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都是聰明人

　　張妙娥牢記自己的身份，忙著打開了五糧液，給姜大山劉偉鴻等人滿上，輪到姜美美的時候，姜美美伸手遮住了杯子，笑著說道：“妙娥，妳知道我不喝酒的。”
　　張妙娥笑道：“今天第壹回跟劉書記見面，怎麽也得意思壹下吧？”
　　姜美美瞥了劉偉鴻壹眼，略壹猶豫，便挪開了小手，張妙娥給她斟了小半杯白酒，笑嘻嘻地說道：“劉書記，妳看，妳的魅力就是非同壹般，美美都為妳破例了。”
　　姜美美俏臉壹紅，瞪了張妙娥壹眼。
　　劉偉鴻倒是不以為意。
　　他經歷得太多了。無論什麽時候，只要單身男女在壹起，總是會被人很八卦地往壹起硬湊。何況還有張妙娥這個超級“八卦女”在？
　　看姜美美的年齡，似乎是比張妙娥小著幾歲呢。不過那會子，女孩子上學的年齡，本就很難限定，同壹個班級裏面，同學之間年齡相差好幾歲的，大有人在，倒也不足為異。
　　“姜行長，姜小姐，我敬二位壹杯！”
　　劉偉鴻端起了杯子。盡管姜大山有言在先，大家隨意。但上了酒桌，特別是求人辦事，這第壹杯酒，肯定是要敬的。好在就四個人吃飯，就算壹輪打下來，也不至於太麻煩。姜大山雖然那樣說，並不代表著他酒量欠佳。身為建行行長，說不會喝酒，有誰能信？
　　姜大山倒也不推辭，和劉偉鴻碰了壹杯。他倆自是酒到杯幹，姜美美就端起杯子沾了沾嘴唇，意思了壹下。這還真是看在劉偉鴻面子上了，壹般情況下，她真不沾酒的。
　　三杯之後，大家便隨意了。
　　酒桌上不敬酒，氣氛起不來，為了避免冷場，自然要聊天說話。據劉偉鴻所知，官員聚會，壹般都是說黃段子。也不是官員們就真的那麽“淫蕩”，而是說黃段子比較合適。要是談論工作，未免過於凝重，而且有上下級之分，談到工作，下級就只有聆聽的份，上級唱獨角戲。若是談論東家長西家短的，萬壹不小心說錯了話，就很不好了，會在領導面前留下壞印象的。
　　說黃段子，那就老少鹹宜，上下通殺，還能活躍氣氛，拉近彼此的距離。有道是，不說黃段子不開席。
　　不過眼下，有兩位女士，其中壹位未婚，姜大山看上去也不是那種俗不可耐的官員，劉偉鴻又如此年輕，也是未婚，卻是不適合說黃段子了。沒的自貶身份。
　　“劉書記，聽說夾山區正在大搞建設，還引進了港商來搞開發投資？”
　　姜大山主動提起了話頭，饒有興趣地問道。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是有這麽回事。我們打算搞壹個飼料廠，壹個機械制造廠，這都是區裏自己的產業，國家和省裏給了壹百萬扶貧款，全用上去了。至於港商，已經簽了意向性合同，應該很快就要展開實質性的行動了。計劃先搞個日處理五十噸牛奶的奶制品廠，如果銷路良好，以後再擴大生產線。只要這個奶制品廠建起來，可以帶動不少村民養奶牛致富。”
　　劉書記這話，不怎麽謙虛。但劉偉鴻今天來的目的，就是想說服姜大山給夾山區貸款修路，那就要先抖落壹下家底，好讓姜大山先就有個基本的印象。不要還是拿老眼光看待夾山區，那就糟糕了。那鳥不拉屎的窮地方，人家憑什麽貸款給妳啊？
　　看得出來，姜大山聽得很認真，說道：“劉書記，妳這三個工廠，都算是對市場看得比較準的了。尤其是飼料廠，前景十分廣闊，搞好了，能發展成為大公司。機械制造廠，前景也不錯，但是效益可能會出得比較慢，畢竟省裏要全面啟動浩陽地區這個能源基地，需要壹段時間。礦山設備短期內還不會出現供不應求的局面。而且礦山機械的技術難度，比飼料廠的技術難度要大得多，成本也更高。但在貨款回收方面，或許反倒不如飼料廠那樣順利。”
　　劉偉鴻雙眉微微壹揚，眼裏閃過壹抹詫異之色：“行家壹出手，就知有沒有。姜行長果然不愧是金融領域的精英人物，看問題壹下子就能看到本質上。”
　　姜大山輕笑壹聲，說道：“劉書記，妳要是再這樣誇我，那就是見外了，不把我當朋友。”
　　劉偉鴻哈哈壹笑，說道：“這回說的是真心話，不是拍馬屁。我拍馬屁，也是很有原則的，並不胡亂拍馬！”
　　“噗嗤”，姜美美和張妙娥都笑出聲來。
　　張妙娥眼波盈盈流轉，笑道：“哎呀，劉書記，妳可真幽默！”
　　姜大山就笑：“劉書記，那我是不是要仔細分辨壹下，妳哪些話是真心的，哪些話是拍馬屁？”
　　“那倒不必，姜行長大才，馬屁真假，入耳便知，又何必費神去分辨？”
　　姜大山笑著搖搖頭，說道：“劉書記，我算是明白妳為什麽年紀輕輕，能獨當壹面了。單是這份口才，只怕就沒幾個人能比得上。”
　　劉偉鴻笑道：“不瞞姜行長說，我今天是有事相求，要請姜行長大力援助，不拍馬屁不行啊，誰叫妳是財神爺呢？”
　　姜大山輕輕笑了壹聲，斯斯文文地說道：“劉書記，我知道妳今天的意圖。妳在縣委書記辦公會上提出來，要貸款修路。估計我就是妳看上的第壹只肥羊了，是不是啊？”
　　姜美美就有點吃驚。貌似她還是第壹次聽哥哥以這種輕松的語氣和“申請貸款”的人說話。姜大山盡管年輕，正經是銀行行長，掌舵的，每日裏不知有多少人求到他門前，請他多多“幫忙”。姜大山可從來沒有這麽好心情過，仿佛不是劉偉鴻要向他貸款，而是劉偉鴻想給他錢。
　　張妙娥更是驚訝。
　　難道向人要錢，還可以這樣要的？如此直白！
　　但現在看來，效果似乎很好。姜大山主動提起了貸款修路的話頭。若是姜大山無意，又豈會如此？只怕就算劉偉鴻提出來，他也會顧左右而言他。
　　這位年輕的帥哥書記，行事當真是出人意表。
　　劉偉鴻笑著說道：“我這也是試試看，有魚沒魚，撒壹網再說。不過現在，我倒是信心十足了。”
　　“哦？何以見得？”
　　姜大山認真地問道。
　　“貸款修路這種事情，本來就比較超前，很多人都還理解不了這種方式。現在和壹位精通經濟建設的金融精英談這個事，應該是最合適的了。我相信姜行長應該能夠理解這種思維。”
　　劉偉鴻也是直言不諱，絲毫也沒有拍馬屁的意思了。從目前的接觸來看，姜大山確實當得起“金融精英”這個贊譽。
　　姜大山卻微微蹙起了眉頭，沈吟稍頃，說道：“劉書記，超前消費，並不見得全是好處，風險也是不小的，劉書記應該能夠看得出來。”
　　劉偉鴻更加認真起來，點了點頭，說道：“姜行長說得很有道理，是這麽回事。超前消費，在我國有壹句老話，叫寅支卯糧。雖然可以讓效益最大化，但風險也隨之增大。效益和風險，總是並存的。效益越大，風險也越大。所以超前消費，壹定要建立在詳盡的分析之上，對未來幾年的經濟發展大勢，多少要有些研究。”
　　姜大山頓時大起知己之感，頻頻頷首，說道：“是這樣的。目前因為國際形勢比較緊張，國家對內采取了刺激經濟發展的做法，銀根放得比較松。全國各地，已經開始出現過熱的苗頭了。尤其是基本建設、加工業和輕工業，還有化工領域，過熱的苗頭很明顯。照這個樣子發展下去，很快就會全面過熱，為了抑制通貨膨脹，國家不可能無限制地發行貨幣，發放貸款。超前消費，對於銀行來說，風險是很大的。壹旦銀根收緊，就會形成很多壞賬，死賬，貸款難以回籠。到那個時候，恐怕要有人對此負責。”
　　說著，姜大山神情變得比較憂郁。
　　經濟過熱，對此負責的除了政府主要官員，就首推銀行負責人了。
　　曹操“借人頭”的故智，千百年之後，依舊是屢試不爽，很多領導都喜歡用這壹招。借人頭立威的人倒是沒什麽，被借的人就慘了，萬劫不復。
　　“是的，姜行長，我完全贊同妳的意見。確實出現了過熱的苗頭，也確實需要進行有效的宏觀調控。越是市場化，宏觀調控的政府手段越是效果不顯，主力只能是銀行了。到時候，中央領導對銀行的監管力度只會越來越大。”
　　姜大山沒想到劉偉鴻會完全贊同他的意見，而且說出了更有見地的言語，略感詫異之余，對劉偉鴻的觀感變得更好起來。
　　“劉書記果然慧眼如炬，看問題能看到本質上。與君壹席話勝讀十年書啊……”
　　稍頃，姜大山感慨地說道。
　　姜美美和張妙娥有對視壹眼，吃驚之情，溢於言表。
　　姜大山可從來沒有這樣贊許過別人。
　　別看姜大山外表溫文爾雅，骨子裏頭，何等的心高氣傲？他能夠對劉偉鴻說出這樣的話來，著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