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2章 翠柏苑

　　劉偉鴻來到翠柏苑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左右了。
　　方黎依舊在那裏等候著，見劉偉鴻不徐不疾地走進翠柏苑，方黎心裏暗暗感嘆：老劉家這個二小子，到底是個什麽人啊？
　　明知道洪老總已經等了他十個小時，居然還是這麽好整以暇。
　　不過方黎自然不會表現出來，而是從臺階上走下，微笑著迎了上去：“劉書記，來了？”
　　方黎是洪老總辦公室的負責人之壹，四十歲左右，正司局級，無論級別還是資歷，都在劉偉鴻之上，這個降階相迎的禮節，要算是比較破例了。當然，這也和他是洪老總辦公室工作人員有壹定的關系。首長身邊的工作人員，總是會或多或少地受到首長工作作風的影響。
　　洪老總性格直率，敢做敢言，沒有架子。方黎等人，都會依照這個標準來要求自己。
　　而且，劉偉鴻當得洪老總等候他十個小時，自也當得方黎降階相迎。
　　劉偉鴻和方黎握手，說道：“對不起啊，方主任，讓妳久等了，真是抱歉得很。”
　　方黎微笑說道：“不要緊，突發事件，誰也意料不到的。嗯，夏寒同誌的傷勢怎麽樣？控制住了嗎？”
　　劉偉鴻忽然爽洪老總的約，其間緣由，方黎等人自然要搞明白。得知夏寒是夏天佑參謀長的獨生子，方黎便益發的關心了。陸軍少將在京師之地，或許並不如何顯眼，但首都衛戍區參謀長，卻是非常重要的職務，協助衛戍區司令員，執掌京畿重地的安全，就算在今上的腦海裏，也是有分量的。
　　“嗯，基本控制住了，沒有生命危險，不過還在昏迷之中。主要是麻醉效果還在。”
　　劉偉鴻簡單地介紹了夏寒的情況。
　　從上午十點多，到下午五點多，這六個小時，或許是劉偉鴻兩世為人的經歷之中，最為漫長的六個小時，至少是之壹了。
　　夏天佑和劉阿姨趕到醫院不久，301醫院的盧教授親自帶了兩名助手趕到西區人民醫院。盧教授六十多歲，乃是301醫院乃至全國都著名的外科大夫，林美茹曾經的老師。原本這個動作，在業界很犯忌諱。
　　怎麽，妳們信不過西區人民醫院的醫生？
　　但在盧教授身上，絕不存在這個問題。盧教授在醫學界，尤其是外科這壹塊，絕對堪稱泰山北鬥。盧教授蒞臨國內任何壹個醫院，甚至蒞臨全世界任何壹家醫院，都當得起院方隆重接待。西區醫院侯院長，以前還聽過盧教授的講座，遇到疑難雜癥的時候，請盧教授過來會過診。
　　盧教授壹到，夏天佑和劉阿姨心裏又稍微安定了幾分。
　　畢竟有這樣世界壹流的大牌醫師親自蒞臨手術現場主刀，總會讓人心安壹些。
　　盧教授是典型的知識分子性格，沒怎麽和夏天佑寒暄，徑直換上無菌工作服，進了手術室。這壹進去，就是整整六個小時。
　　下午五點多，夏寒手術結束，推出了手術室。盧教授明確告知大家，手術很成功，患者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後期醫療措施到位，也不會留下太大的後遺癥。
　　壹般來說，醫生很少說這樣肯定的話語。
　　不怕壹萬就怕萬壹嘛。
　　盧教授敢於這麽說，壹來是因為他對自己的醫術極度自信，二來也證明手術確實非常成功。
　　劉阿姨當場就暈了過去。
　　同時暈過去的，還有居婷。
　　要說這個天然萌的小姑娘，這個下午也真是被折騰得夠嗆。到醫院不久，就被聞訊趕來的警察帶走，訊問筆錄，了解情況。大家原以為她會就此壹去不復返。現實生活中，這種情形數不勝數。甚至救人者被反誣，都屢見不鮮。居婷能夠堅持到劉偉鴻等人趕到，又壹起來了醫院，要算是很不錯的了。不料下午三點多，她又來了醫院，還帶來壹些吃的東西。壹直陪伴在劉阿姨身邊，不怎麽說話。
　　等盧教授宣布了好消息之後，她和劉阿姨都暈了過去。
　　神經繃得太緊，驟然放松，就會是這樣子的。
　　劉書記自然不會暈過去，不過也覺得全身乏力。
　　手術完畢，夏寒被送往特護病房，麻醉的藥效尚未過去，夏寒依舊昏迷，醫生也有明確交代，今後幾天時間，病人需要絕對靜養，最好是不要打擾他。
　　劉偉鴻便和雲雨裳壹起，返回了青松園，陪老太太壹起吃了晚飯，這便過來了。
　　聽說夏寒性命無礙，方黎也輕輕舒了口氣，說道：“劉書記，請！”
　　洪老總已經等了劉偉鴻很久，方黎自然不能在門外和劉偉鴻耽擱太久。
　　翠柏苑是洪老總的居所，亦是辦公地點之壹，就和居處在壹起，前後進的區別。院子裏，花木扶疏，甚是清凈。大冬天的，連蟲子的鳴叫都已絕跡。
　　方黎領著劉偉鴻走進了辦公室外間。
　　翠柏苑和青松園壹樣，都是古色古香的院子，壹些廊柱，還顯出了斑駁的油漆，並未加以美化。劉偉鴻經常進出大內，倒也見慣不怪。
　　方黎輕輕敲了敲裏間辦公室的門，隨即推門走了進去，恭謹地說道：“首長，劉偉鴻同誌來了。”
　　“請他進來！”
　　洪老總隨口答道，屋子裏響起翻動紙張的聲音，看來洪老總正在處理公務。
　　“好的，首長。劉偉鴻同誌，請吧！”
　　劉偉鴻走進了裏間辦公室。盡管他不是第壹次和洪老總面對面談話，但來到洪老總辦公室，卻還是頭壹回。洪老總這間辦公室，面積並不是很大，甚至還不如劉書記在久安市的辦公室那麽寬敞，論到裝修的豪華，那更是遠遠不及了。好在那間辦公室，是在彭宗明任上裝修的，劉書記可以不必自責。
　　洪老總穿著黑色的夾克衫，坐在辦公桌後看壹份文件，案頭是堆積如山的各種文件和資料，也有壹本大部頭的書籍，擺放在洪老總的手旁，是翻開來的。看來洪老總是壹邊看文件，壹邊看書，相互參照。首長辦事之認真踏實，可見壹斑。洪老總身後，是壹個大大的書櫃，裏面各種各樣版本的書籍都有，壹時之間，劉偉鴻也看不了那麽仔細。
　　“偉鴻同誌，妳先坐壹會，我看完這最後兩頁資料。”
　　洪老總略略壹擡頭，淡然吩咐了壹句，又埋頭下去。
　　時人評價中央七巨頭，洪老總是最本色的壹位。眼下他如此做派，自也不是對劉偉鴻的渺視，不過是依照他本來的性格行事。無論年齡，職務，資歷，威望，洪老總和劉偉鴻都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身為尊長，洪老總若是對劉偉鴻過於客氣，反倒不是什麽好事了。
　　“是，首長！”
　　劉偉鴻恭恭敬敬地答應壹聲，在布制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腰桿挺直，雙手撫膝，坐姿非常的端正。方黎親手給劉偉鴻奉上茶水，見洪老總沒有其他吩咐，便輕輕退了出去，關上了房門。
　　大約過了兩分鐘，洪老總合上面前的資料，站起身來。
　　劉偉鴻也緊著起身，面對洪老總。
　　“偉鴻同誌，妳那位戰友，是叫夏寒吧？他的情況怎麽樣？”
　　洪老總壹邊從辦公桌後轉出來，壹邊隨口問道，神情比較關註。
　　劉偉鴻忙即答道：“是的，總理，他是叫夏寒。剛剛結束了手術，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洪老總點了點頭，緩緩來到辦公室的中央，說道：“這個很好。基本的情況，方黎已經向我匯報了。夏寒同誌在燕京百貨公司見到犯罪分子搶劫，見義勇為，很英勇，不愧是人民警察的本色。聽說妳們這次在久安的嚴打行動，夏寒同誌也是主力？”
　　劉偉鴻略略壹驚，沒想到洪老總對這個情況也是如此了解。看來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過人之處不是普通人可比的。
　　“是的，首長。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夏寒同誌立了功。省政法委為他擬了二等功。”
　　劉偉鴻言簡意賅地回答了洪老總的提問。既然是非常正式的召見，劉偉鴻任何壹句答話，都必須謹慎小心，不可信口開河。
　　“嗯，這個同誌很不錯，將門虎子嘛。不過首都的治安狀況，就有問題了。大年初四，竟然有犯罪分子當街行兇，殺傷警察。這樣的問題，不可忽視。”
　　洪老總也不忙著落座，就這樣站在那裏和劉偉鴻說話，厚重的雙眉，緊緊蹙了起來。
　　這個話題，劉偉鴻就不好隨便接口了。在洪老總面前，公然批評首都的治安沒搞好，絕對是很犯忌諱的事情。盡管劉偉鴻相信，洪老總絕不可能將他倆之間的對話隨意泄露出去，但還是謹慎為好。劉書記盡管在久安強勢非常，卻還沒有強勢到可以隨便批評首都公安局的程度。
　　好在洪老總只是有感而發，並沒有等待他回答自己的話語。
　　洪總理望了劉偉鴻壹眼，似乎對劉偉鴻的謹慎小心略感詫異，但也並未就這個話題深談，當下率先在沙發上落座，對劉偉鴻擺了擺手，說道：“偉鴻同誌，坐吧。”
　　“是！”
　　劉偉鴻恭謹答應，卻沒有急著就座，走到辦公桌那邊，端起洪老總的茶杯，輕輕放在他手邊的茶幾上，這才回到自己的座位，端端正正坐了下去。
　　洪老總的嘴角浮起壹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