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添臂助

　　祈慧定了定神，早在九哥被暗殺那件事之後她就想著這件事，以龍崇九壹慣的作風他是肯定不會善罷幹休的，壹直以為他會直接顧玉書，可是後來他留下了姓羅的那個家夥，於是，她知道龍崇九有更遠的想法，以他手裏掌握的實力來看，要殺顧玉書應有八成以上的把握。
　　現在祈慧是完全站在龍崇九的角度上來考慮這件事了，他首重利益，而不圖壹時之快，他是那種理智型的人，做任何事之前都會考慮很多，而且他用何種手段從不考慮道義上的準則。
　　做為壹名‘流氓’要是事事都講道義肯定會礙手礙腳的，尤其是要看面對的是什麽人。
　　就是想通了這壹切，祈慧才有了今天的轉變，既然入了這條道，就要應用這條道上的法則。
　　“大家靜壹靜。”隨著祈慧的說話，會場的兄弟們都停止了各自的言論，目光轉向她。
　　祈慧這才道：“我們先分析壹下顧玉書自已對這件事的態度，在他來看，九哥現在是紅人，起碼在公共租界誰都得承認這壹點，而且九哥不是有仇不報的人，他現在肯定天天都睡不好覺，杜黃張他們只給了顧玉書精神上的支持，這些人等待著落井下石的機會，青幫好多人都只是給顧玉書這樣的支持，如果姓顧的自已夠聰明，他在私下裏應該有壹套他自已的想法。”
　　大家紛紛點頭，事實確是這樣，現在的龍崇九可是大不壹樣的，絕不是壹般人能惹的起的，在這以前，上海灘還沒有三鑫公司擺不平的人物，象顧竹軒、陸連奎這樣的壹方之雄，不是三鑫收拾不了他們，而是因為方方面面的因素不能硬收拾他們，從某種角度來說，他們在面對三鑫時也采取著妥協的心理，絕不逆違，達到了這壹目的的杜黃張也樂得相安無事。
　　壹個龍崇九的出現卻改變了大上海黑道的微妙局勢，從壹開始陸連奎就被他拖進了泥裏，現在倒成了他的進身之階，使他在杜黃張面前說話都比以前有風了，再就是顧竹軒，他現在有了合作人，可以說在明裏敢不給杜黃張面子了，以前這種事絕不會出現。
　　然而在公共租界還存在不穩定的因素，好多捕房的探長探目等都和青幫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糸，如尤阿根，尚武等就是這方面的代表性人物，身在公共租界，心卻向著杜黃張三人。
　　小流仙也首次發言，道：“慧姐，顧玉書應該不是個沒頭腦的人，他有今天的地位不光是杜黃張三人的栽培，這個人在徐家匯很早就有名氣了，只是他知道他沒有與三鑫公司硬撼的實力，再加上他與那些人也是臭氣相投，壹拍即合，在危機真正危及到他的利益甚至生命時，他應該會有他自已的主意，只是他目前進退維谷，有了失據的感覺了吧。”
　　“好，流仙說的好，怎麽以前沒聽見妳這丫頭在我面前發表妳的高論呢？”龍崇九笑道。
　　大家也對小流仙的這番話表示認同，私下裏他們也猜測過小流仙的出身，她應該是有來歷的江湖中人，這年頭兒沒有幾個女人敢扮演剌客的角色，她卻是其中壹個。
　　“九哥，老板娘們說的都有道理啊，顧玉書真的兩頭為難了，而我看覺的他更傾向於杜黃張三人，必竟這三個人的淫威在他心裏打下了深刻的烙印。”黑狗適時發言。
　　眾兄弟紛紛點頭，他們都在上海混，更明白得罪了三鑫的後果，若不是九哥魄力足，膽量足，有頭腦，夠義氣，他們真的不敢與他壹起向三鑫公司叫陣，那和找死差不多。
　　現在他們更不擔心這壹點了，九哥有多大的實力，眾人心裏都底兒，尤其九哥對兄弟好，誰心裏也沒話說，為自已能跟上這樣的大哥混暗自慶幸，即便真的拋頭灑血也在所不辭。
　　江湖人，圖的就是壹個痛快，拼命是小事，他們最怕的就是給‘大佬們’賣出去當替死鬼，拼來拼去沒得到應有的回報，反而窩囊的叫自已人在背後給捅了，這是最郁悶的事。
　　“餵，九哥，妳以前也問過人家啊，現在忙不過來抓人家和慧姐來當差，人家能不發言嗎？”
　　“哈……，對對，是這麽回事，妳們倆都是有江湖閱歷的，我以前不是擔心妳們嗎？把妳們當溫室裏的小花朵來對待真是我的失誤啊，兄弟們，妳們說說，對她們倆出山有意見嗎？”
　　“沒有，九哥，我們都是粗人，拼命我們還湊乎，玩心計真差遠了，不然我們也象杜黃張那麽囂張的成了大佬了，嘿嘿……。”曹小四這句話代表了眾位兄弟的心聲。
　　是啊，有那頭腦的話起碼也象馬德榮那樣成了壹個有點樣兒的人物了，事實說明還是不行啊。
　　“好，”龍崇九也站在起來道：“兄弟壹心處事就不愁沒有我們的明天，龍社該是成立的時候了，過幾天我會招回葛興霸，先對公共租界進行壹次大清洗，在這裏絕不允許有反對我們的聲音出現，從前我壹直擔心我們的家業不夠大，沒有養活更多人的能力，隨時這段日子的發展，我很看好龍社未來的發展，上海將作為我們的基地而存在，杜黃張只是我們壯大發展道路上的小小試練，我們的目標是世界，在英國，在美國，在德國，在日本，在蘇聯，在好多國家，‘龍社’會象瘟役壹樣蔓延，曾經騎在我們頭上作威作福的黃毛藍眼鬼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他們弄醒了我們這條龍，就得養活它，想拍拍走人？門兒也沒有，妳們會同意嗎？”
　　“九哥，大方向妳定吧，兄弟們的心都是滾燙的，灑甘這壹腔熱血也要跟著妳闖世界。”
　　“是啊，九哥，妳指哪我們打哪，絕不會叫妳失望的，從頭壹天出來混，我們就沒想著要壽終正寢，這是出英雄的年代，我們不想當狗熊，我們不想讓人騎在頭上拉屎撒尿。”
　　眼前的熱烈的反應，可以說是祈慧起了個好頭兒，思想教育工作還是蠻成功的，不愧是地下黨的精英，政治思想教育還真是強項，有她以後改造這批人的素質可就不同了，起碼讓他們丟棄了可恥的投降主義，多了舍身拼命的大義，這樣的兄弟才能拉出去闖天下。
　　“兄弟們都是好樣的，我希望跟著的人以後都是獨擋壹面的大人物，我會把妳們壹個個扔在美國或德國或法國等異鄉主持我們的龍社，妳們必須鍛練自已的能力和眼光，不要被眼前的蒼頭小利迷惑，要堅信我們自已都是幹大事的人，我們立足的根本意義是生存，只有更好的生存下去我們才有發展的前景，才有機會去攫取更大更有利於我們的利益，上海只是開始，以後我不會事事去親自處理，那樣妳們會成為壹堆應聲蟲兒，就拿興霸來說吧，他是妳們的好榜樣，我就喜歡這樣有能力的人，我同樣希望看到妳們壹個個都向興霸那樣，幹的有板有眼，領著五百號打土匪不是件容易的事，雖然我們裝備很好，但更重要的是頭腦，凡事要多動腦子，不能義氣用事，利弊都要考慮清楚，要有冒險精神，富貴險中求嘛，哈……。”
　　祈慧是越來越佩服這個心目中的流氓了，確如他自已說的那樣，他真是個超級流氓，思想過硬，觀念過新，膽量過大，魄力過人，眼力過遠，信心過強，非常優秀的流氓頭子啊。
　　壹番話激勵了在場所有人的鬥誌和雄心，誰有產生了‘我會做的很好’的感覺。
　　革命隊伍講求思想教育，流氓們也講這套？這情況祈慧還是頭壹次見識，難怪他掘起的快呢。
　　“慧，給大家講講，妳準備怎麽應付顧玉書這件事？”龍崇九引話入了正題。
　　“九哥，我準備用妳那壹套來處理這件事，這叫入境隨俗嘛，而且我心裏也覺的對付他這種人還是那壹套管用，首先們可以肯定，顧玉書是絕不敢違背杜黃張意思的，除非他不想在法租甚至上海灘混下去了，那麽，他只有和我們硬撼這壹條路走了，而我們的根本目的不是鏟除壹個惡霸流氓那麽簡單的，他手裏有大筆的坑人的血汗錢，拿回錢是第壹目的，鏟除他是第二目的，另外我還有個想法，就是讓他橫在我們與三鑫之間成為壹個緩沖，給法租界埋下壹個不穩定的因素，如果能達到這壹目的，我們可以考慮第二目的推遲執行，甚少在三鑫未崩潰之前他還能逍遙人世，雖然這個設想有點不切實際，但不是沒有可能成功的。”
　　大家和龍崇九壹樣，又看到了壹個新的有遠見的‘大佬’出現了，用心夠險惡的啊。
　　龍崇九早就領教了祈慧利用人的厲害了，做為壹名優秀的地下工作者，不懂的利用形勢肯定是不合格的，見機行事，靈活應用才是王道，死拼硬砍那是血氣之勇，不足取也。
　　“老顧啊，妳這回有難了，呵……，慧啊，妳們續繼開會，誌雄，振海，妳們倆和我去應付克裏姆上校，大家多用心，妳們要掌握的東西還不少，不是光會玩槍就能擺平壹切的。”
　　眾兄弟都信服的點點頭，能親自參與‘謀劃’的制定這樣的機會不多，對各人的成長也有極大的助益，誰也看得出來，九哥對祈慧和小流仙來處理這件事是非常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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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崇九的離開是借口讓祈慧發揮壹下，以豎立她有獨擋壹面的威性，對於祈慧的快速轉變龍崇九有措手不及的感覺，出乎意料之處，卻盡在情理之中，她這種轉變是遲早要來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壹天和‘流氓’混在壹起能不受薰陶嗎？她遲早也得發展成女大佬。
　　如今可好，她來了這壹手，龍崇九心裏想，這和自已壹慣辦的那些事都有極大的關糸，可以說自已不曾辦過什麽讓她覺的過份出格的事，當然，除了對待女人方面，女人嘛，愛吃醋。
　　祈慧真能壹心幫自已的話那家裏可就不用自已操心了，完全可以把心思放在大的方面，就看顧玉書這件事處理的怎麽樣吧，兄弟們現在對她服氣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已的原因呢。
　　祈慧啊，但願妳不要讓我失望，我手裏就缺有頭腦的人，拼命的主兒不缺，運籌的人真少。
　　事多了頭腦還真有點運轉不靈，就顧玉書玩的這壹手自已就大意了點，確實有些驕傲自大了。
　　兄弟們都習慣了應聲，女人們都依賴和信任自已，真當自已無敵了，其實真不是那麽回事。
　　“九哥，克裏姆晚上才來啊，妳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去找他嗎？”劉振海出了廳客才道。
　　陳誌雄卻笑道：“妳呀走眼了，九哥這次是存心給老板娘發揮才幹壹個機會，沒瞧出來吧？”
　　“哈……，誌雄有進步啊，說句實話，祈慧的能力是有，看她幫不幫我了，真是幫我的話，十個顧玉書也不是她的對手，我唯壹擔心的就是她不肯完全的應用我那些手段，必竟她的出身不壹樣，有些手段不屑拿出來，這要有壹個思想轉變的過程，看著吧，用不了多久她會成為壹名優秀的流氓婆的，在我的薰陶下，想再學好也難啊，妳們倆也多花點心思，九哥可不是和妳們開什麽玩笑，以後留心學著各國的語言，英語日語德語法語能接觸的都學點，別經後出了國給我丟人現眼的，別人問妳好不好，妳說妳要上廁所，那龍社的面子可丟大了。”
　　二人汗顏，劉振海道：“九哥，英語和日語多多少少我會兩句，其它的還真不行。”
　　“不行就學嘛，這麽著吧，這兩天妳就請個洋語教師，我們長年聘請他，平時兄弟們沒事就給我去聽課，學的快的多發薪，學不會的從薪水，嘿嘿，這叫賞罰分明嘛。”
　　陳誌雄和劉振海不由對望了壹眼，前者道：“九哥啊，這可是讓兄弟去上吊啊，別說外文了，中國字我們也不識的幾個，妳倒是好心，可這真比殺了我們還毒啊，九哥。”
　　“哈……，妳們呀，別壹天就想著爬女人的肚皮，就想著拼命，做壹名合格的流氓是要有文化的嘛，中國文字在世界上也是第壹難學的奇奧學問，那些洋文算個屁啊？壹共就26個字母，翻過來掉過去還是那26個，妳們有拼命的心就沒有學好它的心？不說大話，只要妳們肯用心，每天只用壹兩個小時的時間，壹年半載之後妳們也能當翻譯去了，還上吊，沒出稀。”
　　劉振海搔了搔了頭，縮著脖子現出個驚奇的表情，然後岔開話題道：“九哥，妳真要讓沈杏山過中央捕房嗎？這事要是陸連奎知道了肯定會懷疑妳在背後搞鬼，必竟妳現在手裏有權。”
　　“嘿……，這老小子早就懷疑我了，我和妙憶香的事他心裏也打鼓，只是礙於我現在的勢力不能公開翻臉吧，這些天他就往杜公館跑，還不是想尋求杜黃張三鑫能給他支持嗎，他是猴精猴精的，杜月笙他們嘴上答應的他可不會全信，卸磨殺驢是三鑫的壹慣手法，老小子頗為無奈，他更期待著我能先和三鑫幹壹仗，好坐收漁翁之利，真佩服老陸，忍術可謂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了，東贏的忍者也及不上他啊，越是這樣的人我們越得小心著，絕不能大意。”
　　“九哥，以我看，我們還是給他來個出其不意吧，忍到極至這家夥會辦大事的。”
　　“嗯，說的好振海，關鍵時刻還是得先下手為強，先把他和沈杏山各就其位再說，我得給他創造個出氣的機會，這陣子他忍的太難受了，這些天有了和老杜的交情，他動了沈杏山三大亨也不會有什麽反應的，先讓他們拼個兩敗俱傷，我們再壹舉把這碟菜炒了，嘿……。”
　　“九哥，妳看姓沈的有那麽多錢嗎？他真的那麽信任妳？”陳誌雄知道沈杏山要花錢買官。
　　“沈杏山和顧玉書的情況不壹樣，我也沒逼他，妳們放心，明天他會來給咱們送錢的，不過這小子不壹定全給我拿出來，估計壹半是沒問題的，都是成了精的老狐貍了，沒那麽好對付。”
　　壹半也是壹百萬美金啊，陳、劉二人對視壹眼都咽了口唾液，錢在那些來說和紙壹樣了。
　　對窮人來說別說是錢了，上毛房擦屁股都舍不得用紙，用石頭蛋子擦吧，人和人不能比啊。
　　三個人壹路下了大樓，在前廳又看了看正在緊張裝修的兩個大廳，再有半個月差不多峻工了。
　　英吉利餐廳和大中華餐廳的開業肯定將是南京路上的壹大盛事，這樣超豪華大規模的酒樓在上海的這個時代是罕見的，龍崇九並不擔心這中西兩大餐廳沒有生意，他考慮的是他的安全問題，自已仇家太多了，沒人來扔手榴彈那就是幸事了，這方面必須嚴加防犯著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