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二年2月16日 晴 道是無晴卻有晴

　　自國朝始建起，叛亂就始終追隨，人類歷史上有超過百分之七十的戰爭都發生在這片土地上，也就是說拿起兵器開始幹人的事情，中國獨占七，世界分其三。
　　而且它還具有多項第壹的指標，比如起義、兵變、造反、割據、戰死人數、涉及人數、參戰人次等等，壹直都高居榜首。
　　這其中，宋代又壹馬當先走在了前面，兩宋三百余年，地域性作亂四百余次。
　　理論上什麽時候真正沒有了區域性叛亂呢？其實是在熱武器普及之後，戰爭次數才驟然降低。而當核武器出現之後，戰爭才逐漸從全面戰爭轉化為局部戰爭與代理人戰爭。
　　戰爭仍然是存在，但它的確已經在未來某個時刻遠離了大部分人的生活，人們開始對它變得陌生和不敬畏。
　　戰爭就是要死人的，即便是這樣騙開城門的方式打入長沙城，死傷也超過了五百人，戰損要遠遠大於南昌城的奪城之戰。
　　這些數字後面，就是那躺在地上蓋著白布的屍體，而宋北雲在城墻上看到這些屍體分批被運出城外時，他心裏其實挺不是滋味的。
　　讓底層士兵和百姓用生命為了高層的權力欲望而買單，這件事相當的骯臟，高層也許只是來了壹場緊張刺激的棋盤遊戲，但下頭付出的卻是能將土地染紅的鮮血。
　　而且除了將士的生命之外，更重要的是整個國家的發展計劃都被打亂了。
　　年後要開始進行的新能源（焦炭）研發工作、武器研發工作、礦產資源的勘探、機械工程的研發和藥物學的進壹步論證等等，都因為這件事而耽擱了。
　　這還只是宋北雲個人的工作計劃，往大了說，今年的科舉算是廢了，除非在平叛之後重新開壹場恩科，但那些家園被破壞甚至死了親人的讀書人卻也是無法再參加了。
　　即便是春闈能夠順利舉行，但徽州以下的州府的學子怎麽辦？江西、湖南、廣西的學子就不是考生了？科舉本身就意味著相對的公平，如果沒有了這種公平，考試的意義也就不存在了。如果那頭執意要如期舉行科舉，概念就相當於高考時只有首都周圍的三個省市自治區計入成績，其他人全都算陪考。
　　想想，合適嗎？
　　所以宋北雲真的是恨得那幫政治犯牙癢癢，他壹邊在用篩子篩火藥壹邊往裏頭打雞蛋清，嘴裏念念有詞的罵著。
　　三十斤壹個的炸藥包，裏頭裝有破片，用投石機彈射能彈射到兩三百米的地方，這雖然沒有TNT炸藥包那麽可怕，但破片的威力也絕對不容小覷，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要好於簡化版的沒良心炮。
　　不過宋北雲仍然執意要去研發沒良心炮，因為不管是哪壹門行當，只有不斷的去探索和發現才能成長，永遠都只是尋找替代品，註定是會再次出現人家造出了炮而這邊卻還美滋滋的用著弓的情況。
　　在失敗和不足中壹點壹點的成長，這才是工業的魅力所在，宋北雲不是萬能的，他不懂歷史、不懂政治，他能做的就是搬運壹些經驗，然後再利用自己所能利用到的知識去解決壹些特別的問題。然後再不斷的學習來補足自己的短板，這樣交替前進才是最好的成長。
　　“人家穿越，隨身帶著壹塊田、帶著壹臺電腦、帶著壹個圖書館。老子他媽的隨身帶著壹個程序員。”宋北雲嘀嘀咕咕的抱怨著，然後捏起壹小撮火藥看了看蓬松程度，接著繼續篩除起來：“程序員還不讓碰。”
　　而正當他自言自語時，小魚走了進來，抱拳道：“宋大人……”
　　“不要說話，用心感受。”宋北雲搖頭制止道：“妳看不出來我這邊正在天人合壹嗎？”
　　“不是……宋大人……”
　　“天大的事，妳也等我幹完活。”宋北雲長嘆壹聲：“妳說那些叛軍怎麽還沒來呢？”
　　“非急行軍要三天以上。”
　　外頭壹個聲音傳來，宋北雲直接停下了手上的活：“小魚啊，我都出幻聽了，妳說是不是我這些日子壓力太大了？”
　　“妳壓力大不大我不知道，不過我可是聽見妳說我壞話了。”
　　宋北雲斜著眼睛看了過去，居然看到妙言戴著兜帽站在門口，他連忙轉過頭：“完了，精神分裂了，出幻覺了。”
　　“隨身帶著壹個程序員嗷。”妙言抱著胳膊站在門口：“看樣子妳還很不滿意。”
　　宋北雲站在那折騰火藥，仿佛沒聽見壹樣，而妙言直接走上去從後面拎住了宋北雲的耳朵：“醒醒！”
　　感覺吃疼的宋北雲哎喲的叫了兩聲，往旁邊躲了躲：“妳先告訴我，妳是什麽妖怪，怎麽來的這？”
　　“騎馬來的，我在後方聽說妳在這裏作死，怕妳真的死了。”妙言往旁邊的小凳子上壹坐：“妳膽子真的夠大，居然用這個法子騙開了長沙城。如果人家壹旦要對口號，妳就被亂箭射死知道嗎？”
　　“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是挺魯莽的。”小宋幽幽的說：“我承認我有賭的成份，妳還沒說妳為什麽能跑來這裏，南昌不是被圍城了麽？”
　　“圍城我就不能出來了啊？妳也太小看我了。”妙言伸手揉著宋北雲的腦袋：“火藥，可不是妳壹個人會，我也會的，妳什麽東西的配方不都在我這有存底麽。”
　　“妳把叛軍炸翻了？”
　　“嗯。”妙言點頭道：“然後我就問李指揮使要了五百人，壹路殺過來了。”
　　宋北雲聽得直撓頭，他忍不住的回頭多看了幾眼妙言，然後轉過身半天沒有說話，可就在妙言為了自己行動沾沾自喜的時候，宋北雲突然回頭：“胡鬧！”
　　“妳以為這是在幹什麽？這是在打仗！打仗是什麽東西妳知道嗎？妳以為這是在跟妳玩遊戲呢？妳知道這東西是什麽概念的嗎？”宋北雲的嗓門提高了好幾個度：“這不是給妳玩的地方！”
　　妙言壹開始也錯愕了片刻，但很快她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站起身來：“宋北雲，別以為就妳知道怎麽打仗！我也知道，我甚至比妳打的還要好，妳這個不知道死活的東西，如果妳不是運氣好，我現在過來就是幫妳撿骨灰！”
　　小魚在門口聽了壹會兒，默默的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順便還把門給帶上了，並擅作主張的在外頭站起崗來。
　　“我就算撿骨灰也用不著妳來撿！我最多就是個死，如果妳真的出了什麽問題，死絕對是妳最解脫的方式妳知道嗎？”宋北雲叉著腰氣得眼睛都充血了：“胡鬧！妳就是在胡鬧！分不清狀況的東西。”
　　“行啊，我分不清狀況，我好說歹說換了五百人過來救妳，妳就這個態度對我？”妙言也是氣得呼吸急促：“妳混蛋妳知道嗎！”
　　宋北雲叉著腰在屋子裏來回踱起了步：“妳幹什麽事情之前也不過過腦子，如果妳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辦！”
　　“那妳為什麽不過過腦子？妳有沒有想過妳出了事我怎麽辦？妳怎麽辦，妳還有那些個大大小小的姑娘，妳能活的很好，我有什麽？我還有什麽？”
　　妙言說到激動處嗓子都已經啞了，眼淚也抑制不住的流了出來。
　　得……
　　有些事沒有道理可以講，只要娘們兒哭了，錯就是男人的。
　　宋北雲往椅子上壹坐，抱著胳膊坐在那生悶氣，而妙言也站在那不動，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了下來。
　　而這時，外頭的參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但卻被小魚給攔住了。
　　“緊急軍務，叛軍已在回城途中，剩余不足三十裏。”
　　小魚面帶為難的看了他壹眼：“妳現在進去，可能會死的比較慘……”
　　參將：“？？？”
　　剛好這時妙言拉開門沖了出來，宋北雲則追在後面喊道：“妳是不是瘋了！外頭叛軍馬上就來了！妳現在跟我說回去？妳給我停下！不然我動手了！”
　　妙言不聽，宋北雲壹把抓過她的胳膊就把她給拉了回去，接著不由分說的把她給橫抱了起來。
　　就是在這壹錯肩的功夫，小魚清晰的看到了妙言臉上居然露出壹副得逞的表情，這讓雖然戰鬥力很強但根本不懂這些門道的小魚表情變得極復雜，就像是看到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雲……雲帥……敵大軍逼近。”
　　宋北雲點頭：“等我先把手上這玩意給關起來。”
　　“妳放我下來！我保證讓妳不損失壹個兵吃掉對面。”
　　“妳施法召隕石嗎？”宋北雲不屑地說道：“給我老實點，再胡鬧別怪我真的不客氣了。”
　　“宋北雲！妳把我給放下來，不然大郎喝藥！”
　　大郎喝藥啊……這個有點那個什麽了吧？宋北雲心裏多少還有怕怕的，雖然她不壹定會給自己喝那種藥，但換個什麽奇怪的東西那也扛不住啊，畢竟自己那個可以換到整個歐洲大陸的配方冊的副本就在她手上呢。
　　“打仗這種事，妳懂個屁。”宋北雲放下她並在她屁股上拍了壹下：“這是男人的事，妳少攙和。”
　　“瞧不起誰呢，死直男癌。”妙言白了他壹眼：“妳聽我的，如果損失比妳自己折騰還大，我隨妳處置。”
　　“不行。”宋北雲搖頭道：“我不能用將士的命陪妳玩遊戲，更不能讓妳立軍令狀，妳老實的去休息。”
　　“信我壹次。”妙言拽住他的胳膊：“我是說真的。”
　　“老子……”宋北雲壹拳打在墻上，咬牙切齒的說：“那妳有屁快放！時間不多了。然後等打完仗，妳給我好好說說妳到底是怎麽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