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自家孩子自家疼

　　和老劉家這邊其樂融融的情形比較起來，老雲家那邊，氣氛又略有不同。雖然也是喜氣洋洋的，不過雲漢民和楊琴似乎都有點心事，坐在客廳裏默默地品茶。
　　大年初壹，這客人是壹波接壹波的，自然要笑臉相迎，不過偶爾得空的時候，兩口子都略顯不愉。
　　今年來的客人，數量不少，但“構成”似乎和往年有些變化了。壹些以往每年都登門的客人，今兒個都不曾現身。老雲家的閨女，與老賀家小子正式解除婚約，與老劉家小子好上了的消息，與三家相熟的朋友們，大都已經知道了。
　　在普通人家而言，這沒什麽，年輕人的事，誰說得準呢？不要說只是訂婚，就算結婚之後再離婚的，也只是等閑。改革開放這麽些年，人們的思想觀念是大大的不同了，漸漸的不把這男女關系看得那麽重。西方國家壹些不同的思想，已經開始漸漸影響到共和國了。
　　但在京師的世家豪門，這就是個大事。很多人不可避免的要將此事看做是老雲家在政治上的不同選擇。那些靠近老賀家的高幹們，就小心謹慎起來，不願意輕易登門了。萬壹要是被老賀家誤會，那可就麻煩了。
　　雲漢民心裏不是那麽愉快。
　　盡管雲雨裳確定無疑的和劉偉鴻好上了，可也並不代表著老雲家就壹定會向老劉家靠攏。雲漢民的弟媳婦，正經是賀太平的妹妹。雲漢民也不能強迫自己兄弟改變方向。而且，雲漢民自己都還沒徹底拿定主意呢。真要是和老劉家親近，老雲家可能要鬧“內訌”了。在這種關鍵時刻，兄弟不能齊心，終歸是大忌。
　　這個決定還真難做。
　　剛剛雲雨裳已經打來電話，她和劉偉鴻已經在路上了，馬上就過來給“雲伯伯楊阿姨”拜年。不管雲漢民願不願意，老劉家那個曾經的紈絝小子，都將堂而皇之地以老雲家“準女婿”的身份登門了。
　　大年初壹，是要好好考慮個“對策”才行。太冷淡了指定不行，但太熱情了，雲漢民似乎也有點不那麽甘心！
　　這小子，生生把自己的“通盤計劃”給毀了。
　　“漢民，妳說內參那個事，是不是競強……”
　　楊琴品著茶，低聲說道。
　　臨近春節的時候，內參上忽然冒出這麽壹篇文章，矛頭直指劉偉鴻，不能不讓人心中生疑。雲漢民不曾將此事告知妻子，但雲雨裳壹回家，就把內參給楊琴看了。雲雨裳的意思也很明白，妳們別老是戴著有色眼鏡看人，以為賀家孩子什麽都好，正人君子。瞧瞧，把出來的手段可也並不光明正大。在政治鬥爭中，壓根就沒有什麽“好人壞人”的區分，有的只是強弱之別。
　　雲雨裳很清楚，眼下父母只是很無奈地接受了她與劉偉鴻戀愛的事實，畢竟誰也不能硬逼著她嫁給賀競強。但多年以來形成的印象，卻不是壹朝壹夕就能改變的。劉偉鴻說得明白，他不需要“私奔”，他需要的是雲漢民和楊琴高高興興將閨女許給他！
　　要做到這壹點，雲雨裳自也要從旁協助才行。
　　楊琴很是驚訝。盡管她是世家貴夫人，但平日裏主要是做學問，教書育人，對於政治上的鬥爭，涉獵不多。聽說此事，覺得賀競強有點過分了。這是想要將劉偉鴻置於死地啊。既然雲雨裳已經決意要和劉偉鴻好，楊琴的思想，自然而然起了些變化，不管她待不待見劉偉鴻，卻怎麽也不願意見到自己未來的姑爺“遭殃”，那會害了雲雨裳的。
　　事實上，鬧了這麽大的“動靜”之後，就算劉偉鴻倒黴，雲雨裳也沒有可能再回頭與賀競強好了。老賀家、老雲家都丟不起這人。賀競強亦絕不會再接受的。
　　雲漢民雙眉輕輕壹蹙，說道：“這個事，妳就別操心了。”
　　實則雲漢民也很為此事煩惱。眼見得賀競強與劉偉鴻之間的鬥爭愈演愈烈，遲早要牽動兩個大家族的神經，加上劉成勝與賀太平壹貫不睦，就此演變成劉賀兩家全面的沖突都有可能。他雲漢民夾在其中，可真難做了。何況眼下的局勢，又是如此的敏感，據說最高首長有請月華同誌重新出山的意思。而劉老爺子與賀老爺子的態度，細微之處頗有不同。這場龍爭虎鬥，最終結果如何，實在難以預料。那就更加要小心謹慎，不是簡單的向誰靠攏的問題。
　　楊琴瞥了丈夫壹眼，見他比較煩悶，也不好多言，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說道：“不管怎麽樣，總歸要為雨裳多考慮壹下才是。”
　　雲漢民點了點頭。
　　這壹點，他是完全贊同的。
　　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爸，媽，我覺得偉鴻哥挺好的，我看了他發在《號角》上的那篇文章，很有見地。”
　　這個時候，壹直安安靜靜坐在壹邊的雲世輝開口說道。雲世輝是雲漢民和楊琴的兒子，今年二十歲，正在首都大學上學。小夥子斯斯文文的，頗有書卷氣息，壹雙眼睛卻炯炯有神，顯得極其靈動。
　　雲漢民和楊琴吃驚地對視了壹眼。在他們眼裏，雲世輝還是個孩子，家裏發生的事情，壹般都不會跟他提起，聽這話的意思，他卻是什麽都知道呢。
　　雲世輝微微壹笑，說道：“爸，媽，妳們別這麽看著我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個事，來龍去脈我都清楚。”
　　雲世輝看上去斯斯文文，卻不是個書呆子，平日裏在衙內圈子裏混得比較活躍。雲雨裳和劉偉鴻賀競強之間的感情糾葛，壹度曾經是衙內圈子裏的熱門話題。當然，之所以熱門，關鍵還不僅僅在於劉賀雲三家的聲名顯赫，賀競強的優秀以及劉偉鴻的“紈絝”也是主要原因。在世家長輩的眼裏，賀競強比劉偉鴻強多了，雙方完全不在壹個水平線上。但在小字輩眼中，那就完全不壹樣了。
　　劉偉鴻才是他們的“偶像”！
　　賀競強少年老成，和小字輩之間，隱然有“代溝”。紈絝們不大看得上這種“小老頭”。劉二哥的形象可就鮮明多了，敢愛敢恨，打架鬥毆無所不為。這才是被紈絝們認同的哥們。這麽壹個哥們，長輩們眼裏扶不上墻的敗家子，硬生生撬了賀老大的墻角，那真叫本事。
　　大夥那個崇拜啊！
　　雲世輝也是壹般的心思。如果讓他來選擇，他百分之百樂意叫劉偉鴻姐夫，不待見賀競強。如果賀競強成了他姐夫，只怕郎舅之間都沒什麽話說吧？
　　雲漢民楞怔之余，板起臉說道：“世輝，妳還是學生，別摻和這些事，好好讀書。”
　　雲世輝笑道：“爸，誰說我要摻和了。妳不知道，偉鴻哥和我姐，可多拿得定主意？我就想摻和，那也沒轍。要我說，偉鴻哥也就是年輕了幾歲，要不然，他現在可能都不止縣委書記了。我聽說他在基層，那是靠自己的本事，壹刀壹槍幹上去的，這個可是真了不起。我自認沒這個本事。”
　　雲世輝說著，臉上露出了“仰慕”的神情。
　　這也是實話。身為世家子弟，周圍的科長處長見得多了，就前兩天，跟他們小字輩混在壹起喝酒的哥們之中，好幾個都掛著副處長科長之類的頭銜，但誰也不當回事。豪門子弟，在首都大衙門裏混，三五年下來，不弄個科長處長，那也太丟人了，整個壹廢物！但就是沒見過在鄉下從最基層幹起的。也不是說劉偉鴻在鄉下工作，就沒有老劉家的關照，就沖著人家能在基層待下來，也很值得贊賞了。
　　幾個世家子弟能吃得了那苦？
　　雲漢民又與楊琴對視壹眼，都覺得雲世輝這話，還不怎麽好反駁。
　　雲漢民輕輕舒了壹口氣，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說道：“世輝啊，妳能有自己的想法，這個很不錯。往後遇到什麽事情，就是要多開動腦筋，多問個為什麽。這也是壹種鍛煉。”
　　雲漢民對這個兒子，非常的喜愛。雲世輝從小品學兼優，雲漢民對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將來能夠光大雲家的門楣。
　　雲世輝微笑說道：“爸，我記住了。”
　　楊琴望向兒子的眼神，也滿是愛憐之意。
　　真說話間，門鈴響起。
　　“他們來了！”
　　雲世輝壹躍而起，疾步過去打開了們。
　　“偉鴻哥，新年好！”
　　門外，果然是劉偉鴻和雲雨裳，雲世輝便笑嘻嘻的，大聲給劉偉鴻問好。
　　“世輝，新年好。好久不見，妳成大小夥子了。”
　　劉偉鴻也笑著說道，話說得老氣橫秋的。其實哥倆站在壹塊，壹般的青春帥氣，陽光燦爛。又有誰知道，劉二哥再世為人，已經有了四十幾歲的心理年齡？
　　雲雨裳伸手揉了揉弟弟的頭發，滿臉笑容。
　　“偉鴻哥，姐，快請進屋吧！”
　　雲世輝很懂事，壹邊延客進門，壹邊伸手接過了劉偉鴻手裏提著的大包小包。
　　劉偉鴻進得門來，疾步上前，給雲漢民和楊琴鞠躬為禮，請安問好。
　　“雲伯伯，楊阿姨，新年好，給兩位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