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6章 壹片狼藉

　　張晨還沒走到樓下，遠遠就看到自己房間的燈還亮著，他皺了皺眉頭。
　　張晨走到樓下，朝上面看著，心裏猶豫不決，想不好自己到底該不該上去，不會是陳雅琴走的時候沒有關燈吧？
　　張晨站了壹會，內心掙紮著，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如果這個時候陳雅琴還在房間沒走，那就只能證實自己前面猜的沒錯，她來，絕對不僅是洗澡這麽簡單。
　　自己只要上去，今晚就肯定會有事發生，不能冒這個風險。
　　活動室已經關門，他決定幹脆去工作室再待壹會，不行就睡那裏的沙發上算了。
　　主意已定，張晨轉過身，卻嚇了壹跳，他看到陳雅琴就站在他的身後，手裏端著壹個臉盆，怔怔地看著他，壹雙眼睛，在黑暗中閃著光。
　　張晨猛然間慌了手腳，囁嚅道，妳，妳怎麽在這裏？
　　“我要是不走，妳就不上樓了，對不對？”陳雅琴咬了咬嘴唇，問道。
　　張晨局促不安，不知該怎麽回答。
　　“給妳。”
　　陳雅琴把鑰匙遞給了他，張晨接了過來，趕緊說了壹聲再見，也不敢再看陳雅琴，轉身就朝樓道裏面走。
　　他聽到身後，陳雅琴似乎是在嚶嚶地哭，但他不敢回頭，更不敢停下腳步。
　　他壹口氣走到五樓，打開門，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倒在床上，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
　　……
　　第二天上午，李主任來到張晨的工作室，看到他們昨天完工的辦公樓模型，眼睛都睜圓了，連連贊嘆。
　　他回到樓上辦公室後，不壹會，樓上的人都紛紛跑下來看，看了都贊嘆不已。
　　到了後來，不僅是樓上的辦公人員，廠裏其他部門的很多人也跑過來看，連職工食堂的師傅們都跑過來了，壹整個上午，這工作室裏川流不息，宛如菜市場壹般，誰也沒把門口貼著的“閑人免進”的警告當壹回事。
　　張晨這壹個上午，什麽也沒幹。
　　他覺得自己站在那裏，就像壹尊等著人走到面前致意的佛，那些來看的人都和他說，做得真好，太像了，他就壹個上午都滿臉堆笑，不停地說著謝謝謝謝……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李主任再次下樓，看到自己始作俑惹出的事，已成不可收拾之狀，必須由自己出面收尾。
　　他在門外站了十幾分鐘，大聲呵斥著那些絡繹不絕來看熱鬧的人，上班時間，妳們都不用上班？跑到這裏來幹什麽？回去回去，信不信扣妳們獎金。
　　這才把人流制止住了。
　　李主任笑著和張晨說，也難怪，鄉下人沒見過市面。
　　張晨只能繼續笑笑。
　　工作室重新恢復清凈以後，張晨這才發覺壹個上午，好像都沒怎麽看到陳雅琴，她在人群中出現了壹下以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裏。
　　已經是中飯時間，張晨還沒覺得餓，就從櫃子裏拿出了那條泡沫手臂，他想利用這個時間，把今天的張晨牌手表先畫好了，萬壹下午又有什麽人來，就沒時間了。
　　張晨用心地畫著，畫到壹半，門被推開了，陳雅琴拿著兩只碗進來，張晨想把手裏的那條泡沫手臂藏起來，卻已經來不及，陳雅琴放下手中的碗，就要看泡沫手臂，張晨只能拿給她看。
　　“畫得真好。”陳雅琴說，“妳這個是幹什麽用的？”
　　張晨只能笑笑，他說：“我畫著玩的。”
　　這是他和小昭的秘密，他當然不會告訴別人，這對他和小昭來說，近乎儀式般認真的事情，在別人看來，很容易就會認為是壹種兒戲，何苦和他們解釋。
　　陳雅琴把泡沫手臂還給張晨，張晨把它放進櫃子裏，兩個人坐下來吃飯，他偷眼看看陳雅琴，陳雅琴的臉上似乎很平靜，兩個人誰都沒有提起昨天晚上的事。
　　吃完了飯，陳雅琴帶著碗出去洗了，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她洗完碗，並沒有回去樓上的辦公室，等上班的時候再下來，而是馬上又返回了工作室。
　　張晨仰躺在沙發上，正準備休息，看到陳雅琴進來，趕緊坐了起來。
　　陳雅琴走過來，在轉椅上坐下，右手拿起臺子上的鋼筆，她把轉椅移動到張晨的邊上，朝張晨伸出了兩只手。
　　“幹嘛？”張晨問。
　　陳雅琴把左手的袖子挽了壹挽，露出了白嫩的小手臂，和張晨說：“我要畫手表。”
　　張晨吃了壹驚，這這這，可怎麽辦？
　　說不行吧，這也顯得太小氣了，人家天天在這裏幫妳幹活，就要求妳幫她在手腕上畫壹塊手表，妳都說不肯，這很難說出口。
　　但要說好吧，這張晨牌手表，又怎麽是給誰都可以畫的。
　　張晨猶豫著，陳雅琴的手就那麽壹直伸著，絲毫也沒有要縮回去的意思。
　　張晨想了壹下，只能佯笑，他說：“妳不是戴著手表嗎，還畫什麽？”
　　陳雅琴把自己的手表摘了下來，說：“現在可以畫了吧。”
　　“這……”張晨遲疑著，“畫上去可不好洗。”
　　“我知道。”
　　“這畫手表，不是小孩才玩的嗎？”
　　“我願意。”
　　陳雅琴步步緊逼，張晨步步後退，終於退無可退，他想了想說：“畫手表不好看，我給妳畫壹支手鐲，鏤空的手鐲，保證很漂亮。”
　　陳雅琴笑道：“好，那妳就給我畫手鐲。”
　　陳雅琴把左手伸向張晨，右手遞過了鋼筆，張晨接過鋼筆，左手托住了陳雅琴的左手，手和手接觸的剎那，兩個人都微微地壹顫，張晨深吸口氣，很快鎮定下來，低著頭，在陳雅琴的左手腕上畫了起來。
　　陳雅琴癡癡地看著張晨，這個男人，認真地做著什麽事的時候，還真是帥啊。
　　陳雅琴心裏又甜又酸，酸的是這段時間的委屈和憂慮，好像在這壹個瞬間，都湧上了心頭，甜的是自己的手，終於就這樣靜靜地躺在了他的手裏，她多希望這壹刻時間就靜止了，他們兩個，就像照片壹樣，被定格在這壹刻，永遠也不用分開……
　　“砰！”地壹聲，工作室的門被撞開了，坐著的兩個人都嚇了壹跳，阿文從門外闖進來，看到張晨握著陳雅琴的手，兩個人都低著頭，頭和頭就快抵到壹起，阿文霎時氣血上湧，他覺得這兩個人，剛剛肯定是在親嘴。
　　“狗男女！”阿文罵道。
　　陳雅琴騰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阿文說：“妳說什麽？有種妳再說壹遍？”
　　“我說什麽？我說妳們是狗男女，壹對狗男女，不要臉的狗男女！”阿文歇斯底裏地叫著。
　　陳雅琴想朝阿文沖過去，被張晨壹把拉住，陳雅琴也大叫到：“王八蛋，妳有種就不要逃！”
　　“我逃？我逃！我讓妳看看我逃不逃！”
　　阿文的右手從身背後拿了出來，手裏舉著壹個鐵榔頭，就朝這邊沖過來，張晨見狀，趕緊用手壹拉，把陳雅琴拉到自己身後，同時跨前壹步，擋到了她前面。
　　阿文沖到壹半，卻突然止住，沒有繼續過來，而是轉身，壹榔頭砸在辦公樓的模型上，“嘩啦”壹聲巨響，有機玻璃四濺，那壹座模型，完全碎了。
　　陳雅琴發出了壹聲尖叫。
　　工作室只是在空曠的大廳，用隔墻隔出了壹塊區域，隔墻上面是空的，嘩啦的巨響和陳雅琴的尖叫，頓時響徹了整幢大樓。
　　外面大廳裏有很多的人，他們是想趁中午休息的時候，來看看模型的，只是到了這裏，看到了臉色鐵青的阿文，他們才站住了。
　　這壹刻，他們聽到聲響，都湧入了工作室。
　　阿文已經完全瘋了，他砸完了辦公樓的模型後，嘴裏狂嚎著，繼續揮舞榔頭，砸向其他的模型，沙盤上很快壹片狼藉，沖進房間裏的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很多人想上來制止阿文，有壹個人動作比他們更快，那就是張晨。
　　張晨大叫著沖了過來，阿文已經完全紅了眼，看到張晨過來，就舉起榔頭朝他砸去，張晨左手下意識地壹擋，擋住了榔頭，右手壹記直拳，正對著阿文的面門而去。
　　阿文的狂嚎戛然而止，人朝後面倒下，幸好身後已經有人趕到，伸手扶住了他，但他的臉上，已經是血肉模糊。
　　很快就有人擋在了張晨和阿文之間，是李主任，李主任壹只手抵住張晨的胸部，阻止他繼續往前，回頭看看血肉模糊的阿文，和那些扶著他的人叫道：“還楞著幹嘛，快送醫院！”
　　張晨氣咻咻地站在那裏，他看到了已成壹片廢墟的沙盤，看到倪總正朝這裏走來，擁擠的人群，很自然地讓開兩條通道，壹條是給阿文他們，還有壹條，是給倪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