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從哪撿的

　　秋末冬初，滿樹的葉子已經開始雕零。
　　立冬之後的壹場雨過後，氣溫驟降，許青早早的備好了羽絨服和保暖衣，還有大棉襪子，粉粉藍藍的都有。
　　還有個頭頂帶著絨球的棉帽。
　　真當成奇跡暖暖了……許青拿著手機對換上冬裝的姜禾哢哢先拍幾張照，心滿意足。
　　“看看，妳要是自己出去莽，現在是不是得凍死了？”
　　他指著窗戶上的壹層霜花裝模作樣的嘆息，“還好本大俠考慮周到……對了，妳那功夫能抗寒嗎？”
　　“能抗壹點，比妳耐凍。”姜禾捏著頭上的小球玩，毛茸茸的手感不錯。
　　“嘿，就妳那草鞋，不得把腳趾頭凍下來？”
　　“……”
　　“行了，我出去了，餓了就自己煮飯吃，不用做我的，冰箱裏還有西紅柿和雞蛋。”
　　許青穿戴好行裝，囑咐壹聲出門去。
　　十壹月已經過了大半，房租他還沒交，本想直接轉給老頭子他們就算了，轉念想想上個月給他降房租的事，還是過去壹趟的好。
　　免得到時候老爹老媽又跑過來——和姜禾同居……呸，收留姜禾這事雖然口頭上對姜禾說很正常，但對於不知道她根底的人來說還是有點不正常的，尤其是對於老頭兩口子來說，兒子忽然和人同居了，怎麽也得問問看看。
　　孤男寡女在同壹個屋檐下，朝夕相處，說沒關系？鬼都不信。
　　除非愚蠢的和冬瓜壹樣，才可能勉強接受他這個說辭。
　　周素芝少見的在家待著看電視，沒有出去和老太太打麻將——可能是因為許青在‘相親相愛壹家人’裏說自己要過來的緣故。
　　“就妳自己？”
　　見許青回來，她扭頭朝門外瞅瞅，見許青就那樣關上房門，不由發問。
　　“不然呢？”
　　“女朋友呢？”
　　“……在家，沒讓她過來。”許青為了房租減免的待遇，昧著良心扯淡。
　　轉身到書房瞧瞧，他轉開話題道：“我爸還沒回來？”
　　“發現個什麽遺跡，忙好幾天了——不是，為啥不帶女朋友過來？”
　　“人家那叫古墓，什麽遺跡……當探險呢？”
　　“我說，妳為啥，不帶那女娃子，過來？”周素芝加重語氣重復。
　　“古墓挺好，等挖出些寶貝，我爸又能上報紙……嘖，別瞪，不就壹個女朋友，帶過來幹嘛？
　　吃妳們糧食，到時候我爸又得說我，蹭飯還帶著女朋友壹起蹭，啃老啃得太狠了。”
　　許青回來就閑不住，這兒摸摸那兒看看，從冰箱裏拿盒牛奶，到果盤裏拿個橘子，又晃悠到廚房掀開鍋蓋看看，“餓了，還沒做飯？”
　　“沒有，吃屁吧。”
　　“……”
　　已經看到冰箱裏排骨的許青聳聳肩，也不急，反正吃得早就代表著沒排骨，吃得晚就代表著等老爹回來壹起，肯定是有排骨吃的。
　　這老兩口小日子過的，常常讓他以為自己是被撿回來的，爹媽才是真愛，他就是個意外——當然，也有許青自己的鍋，以前二嗶的年紀抽煙喝酒打架，給這兩口子氣得差點要二胎。
　　作啊。
　　“不是，妳們年紀輕輕的，就這麽住壹起？”周素芝看他吊兒郎當的癱在沙發上剝橘子就不爽，“那女孩什麽來頭？別是妳在哪撿回去的。”
　　“咳……”許青嗆了壹下，“這話說的，我去哪兒撿個大活人？就……好上了唄。”
　　“怎麽好上的？關鍵怎麽就住壹塊兒去了？”
　　周素芝讓他帶女朋友過來就是想看看那女孩兒怎麽樣來著，要是個從外邊帶回去的小太妹什麽的，立馬讓許文斌給這貨漲房租，超級加倍的，什麽時候分了什麽時候再降回去——
　　看照片還挺好，應該不至於，她也就只是想想，壓著心思沒過去上門突擊檢查。
　　“嗯……她壹個人在陌生城市孤苦伶仃的，在這兒打工，我平時幫幫忙什麽的，當成妹妹照顧壹下。”許青張口就來，可著勁兒的扯淡：“照顧多了，壹來二去，就那什麽，就好上了唄。”
　　“就這樣？”
　　“就這樣。”
　　“她哪的啊？”周素芝有點不信。
　　“山溝溝裏的，當初我見她時那鞋子都穿爛了也舍不得換，衣服帶著補丁，可慘了……飯都吃不飽。”
　　“……”
　　周素芝斜眼瞅著他，“過了啊，現在還有這樣的？”
　　“壹點也不過，真的，那可憐的，妳是沒見到。”許青摸著良心說大實話。
　　“忽悠，接著忽悠，看那照片的模樣，那氣質……”
　　“對啊，妳看她氣質是不是和別人不壹樣？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肯定和現代……現在那些不缺吃喝沒事打打遊戲喝奶茶的女孩兒不同，等下次，下次帶過來讓妳見壹下就知道了。”
　　許青說得和真的似的——確實也都是真的，沒毛病。
　　細心的話壹起吃頓飯就能察覺出來她身上帶的那種說不清的特質，不算多怪，但就是不太壹樣。
　　“那妳們住壹塊兒……這是打算怎麽著？”周素芝問。
　　“什麽怎麽著？……等等，我們沒睡壹塊兒，她在雜物間睡，我們兩個清清白白。”許青差點被帶溝裏。
　　“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問心無愧。”
　　“嗤。”周素芝露出壹個女人才能做出來的不屑表情。
　　“甭管妳清不清白，可得註意了。”
　　“註意什麽？”
　　“妳說呢？”
　　“……”
　　許青蛋疼，剛剛還真沒想到那塊兒去。
　　明明就是假的，他和姜禾就是個收留的關系，註意個屁啊。
　　“下次帶過來看看，要是不合適，妳們趁早分了。”
　　周素芝下了定論，看看時間差不多，起身到冰箱那邊拿出菜準備做飯。
　　“要是合適呢？讓我爸把房租給我免了？”
　　“再說。”
　　周素芝頓了頓，回頭問道：“妳還沒找工作去上班？”
　　“在找了在找了。”
　　許青隨口敷衍，他性子從根兒上就不適合朝九晚五的坐班，既然現在能在網上刨口食吃，那就發揮自己的特長，努力壹把，實在不行再找工作也不晚。
　　人生是自己的，就算以後真像許文斌說的吃青春飯，沒有正經工作以後連溫飽也混不上，那也是自己選的，不怪任何人——
　　退壹步說，如果現在放下自己已經上了路並且很喜歡的行業，聽他們的去找個所謂‘正經工作’，以後照樣也有中年危機，到時候後悔了怪誰？怪老爹？怪老媽？
　　還是只能怪自己，怪當初為什麽不再堅持壹下。
　　成年人，該為自己負責，聽是壹種負責，不聽也是壹種負責，左右都是自己的人生，不管好壞都是自己受著。
　　周素芝不知道他想法，還在念念叨叨工作的事，以前就擔心他走上岔路，和二流子壹樣，現在看起來像個正常人了，結果又不幹正經事，天天窩在家裏搞什麽UP。
　　“媽，時代變了，現在國家不分房子不發媳婦，都得自己去賺，和我爸那時候不壹樣，鐵飯碗沒那麽吃香。”
　　“起碼餓不死妳。”
　　“我現在也沒餓死。”
　　“就擡杠，妳……和那個誰，妳倆住壹塊兒天天窩家裏，能有什麽好？不靠譜。”
　　許青吧嗒著橘子，笑呵呵地站在廚房門口，“怎麽就擡杠了？我們靠本事賺錢，起碼比我爸強，妳看我爸，就是趕上了好時候，又是分房子又是發媳婦的……”
　　“誰發媳婦了？我是國家發給妳爸的？”
　　“對啊，聽我爸說的。”許青樂，“妳們文工團那時候組織那叫什麽會來著，壹群男的壹群女的，互相認識壹下交流下感情，然後很自然的看對眼了……
　　國家專門給妳們安排相親大會，這還不叫發？”
　　“去去去，凈搗亂，看妳的電視去！”
　　周素芝煩得不行，拿著排骨咣咣使勁兒剁。
　　什麽玩意就國家發的了，他們那叫自由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