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七十六章葳蕤门
说剑 by 衣带雪
2024-12-5 20:45
山阳国东南角,风树村。
天上终年不散的灰云被一道道御剑飞遁行迹割裂成了棋盘模样,云层下的山坳里,凡人们背着一篓篓矿材,艰难地行于山道上,偶尔抬头望向天空时,无不露出渴望之色。
「看什么看,还不抓紧些!」啪啪两声鞭子响,山道上的工头催促道,「赶不上三都剑会的筹备,让仙师们跌了面子,有你们好看的!」
管辖这一带的宗门叫做葳蕤门,势力庞大,几乎垄断了半个大陆的灵药生意。
三都剑会择址通常由天机道推演陨火即将熄灭的古国,三都共同商定后定下……在选址地最近的宗门,就成了为各大宗门临时落脚、以及提供锁国大阵祭坛的东道主。
山阳国的陨火熄灭得匆忙,便是连底子不弱的葳蕤门也只能日夜加急筹备,尤其是幅员辽阔的山阳国,更是需要海量灵石来维系大阵运转。
附近被征发到此的凡人苦力叫苦不迭,有人拖着被磨烂的双脚请求道:
「大人,我们村一百多人每日上山背十趟灵石,都不如仙师用乾坤囊装一次多,地里头还等着春耕……」
话未说完,就被工头甩了一鞭子。
「仙师大人们要是有那空闲,要你们这些凡人做什么!让你们从天灾下活命就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就干这么点儿活还叽叽歪歪,一帮懒骨头!」
「呸。」有人小声嘀咕,「他族中有人是葳蕤门的外门弟子,明明是发了乾坤囊的,哪回不是让他倒手卖了……」
一脸横肉的工头似乎听力极好,瞬间扭过头去:「谁在后面废话!」
那人立即不敢吱声了,头一缩躲进了人群里,工头凶横地走过去:「怎么不说了,刚才到底是谁在说闲话,给你们三个数指认出来,若不然,你们风树村今年的红铜和灵石加倍!」
这可是要人命了。
风树村的村民连忙求饶,但那工头执意要刚才说话的人出来。
「爷是平时待你们太好了是吧!葳蕤门下面的土地这么肥,风调雨顺全靠仙师们庇佑,哪年亏待过你们这些白眼狼,是不是还得给你们供进庙里,每日里灵丹仙果照顾着才满意啊?今日话扔在这儿了,不把那人指认出来,你们全村都滚去深山妖兽出没的地方开荒去!」
村民们一阵沉默,既愤怒又不甘,最后也只能慢慢朝身后看去。
刚才说话的青年一时间脸色煞白,哆哆嗦嗦了一阵,忽然一咬牙,指向身侧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葛衣老妇。
「蔡大人,刚才我听到了,是石大娘说的!」那青年惶急道,「她无儿无女的,平日里一贯是个滚刀肉,早在村里就对蔡大人多有抱怨,大家都听过的!」
四周的村民一阵惊愕,但很快又低下头去。
这石大娘是个口吃,她儿子据说死了一年了,慢慢地,家里的田地、瓜棚就被人占了,只靠半亩薄田度日。今年春天又因为修祭坛的缘故耽误了春耕,估计是活不下去了。
说话的这青年则相反,他虽然也在这儿干活,但家里是村头的「富户」,足足有六个男丁,轻易得罪不起。
「我、我……」被指认的石大娘踉跄了一下,被肩上背篓里的矿材压得跌坐在地上,张口断断续续地反驳,「我没……」
青年立即高声打断她:「你还想抵赖不成?蔡大人,去年就是她家没缴够红铜,可见是个老赖子了。」
「哦,原来是你啊。」蔡工头走过来,看她骨瘦嶙峋的样子,冷笑一声,「你可是外乡来的,儿子死了一年多了吧,吃咱们的住咱们的,心里还这么多怨怼,可见是个坏的。」
石大娘嘴角紧抿,艰难地开口道:「我儿子、没……没有死,他会回来的。」
「蔡大人,别管她。」青年讨好道,「这老家天天在村口等人,见了外乡人就问她儿子的行踪,依我看,早就疯傻了,不值得大人生气。」
「这事儿可不能了咯。」蔡工头背着手来回踱步,昂首正要趁机刮些油水时,忽然远天边的灰云中,一道道灵光呼啸而来。
不比之前那些御剑过路的修士,来的是一座两层的楼船,上面飘着大旗上写着「葳蕤门」三个字。
「是宗门的旗帜!」蔡工头连忙吆喝道,「快、快把灵石矿背起来,免得让上头看了咱们在偷懒!」
「蔡大人……」
「还废什么话,动作快点!」
村民们呆呆地指着那飞得歪歪斜斜的楼船。
「那飞舟好似要掉下来了。」
蔡工头抬首一看,果不其然,那本来富丽堂皇的楼船此刻极其古怪,有一半长满了奇怪的藤蔓,而他们葳蕤门的少主杜鹤正被挂在旗杆上,气急败坏地大骂出声——
「荼十九!你最好快点把本少主放下来,否则到了宗门,没你的好果子吃!」
风声猎猎,楼船的船头坐着一个少年人,一边玩着手里的九连环,一边嘲笑道:
「你不是剑修吗,世上的切金境剑修都横压结丹期一头的,怎么你就这么废物?」
葳蕤门的少主杜鹤余光瞥见下方的大山上,有许多凡人正朝这边看他的丢人模样,更是暴跳如雷:「你也就仗着是死壤母藤的圣子罢了!有本事不用死壤藤萝和我打一场,看我不削掉你的狗头!」
「那不行,我输不起。」荼十九歪着头道,「是你自己吹嘘说羽挽情的折翎剑只是花架子多,论实战还要看你的黄瓜条剑,还说能把她按在地上打,我才来领教的,就这?」
「是绿玉绦剑!」杜鹤气急败坏,「我是斩妖除魔伤了根本,才被你这歹人偷袭!你要真想过招,羽挽情昨日已进阶碎玉境,有本事找她打架去!」
荼十九摇了摇头:「比起在那大姐跟前挨打,还是欺负弱小比较舒服,比如你。再说了,她不还是没来吗,拿你打发打发时间也不差。」
「……」杜鹤脑门上气得直冒烟,咬牙切齿中,忽见一道灵光从远处飞来,当即大喜,「影长老快救我!」
一道庞大的元婴期波动从葳蕤门的山门方向飞来,靠近了之后,只见是个周围环绕着三只龟甲的黑衣人。
「你完了!」杜鹤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影长老是新加入门中的客卿长老,实力强横无比,看我不撕了你一条腿以泄我心头之恨!」
那带着龟甲的黑衣人果然如他所言,身形几个闪动,便从十里外瞬息来到这里,毫不犹豫地一掌朝荼十九抓去。
就在此时,另一个元婴期的身影倏然出现,抬手一道紫色瘴气形成的屏障挡在了荼十九面前。
「轰」地一声,天上一轮交手,却是各自见好就收。
紫色瘴气散去后,戴着虎头帽的唐呼噜临空而立,道:「葳蕤门的道友是吧,小孩子打闹,何必认真?」
那影长老将杜鹤救下,男女莫辨的声音从面具下面发出:「不小了,敝宗少主已九十多岁了。」
唐呼噜:「我是说我们家这个小,才十六岁,当大人的总不好打一个小孩,不然我没法儿跟大祭司交代。」
提到死壤圣殿的大祭司,那影长老没话说了。
洪炉界修为至上,葳蕤门虽然是一流宗门,后辈们闹闹可以,真要动真格的,他们还没那个胆子跟三都较劲。
他说道:「据我所知,行云宗的羽少宗主已进阶碎玉境,按理说就算是贵方圣子的第77章第七十七章三都剑会
「是我软磨硬泡要跟着铁师叔出来历练的,这缇家庄之事,也有我一份,沈师叔要罚就……罚我吧。」
三言两语将缇家庄的事交待了一番后,李忘情本想低头认罚,无奈倦意滚滚而来,眼皮慢慢便撑不住了。
沈春眠周围修为低于他的修士会逐渐精神涣散,困倦入眠,是以常常单独行动。
「你也是个不安分的,若来的是司闻,免不了用袖里乾坤之术关你三五日……」
沈春眠轻声斥责了一番,见李忘情摇摇晃晃一副昏然入睡的样子,又叹了口气,「芳菲,你带忘情先去葳蕤门吧,此地我来善后便是。」
「不急不急。」
铁芳菲拔掉随身酒葫芦的塞子喝了一口,不仅不走,还席地而坐,看李忘情快睡着了,还将钧岳剑放到她身边给她做枕头。
「你故意的吧。」等到李忘情闭上眼沉沉睡去,铁芳菲才对沈春眠道,「来到这地方,一见这强制入梦的法门,就想起来你也擅长这梦境之术。」
沈春眠点了点头,倒也不反驳,他扫去碑上的浮灰,道:「这是缇晓的望乡之地,六百年前我离开时,便为此地设下「梦域」,但凡有敌来犯,便会被困入梦中。」
「若非如此,那邪魔小孩早就把这一带的人屠尽了。」
沈春眠复又问道:「你既知道,为何要坏了我设下的阵眼?」
铁芳菲又拿手背试了试李忘情,似乎是确认她睡着了,才道:
「我就实话实说了……你是我们这拨藏拙境之中年岁最长的,饶是修为到了这般境界,有剑不练,也会随着岁月而老迈,何况你当年闯入山阳国时,身上还带着当年被陨火灼烧三天三夜的旧伤。」
沈春眠苦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在说此事……那都过去几百年了。」
「是啊,都过去几百年了……」铁芳菲又饮了一口酒,直言道,「陨火旧伤,加上几百年来年年到此撑持梦域……也就是说,你寿元快耗光了吧?」
沈春眠略一沉默,道:「还早。」
正在沉睡的李忘情眼皮蓦然一动。
铁芳菲刚才碰她那一下,用了道暗力让她清醒过来,应该是想让她听听真相。
……沈师叔要寿尽了?
李忘情心下一沉。
在她心里,行云宗各殿尊座中,沈春眠为人最是和蔼,待弟子们一向关爱有加。
行云宗上下皆是剑修,沈春眠也不例外,但他平日里从不出剑,连同他关系熟稔的李忘情也没见过。
铁芳菲继续说道:「剑不磨不亮的道理但凡是个剑修都心知肚明,你分明有实力从藏拙后期进阶至藏拙大圆满,几几百年了却从未尝试突破,连我都看得出来你之的寿尽就在这十年间了……」
修士随着修为增长,寿元会逐渐增加,到了藏拙境,足有一千多岁的寿元。但修士如果下伤了根本而久久不愈,这寿元也会随之下降。
诚如铁芳菲所言,剑修不练剑,迟早是要生锈的,如他这般几百年修为毫无进益,早晚要剑心衰竭而寿终。
「不必过虑。」沈春眠轻轻摇头,「忘情寿元将至时,都没有这般躁郁,我们做师叔的,生死之事上若还不如一个晚辈,岂不是招人笑话?」
「这哪能想比?」铁芳菲道,「又不是到了灭虚大劫,合行云宗上下之力,足可以送你再跃进一个小境界,藏拙境随便突破一个小境界便能增寿百年,要我说,就是你自己心结难开,一心求死罢了。」
「……」沈春眠疲惫的双眼里映出碑上铭文,道,「修炼路上总有道心不稳之时,有心结难释,或许也是我天命已至的缘故。」
「天命?都奔着修炼成仙混了这么多年了,说什么天命,倘若听天由命,我八百年前就该病死在行云宗山脚下,若不是有你救我,哪还今日。」
铁芳菲毫不留情地揭开这陈年疮疤。
「你就说实话吧,缇晓殁于陨火后,你当年在这山阳国找寻三天三夜,是因为没能找寻到她的遗骨,这才道心难复,对吗?」
沈春眠坐在缇晓的墓碑前,眼底含着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良久才回道:「我所失落的,不是缇晓的遗骨,是她的剑穗。」
剑修的剑穗是极为重要的,挂在道侣剑上,能时刻感应到对方的平安,对自己的修为便大大有益。
倘若道侣死亡,那么剑作为杀器,会本能地复仇而时刻处于临战之姿,剑主会不停消耗直至本命剑崩解,除非剑穗回归,依靠道侣留在剑穗上那一丝气息,让剑器恢复平静。
「陨火烧了几百年了,就算是藏拙境修士的遗骨,也都该烧光了。」铁芳菲瞄了眼自己的钧岳剑,上一颗黑色晶石嵌在剑格上,「可倘若是剑穗失落,倒也还有一丝希望。」
「你早就猜到了吧。」
「所以我就从来不把剑穗托付给任何人,哪怕修炼再难、哪怕陷危时没有道侣救我,也要自己走。」铁芳菲借着饮酒意有所指道,「可惜咱们藏拙境修士最忌前往陨火之地,否则倒可以进山阳国帮你找一找剑穗……不然托挽情帮你留留心?」
「切勿如此。」沈春眠严肃道,「山阳国何其凶险,让她们顾好自己为上。」
「是啊,保命为上。」
铁芳菲将「保命」这两个字咬得重了些,所有想传达的意思李忘情都已经明了。
保命为上,若有余力,在三都剑会中竭力帮沈春眠寻回剑穗。
「不过,话说回来。」铁芳菲又道,「这次我在缇家庄见到御龙京那传闻中古怪的大太子了。」
「他啊……」
铁芳菲故作忧愁道:「他碎玉境大圆满修为,是能进三都剑会中最高的修为,对忘情虎视眈眈的。单靠挽情怕是在前期挡不住此人,你这做师叔的,就没什么好处给晚辈吗?」
沈春眠闻言,无奈道:「如术修那般琳琅满目的法宝不是没有,可法宝越多,越会分散剑修的道心,使之不能专注于修剑,等到了后期有的她苦头吃。」
「这点儿上咱们行云宗做得倒还真不如御龙京,人家太上侯对两个儿子可是没有藏私,尤其那窥冥剑,我一眼便看出来剑胚是天外来的奇材,人家能富养儿子,咱们岂能穷养女儿?」
「好吧。」沈春眠想了想,声音沉了下来,「等忘情醒来,你同她说,这次三都剑会,若看到有人手里有天书,能夺则夺,杀之亦可,若我所料不差,天书……在山阳国应该很重要。」
……
葳蕤门。
杜门主今日意气风发。
这几日除了他儿子前几天被打了而有伤颜面外,四方修士云集于葳蕤门,颇有洪炉大陆「第四都」的架势,可以说是风光无限。
这一日,他正为了明日的大典对镜演练。
「今日龙腾凤集,嘉朋列座,葳蕤门上下蓬荜生辉……不好,应该改为「葳蕤门上下不胜荣幸」……」
斟酌改词间,他儿子气呼呼地闯进来。
「爹!」杜鹤大叫道,「你就让苏息狱海那小崽子堂而皇之地住进咱们宗门吗?!」
「又怎么了?」杜门主回过头,仔细看了看他儿子,道,「你这伤不是好了吗,小打小闹的,忍忍就过去了。三宗的大修士们已经来了,这事关咱们葳蕤门能不能跻身洪炉界第四大宗门的紧要关头,你莫惹事。」
「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啊!」杜鹤开始闹,佯哭道,「我又哪里不是为了葳蕤门好了!我想娶羽挽情那不也是为宗门的前途着想吗!你管过我吗?你就知道捞灵石!」
杜门主一阵无奈,只能商量着道:「那羽挽情已经是碎玉境修士了,往后能追逐她的都得在碎玉境之上,你要不然,降一点儿门槛?行云宗的百炼师今早带着他们的少宗主刚过来,我瞅着她也已是切金境后期的修士了,模样也不比羽挽情差到哪儿去。」
杜鹤一阵打滚撒泼,始终未能得杜门主点头,只能愤恨不已地摔门离去。
等他踏出门后,正好撞见一个人影等在门口,好似专程在此相候于他。
「影长老,你不去监看山下驱散贱民的事,在这儿做什么?」
那戴着面具,浑身裹在黑衣里的「影长老」道:「我专程在此等候少主,只为帮少主出一口恶气。」
「哦?」杜鹤来了兴趣,「你觉得那荼十九太过张狂了是吧?若不然,咱们索性在三都剑会开始之前……」
「不,苏息狱海的圣子固然嚣张,但少主别忘了,他「生母」可是死壤母藤。」影长老面朝南方虚指了指,道,「据说几百年前,有位圣子私自出逃,被一个化神期修士误杀,死壤母藤当夜便将死壤领土北扩八百里,吞灭了那修士所在的宗门。」
「这……」杜鹤哼了一声,「影长老若是不想为我报仇,也不必拿死壤母藤来吓我。」
「我的意思是,圣子虽然杀不得,但教训教训他也是可以的。」那影长老压低了声音,道,「少主可还记得,上回他离开时,似乎对行云宗的李少宗主颇感兴趣。」
「李少宗主。」杜鹤回忆了一下,道,「该不是半年前御龙京那位……」
「正是,如今她已是切金境修士。今日接待时我远远看过一眼,好一个朱颜玉貌、水佩风裳的佳人,据闻御龙京的大太子对其穷追不舍,那位大太子,应该就是这次剑会修为最高之人。」
「佳人啊……」杜鹤神往了片刻,复又摇摇头,「不对,你说这些做什么,我怎么和碎玉境的修士争?」
「少主既然对荼十九难以释怀,不如让我施展幻容之术,让少主化作荼十九的模样,去寻一寻那李少宗主的麻烦。」影长老阴恻恻地说道,「此之谓借刀杀人,等到了山阳国境内,生死自由天命,到时候圣子哪怕被碎玉境修士杀了,也不会脏了少主的手。」
「妙啊,那咱们今晚就……」
……
入夜,葳蕤门客舍。
白日里跟着百炼师见了一堆虚情假意的前辈,等到了独处之时,李忘情心神略显疲惫。
山阳国的天书,沈春眠的剑穗……要做的事太多了。
还有,障月。
她死命地去回想失落的那段记忆,可脑海里依旧空荡荡的,唯有心底的鼓噪声从未平息过。
尤其让她无法反驳的铁证就是……她的剑穗在障月手里。
虽然铁芳菲坚称她是被骗了感情,但本命剑中传来的感觉却不是那样的。如果有机会的话,她倒是想单独和对方谈谈,至少让她知道,以前是怎么相识的,又发生了什么。
想着想着,眼前正在用真火喂养的炼器鼎忽然晃动了一下,似是吃撑了一般,「啪」一声滚落在地上,一路朝门口滚去,最后磕在门槛上不动了。
李忘情抬手想用灵力摄回来,却发现那炼器鼎好似在跟她角力一样,拉扯了片刻,她只能起身走到门口。
「可真像是猫猫狗狗一样……」
当她的手碰到炼器鼎的瞬间,心脏突然搏动了一下。
锈剑传来的感应昭示……她的剑穗就在附近。
李忘情诧异地抬起头,此时一个人影正烙在她客舍的门外,轻轻敲了敲房门。
来了吗。
她连忙抱起炼器鼎,塞进乾坤囊里,又回去把后窗的禁制解开,打开来以备后路,然后才回到门前,缓缓拉开门栓,然后……
「是你。」
「那个,你是李忘情吧?」
李忘情:「你有事吗?」
杜鹤有点语无伦次,因为荼十九年纪小,个头没长开,此时李忘站上门槛,从刚好比他高一个头的位置俯视他,眼里还带着杀机。
「修为涨得挺快的啊。」杜鹤一时间有点忘了要说什么,道,「我听说你的锈剑无法修炼,还被逐出了宗门,现在竟然以切金境之姿重回了行云宗。」
李忘情很想打他,但这里是葳蕤门,正捏着追踪符琢磨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他下之时,忽见对方似乎鼓足了勇气,忽然从背后掏出一只合欢花叼在嘴里,露出了个自以为放荡不羁的笑容。
「咱们约一架吧,你若输给我,就做我的女人!」
李旺旺沉默了。
李旺旺想不通。
杜鹤继续叫嚣:「怎么,堂堂行云宗的少宗主就这么输不起?」
李忘情没有回答,只是略显困惑。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不是才十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