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組裝義體（下）

　　方白鹿把倒下的貨架與垃圾推到壹旁，準備壹起處理。
　　二妮被他打發去幫忙買東西了。理由是自己還頭暈，可能之前被撞成腦震蕩了。
　　“沒辦法，正好店裏賬上也沒剩多少錢了，就讓她買東西當賠錢了……”
　　轟——壹陣引擎的吼叫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方白鹿連忙跑回躺椅邊，裝出壹副虛弱的樣子。
　　吱呀——
　　二妮蹭蹭地推開門走進來：
　　“方先生！您要的貨我買來了！”
　　她掃視了壹圈四周的狼藉情景，從快遞馬甲裏掏出壹塊帆布抖了抖，鋪在地上。
　　二妮從快遞架拿出三本線裝古書，向方白鹿示意。
　　這兩本線裝古書紙張泛黃，上面寫著幾個龍飛鳳舞的毛筆字。
　　“您要的《靈寶畢法ver.1.13》家庭版。”
　　啪噠！二妮兩手壹掰：舊書沿著中線像盒子壹樣打開，露出裏頭的中空夾層。
　　看起來像是壹本古書，其實不過是做工花哨的包裝盒罷了。紙張與書本在這個時代已經近乎銷聲匿跡，但有些廠商喜歡用它們的造型作為外包裝。
　　“永久激活碼和壹次性丹法註入器，都是正版。櫃臺的銷售告訴我，聯網激活壹下就可以註入了。”
　　《靈寶畢法》是微機道學研究會出品的壹種入門級丹法，主要面向研究會外的練氣愛好者。不僅創造了金錢收益，還能作為入會的篩選標準之壹。
　　她放好《靈寶畢法》，繼續打開下壹本書：
　　“您要的剛猛型拳法，我挑的是《鐵線拳》。我自己覺得洪拳系列裏這壹版是開發完成度最高的，更新也很快。唯壹的缺點是按月付費，我為您繳納了壹整年的會員費，所有行拳和搏擊套路都解鎖好了。”
　　“好家夥，外表是小孩子，卻對這種剛猛型的外功這麽有研究……”
　　不同於丹法與內功，生產拳法這些外功套路的大公司之間經常互相破解招式，所以常常需要更新與技術支持。因此市面上流行的不是買斷制而是會員制。
　　為了發揮義體上“誇父-3”液壓肌肉的高出力，加上還沒植入穴位與合成經脈，很多發力細膩的拳術也發揮不了，方白鹿就讓二妮為自己挑選壹套偏剛偏猛的拳法。
　　“《養氣歌：刀客都愛用的吐納算法》，您真是有眼光！我之前看了廣告，也去買了壹套這種算法用了用。雖然只有壹條行氣路線，但是簡單有效，動力強勁，還不容易走火入魔。”
　　《養氣歌》雖然帶著壹個營銷過度的後綴，但方白鹿熟識的刀客都對這套內功行氣算法贊不絕口。
　　二妮打量了壹下周圍，似乎是在確定沒人看著。她小小的手遮住嘴低聲說：
　　“可是您有丹田爐嗎？沒有的話要了行氣算法也沒用啊。要不，我去給您弄壹個來，包準灰向ho（非常好）！”
　　方白鹿側過頭打量了壹番二妮：
　　“壹個好評而已，這小姑娘至於這麽拼嗎？違法亂紀的事也幹？”
　　“不用，我已經準備了。”
　　丹田爐在新馬來是管制級物品。除非妳是練氣士，不然在購買時都要向新馬來西亞政府，或是當地的修行組織進行實名登記與信息審核。
　　但丹田爐對刀客和其他從事暴力行當的人來說都是必需品，吉隆坡的地下網絡也有不少丹田爐在暗地裏流通。
　　其中甚至不少是從泛亞核心區走私來的高級貨。
　　聽說正規渠道發行的丹田爐都裝有硬件後門，方白鹿可不想在面對微機道學研究會的時候直接被引爆丹田。
　　所以丹田爐他打算用自己的門路來搞到手。
　　“有這個小姑娘幫忙，倒是方便了很多。不然還要跑去每個專營店裏買。”
　　方白鹿沒有經過下肢改造，也沒買什麽交通工具，只有偶爾才出門散散步。所以有二妮幫忙跑腿是再好不過了。
　　“那……您能給我壹個好評嗎？”
　　二妮把手抓在身前，像是被老師發現錯誤的小學生：
　　“我的好評率還是100%，這還是我第壹次出現失誤……”
　　方白鹿瞄了壹眼讓二妮幫他買來的貨物，把手伸向口袋：
　　“好評吶？這事好說！之前的東西多少錢啊？付款碼給我，我把錢轉給妳。”
　　“《靈寶畢法》70元、《鐵線拳》壹年會員費30元，領個滿減券可能還更便宜點、《養氣歌》50元……真貴！”
　　其實方白鹿對這些東西的價格壹清二楚。
　　這類軟件的正版要價不菲，如果不是有二妮出錢，恐怕他就去夜市上隨便淘點破解的閹割版回來用了。
　　如果沒有算上壹些灰色收益，方氏五金店壹年的純利也不過1000元左右人民幣，這壹下就差點出血150元。
　　但不要小看這1000元人民幣，它與方白鹿冬眠前時代的十萬塊錢購買力相當了。
　　而新馬來西亞官方貨幣林吉特與人民幣的匯率在100:1左右，100林吉特相當於1塊錢人民幣。
　　“這怎麽行！”二妮雙手壹把抓住方白鹿，“歹勢，都說了那是賠償您的，壹點小小心意……”
　　這次買的王牌快遞套餐，方白鹿用了優惠券，最後才花了50元。
　　跟二妮買的這些東西比起來，可謂大賺特賺。壹時間，方白鹿只感覺後腦勺上的腫痛也不翼而飛。
　　方白鹿狠狠嘆了口氣，壹副遺憾中帶著激賞的樣子，二話不說把手收了回去。
　　“那就謝謝妳了！”
　　“真要收我也沒錢……”
　　現在方氏五金店還處於半虧空狀態。
　　但是樣子還是要做的，總不能讓人覺得自己敲小女孩竹杠。
　　更別說以後的生意說不定還要經常跟她打交道呢。
　　“二妮……叫二妮對吧？我記得以前必達跑吉隆坡這條路線的不是妳啊？”
　　前任店主也曾經購買過王牌快遞員的服務，但不是眼前的這個二妮。
　　二妮壹下站直，雙馬尾被她甩到腦後去了：“上壹任前輩被調去曼谷開拓市場了，以後我會負責這壹塊的王牌快遞套餐服務。”
　　她兩只手像野兔似的竄出，壹下子牢牢握住方白鹿的右手：
　　“請您以後繼續支持必達快遞吧！”
　　嘶！方白鹿悶哼壹聲：這小姑娘的手勁也太大了。
　　方白鹿的手根本抽不出來，只好繼續胡言亂語地客套。
　　他還急著上樓繼續擺弄義體呢：
　　“必須的，二妮妳這麽小的年紀就當上王牌快遞員，真是年輕有為吶……”
　　但話還沒說完，方白鹿就覺得不對——
　　二妮亮藍色劉海下的眉角上，脹起壹條青筋。稚嫩的臉上，眼睛也瞪得溜圓。
　　她狠狠呼出壹口白氣，牙齒因為忿怒而得得作響：
　　“我、已、經、二、十、五、歲、了！我這樣子是因為……”
　　哢噠！方白鹿只聽見自己手腕處壹聲爆響，然後就感覺不到自己的手掌和手指了。
　　“歹、歹勢……”二妮連忙松開手，方白鹿的手掌就這麽滑落下來：他手腕被盛怒之下的二妮捏得脫臼了。
　　方白鹿額頭冒著被痛出的冷汗，癱坐回躺椅上：
　　“這次精神損失費就不用了，醫藥費妳看……哎我去！”
　　哢！二妮抓著方白鹿的手腕又給接了回去。
　　她轉過身，反抓著方白鹿的手，用壹個撓背的姿勢把方白鹿的手掌劃過她後背的五顆星星——
　　伴著刷刷之聲，二妮快遞馬甲上的星星隨著方白鹿手掌的劃過壹顆顆亮起：
　　“必達快遞感謝您的五星好評！”
　　五顆星星都亮起之後，馬甲發出尖銳又諂媚的聲音。
　　“這……？強行好評？”
　　“方先生，下次送快遞過來的時候再跟您賠罪！”
　　二妮頭也不回地竄出方氏五金店，留下無語的方白鹿癱坐在躺椅上。
　　“甘霖娘，滾開！別、別擋路，嗚嗚嗚……”
　　引擎運轉的轟鳴聲隆隆響起，伴隨著二妮帶著哭腔的結巴吼叫，逐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