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下馬威

　　劉書記沒有等到壹個小時之後才去部隊營地。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就去了。在此之前，他扣了夏寒，和夏寒在電話裏簡單聊了幾句，便收了線。也沒人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麽。總之劉書記尚未去到部隊營地，夏所長便離開了。
　　讓人略感奇怪的是，地區聯合專案組成立之後，也壹直都是在部隊的營地辦公，繼續使用縣紀委的訊問室，沒有搬到縣公安局那邊去。仔細想想，倒也不難理解。縣公安局本身，隱然已經成為“爭端”的壹方，廖俊濤肯定不同意將辦公地點搬到縣公安局那邊去。壹天到晚小心翼翼，防著別人“出幺蛾子”，也太累了。搞不好就要完不成上級交代的任務。
　　至於部隊最初幫著公安局的人把縣紀委的幹部扣住，似乎也無人再去追究了。
　　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避免著“軍地沖突”這樣的事情。眼下繼續使用部隊的營地辦公，也可以間接說明，軍隊和地方的關系，是很融洽的，軍隊當時的做法，也僅僅只是制止雙方的沖突，談不上偏袒誰。
　　這壹點，貌似陸大勇和曹振起都默認了。
　　沒必要節外生枝。
　　真要將軍隊也牽扯進去，地區的領導也不樂意。超出了掌控範圍嘛！
　　越是不受掌控的東西，領導們越是不願意去惹。
　　劉偉鴻去到部隊營地，亦未曾徑直向省紀委調查組“報到”，而是先找到了專案組長申克禮。申克禮在這裏臨時搞了間辦公室，簡陋了點，將就能過得去。
　　實話說，申克禮也是窩了壹肚子火。這個案子久拖不結，堂堂地區公安處處長，天天呆在林慶縣這個破地方，壹動都不能動，能不郁悶嗎？
　　但申克禮也沒辦法，陸大勇那邊，壓根就沒有任何要他“撤離”的意思。明擺著，這個案子沒有辦出個滿意的結果來，妳老申就繼續呆在林慶縣吧。要是再這樣拖下去，只怕等申克禮回到公安處，處裏的同誌都不認識他了。
　　哪有幾個月都見不到處長壹面的？
　　日子每過去壹天，申克禮對廖俊濤的“痛恨”就增加壹分。
　　好妳個老廖，妳是跟我申克禮耗上了。等這個案子結了，以後妳可別有什麽事犯在我手上，不然壹定要妳好看。就算奈何不了妳廖俊濤，這口惡氣，也要出在妳的親戚朋友身上。
　　當我申克禮是吃幹飯的？
　　如此這般，劉偉鴻到達的時候，申克禮正坐在沙發裏生悶氣，板著個臉，猶如要滴下水來。
　　“妳好，申處。”
　　門沒關，劉偉鴻微笑著在門口說道。
　　“哦……偉鴻同誌來了？呵呵，請進請進！”
　　申克禮壹見劉偉鴻，便即改顏相向，板著的黑臉上擠出了壹絲笑容。
　　劉偉鴻略感奇怪，申克禮以前對他好像沒有這麽客氣過。或許這麽多天過去，申克禮又透過什麽途徑了解了壹點內情吧。雖然整個浩陽地區，連陸大勇都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但申克禮還是能夠感覺得到，陸大勇如此重視這個案子，可能不僅僅是要為朱建國撐腰，或許還有更深的內涵。
　　這個“內涵”是否就著落在劉偉鴻身上，暫時還不能確定，但也不能排除。既然如此，對這位全地區最年輕的區委書記客氣幾分，不是什麽壞事。
　　劉偉鴻走了進去，對申克禮點頭致意。
　　申克禮主動和劉偉鴻握了手，又請劉偉鴻在沙發裏落座。原本這間辦公室沒有沙發，是蔣大正從縣公安局給調過來的。無論如何，要想盡壹切辦法，讓人家申處長在林慶過得舒服壹點。對於申克禮來說，壹連好些日子窩在林慶縣，郁悶不已。對於蔣大正而言，這反倒成了壹個機會。只要牢牢抓住這個機會，和申克禮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誼”，是完全有可能的。壹旦這個案子結束，朱建國站穩了腳跟，蔣大正的日子就好過了。在縣裏是縣委書記的親信，和頂頭上司申克禮的關系也能處好，簡直是最佳格局，堪稱左右逢源啊！
　　“申處，這些天，憋壞了吧？”
　　劉偉鴻微笑說道，略帶壹點調侃之意。
　　說實在的，對於劉偉鴻這種完全平等的心態和語氣，申克禮還有點不大習慣。撇開雙方職務的差別不談，單就年齡來說，申克禮比劉偉鴻大了壹倍都不止。完全可以說是劉偉鴻的長輩了。
　　不過申克禮也並未表示不滿，似乎劉偉鴻這個年輕人，是跟普通的同齡幹部不壹樣。那股子沈穩的氣度，經常能讓人忽略他的年齡。
　　“呵呵，可不是嗎？偉鴻同誌，省紀委調查組已經下來了，妳知道吧？”
　　申克禮打了個哈哈，隨即壓低聲音，對劉偉鴻說道。
　　劉偉鴻點點頭，說道：“知道，我就是過來協助調查的。”
　　申克禮略略楞了壹下。省紀委調查組完全獨立辦案，和浩陽地區聯合專案組不搭界。調查組要調查誰，自然也沒必要跟申克禮這個專案組長通氣。但申克禮也明白，人家只是不跟他通氣，跟廖俊濤之間，肯定是會互通有無的。
　　沒想到專案組動作這麽快，今天剛到林慶，馬上就叫劉偉鴻談話。
　　“偉鴻同誌，情況不容樂觀啊。妳要有個心裏準備。省紀委調查組的同誌，可都是經驗豐富的辦案老手，尤其是帶隊的江主任，更是省紀委赫赫有名的‘戰將’，不知辦過多少大案子了。”
　　申克禮的楞怔也只是瞬間之事，馬上便恢復了常態，雙眉緊蹙，提醒了劉偉鴻幾句。他這是擔心劉偉鴻太年輕，不知省紀委的厲害，過於輕敵，不免中了人家的圈套尚不自知。
　　劉偉鴻微微壹笑，說道：“謝謝申處提醒，我會註意的。不過申處也不必太擔心，我估計，省紀委這個調查組，呆不了多久，就會回去了！”
　　申克禮頓時瞪大了眼睛。
　　劉偉鴻知道他自己在說什麽話嗎？
　　“申處，辦案子是講究證據的，只要我們把證據收集齊全了，誰也沒辦法顛倒是非。”劉偉鴻說著，站起身來：“申處，那我就不打擾了，先去省紀委調查組那邊。”
　　“啊？好的好的！”
　　申克禮也緊著起身，主動和劉偉鴻握了壹下手。領著劉偉鴻出門，將省紀委調查組的辦公室指給他看。
　　劉偉鴻點頭稱謝，緩步向那邊辦公室走過去，氣定神閑，看不出絲毫的緊張不安。望著劉偉鴻高大的背影，申克禮輕輕搖了搖頭，臉上露出壹抹古怪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是在感嘆什麽。
　　劉偉鴻敲了敲門。
　　隨即，壹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幹部打開了房門。
　　“妳是……”
　　“我是劉偉鴻，夾山區區委書記。請問這裏是省紀委調查組嗎？我過來協助調查的。”
　　劉偉鴻微笑著說道。
　　那名年輕幹部的瞳孔便略略壹縮，飛快地打量了劉偉鴻兩眼。可見他對劉偉鴻也很是好奇。
　　“請進吧！”
　　“謝謝！”
　　劉偉鴻緩步走進辦公室，只見房間裏坐著三個人，都是衣著整齊，神情嚴肅的男幹部，年齡在三十幾歲到四十歲之間。居中的木制沙發上，坐著壹位四十來歲的中年幹部，白襯衣黑褲子，面容嚴峻，雙目如電，顯得頗為精幹。
　　料必此人便是省紀委調查組的組長江主任了。
　　幾個人都看著劉偉鴻，誰也不吭聲。
　　劉偉鴻不緊不慢地來到房子中間，面向江主任，雙手靠在背後，雙眉微微壹蹙，問道：“請問哪位是負責同誌？”
　　這幾個人的眼神都是冷冷的，似乎對他頗有敵意，讓劉書記有點不高興了。
　　無論是誰，惹得劉書記不高興，都是不好的！
　　眾所周知，劉書記的脾氣不大平和。
　　還是沒有人吭聲！
　　劉偉鴻雙眉又是壹蹙，轉身就往外走，半點遲疑之意都沒有。
　　劉偉鴻這個動作，明顯讓房子裏的人都楞怔了壹下。
　　他要幹嘛？
　　“站住！”
　　那個開門的年輕幹部，伸手攔住了劉偉鴻的去路。
　　劉偉鴻冷冷看他壹眼，冷冷說道：“讓開！”
　　“劉偉鴻，妳不要太狂妄！”
　　坐在江主任壹側的另壹位紀檢幹部，忍不住怒聲喝道。
　　“狂妄？”
　　劉偉鴻慢慢轉過身子，望向那個幹部。
　　“簡直是可笑！”
　　“有什麽可笑？我們是省紀委調查組，註意妳的態度！”
　　那名幹部的語氣更加嚴厲了。
　　“省紀委調查組又怎麽樣？我是在協助調查的。進得門來，妳們壹聲不吭，難道都不會說話嗎？這就是妳們的待客之道？妳們這個態度，那才叫狂妄！省紀委的領導同誌，平時就是這麽教導妳們的？”
　　劉書記毫不客氣地說道，矛頭直指省紀委的領導同誌。
　　省紀委這位領導同誌的做派，也確實讓劉二哥心裏頭有股氣不大順了。這事情，硬要插手進來，做得不地道。
　　劉偉鴻也很清楚，江主任他們這不過是慣用手法，想要給他壹個下馬威，以便確立某種心理優勢。問題在於，這種手段，能使到劉二哥頭上來麽？
　　劉二哥會吃這壹套，那還叫劉二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