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首長又要活動活動了

　　到了馬國平家裏，氣氛就遠不如在首都飯店吃飯時那樣輕松了。剛剛在沙發上落座，馬國平的臉色就變得嚴肅凝重，拿起茶幾上的香煙，遞給劉偉東劉偉鴻哥倆。
　　劉成愛親自給他們泡茶水。
　　如今兩個侄兒都成了了不得的角色，紅三代裏傑出的新秀，劉成愛心裏頭很是歡喜。對於馬國平凝重的臉色，劉成愛並不怎麽在意。搞政治的人就是這樣，幾乎沒有真正輕松的時候。擱在以前，劉成愛偶爾也會參與壹下，現在卻是基本上不怎麽過問了。劉成愛是熱衷權勢，權勢帶來的諸般好處，她有切身體會。不過依照老劉家現在的態勢來看，她確實是不需要插手了，很多事情也插手不進去。高層政治的彎彎繞太多，劉成愛才懶得去費那個神思。讓他們大老爺們去勞神費力吧，劉成愛只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泡好茶水之後，劉成愛坐在馬國平身邊作陪。反正不用她做主，只是聽著就行了，不必動什麽腦筋。
　　劉偉鴻點起煙來，不吭聲。他能猜到馬國平要商量什麽事，但內情就不是那麽清楚了。照理說，經過他的“幾番折騰”，大局應該起了些變化。
　　“姑父，聽說今年春節，首長還是想出去走走？”
　　抽了幾口煙，劉偉東緩緩說道。
　　首長、董老這些年過春節的時候，經常會出去走走，就在外邊過節，前些年老爺子身體好的時候，也去過明珠過春節，和首長、董老壹起去的。所以說到這壹點的時候，劉偉東的語氣比較平淡。
　　習慣成自然了嘛。
　　畢竟他們都不是從二十年後重生回來的，不可能清楚今年春節，首長出去走走，對於後世來說，是何等巨大而又深遠的影響。
　　劉偉鴻盡管有心理準備，心中依舊還是壹震，擡頭望向了馬國平。
　　馬國平點點頭，說道：“聽九淩說，首長是有這個想法。”
　　所謂九淩，就是程輝的老子程九淩，首長辦公室資深工作人員，和老劉家的關系壹貫比較密切。
　　劉成愛忽然插口道：“首長年紀那麽大了，據說這段時間身體又不好，春節那麽冷，其實最好還是在首都呆著。”
　　劉成愛用的是“據說”二字，但劉偉鴻相信，她的消息來源是極其準確的。據劉偉鴻所知，小姑和首長的小女兒，關系很是不錯，兩家常有往來，算得是閨蜜了。首都城裏這些豪門世家子弟的私人關系，極其錯綜復雜。有時候上壹代的政治理念不壹致，並不會影響到下壹代的交情。
　　馬國平輕輕壹笑，沒有答話。
　　首長每壹次春節出巡，都是有原因的。今年年初在明珠過春節的時候，就引發了壹場巨大的政治論戰。就眼下的情況而論，形勢正在向首長樂意見到的那個方向發展。
　　劉偉東雙眉微蹙，說道：“姑父，老爺子不是已經表態了嗎？金秋園那邊也已經在轉變思路了。”
　　劉偉鴻便暗暗點頭。
　　劉偉東不愧是老劉家內定的接班人，久在京師，對於高層政治動態還是很了解的，壹句話就說到了點子上。
　　後世對於首長南巡的解讀，有很權威的官方版本，也有壹些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但無論是哪個版本，對於首長南巡的前提，認識都是壹致的。
　　老爺子明白表態，金秋園思路轉變，這個前提應該也起了變化。劉偉鴻曾經壹度認為，首長今年可能要留在首都過春節了。現在看來，還是不能完全放心啊。
　　馬國平微微搖頭，說道：“老爺子是表態了，但是還有幾位老人家，態度比較堅決啊……金秋園那邊，思路轉變也不是那麽明顯，也許首長還不是那麽完全滿意。”
　　對於馬國平嘴裏說的“還有幾位老人家”，大家也是心中有數，俱皆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共和國權力金字塔最巔峰的元老。他們的政治理念，對於金秋園的執政思路，也不能不產生極其重大的影響。
　　劉偉鴻了解老爺子的性格。老爺子受他的影響，逐漸轉變了壹些看法，也明白和首長做過溝通，但這只代表著老爺子本人的意見，老爺子肯定不會再去給其他幾位老人做“思想工作”。那幾位老人革命壹生，數十年來養成的政治理念，也不是能夠輕易被別人改變的。
　　首長確實也不能完全放心，希望能夠在近期內把路線方針的問題徹底確定下來，舉國上下，齊心協力搞建設，富民強國。
　　看來歷史大勢，就算因為某種意外影響而發生了偏離，也不會偏離遠軌跡太多，會依照固有的慣性，強行進行“自我修正”。
　　壹念及此，劉偉鴻心中便起了惕惕之意，生出敬畏之心。
　　逆天行事，難度何其大也。
　　見劉偉鴻壹直不吭聲，馬國平的眼神，便落在了他的臉上，沈聲問道：“偉鴻，妳的看法呢？”
　　劉偉鴻笑了笑，說道：“姑父，我的看法還是壹樣的。最高層的思想必須要統壹，大方向不能錯。這是最大的原則。也許每個人的政治理念都不同，也不可能完全正確，但必須要統壹起來。不然國家的發展就無據可依，那是會亂套的。今天妳搞壹套，明天我又另搞壹套，不要說發展，恐怕基本的穩定都辦不到。這麽多年來，我們在這個方面，彎路走得太多了，吃虧也吃得太多。”
　　馬國平嘴角就浮起了壹絲笑意。
　　劉偉鴻的眼界確實是越來越了不得了，看問題的出發點每次都是“高屋建瓴”，從不糾纏於枝枝蔓蔓的小節。這大概也是老爺子都能被他逐漸影響的關鍵所在。擱在兩年前，甚至是壹年前，馬國平都絕不相信老爺子的革命理念能夠產生那麽大的轉變。
　　老爺子那是什麽人啊？是能夠輕易被影響的嗎？
　　“我聽說，首長私下裏對月華同誌的評價還是很不錯的，也經常提到他。”
　　劉成愛忽然又插了壹句，眉宇間有些茫然之色，似乎略有不解。
　　馬國平劉偉東和劉偉鴻的神情壹下子變得嚴肅起來。這個事情，馬國平和劉偉東自然也是聽說過的，劉偉鴻也知道，不過是來自後世的記憶。壹些“野史”之中，似乎有談到這個情形。
　　首長此舉，對很多人都是壹個極大的震撼，估計很多人晚上都要睡不安穩。
　　稍頃，馬國平端起杯子喝了壹口茶，說道：“這些事情，真也罷假也罷，還是不要去猜測的好……”
　　劉成愛扁了扁嘴，說道：“我才不耐煩去猜測呢。”
　　她也確實不想去猜，只要青松園內，老爺子身體健康，長命百歲，管他是誰端坐龍庭，都得對老劉家客客氣氣的。
　　劉偉鴻笑了笑，忽然眼望馬國平，問道：“姑父，除了首長想要出去走走，還有哪壹位老人家也想要活動活動筋骨嗎？”
　　這個才是劉偉鴻真正關註的問題。在他的記憶之中，另壹個平行世界，首長南巡，是有人陪同的。這壹回首長要出去走走，是否還是有人陪同，需要搞清楚了。那壹回，首長是要借此表明某種強硬態度，但眼下似乎局勢確實起了變化，就算首長想要將大政方針完全確定下來，是否還需要如此強硬，不大好說。
　　馬國平嘴角輕輕壹扯，浮起壹絲笑容，似乎對劉偉鴻的政治敏銳性十分欣賞，隨即便嚴肅起來，說道：“聽說封伯伯也想要活動活動筋骨！”
　　劉偉鴻暗暗吸了口氣。
　　還是壹樣！
　　劉偉東皺眉說道：“有這個必要嗎？”
　　馬國平輕輕嘆了口氣，沒有吭聲。不管有沒有這個必要，這個動作壹旦做出來，引發的震動將是空前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為此寢食難安。看來首長是下定決心要壹舉定乾坤了。
　　建國以來，共和國經歷的政治風波不在少數，但真正有軍隊參與的次數卻不多。這是真正的震懾力量，無與倫比。壹旦軍方有了明確表態，往往便能大局底定。只不過如此壹來，所造成的影響也是極其巨大而深遠。兩年前那壹回的政治風暴，至今余波未了，國際社會頗多微詞，給我國的外交工作帶來了極大的困擾，至今尚未恢復元氣。
　　這猶罷了。關鍵首長和封二爺如此壹動，對老爺子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以老爺子寧折勿彎的性格，不知道到時候會如何應對。
　　“老爺子怎麽說？”
　　劉偉東又問道。
　　劉成勝出京之後，在青松園露面最頻繁的二代子弟，就是馬國平了。劉偉東向馬國平打問老爺子的意向，倒也合情合理。
　　馬國平又是輕輕搖頭，雙眉緊緊蹙了起來。
　　這也確實到了關鍵時刻，壹步不慎，就可能鑄成大錯。
　　劉偉鴻又端起茶杯輕輕喝了壹口，臉上神情漸漸變得堅毅起來，忽然轉向劉成愛，問道：“小姑，爺爺的身體狀況怎麽樣？”
　　劉成愛詫異地說道：“挺好的，怎麽啦？”
　　劉偉鴻笑了笑，又望向了馬國平。
　　馬國平雙眼壹亮，隨即又蹙起眉頭，深感為難，說道：“偉鴻啊，這樣子，難度是不是太大了，我可沒這個把握。”
　　劉偉鴻淡然壹笑，說道：“不管怎麽樣，總得試壹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