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五百小弟

　　新鎮派出所裏的辦公室裏。
　　向南銬著手銬蹲在地上，熟練的低著頭，沒有看任何壹位警察，難得的是，從進來到現在，已經有十幾分鐘的時間了，他甚至沒有換個姿勢，這份功力足以讓警察們自嘆不如。
　　“看來是個老油條了。”壹名警察評價著向南。
　　“說，姓名，年齡，職業……”既然是老油條了，警察們倒也不客氣。
　　向南十分配合，道：“姓名：向南，年齡：二十；職業是司機……”
　　雙方壹問壹答，十分配合，倒是免去了向南的壹頓胖揍，問到最關鍵的問題，壹名警察道：“知道為什麽抓妳進來嗎？”
　　“知道。”向南如是說道，“我打暈了鎮政府的保衛，該抓。”
　　“……”
　　本來，眾人還想從向南的口裏套出點情報，沒想到他口風極緊，無果之後，他們也就放棄了這樣的打算。
　　秦征出了飯館兒，並沒有急著離開，不遠處的Q7，向南臨走前將車鑰匙留給了他，打開車門，坐在Q7裏，秦征平靜了壹會兒，然後嘴角勾勒起壹抹彎彎的弧度，似乎在這壹瞬間，他又計上心頭，確實，此時的秦征笑得格外的玩味，他拔通了水無賴的手機，接通後，直接道：“向南被新鎮派出所給抓了。”
　　聽到秦征所說的情況，水無賴略微猶豫，然後直接道：“秦少吩咐。”
　　秦征倒也沒有托大，直接道：“這壹行，我是門外漢，依妳之見，我該如何處置？”
　　水無賴倒是沒有藏私，道：“秦少，向南被抓和我被村民們打斷骨頭完全是兩種性質，這件事情我個人覺得必須強硬處理，要不然這樣，我找人將新鎮派出所堵了，再找人和這個保安談談？”
　　“這個辦法可行？”秦征不太放心。
　　水無賴哼哼兩聲，渾不在意道：“不就是耍無賴嗎，我比他們在行。”
　　“成，妳看著辦吧。”說著，秦征就要掛電話。
　　“等等，秦少。”水無賴趕緊叫住秦征，囑咐道，“秦少，這是不上道的套路，您要是有興趣，就遠遠看戲，沒興趣，也別惹壹身臊氣。”
　　“我知道了。”說完，秦征就掛了電話。
　　就在秦征掛了電話，飯店的老板朝著Q7走過來，敲了敲窗，等秦征打車窗戶之後，他才道：“不打算走的話，我再說點其他事情給您聽聽。”
　　“妳就料定我能讓石文盲吃不了兜著走？”秦征並沒有急著下車，反倒有趣的打量著靜靜的老板。
　　“直覺。”老板中肯的說著，“我看妳要和派出所硬扛的意思。”
　　聽了老板的話，秦征從Q7裏下來，關上車門，鎖了車後，道：“去妳店裏坐坐。”
　　兩個人又回到老板的店裏，這壹次，兩個人是上了二樓的雅間兒，在裏面，恰好能看不遠處的派出所。
　　“有事說吧。”秦征開口尋問道，壹副恬淡的表情，似乎並沒有認為老板能給他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我聽說石文盲貪汙受賄，窮兇極惡。”老板說了個引子，然後就閉口不談。
　　“妳有證據嗎？”秦征咧了咧嘴角，道，“沒有證據的事情，不好亂說。”
　　“我能相信妳嗎？”老板略微猶豫，變得仿徨了。
　　秦征攤了攤手，再次道：“這就要看妳的直覺準不準了。”
　　“好的，我就拼壹把。”說著，老板轉身離開了包間，不多時就拿著壹個賬本出現在包間裏，他小心奕奕的將賬本放到秦征的面前，道，“這是石文盲貪汙受賄的證據。”
　　秦征看了眼這個小賬本，隨意的打開了，裏面包羅萬象，什麽工程款、撫恤款、救災款甚至是農村建設專項款，他都有伸手，如果只是這些，也只是普通的貪腐現象而已，可是這個石文盲是個極品，非但記載了這些，還包括他上過的女人，其中就有鎮政府的工作人員，還有市裏的幾位女人，而這個幾個女人都是有幾分能量的。
　　“這個石文盲很好色嗎。”秦征合上賬本，道，“這賬本我拿走了。”
　　“這個能搞倒石文盲？”飯館老板擔憂的問。
　　“沒有它，也可以，有了它分分秒的事情，我只是好奇，妳是怎麽得到這個賬本的？”秦征好奇的問道，凡是這種東西，都是機密，不會輕易泄露，何況到了飯館老板的手裏。
　　飯館老板陰森森的壹笑，道：“我老婆弄出來的，石文盲經常SM，我老婆受不了，推脫了幾次，他反倒是變本加厲了，所以，我老婆……”
　　“妳老婆是做什麽的？”秦征問了壹句。
　　飯館老板壹窘，然後低聲道：“鎮政府的女會計。”
　　兩個人有壹搭無壹搭的聊著，更多的是飯館老板尋問秦征有幾分把握搞倒石文盲，而秦征也反復給他信心，說如果石文盲不識相，他現在就可以輕松讓他下臺。
　　這壹聊，就聊了近壹個小時，在尾聲的時候，秦征指了指外面，道：“好戲開場了。”
　　“啥好戲？”鎮上壹向平靜，老板順著秦征的指向，發現漫天的灰塵揚起，伴隨著壹輛輛汽車駛來，隊伍逐漸變得浩大起來。
　　遠看像是壹條長龍壹樣，綿延不絕，近看，端是金黃耀眼。
　　這車的哪裏是車，都是用錢堆出來的，雖然老板見識有限，可是他也知道這些賓利、寶馬、法拉利、保時捷、勞斯萊斯等等的耳熟能詳的名車，如果只是壹輛就罷了，這壹細數，竟然有百輛之外，可以開壹個豪車會展了，而這些平時難得壹見的車子明顯不會在這個小鎮上進行展覽。
　　飯館的老板看著這些豪車，裏壹層外壹圈的將派出所包圍，甚至所兩邊的道路都給堵上了，做完這壹切，車子上才下來人，細壹看，這些人有壹個共同的特點——年輕。
　　雖然說身上沒有五顏六色的彩兒，可是，從他們嚴肅的表情中，能看出來這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渾身都透著壹股子煞氣。
　　這壹點就要說說水無賴了，在他看來，關進去的雖然是向南，可是，向南這個小子很有眼力界兒，又很討冷紫凝喜歡，而且他也看得出來，秦征用著他順手，而他又是替秦征進的局子，所以，在挑人方面，他都是挑了壹些幹過架的老手，這種事情壹個個做起來輕車熟路。
　　關鍵的，水無賴也是在秦征面前表現壹把，他歸於秦征手下，壹直沒有表現的機會，正借此機會展示壹下這些日子以來的成果，以表示他水無賴不是真的會被輕易打傷，這裏面是有內情的。
　　其實，水無賴是多想了，但是，歪打正著，這件事情卻做對了。
　　“這麽多車，這得多少錢啊？”飯館老板驚訝的俯視著街面上的豪車，最差的都是幾十萬的奧迪，在這些車中，反倒是Q7變得平平無奇了。
　　“都是借的。”雖然秦征不混社會，但他也知道以水無賴目前的實力，弄不到這麽多豪車。
　　“啥，借的？”老板壹時間沒有回過神來，大約兩分鐘後，他喃喃道，“車能借，人也能借嗎，這個人厲害，比石文盲都厲害。”
　　“美中不足啊。”秦征搖頭嘆了口氣，雖然水無賴的做法很有效，但是，缺少點智慧。
　　“啥子美中不足？”飯館老板問。
　　“妳不覺得應該讓媒體的同誌們有點東西可寫嗎？”秦征引導道。
　　“對對，還是您高明，我這就打電話。”能讓石文盲難受的事情，老板也得去做。
　　秦征倒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推波助瀾道：“多通知幾家，市電視臺，省電視臺，報紙和網絡，有多少通知多少……”
　　聽到秦征的話，老板頓時止住腳步，訕訕的回頭，道：“我只知道市電視臺，其他的媒體怎麽通知？”
　　這個問題反倒讓秦征微微壹怔，他哪裏知道這些東西，不過，這神棍並沒有表現出來，反倒淡定自如道：“妳有DV嗎？”
　　“有，要這個東西幹嗎？”老板詫異的問。
　　“妳通知市電視臺，我拿DV進行拍攝，到時候發布到網上。”秦征聰明道。
　　老板壹聽，不太明白，不過，他隨後提及道：“我這裏能上網，我給妳拿DV去。”
　　老板做事很麻利，DV給秦征拿來之後，就給電視通風報信了，於是乎，壹場有預謀的陰謀詭計正在按照秦大神棍的思路在走。
　　派出所被圍之後，先是讓文天來壹陣震怒，都膽子大了，敢圍執法機關了，壹個個的都想做大牢嗎，那他就成全這些人。
　　可是，當他看清楚外面的豪車之後，頓時有熟悉的感覺，這些人身份不壹般啊，而且看這人山人海的架式，按照正常情況，只有某個組織的高層被抓了，才會有這種浩大的場面，他壹個小小的派出所，能抓哪個老大呢，這讓文天來有種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這玩的是哪壹出嗎。
　　當然了，因為向南年齡太小的緣故，文天來根本就沒有想過，事情的矛盾點竟然會是這個小年輕兒。
　　文天來將派出所的情況上報給了石文盲，反倒惹來石文盲的壹頓質問：“妳得罪誰了？”
　　文天來感覺自己冤枉的很，壹向聽從石文盲的領導，都是指哪打哪，他哪敢得罪這些有頭有臉的大哥，況且，以石文盲的能力，也沒有可能認識這種級別的大哥，“事情正在調查。”
　　石文盲也是壹陣頭大，因為鎮政府和派出相鄰的關系，不光是派出所被圍了，就連鎮政府也被圍了，這不禁讓他壹陣頭大之余，又感覺這出戲來得不同尋常，難道說，是之前那個人搞的嗎。
　　不由得，他壹陣後怕之余，又十分悲哀的想到，他甚至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更不知道對方的來意，他沒事裝什麽逼嗎，這下子好了，壹旦這件事情傳出去，對他的影響將會是巨大的。
　　“天來，這件事情壹定要控制住了。”石文盲命令道。
　　文天來叫苦不叠，卻又無從反駁，外面少說也幾百口子人呢，看人家殺氣騰騰的樣子，就算派出所裏的幾桿破槍，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裏，不過，他嘴上卻在說：“鎮長放心，我壹定用盡全力，爭取……”
　　石文盲知道這是文天來在給自己打官腔，可是，換位壹想，即使自己碰到這種事情，壹時間也沒有任何辦法解決。
　　不過，狗有狗道，貓有貓道，石文盲還是通知自己認識的幾位“能人”，讓他們帶著小弟趕來助陣。
　　只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前來的數百小弟見到這些人之後，壹個個的點頭哈腰，臨陣倒戈，竟然成了人家的跑腿的，又是遞煙又是送水的。
　　百般聯系之後，石文盲被告知，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前輩，他們的師兄，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讓他自己好自為之吧。
　　在他百般的央求之下，才有透消息給他，他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在新鎮，還有他石文盲不敢得罪的人嗎，開玩笑了，壹時間，除了秦征，他又想不起自己得罪了誰，難道是玉彩動力的那幫人，還是華語地產的那幫人，也只有他們有這個實力了……
　　不由得，新鎮鎮長石文明像文天來壹樣，自動的把當事人給忽略了。
　　而且，最最讓他們感覺到後悔的事情是，他們不僅忽略了當事人，還根本不拿當事人當回事。
　　“妳們誰是這裏的頭兒？”文天來大著膽子，從派出所裏出來了。
　　“都是，有事說吧。”這時，壹名其貌不揚的年輕人陰沈的說著，甚至沒有看壹眼緊張的文天來。
　　“為什麽要堵派出所，妳們這是犯法，知道嗎？”文天來的聲音有些顫抖。
　　“這裏堵車，文所長不知道嗎？”又壹名青年俏皮道。
　　壹個小鎮上堵車，也虧他能想出這麽搞笑的理由，可是，眼下的情況確實如此，這個小鎮的街上確實堵車了，而且還是裏三重外三重，寸步難行。
　　文天來也哭笑不得，這麽極品的理由他們也能編得出來，不禁開門見山道：“我得罪諸位的地方嗎？”
　　“沒有。”幾個人異口同時道。
　　聽到這個答案，文天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放松不少，等他稍微松口氣的時候，又有人道：“妳沒有得罪我們，就是把我們二當家給抓了。”
　　“啥子？”文天來打個激靈，臉上浮現僵硬的笑容，道，“這不是開玩笑吧，我這裏只是壹個派出所，看妳們這氣派，妳們這二當家非富即貴，會來我們這種小鎮嗎？”
　　文天萊感覺這是開了壹個天大的玩笑，二當家，還是眾多小弟的二當家，那得是多大的派頭兒，別說來這種小鎮了，估計就是縣城裏，人家都不會踏足。
　　這就是文天萊悲劇的地方，凡事沾到秦大神棍，就沒有不可能的，誰見過這麽低調的黑色會，誰見過堂堂的二當家給人當壹個小司機，還得屁巔屁巔的倒水泡茶，鞍前馬後，偏偏在秦大神棍這裏就成了。
　　而且在秦大神棍的治理下，這幫人還懂禮貌，講素質，壹不打二不砸三還不搶，平時可謂是良民，甚至碰到要過馬路的老太太，這幫人還能上前摻扶壹把，這件事情上，就連齊水城的警察局領導都倍感詫異，難道說，這些人都被上帝點化過了嗎。
　　可是，持久的壓抑，他們的暴厲情緒終於在新鎮這個地方顯露出來。
　　也活該文天來倒黴。
　　“我像是在跟妳開玩笑嗎？”之前說話的年輕人聲音變冷，凝視著文天來，道，“給妳三分鐘時間，將我們二當家領出來，要不然，哼哼……”
　　雖然沒有刀槍，可是隨著這位年輕人的哼哼聲，這些人竟然齊齊的拍向車前蓋，這壹幕比揮舞著刀槍更為慎人，這都是百多萬甚至幾百萬的豪車，真砸著聽響兒，更加讓人心神膽顫。
　　文天來的心驟然揪緊了，看來這些人來者不善，於是，他努力的佯裝笑意，道：“不知道妳們的二當家是誰？”
　　“妳連我們二當都不知道，就敢抓了他。”壹個青年搖著頭，感嘆著。
　　“敢問妳們二當家是……”文天來額頭冒汗了。
　　“向南。”
　　文天來：“……”
　　“妳到底放不放人？”壹名青年不耐煩道。
　　“放……放人……”聽到向南居然是這些人的二當家，再看他那幅小受的樣子，像嗎，突然，文天來想到了扮豬吃老虎，不對，人家是老虎，自己頂多是頭豬，竟然聽石文盲那傻逼，把堂堂的二當家給抓了，而那個保安又沒啥大事，自己這不是找死嗎。
　　臨進派出所前，文天來突然意識到事情似乎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如果說，放了向南，這些人就會散掉，可是，向南只是人家的壹個小弟，問題真正的核心在那個普通的年輕人身上，只有找到他，才能真正解決眼前的窘局。
　　似乎，他才是真正的老大。
　　回到派出所裏的辦公室裏，文天來看到依然蹲在地上的向南，趕緊換壹幅笑臉，道：“向先生，對不起，這是個誤會，這是個誤會，我這就給您解開手銬。”
　　這時，向南雙手往旁邊的壹挪，恰好避過文天來的鑰匙，嘴角壹咧，道：“現在知道是個誤會嗎？”
　　“是的，知道了，這是個誤會。”
　　“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