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風雨雷電

　　很多直播間看上去土豪壹排排，其實實際上挺多都是運營的。
　　尤其是公會這玩意……
　　什麽如數奉還，三七分成，呸，許青都不了解。
　　王子俊那樣的狗大戶，都不會隨便扔錢，充值都嫌收驗證碼麻煩，只有偶爾想讓主播幫自己代打壹下，上個段，或者帶他飛，才會沖壹波。
　　看著榜壹的人變了，許青還在心裏算了壹下這是多少錢。
　　“謝謝土豪。”
　　「該我謝謝妳們」
　　？？
　　許青和姜禾對視壹眼。
　　沒見過給人錢還要謝的。
　　“那……不客氣？”
　　他表情怪異，收到打賞還要說不客氣，估計整個小破站找不出第二個來。
　　「真的感謝，謝謝妳」
　　“……”
　　許青瞧瞧姜禾憨批的模樣，他自己也壹頭懵，撓著頭看彈幕飄過，壹排排問號顯示出其他觀眾的八卦熱情。
　　“妳晚上偷跑出去行俠仗義了？”他懷疑女俠在家待久了手癢，出去做王八俠……呸，禾苗俠了。
　　“我沒有啊。”
　　姜禾壹臉茫然，天天抱著許青的胳膊睡，哪有大晚上出過門。
　　榜壹沒再說話，好像下線了壹樣，觀眾看著倆人懵逼的樣子，抓心撓肝的想八卦，但倆人顯然不知情，這就非常矛盾。
　　“怪事……”
　　許青退到壹邊去找榜壹私信了，別到時候鬧出個小學生為了習武偷刷家人銀行卡巨額打賞——他覺得那天碰到的小胖子就挺可疑的。
　　姜禾打著遊戲忽然瞧許青壹眼，欲言又止，想了壹下考慮到現在還在直播，便專心打遊戲。
　　現在去決鬥場PK，已經成為壹種習慣了，再沒有當初的激情，也不知道是她選的這個區不對還是怎麽回事，連個隱藏的人民幣Boss（劃掉）戰士都沒碰到過。
　　像許青以前說的‘吱付寶發來，認輸壹套年套’的事，壹次都沒遇見，只是贏贏輸輸，慢慢往上爬。
　　看點終究還是有壹半在許青這個背景板上，許青不在，人就少很多，還沒她播LOL看得人多，雖然不怎麽說話，但彈幕裏觀眾發青銅毒瘤白銀毒瘤之類的自娛自樂，看著她大殺四方然後輸掉，隊友互噴卻忽略她，異常歡樂。
　　可能也是播得少的原因……姜禾暗自分析，如果像打決鬥場壹樣，很快就會審美疲勞，然後循環往復。
　　她也想過改換LOL播，但是兩個遊戲差別太大，不說別的，決鬥場幾分鐘壹局，壹小時可以打很多局，LOL卻只能打壹把或者兩把，除非直接投降，不然三把下來就壹個多小時了。
　　許青壹開始沒給她選這個遊戲就是考慮到時間，三把，和沒打區別不大，這種遊戲是占用大量時間的，遇到焦灼局可能拖得更久，壹天的時間就那麽多，做多了這個，其余時間就被擠占了。
　　她還有很多要做的，古代人的帽子剛剛擺脫，未來才剛剛開始，不能都浪費在遊戲上。
　　除非真的舍棄那無數可能，這條路走到黑，就可以像許青壹樣，每天花大把時間抱著電腦……如果到時沒有其他更好的出路，她才這樣選擇。現在還在每天抽壹小時直播，就是騎驢找馬，壹旦有更好的選擇，便扔掉這個破遊戲。
　　姜禾不止壹次捋過自己的計劃。
　　內心聰明的壹批。
　　八點時間到，姜禾關掉遊戲和直播，許青才湊過來，拿著手機給姜禾看。
　　“這兒有個私信。”姜禾指指電腦，“我猜是她發的。”
　　“妳猜出來是誰了？”
　　“感覺……不確定，所以我剛剛才沒打開。”姜禾說著晃動鼠標，點開那個不確定的私信。
　　壹顆大大橙子：
　　「可能有些唐突了……但是真的想感謝壹下，前些天看到妳們發的視頻，我看了好幾遍才確認真的是妳們，這兩天，妳們帳號上所有的視頻我都看了，就感覺……怎麽說呢，真好啊。熱愛生活的樣子，突然就，想不開真的太傻了，世界上那麽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現在很堅定，本來想給妳謝禮，想到妳可能不太喜歡和陌生人有牽扯，就這樣吧……可能有些語無倫次，但是，真的真的非常感謝，那時妳能伸出手拉我壹把……想祝妳們幸福，但覺得怪怪的……那就祝妳們暴富吧，謝謝妳，陌生人」
　　很長很長的字，沒頭沒尾的，卻讓姜禾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擡頭看許青。
　　“這究竟是我們火呢，還是她……”許青撓撓鼻翼，姜禾每次直播都有把視頻上傳的習慣，除了摸她腳那次，其他的都上傳到主頁，最高的播放量有三十多萬，還是最初他練樁玩鎖子甲那些騷操作轉發多的才有。
　　哦，還有別人做的鬼畜，好像也是幾十萬播放量。
　　也不知道是從哪個視頻看到的。
　　“又是給妳的。”
　　姜禾想著在蘇州那天許青裹緊被子發抖的樣子，頓了壹下，忽然直起身把他揪下來，兩只手揉搓他的臉。
　　“妳怎麽就這麽厲害呢？”
　　“因為我是許青。”
　　許青哼壹聲，閃身脫離姜禾的魔爪。
　　要不是這家夥冒出來，他都忘了在蘇州的那事了，回來後和許文斌吹了個牛便拋之腦後。
　　“她說我們熱愛生活哎。”姜禾拿著鼠標繼續點點點。
　　“兩個窮比天天嘻嘻哈哈，妳不熱愛誰熱愛？”
　　“我們窮嗎？”
　　“窮死了，妳天天打遊戲養家糊口。”
　　“也是哦……”
　　姜禾對養家糊口這四個字很是滿意，許青好吃懶做，她才是那個養家糊口的人，天天做飯還不夠，還要洗衣服，還要打遊戲賺錢，還要學習，晚上還得忍受許青的騷擾。
　　獎勵自己吃片山楂。
　　紅薯幹早已經被她消滅完了，現在喜歡上這種酸溜溜的山楂片，不像紅薯幹那樣耐吃，壹次性吃四五片會覺得膩，但是偶爾拿壹片放嘴裏簡直不要太棒。
　　細細的手指捏著山楂片放在嘴邊，輕咬壹口，瞇起眼睛，姜禾這副享受人間至味的模樣看得許青心裏有無數槽。
　　像極了小時候去奶奶家，隔壁留著大鼻涕的二丫，剝開壹顆糖含在嘴裏的模樣。
　　不管在現代待多久，這副開元土包子的脾性怕是沒得改了。
　　許青揉著胳膊準備去洗澡，轉念壹想記起來裝傷的事被識破了，若無其事地放下手。
　　“等下妳要不要穿高跟鞋給我看壹下？”
　　“妳是不是就是網上說的泰迪？”姜禾問。
　　“？？”
　　“趕緊睡覺去吧。”姜禾催促。
　　“我不睡了。”
　　……
　　夜深。
　　空氣中滿是石某花的香氣。
　　制造冷風的空調辛勤勞動著，發出微微的聲音。
　　姜禾懶懶地扯過被子遮在肚子上，防止著涼。
　　余韻久久未散，她瞇著眼睛看著窗簾。
　　現如今早不是當初表面冷靜，內心慌得壹批的時候了。
　　她漸漸明白為什麽王子親醒了公主以後後面就沒了，因為電視臺不讓播。
　　“什麽感覺？”許青把頭埋在她頭發裏問。
　　“感覺……”
　　姜禾手從許青的頭上慢慢盤著，“打通了任督二脈。”
　　“……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背課文呢。”
　　“不要說這麽掃興的事。”
　　……
　　掃興歸掃興，該學還要學。
　　學得越多，姜禾越體會到讀書的魅力，那是從小在現代長大的都市人很難體會到的。
　　讀書顯而易見的改變，不是什麽命運，而是自身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從壹張白紙到了解現代的壹切，有百度這個工具，任何疑問幾乎都可以解答。
　　原來風雨雷電，皆自地出。
　　原來日食月食每年都有。
　　原來人腸子比身高還要長4—5倍……
　　咦？
　　好像混入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姜禾的壹堆書，和書架上的小說換著看，壹日之際在於晨，早晨是最佳的學習時機，這是許青說的。
　　小言放了暑假，偶爾能在窗邊看到她和小夥伴在外面路過，只是可能年齡大了點，不再像前兩年那樣喜歡過來喊許青哥哥，然後在這裏補作業。
　　炎炎夏日，姜禾除了偶爾跟宮萍出去逛街之外，就穿著短褲短袖，踩著拖鞋，在屋裏吹著風扇看書做筆記，偶爾玩玩遊戲。
　　叫’壹顆大大橙子’的榜壹偶爾會在直播時發條彈幕，兩人看到了就會回壹下，沒註意便算了。
　　房子是在十月份裝修好的，兩個人過去看了壹眼，超乎姜禾想象，光潔的地板，嶄新的壁櫃，還有寬敞了壹半的廚房，以及臥室裏的飄窗。
　　各個房間看壹下，土包子姜禾簡直不敢相信三個月前這還是那個醜兮兮的毛坯房，賴在床上恨不得馬上就搬過來體驗壹下，被許青硬拖著走了。
　　“甲醛，比妳們那個鶴頂紅還厲害，多吸兩口就就那個什麽，生不出孩子，變老，脫頭發，頭發嘩嘩掉成光頭。”
　　許青壹邊拿手在頭上比劃壹邊嚇她，剛裝修好就想住進去，習武之人也扛不住。
　　打通任督二脈都沒用。
　　姜禾知道很可怕了，還是忍不住頻頻回頭，“真是我們的呀？”
　　“真的是呀？”
　　“我們新房那麽好啊？”
　　事實證明，不管古代人還是現代人，對房子這東西的喜愛都是壹樣的。
　　不然蘇東坡臨老了也不會找弟弟借錢買房了。
　　許文斌本來想參與壹下許青新房的裝修，被拒絕後就等著他能搞出什麽花兒來，等看到兩個人實拍的照片，沒聲兒了。
　　姜禾開心地和周素芝窩在廚房，有了心心念念的家，還超乎意料的好，沒辦法不高興。
　　來這裏三年有余，不僅有了最親密的人，還有了屬於自己的壹個地方——屬於他們兩個人的。
　　用遊戲上的話來說，她這個開元人開外掛了。
　　“爸，看我媳婦，天天傻樂呵，多好。”
　　“妳媽打麻將贏了也這麽樂呵。”
　　“輸了呢？”
　　“……”
　　許文斌雙手交叉搭在膝蓋上，坐了片刻，起身去書房，過了壹會兒拿著壹本《孫子兵法》出來。
　　“爸，您這就不對了啊……”
　　“我看我的書，關妳什麽事？”
　　“我倆還沒結婚呢。”
　　“領證都快壹年了，什麽叫還沒結婚？辦個酒的事，新房好了，這不就……該商量壹下日子了吧？”許文斌說起這個，放下書琢磨。
　　結婚這種事，和搬家壹樣，是件大事。
　　傳統大喜事就三件，婚嫁、喬遷、生子，講究的那種人家，這三種都要大擺酒席，宴請賓客，再講究壹點的，還要找個風水師傅，算壹算良辰吉日，擇個吉時。
　　按周素芝那迷信的性子，結婚肯定要找人挑挑好日子，許青雖然不迷信，但這種東西也是挑了不吃虧，愛管用不管用，反正安排上。
　　“商量日子……明年吧，我覺得不用那麽急。”許青瞅壹眼許文斌扣在桌上的孫子兵法，突然對結婚不是那麽急迫了。
　　在幫姜禾打通了任督二脈之後，結婚早幾個月晚幾個月都可以，主要看姜禾……現在考慮到被催生的事，應該晚點好。
　　姜禾如果要上學的話，挺個大肚子肯定不行。
　　父子倆掰扯今年還是明年的事壹直到廚房裏倆女人把飯菜端出來，才壹起去洗了洗手，準備吃飯。
　　過來就是慶祝的，還沒正式搬進去，不過許青已經把各個角落仔細看過，裝修的很細心，並沒發現什麽瑕疵。
　　“媽，妳們結婚紀念日是什麽時候？”許青端著碗忽然開口，這麽多年好像沒見老兩口慶祝過。
　　春天還是夏天還是秋天呢？
　　感覺夏天的概率比較大，他是六月份生日，而那時候結婚了幾乎就是立馬開始造小孩，所以……
　　“什麽紀念日？結婚？”周素芝想了想，看向許文斌，“咱們秋天結的吧？”
　　“冬天，我騎著二八大杠過去接妳，嶄新的，妳縮著脖子坐後座上，躲我背後。”許文斌縮著脖子學了壹下，他還記得那時候周素芝壹蹦就坐上去了，他推著車子，壹步壹步從周素芝娘家把她載回家裏。
　　“不對啊，我記得是秋天，我換衣服前還吃了塊月餅，我媽不讓我喝水，幹巴巴的，哪天來著？”
　　“我哪記得哪天，就記得妳倆袖子壹揣，擱路上壹句話都不說，就壹個勁兒的笑。”