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二年4月21日 晴 更上壹層樓

　　吃耕牛也就罷了，宋北雲最大的問題還是給這販賣牛肉的鋪子當保護傘。
　　這本就是皇城司應該查辦的事情，但不光是他，就連副官晏殊都成了這裏的常客，這罪過可是大了。
　　“宋北雲，朕警告妳，若是還有下次，定重罰！”趙性吃了壹塊涼拌的牛肝，喝了壹口甜甜的涼米酒：“香……真香。”
　　“知道了知道了。”宋北雲將旁邊的米粉倒在牛肉湯裏，開始嗦起了粉：“其實我是這麽覺著的，妳與其讓這些東西被地下那些貪官汙吏給吃了，倒不如便宜老百姓，多壹個養牛者，總好過多壹個掠匪。”
　　“哼，理都在妳這邊。”趙性端起那個米粉盤子，看著宋北雲：“這樣麽？”
　　“對對對，直接倒下去，加點醋。”
　　這牛肉湯泡上米粉的滋味，裏頭還加了辣山根、茱萸粉和生姜，熱辣滋味激活了鮮美，讓人難以自持，趙性最後索性端起大碗窸窸窣窣的就連粉帶湯都給喝了下去。
　　“啊……舒坦。”
　　正說話間，壹大鍋燉煮好的牛鞭也端了上來，因為作料多，所以看著相當誘人。
　　“這是個好東西。”宋北雲指著那大鍋：“吃什麽補什麽。”
　　趙性斜著眼睛看著他：“這等汙穢之物，朕可是不會吃的。”
　　最後，四人都吃得是個油光滿面，趙性更是吃到了嗓子眼，斜靠在椅子上將腰間的玉帶給松了開來，但他還是不甘心的指著那個已經空空如也的大鍋：“下次妳若是再跟朕搶，朕把妳流放去瓊州吃椰。”
　　“妳這人就是矯情，剛才讓妳吃妳不吃，然後又說我搶妳的。”宋北雲打了個飽嗝：“舒坦了沒有？”
　　“舒坦。”趙性斜靠在椅子上：“就是不想動彈。”
　　休息壹陣，宋北雲結了賬，四個人吃了四十貫之多，這牛肉到底是金貴東西，人均吃十貫，這要放在壹千年以後，妥妥米其林級別的餐廳。
　　“對了，妳方才說什麽？要錢充工坊？妳的生意，朕給妳掏錢？妳好大的臉喲。”趙性壹臉鄙夷：“妳說三五千貫，朕給妳便給妳了，算賞妳的。妳上來兩百萬，朕是不是欠妳的？啊？妳說，朕是不是欠妳的？”
　　“我是為了誰？我他娘的每天鉆窯爐燙得毛打卷、下田取土被螞蟥叮、打鐵打得壹手老繭，我是為了誰？我的生意？我去放賬，壹年躺在床上百多萬！妳這人說話不憑良心。”
　　“能還價不？”
　　“不行，壹口價，兩百萬。”宋北雲堅定搖頭：“妳錢放內庫裏也是放著，我幫妳賺了那麽多錢，妳再拿點出來又能怎樣？”
　　“蓋……蓋皇宮。”
　　“妳先別急，等我這邊神功大成，我送妳壹套前所未有足夠妳後十八代用的超級皇宮。”
　　“當真？”
　　“那還能有假？”宋北雲晃著手指：“壹句話，給不給！”
　　趙性咬牙切齒的沈默壹陣，才從牙齒縫裏擠出壹句：“給！”
　　“那不就完了麽，明日讓老王把東西給我。”宋北雲說完壹拍腦袋：“對了，官家。”
　　“妳又要幹什麽？”
　　“交子！”宋北雲敲了敲桌子：“想不想把徐家的印信變成趙家的印信？”
　　“哦？”趙性楞了片刻：“妳說說。”
　　“這個比較復雜，過幾天我進宮好好給妳聊聊，反正這事是大事。”宋北雲認真的點頭道：“裏頭涉及的東西我現在壹下子也說不清，我到時候咱倆壹塊梳理壹下。那咱就走了？我去工坊，妳回宮，就不送了。”
　　說完，他擡起腳就跑了，而趙性在那坐了壹會兒，跟老王小聲說了幾句，老王連忙側過頭退開木板門對外頭的老板說：“店家，再來些現成的肉帶走。”
　　吃了壹頓牛肉大餐的趙性回到宮裏，當時就感覺渾身燥熱，但大醫官吩咐過，這些日子可不能再碰暖玉了，趙性頗為無奈，想來卻也是沒什麽好辦法，就順道去了皇後那邊。
　　皇後見著他，其實也沒什麽話說，只是給他泡了些花茶，聊了壹會兒沒有油鹽的屁話，接著就幹了個爽……
　　而此刻的宋北雲則帶著用竹篾子編的安全帽蹲在鋼廠新挖的窯洞裏，這個窯洞是即將要用來煉制焦炭的，外頭已經采購了大量的煤炭，可是之前試燒的時候炸了窯，宋北雲只好冒險跟著壹起進去看看。
　　“怎麽會炸呢？”
　　宋北雲蹲在裏頭，這窯溫雖然已經下去了，但裏頭仍然還是有五十多度，進去沒壹會兒他渾身上下就已經變得汗津津了，熱浪壹陣壹陣夾雜著煤灰瞬間就把他弄得灰頭土臉。
　　仔細研究了壹番窯洞，他卻找不到原因，畢竟術業有專攻，他只是大概知道壹點，按照道理來說沒有理由會炸的，因為之前試燒木炭的時候都沒有任何問題。
　　“大匠，妳說會不會是這導氣孔的問題了？”
　　宋北雲唯壹能想到的就是制備焦炭時會產生大量的壹氧化碳，這壹氧化碳他當然是有處理的，通過壹個甬道直接派到外頭，可是如果導氣孔進風太多的話，壹氧化碳和空氣達到壹定比例的話，仍然是會爆炸的。
　　“若是沒有這些氣孔……仍是會炸開的。”
　　宋北雲仔細想了想，覺得肯定是這個導氣孔的問題，指著那邊對幾個大匠說：“我想還是這裏出了問題，諸位努力壹把，想想看如何能讓這氣孔不往裏頭倒風。”
　　“小壹些，多壹些。”壹個不怎麽說話的鐵匠在旁邊沈吟片刻說道：“且試試吧，主家……您要制這個是為何？”
　　“這玩意叫焦炭，溫度燒起來之後可是要比煤炭好使多了。”宋北雲拍了拍手從窯洞裏鉆了出來：“諸位，如今困難重重，但莫要著急，壹切慢慢來辦，等事成之後，我保證各位從今往後衣食無憂！”
　　工匠們倒是不懷疑宋北雲的話，因為他們也在別的地方幹過，那些個主家大多都是外行，將他們也都是當做牛馬用著，而這個主家絕對是個內行，雖不是同吃同睡，但卻也是跟著壹起鉆窯洞下田頭，許多東西他都能說出個所以然。
　　更關鍵的是這主家給的錢遠遠要比別家多，核算下來他們的月錢都快趕上老家的縣令了，碰到這種好主家他們自然也是願意多幹壹些的。
　　至於宋北雲，他也不是萬能的大百科全書，很多東西也是知道壹個大概，實際操作起來還是需要跟這些經驗豐富的匠人們壹塊摸索前進，就像他知道焦炭的化學性質但根本不知道怎麽碼窯、知道煉鋼要什麽但卻完全搞不懂煉鋼之前要準備什麽。
　　壹步壹步的往前推嘛，人民群眾的力量是偉大的，足夠的生活經驗配合上先進的理論知識，他們總是有不同的途徑對壹些超前的東西進行復刻。
　　就像蘇聯時期的毛子壹般，即便是沒有那麽高的科技含量但仍然能讓壹塊十幾二十噸的不銹鋼飛出了3馬赫。
　　在鋼廠出來，宋北雲就來到了工坊的核心區域，也就是自稱的技術研發部，現階段這裏的任務就是制備標準計量單位。
　　這裏是整個工坊區域裏讀書人最多的地方，這些人裏有些是從工部借來的書呆子，有些是民間找的書呆子，他們共同的特點就是對孔老二並沒有特別感冒，反而對壹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格外有興趣，比如夏天和冬天天上的星星為什麽會位置不同這樣的事情。
　　這些書呆子其實在這個時代基本上都是沒什麽用的廢物，因為現在的科技主流還是在舊東西上逐漸改進，而他們的好奇的東西並沒有那麽被人看中。
　　但宋北雲不同，他單獨成立了壹個技術研發部，在這裏他們把這些人分成了好幾組，有專攻數學這壹門的數學組，也有專門折騰潮漲潮落、日升日落的天文地理組，甚至還有習慣盯著秧苗不動彈的育種專業人才。
　　這地方就是個純花錢養閑人的地方，至少在外人看來是這樣的，但宋北雲卻是樂此不疲，甚至可以說是以溺愛的方式寵愛著這個部門，甚至不定期會到這來上壹些離經叛道的課……
　　“師父！”數學組公認大師姐是清姑娘，她現在哪也不去，整天就在這裏泡著，之前他爹也來過幾次，怕她出什麽事，可看到這裏這種書呆子的氛圍之後，張尚書隔三岔五也會穿上布衣屁顛屁顛的往這跑。
　　“師父呀，看妳這個樣子就知道窯爐那邊出事了。”張清嘿嘿壹笑。
　　“是啊，找不出哪裏有問題。”
　　“嘿嘿……”清姑娘神秘兮兮的抱著草稿繞著宋北雲轉了幾圈：“師父呀，妳想好給我什麽獎勵了沒有啊？”
　　“妳幹什麽了？”
　　張清不言不語，默默的把手上的稿紙展開了：“我可是算出要壹斤煤炭會產生多少立方米的氣體哦。”
　　宋北雲壹楞：“真的？妳拿來我看看。”
　　“妳說，獎勵我什麽！”
　　米的概念張清是最早知道的，也共同參與了各位師弟的標準度量單位制定，不誇張的說，她現在是整個世界最清楚壹米是多少的人，而作為極有天賦的數學人才，清姑娘雖然年紀小，但在這裏可是受人尊敬的不得了。
　　“牛肉，吃到飽！”宋北雲湊到她耳邊小聲說：“再加牛肉幹十斤！”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