙方槍戰激烈異常。
　　祈慧也顧不上後股上的傷了，這些家夥為了抓活的全往下半身開槍，而且是耗妳的彈藥。
　　八個人苦守著三個方向，唯獨後面的土房是比較安全的壹面。
　　“祈慧，看來這次我們還是沒逃了啊，敵人的行動怎麽會這麽快？”劉江也非常的吃驚。
　　“先生，再堅持壹陣吧，也許、也許我九哥能、能聽我們這邊的槍聲。”
　　劉江苦笑道：“小慧，不可能了，我們下船到現在有四十多分鐘了，估計他們都要回到外灘了吧，這次妳不該和我壹起回根據地的，在上海只有妳可以聯絡龍崇九，哎，我害了妳。”
　　“先生不要這麽說，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拼壹個算壹個了，落在他們手裏也是個死。”
　　祈慧咬著牙將M1911A1的空彈夾扔掉，又裝了壹個滿的，手裏的槍似乎還留有龍崇九的氣味，她不由紅了眼，強忍著沒讓自已的淚滑落，探出頭又連開五槍，放倒了四個沖來的人。
　　“他媽的別扔手榴彈，炸死了哪有錢？笨蛋，他們快沒子彈了，給老子繼續沖。”
　　外面的叫囂聲越來越近，東邊防守的兩個全部在這時犧牲，劉江忙撲過去補上。
　　西面的壹個這時也倒下了，只剩下了五個人，大家無不露出拼死的決心。
　　這時壹個受傷的漢子滾在了後墻處軟草中，伸手壹撩之下，居然給他發現了壹個破墻洞。
　　他低頭朝外看了看，沒人，敵人全在三面，這面居然沒人？就在他剛剛爬出半個身子時，壹聲槍響，擊中了他握槍的手，隨後他就給拉了出去，狡猾的敵人故意守在洞兩邊等活捉人呢。
　　“守住那裏，千萬別出去，我們被包圍了，能拼幾個就拼幾個。”劉江朝西邊的人道。
　　西邊的兩人又分出了壹個，四個人壹人守了壹面，不過這基本上算到了結尾。
　　祈慧壹個人根本就守不住正前方的大門，破爛的木門搖搖欲墜，隨時都會分崩離析。
　　死亡在這壹刻是如此的接近，九哥啊，妳的慧要離妳而去了，妳別怪她，這壹生她只愛過妳。
　　淚水順著臉頰淌下，祈慧唯壹後悔的就是為什麽不讓自已的和他結合呢？哪怕是壹次也好。就算是給他留個念想，讓他這個花心鬼壹輩子也忘不了自已，可是現在壹切都遲了。
　　“弟兄們，給我沖進去吧，他們只有三四個人了，誰先抓捉壹個我賞他兩萬。啊……”話音還在空中回蕩時，湯普森M28的特有聲音響起，震耳欲聾，有撲天蓋地之勢。
　　“慧，再支持壹分鐘，妳九哥來了，操妳們奶奶的，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都去死吧……。”
　　隨著這聲大喝，龍崇九和壹眾兄弟從街口轉出了身形，他嘴裏叼著雪茄，壹手端著沖鋒槍，壹手是M1911A1，有如入了羊群的猛虎壹樣，根本無視眼前壹大群特務加流氓。
　　十六個風衣保鏢都端著湯普森猛掃，讓敵人們沒有壹個能擡的頭的，剛才發話的老大早讓龍崇九壹槍打暴了腦袋。林誌雄，馬峻山領著七個兄弟從背後繞過來後面向流氓特務們攻擊。
　　壹時間慘叫連天，槍聲震的四周墻土都在往下掉。
　　龍崇九這壹嗓子無疑給院內四個絕望的人註入了壹股強心劑，這是天降神兵啊。
　　無奈敵人太多，龍崇九剛恢復的身體又中了壹槍，但這不影響他大步流星的朝前邁進。
　　和手下的十六個保鏢幾乎排成了壹排，象是殺人的機器壹樣，他們無畏的在彈雨中挺進。
　　流氓們的火力哪裏及的上他們湯普森，讓壓的連頭也擡不起來，只是偶爾伸出手放壹槍。
　　土院裏的四個人全集中到了門口，劉江和另二人壹起踹倒木門，四人同時朝門外的流氓們開槍，打的敵人們措手不及，經對方猛烈火力的壓制下，這群流氓忘了土院裏還有四個人了。
　　這刻林誌雄馬峻山等十人從房後繞過，和守在房後的敵人們發生了近身槍戰。
　　終於敵人崩潰了，不知是誰領頭先跑的，頓時剩下沒死的幾十號人開始四散奔逃。
　　“給我殺幹斬盡壹個不留。”龍崇九填上手槍彈夾開始屠殺露出身影的敵人。
　　慘叫聲此起彼伏，敵人們偶爾還個壹兩槍，在大火力沖鋒槍的威脅下，他們早心崩膽裂了。
　　還有些不敢跑不出來當杷子的仍躲在暗中放冷槍。
　　龍崇九是第壹個露身在橫卷的可視範圍內的人，他清楚的知道左右兩方都隱有敵人，手裏沖鋒槍震響時突感後腰壹麻，又中了壹槍，真他媽的衰，保鏢兄弟們在壹瞬間就幫他報了仇，背後三個家夥給湯普森掃成了篩子，而龍崇九也將土院門前左右的幾個全部放倒，代價卻是左臂右肩窩各中了壹槍，運氣真不錯，沒人瞄他的頭，不然真站不在這裏了。
　　“兄弟們，別放走壹個，不然九哥我沒法在上海混了，給我殺幹凈，死的不透的再補兩槍。”
　　幾分鐘後槍聲平息，方圓幾十米內倒下了百多具屍體，林誌雄馬峻山他們都是手槍，在火力上和敵人不相上下，所以他們十個人也死了四個，馬峻山左腿名傷，林誌雄肩頭中彈。
　　而龍崇九和十六個保鏢無壹倒下的，不過全部掛彩，但不影響他們行動，這是壹群鐵漢。
　　由於龍崇九沖地的太快，他負傷算是最重的了，身中四彈，小腹後腰左臂右肩窩。
　　而整場戰鬥中，劉江是唯壹負傷最輕的人，這是眾人保護和他運氣太好了。
　　沖出土院的祈慧望著壹身血汙的龍崇九，再也忍不住劫後余生的驚喜撲入了他的懷中。
　　……
　　吳淞口外的海面上大霧仍未散去，壹條商船緩緩靠近了英國軍艦。
　　寬大的甲板將兩船貫通，商船上是壹堆壯實的漢子們，從他們的打扮上看的出來，都是有經驗的老遊擊隊員了，他們機警的盯著英國軍艦上的這群風衣漢子們。
　　劉江緊緊握住龍崇九的手，深深的望著他。
　　“龍先生，承蒙先後兩次搭救，劉某不勝感激，今日壹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
　　“劉先生客氣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未來新中國成立我們可能會見面的。”
　　“多壹些象龍先生這樣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國家之幸啊。”
　　“過獎了，劉先生，我是壹介粗人，流氓本性，這壹輩子也難改了，國家有了我是不幸啊。”
　　“龍先生在上海這陣子的所作所為，我在監獄都有耳聞，昨夜祈慧又和我深談了龍先生的為人性格和壹些獨特想法，令我很是佩服，國人要有大部分能象先生這樣覺醒的話，我們中國早就不是現在這個灘子了，我希望未來還有和龍先生合作的機會。”
　　其實龍崇九在昨天看到他時就心頭激動了，果然是個大人物，對於自已這個來自未年代的人，誰是大人物當然是壹眼就能看的出來，甚至他以後的政治命運走向自已都壹清二楚。
　　“劉先生，我這個人壹向散漫慣了，不愛受規規框框的約束，而且做事的手段有時也比較極端，這可能在將來會影響到我的未婚妻在貴黨中的發展，同時也會給貴黨名譽造成壹定的負面影響，所以我想請求劉先生開除她的黨藉，當然，做為無黨派愛國人士的她肯定不會放棄她的堅貞信仰，如果劉先生同意就讓她成為壹名秘密黨外愛國者吧，在上海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隨時到英吉利總會找她，我不拒絕與貴方的合作。”龍崇九的話讓祈慧又羞又氣。
　　“哈，有龍先生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完全了解祈慧可能面臨的尷尬情況，昨天我們談話後我就感覺到她的痛苦了，只要心懷國家大義就是我中華好兒女，愛情和革命並不沖突，妳們經歷了血與火的考驗，我祝福妳們，好，龍先生，祈慧的事我同意了，即刻開除她的黨藉，讓她成為無黨派愛國人士吧，願妳們在上海的發展壹切順利，再見，相信我們的友誼會長存。”
　　“劉先生壹路保重，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商船揚起風帆消失在了大霧迷茫的海面上。
　　龍崇九輕輕擁著微微發顫的祈慧轉身回艙。
　　壹切會向劉江說的那樣，發展會順利的。
　　大上海，我龍崇九才剛剛邁入。
　　龍社的成立才是壹切真正的開始。


第二卷 洋場大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