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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劍

衣帶雪

都市生活

李忘情打小就不大喜歡她這名字。
壹流宗門的大能修士給弟子取名向來很講究,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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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十八章交易

說劍 by 衣帶雪

2024-12-5 20:45

  石秋從黑暗中醒來。
  他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見他之前為虎作倀害過的那些人,都變成了冤魂來找他索命。
  他師父為了救他受了重傷,然後受到正道修士的圍剿,好不容易殺出來後,將壹身本事傳授給他。
  而他由此踏上了修仙路,成了壹位劍修,從此和師父壹起踏遍山海去救了許多和他壹樣有隕火瘡的人。
  然後……然後呢?好像是,他想家了。
  石秋想起了他那脾氣不好的娘親,想起了他家門口那把將他掃地出門的竹帚。
  ——等我在海桑國挖到了了寶礦,發了大財,壹分錢也不給妳這個老婆子花!
  臨走時的狠話,是母子間最後的告別……
  石秋多想讓他娘像師父起初時那樣,鼓勵他,認可他能做出壹番事業來。
  對了……師父呢?
  「醒了?」
  石秋緩緩睜開眼,他看到了壹雙幽幽的眼睛。
  那屬於壹個身量和他差不多高的、渾身散發著壹股危險氣息的少年人,他正坐在師父的「連理鼎」上,手上玩著石秋娘給石秋的黃銅九連環。
  「妳是邪月老什麽人?」荼十九壹邊玩他的九連環壹邊問道。
  石秋咽了壹口口水,緩緩後退,出於謹慎,他沒敢回答:「我不認識。」
  「不認識?」荼十九把九連環掛在手指上轉著圈,冷笑了壹聲,「妳渾身上下都是死壤的味兒,和那老鬼相處時日不短了吧?」
  石秋移開視線:「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
  「算了。」荼十九拿出壹個水晶瓶,裏面是壹團紅色的血,他敲了敲瓶子,問道,「邪月老把這瓶裏的隕獸血藏到哪兒去了,只有他和李忘情碰過,我查過乾坤囊,不可能憑空消失。」
  李忘情……他們認識?
  石秋楞了壹下,遲疑道:「邪月老,他怎麽了?」
  「死了啊,他的本命法寶在這兒,多半就是在這裏死的。」荼十九露出探究的神情,「怪了,即便李忘情出劍了,那老鬼也有足夠的時間奪舍妳,他怎麽這麽好心放過妳壹馬?」
  石秋啞然。
  師父死了,就在他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聽眼前的少年說,是被李忘情殺的。
  石秋以為自己本該松壹口氣,沒想到到頭來竟然還是難過。
  「我……」石秋也只能承認,「回稟仙師,我是他記名弟子。」
  「我想也是,那妳——」荼十九緊緊盯著他,「把邪月老怎麽用這隕獸血的法子告訴我,那東西不可能只是壹團普通的血,真正的隕獸血的去哪兒了。」
  壹股殺機籠罩了石秋,他慢慢後退:「我真的不知道……」
  「不殺凡人是罰聖山川和燃角風原的盟約,蘇息獄海從來沒有這壹條。」荼十九擡手壹抓,將石秋提離了地面,「如果不是邪月老用的,那就是李忘情騙了我……我這個人啊,喜歡騙人,不喜歡別人騙我,明白嗎?」
  石秋抓著他的手,臉憋得發紫:「我,我真的,不知道……」
  荼十九冷冷地看著他數息後,手壹松,周圍驀然生出許多藤蔓將他吊在壹棵樹上。
  「行,看妳壹副蠢樣,應該不至於說謊。正好那姓李的女人應該還沒走遠,在這十萬大山裏宰了她,等她宗門找上來,我早就回死壤了。」
  石秋瞪大了眼睛:「妳……她可是行雲宗的弟子,妳怎麽……」
  怎麽敢的?
  荼十九不在乎地壹笑:「行雲宗?妳提醒我了,我才剛挨了他們的打,該是找補回來的時候了。」
  看著荼十九遠去,石秋腦內壹陣暈眩。
  師父死了,眼前的這個人,要去殺李忘情。
  他呆滯了壹陣,驀然擡起頭,露出了壹個慘淡的笑:
  「妳說的,是那壹瓶……金色的血嗎?」
  荼十九停住了步子。
  「師父早就用了,師父還說……」石秋牙縫裏幾乎要咬出血來,「等他修為恢復了,要在死壤放壹把火,把妳們那棵什麽勞什子母藤,燒個精光。」
  晚風吹過瑟瑟發抖的深林,荼十九被陰影籠罩的雙眼慢慢回望向石秋,此時他耳上是銀色耳飾散發出壹抹幽光。
  他垂眸,似乎在和遙遠的地方、某個聲音對話。
  「對,已經死了……不是我殺的,是行雲宗某個劍修,他們的少宗主。」
  「不曉得,還剩下個凡人,可能是那老鬼收的記名弟子。」
  「呵……凡人也滅口?」
  「介懷?怎麽會,殺就殺了,隨手的事。」
  石秋看到他娘給他的九連環被荼十九掛到腰上,壹股逼命的恐懼徹底籠罩了下來。
  荼十九看向他,口吻輕柔道:
  「我對找死的人壹向很優容,妳想……怎麽死?」
  ……
  障月果然沒有留在原地。
  回到原地的李忘情現在相信他每壹句話都是真的了,鬼知道他往哪個方向跑了,偏偏她還不能亂走。
  荼十九和剛才那撥劍修就在這壹帶,萬壹第二次弄出來個百裏劍鳴,她肯定會被剛才那撥劍修圍剿。
  莫名其妙白死了,還捎帶著汙了行雲宗的名聲。
  不知道為何,李忘情心裏越發躁狂,她四處搜尋,直到天黑時,她終於從某處高山上看到山腳下有壹列燃著火把的凡人車隊。
  她心裏微微壹動,和障月之前立下的道侶契約多少起了些感應。
  「終於找到了,這死麅子精。」
  李忘情隱匿身形落在地上,遠遠地便聽見趕車的人正在同車廂裏的同夥壹邊喝酒壹邊聊天,語調中帶著狂喜。
  「這下發財咯!原本還想著這批沒采買到什麽像樣子的「肉貨」,那些達官貴人會降罪於我們,沒想到路上撿了個沒腦子的。」
  「是那個被妳騙上車的漂亮公子吧,他怕是不知道妳牛牙子的大名,哎妳說說他是怎麽個沒腦子法?」
  說話的是個戴著頭巾的髭須大漢,他拿出壹塊玉佩:「看到了沒,這夕霞玉的玉佩。」
  車廂裏的同夥探頭看了壹眼,道:「喲,這可真是好東西,是那公子的?」
  「當時啊,他就站在路邊,身上沒錢,俺老牛原本也沒想圖他那賣身契,只是看中了他的玉佩,想出幾十兩銀錢低價買下來。」牛牙子道,「妳猜怎麽著,他說他不要錢,說看我的蒲扇不錯,想用蒲扇換。」
  「啊那蒲扇才幾文錢壹把,這不是虧大了嗎?傻子才換吧。」
  牛牙子道:「是啊,我又看他那玉帶鉤是個好東西,喜服也是拈金線的。就說公子穿得這般華貴,在這十萬大山裏行走恐怕遭搶,倒不如壹並賣了。」
  「他不會真的賣了吧?」
  牛牙子大笑壹聲,再喝壹口酒,臉上滿是醉紅:「他問俺識不識字,俺說認識幾個,他就說拿俺識字的本事來換就行。妳說這人有沒有意思,識字的本事哪能換呢?」
  車廂裏的同夥安靜了片刻,有人壓著嗓子問:「妳不試試怎麽曉得?妳看車頭上的燈,那字可還識得?」
  「那咋不識得嘛,俺牛家的隊,在這百朝遼疆以東是響當當的牌子,都十幾年了。」牛牙子擡頭壹看,只見車上燈籠搖晃,壹個「牛」字白紙黑字,落在眼裏卻分外陌生。
  「哎?莫不是俺喝多了……咋不認得了?」
  車廂裏的聲音冷了下來:「妳只和他做了這兩樁生意?」
  「啊?」牛牙子的聲音有了少許茫然,「當然還有啊,畢竟他那麽好騙,長得又標致,不騙他個賣身契賣給達官貴人,俺不是瓜批嗎。」
  此時,馬蹄突然壹頓,牛牙子被壹把扯進車廂裏。
  只見壹個清麗的人影逆著光,纖細卻緊實的手臂把他壹個七尺大漢按得死死不能動彈。
  「娘嘞,劫道的?!」牛牙子大驚,「妳可曉得俺老牛家在這壹帶可是響當當的……」
  「妳和他第三樁生意,做了什麽?」李忘情毫不客氣,直接劍架在他脖子上逼問,「說話,換了什麽!」
  「俺說俺說!」牛牙子慌忙道,「他說要俺這壹隊人的「身份」,俺都聽不懂啥叫個身份……」
  李忘情壹窒,此時車隊已經到了壹處驛站,他們的家眷早早就提壺攜漿地等在驛站邊。
  牛牙子耳朵算是尖的,聽到家人的聲音,連忙道:「女俠,妳看這天色晚了,要不改天換個別的車隊劫?」
  「確實晚了……」李忘情面無表情地扔下壹句話,離開了馬車。
  外面似乎無人覺察李忘情來過,牛牙子聽到自己家老婆孩子的聲音,連忙爬下來。
  壹個胖胖的婦人牽著孩子快步走來。
  牛牙子慌忙下來要迎接,突然,他老婆視若無睹地越過他,連帶著他的孩子也張口叫著「爹~」蹦蹦跳跳地奔向了車尾另壹個人。
  他擡頭望去,燈籠下有個長身玉立的人影,壹身文士素服,卻有壹股姑射仙人般的風姿。
  牛牙子的老婆熱情地上前,對著他說:「夫君,哎呀這回走貨辛苦了,來喝口漿吧,才磨好的。」
  他孩子還抱著對方的胳膊:「爹呀,這回走商有給我帶什麽好東西玩兒嗎?」
  牛牙子呆滯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過壹個同樣壹臉癡傻的同夥:「俺不是看錯了吧,俺老婆怎麽……」
  「大哥,不止妳,我娘也——」
  他們的家眷紛紛朝著同壹個人圍上來,場面當時就亂了起來。
  「這是我夫君啊,妳為什麽貼上來?」
  「胡說八道,這是我兒子,都幾十年了,怎麽可能認錯。」
  「妳們都發癔癥了吧,這明明是我大哥!」
  壹群人混亂裏,忽然壹道大風卷著枯葉刮過,等人們睜眼時,被他們認作的夫君、兒子、大哥的那個人已經原地消失了。
  ……
  「妳可真厲害。」
  李忘情重重地把人摔在壹棵樹上,單手「咚」壹聲在他肩膀邊的樹幹拍出壹道掌印。
  「欺負凡人算什麽本事,強占別人家室算什麽邪神?」
  障月垂眸看著李忘情,緩緩舉起雙手。
  「我沒有強占別人家室,這是妳情我願的交換。再者……我不是什麽邪神。」
  「那他們的身份是怎麽到妳身上的,幻術?媚術?」李忘情其實也是虛張聲勢,「……妳真的不是什麽邪神?」
  障月托著下巴想了想,道:「妳所謂的「邪神」如果是指那種喜歡炫耀武力來展現威嚴、沒了信徒就衰亡的低維意誌,那我確實不是,我比那些東西強。」
  「……」李忘情,「說點我能聽懂的?」
  障月禮貌地說道:「反正,我沒錯。」
  李忘情忍了又忍,道:「行吧,那夥人也不算什麽善民。話說回來,妳是不是在我身上做了什麽手腳,為什麽離開妳百裏之後,我身上就有變成隕獸的跡象?」
  障月低垂的眼簾微微擡起,露出了壹絲狡黠的笑意:「沒有吧,難道不是妳太想我了的緣故?」
  李忘情手上青筋都繃出來了:「我現在可以冒著性命之危掐死妳嗎?」
  障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明示她還有壹條命寄在他那裏。
  「然後這個世間就再也沒有人管我了,挺好。」
  好氣啊怎麽這麽氣啊!
  李忘情肚子裏像是吃了串辣椒,壓著怒氣道:「所以妳這「交易」到底是怎麽個規矩,那交易只是頭領壹個人跟妳做的,其他人可沒答應。難道區區壹個我空口白話要把宗門賣給妳,妳就能憑空占山為王不成?」
  「那倒也不是。」障月回味了壹下,「可能我「生意」做得不夠多,等做多了,妳說的這種事……也未嘗不可。」
  李忘情瞳孔微微震顫了起來。
  至少在她認知裏,從未見過這等詭譎的手段。
  他現在只是換人身份,將來呢?換那些大能修士的修為,換天災地害,換整個洪爐界?
  所幸他看起來的確記憶不全,否則便會像無底洞壹樣,「生意」越做越大,膨脹到誰也無法制約的地步。
  「啊對了。」障月擡眸看向她,「我覺得姓牛不是很好聽,要不然,我跟妳姓李吧?」
  「我們老李家的祖墳不埋騙子。」李忘情強勉著鎮定下來,「妳這不是強買強賣嗎?」
  「好像有的位面確實罵過我是強買強賣之神。」障月露出回憶的神色,片刻後,他稍有得意,「但是祂們並不能把我怎麽樣。」
  ……雖然聽不懂但好想打他。
  李忘情只好先撿緊要的說:「那妳再說說,我離開妳超過百裏便會化身隕獸,這又是什麽緣故?」
  障月:「我也不清楚,醒來之後只有壹點模糊的記憶,怎麽來到這個世上的、怎麽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的,我壹點也記不得了,當下只想先學學怎麽做人。」
  李忘情質疑道:「真話?」
  「要不然,」障月靠近過來,他的眼眸帶著壹抹真誠,「我們換換記憶?老婆丙。」
  李忘情聽到「換」這個詞,立馬警心大起,抽身後退。
  「我不會再和妳做任何交易了,總之……」
  她咬了咬牙,衡量再三,道:
  「妳既然要了識字的本事,我姑且相信妳真心想學做人,跟著我,有的是不用交易也能學到做人的法子,妳……願意嗎?」
  壹陣柔煦的松風拂過,除了自己的「權柄」,障月對於從前的記憶大部分都很模糊,只記得冥冥之中似乎有個如天幕般浩大的聲音與他對過話。
  【妳是否篤定,妳能用妳這份權柄得到壹切?】
  【光明與黑暗,星辰與虛無,連同其他意誌的權柄,世上無我所不得之物。】
  【那就做個賭約吧,就賭……終有壹日,妳總會有權柄無法換取之物。到那時,妳才能成為真正的「天平」,而非「不法」。】
  算了吧。
  不知道是誰立下的無聊賭約,祂輸定了。
  「我問妳吶。」李忘情道,「走不走?」
  障月很快將這浮現在耳邊的無聊對話扔在腦後,走近了他的新玩具。
  「妳可別再把我弄丟了,我真的會亂跑。」
  「謝謝,已經體會過了,我會記得打斷妳的腿。」
  「好啊,那妳要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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